真的难以看到,好奇也在所难免。
“小萧,你尽管看。”
点了点头,萧灼矮下身来,打开了布包。
“呵呵,大叔您这一应的家伙事儿还真是挺齐全啊。”萧灼看着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工具,不由得也是来了兴趣,这其中有些东西,他还真是没见过。
洪守义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养家糊口的命根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现在做木工的都用木工机械,我这种传统的老木工愿意用的人越来越少了。”
萧灼摇了摇头,笑道:“大叔可别这么说,传统的东西,自然有传统东西的好处,您没看见现在老多东西都讲究用手工制作呢。”
说着,萧灼拿起了其中一个有些蜜饯色的长方形物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口问道:“洪叔,这东西叫什么,干什么用的?”
“这个啊,这是墨斗,木工活不能缺的东西,这是用来做长直线和画短直线用的。”洪守义望着萧灼手中的那个东西,出声解释道。
萧灼点了点头:“大叔,这东西以前不是你的吧?”
洪守义一愣,随即奇怪的问道:“小萧,你怎么知道这墨斗以前不是我的,还真被你猜对了。我那时候学木工,家里穷,没钱买新的工具,许多工具都是买的人家干不动木工活的老木匠的。这个墨斗,就是当初我从一个老匠人手里买下的,用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坏过。”
“大叔,你知道这个墨斗是什么材料做的么?”萧灼扬了扬手中的墨斗,问道。
“材料?”
洪守义想了想,说道:“这东西,当初那老头告诉我是水牛角的,说是再用上二十年也没有问题。就为这,这墨斗还多收了我两块钱呢。那时候两块钱,可是能换一斤猪肉呢。”
萧灼心里哭笑不得,心说你捡了这么大的便宜,竟然还拿猪肉说事。
这个墨斗,有十七八厘米长,宽高都在六厘米左右,虽然由于常年跟油墨打交道,周身有了不少黑色的渍迹,整体上还算品相完好。萧灼细嗅之下,发现它绝不是什么水牛角所做,因为那股灵韵的气息,绝对不是水牛角所能具有的。
这东西,既然不是水牛角的,联系到以前跟着萧一指逛潘家园时的所见所闻。萧灼认为,这只墨斗很可能是一件犀角雕。
犀角雕,那可是牙角雕中的绝品了,少见的稀罕物!
对于犀角的辨别,萧灼自然是不在行,现在市面上能见到的犀角做工的物件,少之又少,他根本没机会去上手接触这些东西。以前在潘家园见到过一两个据说是犀角雕的笔筒,但最后懂行的人一看就辨别出了是化学树脂做的假。
这只墨斗造型精致,两面都雕刻着‘鲁班做工’的雕花,配上了一些松树的纹饰,看上去很精细。配合着那股浓厚的灵韵气息,萧灼觉得它说不定是出自明清时期专业雕工艺人的手笔。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犀角墨斗,可能以前是什么有名的工匠所用,当然也不排除这件犀角雕是王府官府的府藏用具。
虽然犀角现在禁止入药,而且已经用水牛角代替,但熟悉中药的人都知道,这东西如果入药的话,即便是药效最低的非洲犀角,每克都在几百块上下浮动。如果换成亚洲犀角,那价格还会成倍的上升。
也就是说,这件犀角墨斗,即便是放在中药店中做药用,那都得值上个几万块。
“大叔,这墨斗你带在身边二十多年了?”
“那当然,这墨斗结实得很,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开裂过。要知道,就算是用上好松柏木做的墨斗,二十年的话那可撑不下来!”
听着洪守义的回答,萧灼终于知道什么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一家人满心盼望的磁州窑玉壶春瓶是件不折不扣的赝品,可是手头上用了二三十年的墨斗竟然是件珍贵的犀角雕,古玩这行当,真是从来就不缺离奇事。
望着洪守义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庞,萧灼终于不打算再隐瞒这件事,想了想说道:“大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这只当初你多花了两块钱买来的墨斗,说不定就能顶的上阿姨做手术的所有费用。”
“啥,顶上手术费?小萧,你开什么玩笑,一个水牛角能值多少钱。就算一头水牛卖了,那也换不来孩儿他妈的一半手术费啊。”
萧灼这话一出,洪守义先是一愣,而后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第十三章犀角墨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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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犀角墨斗(中)
“大叔,您这只墨斗可不是什么水牛角。依我看这东西,应该是一件犀角雕。”
见洪守义不住的摇头,萧灼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犀角雕墨斗?
洪守义听到萧灼这句话,张了张嘴,如同在听笑话一般。
当初买这只墨斗的时候,人家老木匠很明白的告诉了他,那是上等水牛角的做工。就为了这料子,他这只墨斗足足多花了两块钱。
要不是看这墨斗雕刻的漂亮,加上老木匠承诺用上二十年不开裂,以当时他的经济条件,是绝对不会买下的。
可是现在萧灼竟然说这东西是一件犀角雕!
犀角雕,那不就是用犀牛角雕成的物件么。
洪守义承认自己没上过几年学,知道的东西不多,可是这水牛角和犀牛角孰贵孰贱,他自问还是分的很清楚的。而且他记得好像电视里播过,私藏犀牛角可是犯法的。
看了看四周没人,洪守义赶紧的小声说道:“小萧啊,这话可是不能乱讲,犀牛角这东西,藏在家里会犯事的。”
萧灼见他说的煞有介事,当下脸上一乐,洪守义的身上,有着作为农民最淳朴的一面,这在现而今许多人身上,早已经是见不到了。
这种事,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上赶着就要问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大叔,您这只墨斗可不是什么水牛角,而是一件用犀牛角雕刻成的工艺品。当然要是年代上是老祖宗时候的东西,也可以说这东西是件古玩。”
萧灼见洪守义一脸紧张的神色,当下也是赶紧的解释道,不过看他脸上那神情,依然是不相信。
洪守义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懂这里面的事,洪扬可是知道犀牛角的价值,凑过头来小声问道:“灼子,你看准了?这东西真是犀牛角做的?你眼力劲行不行啊?”
自从中午萧灼帮他看了那件玉壶春瓶并且断定出是件赝品之后,洪扬就觉得这家伙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现在萧灼又看出这只墨斗是犀角做工,洪扬就觉得更加惊讶了。
用了几十年的东西,没一个人看出来它是犀角雕。可萧灼一上手就说这是件犀角雕,这听上去实在是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想起以前萧一指说的诸如萧灼是个古玩门外汉的话来,洪扬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一时间也是难以下定论了。
看着父子二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的神色,萧灼哭笑不得,但又不能跟他们说他是用《灵嗅经》的法门闻出了这墨斗是个老物件。
想了想,萧灼看向一旁的洪守义,问道:“大叔,这东西要真的就像我所说的,是件犀角雕,你回头卖不卖?”
洪守义赶紧摆了摆手:“要真是真的,当然赶紧千儿八百的卖了,不然回头弄坏了就不好了。”
千八百?
萧灼笑了笑,没再说话,站起身来走到一个角落,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算起来这会儿,萧一指的藏友会早应该结束了。
“小灼,沧州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处理完了?”萧一指很快的接通了电话,开口询问道。
“没事了爷爷,手术费都交上了,马上就可以手术,医院对这种手术很有信心。”萧灼在电话这边说道。
“嗯,你这事做得对,爷爷支持你。同学家里有难,帮把手,这是应该的。忙完了就赶紧回来,别让人家再费心招待你,知道不?”萧一指在那边做出了指示。
萧灼心里一暖,老爷子在大是大非上,总是分得很清楚。
…………
“爷爷,王仲清爷爷家的联系方式,您那有吗?”
扯了几句之后,见萧一指要挂电话,萧灼赶紧是说起了正事。
“王仲清,你要那老家伙的联系方式干嘛?”
萧一指很是纳闷,自己这孙子对古玩是很感兴趣不假,可是对于自己圈子里那一帮老家伙可是从来不上心。
“爷爷,我记得王爷爷似乎对于犀角雕一直很感兴趣的,恰好洪扬他们家就有犀角雕的老物件。”
“真的假的,他家能有犀角雕的东西,这东西可是稀罕。”
“真的,是个墨斗,我看着像是犀角雕的。”
“墨斗?”萧一指在电话那头乐了:“小灼啊,你看,才捡了一次漏,就眼高手低了吧。犀角那是多金贵的东西,有人用它去做墨斗么,这有点乱弹琴了吧。”
“呵呵,爷爷您不信不要紧,把王爷爷联系方式给我,我就算跟他取取经吧,看看这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好说歹说,萧一指终于把王仲清的联系方式给了萧灼。
王仲清在他们那个古玩圈子里那可是一号人物,除了收藏一般的老物件,有种东西他最是喜欢,那就是犀角雕。据说他的家中,已经收藏有两件犀角雕。
由于家里有个开大公司同样喜欢收藏的儿子,因此王仲清收藏也舍得出血,只要是看上好物件,一般都是不遗余力的买下来。
电话足足响了十几声,王仲清才接起电话来,‘喂’了一声。
“王爷爷您好,我是萧灼,萧一指是我爷爷,您见过我的。”
萧灼这边赶紧是作了自我介绍,生怕老头子忘了他是谁。
“哦,你小子啊,呵呵,成天跟在老萧屁股后面蹦,我记得你。”王仲清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爽朗道。
“王爷爷,我现在在沧州,发现了一件犀角雕,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什么?犀角雕?”
萧灼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犀角雕,王仲清闻言,立马是有些激动起来。他十多年功夫,才淘到两件真品,余下的基本都是水牛角做工的物件。当下,王仲清细细的询问起来。
“小萧啊,那物件是个什么器形,你快跟我说说。”
“王爷爷,这件东西是个墨斗,两面都有很精致的雕花,看起来刀法很精湛。我越看越觉得,这东西是犀角的。”
“墨斗?”
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一下,而后半天没有什么回音。
“王爷爷,您还在听么?”
“小萧啊,现而今地下埋了多少犀角雕的物件我不清楚,但就全国来讲,恐怕传世的真品犀角雕不超过七千件。别说放在现在犀角雕珍贵,那就是放在明清犀角雕大行其道的时候,那也是一般人用不起的东西。可你说这东西是个墨斗,我觉得是不是有问题啊?”
果真,收藏研究犀角多年的王仲清对于这个墨斗的材质表示了怀疑。
犀角,古往今来多是雕刻成盛酒的犀角杯。雕刻成墨斗,那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工匠才能有那种气派用这种东西。
不过出于谨慎,王仲清并没有挂断电话。这些老藏家们都知道,古玩当里没有绝对的事情,真的存不存在犀角雕成的墨斗,那谁也不敢说。
“这样吧,小萧,你找一枚绣花针,放在火头上烤一烤,然后戳一戳那只墨斗,闻一闻有什么味道。我电话不挂,在这边等着你。”
“好嘞,王爷爷,您稍等一下。”
爽快的应了声,萧灼知道王仲清给他说的方法,应该是验证犀角的一种小招数。
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针头,萧灼找了个注射器,把针头放在打火机上烤红了,而后轻轻的戳在了墨斗内侧。
瞬间,墨斗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气息,萧灼凑过鼻子闻了闻,是一股香味。
“王爷爷,有股香味啊。”萧灼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小萧,你看看这只墨斗的断面是个什么样子,看的仔细一点?”
似乎是还不放心,电话那头的王仲清又是补了一句。
“断面?这个看上去怎么像是一些小米粒啊。王爷爷,我怎么看着跟小米粒一样。”
这话一说完,萧灼听到电话那头瞬间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仲清的声音旋即是传了过来。
“小萧,赶紧告诉我你的地址,两个小时后我到沧州咱们见个面。那东西,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好了!”
第十三章犀角墨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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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萧灼心里已经是有了答案,这件墨斗,的的确确就是犀角雕。
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只墨斗得有三两重,那也足足有150克了。
望向洪扬那一家人,萧灼心里也是暗暗点头,这也算老天开眼,好人有好报吧。虽然那八万块他是借出去了,但洪扬的性格他了解,这家伙之后一定会拼死拼活的干活还钱。
“灼子,你刚才干嘛呢,又是针扎又是点火的?”洪扬见他挂了电话,方才是迎了上来。
“没事,刚才问了个明白人,做了下鉴定。”萧灼将墨斗递到他手中,打趣道:“老大,一定要拿好了,好好在怀里揣着。”
洪扬一愣,而后张了张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灼子,这东西,还真是犀角雕?”
“如假包换。”淡淡的应了声,萧灼随即不再说话。
两人说着,病房门也是打开,几个小护士推着昏迷中的李香兰,进了手术室。之后,蒋胖子和几个负责手术的医生也是走了过来。
对于萧灼,蒋胖子此刻表现的倒是比较客气,但对于洪扬一家人,似乎还是一副拿腔调的架势。
对于这个势利眼,萧灼此时也是跟他客套了两句,交代了些手术上的事情,一旁的洪扬则是不动声色的将几个红包塞在他们的兜里。
手术室的门一关上,洪家几个人就坐在座位上开始焦急的等待起来,萧灼则不同,他知道,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手术需要五个小时的时间,中途洪菲去外面买了些饭,几个人在楼道里随随便便的吃了几口。
萧灼一直盯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算起来这会王仲清应该快到沧州了。
果真,大约十五分钟后,萧灼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手机说了几句之后,萧灼迅速的走下楼去。
医院门口,萧灼等了不到三分钟,便是看到一辆京牌的黑色奥迪轿车向这边驶来。萧灼刚才从电话里知道,这辆车是王仲清的儿子从公司调的车,老爷子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肯定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一切。
…………………
“爷爷,您怎么也来了?做这么老远的车,您身体受得了么”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萧灼吃惊的发现,萧一指竟然也跟了来,燕京离沧州那足足有三百公里,他还真怕萧一指会吃不消。
萧一指可是从来不服老,眼睛一瞪:“我怎么就不能来,接完你的电话之后,我特意给老王打了声招呼,既然是有犀角雕露面,那我这个外行人也来凑凑热闹。两个小时的车,这算得了什么。”
“你小子,光惦记着你爷爷,我这把老骨头被你忽悠到沧州来,你就安心了?”
这时候,另一扇门打开,王仲清也是从中走出来,脚一落地就打趣起萧灼来。
王仲清今年七十岁左右,精神很是矍铄,一身丝绸凉衫,脚下蹬着千层底。虽然是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不过看起来没有一丝困倦的模样。萧灼心里清楚,这都是被那只犀角雕墨斗给刺激的。一遇到这些老物件,这些个老家伙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浑身活力四射。
萧灼一笑:“王爷爷看您说的,别说这犀角雕是在沧州现了身,只怕再远个千八百里的,您老知道了也得赶来。”
“呵呵,你小子还挺了解我,说对了,我就爱好犀角雕这玩意,就是苦于见不到真品。走,赶紧带我去看看那只墨斗去。”
王仲清笑了笑,旋即大手一挥,让萧灼前面带路。
楼道中,洪守义见到两位京里来的老人之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待到萧灼作了介绍之后,洪守义才明白,原来人家是冲着自己那只墨斗来的。
不过即便如此,洪守义还是对萧一指再三的道谢,说起来这次,的确是萧家帮了他们大忙。
萧一指很客气的接受了他的谢意,而后再次说明了王仲清的来意。
“老弟,我这次来的似乎很不是个时候,你看你们家里现在还有人在手术,这事你可千万别生气。老哥我这大半辈子,最爱的就是犀角雕这东西,这不一听小萧在电话里提起,当时在家就坐不住了,所以老弟你可担待着点,有什么冒失的地方,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王仲清在车里也是听萧一指讲了洪扬他们家的情况,这会儿跟洪守义很客气的说道起来。
“使不得,可使不得。小萧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你们二位都算他的长辈,可不敢再说这种客气话。”
洪守义见两位老人都是懂礼数的人,当下也是一个劲的客套。
从洪扬手中接过了犀角墨斗,萧灼递到了王仲清手中,看得出,老爷子早就想要见这东西了。
王仲清兴奋的戴上了老花镜,又拿出放大镜,仔细的观察起这个墨斗来。
“小灼,你怎么就敢断定这是件犀角雕啊,有没有把握?”
萧一指在一旁扯了扯萧灼,仍旧是怀疑他的眼力,这墨斗要是个真物件就罢了,万一就是个水牛角的,那王仲清可就要大失所望了。到那时,恐怕他这当爷爷的脸上也挂不住。
“爷爷,放心,开始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但王爷爷让我按他的方法做了鉴定之后,我就敢肯定这东西是个犀角雕了。”
萧灼自然是睁着眼编起了瞎话,以前死命的告诉萧一指他有本鉴物识宝的书,可是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敢提。
王仲清看了好一会,终于是摘下了眼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萧啊,你这孙子果真还是有些眼力啊,这件东西被他看准了啊。”
王仲清笑了笑,说道。
“那是,我萧一指的孙子,能差到哪里去。”萧一指心里很受用,是真品就好,回头回去他脸上也有光。
现在他那些经常逛潘家园的老藏友,基本上都知道萧灼误打误撞的捡了个大漏,一把杨彭年的茗壶,足足卖了三十万。所以这群老人们都怀疑,萧一指这孙子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虎。
这年头,什么鉴定水平高不高,能捡到漏才算本事。
“王爷爷,您快说说看,这件墨斗怎么样?”萧灼在一旁问道。
“这件墨斗,的确是犀角雕,而且看做工,应该是清初时候的物件。明朝的犀角雕,做工大气,浮雕居多,有时都看不出用刀的痕迹。清初则是讲究创意和布局,你看这两面雕刻的,鲁班拜师和鲁班做工,很适合墨斗这个东西。至于乾隆到晚请,那时候社会有些奢侈了,匠气太重,雕工也就更为繁琐了。”
“用犀角雕成墨斗这东西,这是我头一次见。虽然这墨斗上没有留下款识,不过已经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犀角雕了。品相、雕工都不错。”
王仲清不愧是犀角行当的行家,东西一上手,很快的断出了年代,杂七杂八的东西说了一大堆。这些,都被萧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记在心里。
“老弟,这只墨斗,你出个价,我收了。”王仲清见物心喜,很爽快的看向洪守义说道,颇有点强买强卖的架势。
“啊,这东西还真是犀牛角的啊?”
洪守义此时才知道,原来萧灼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一时间看向萧灼的眼神,也是服气了许多,这年轻人,果真是有点本事啊。
“那可不,老弟你是背包里背了几十年的宝贝,一直都蒙在鼓里。要是遇到有心人啊,只怕你这墨斗老早就被人花言巧语的诳去了。”萧一指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些走乡里蹿胡同的古玩贩子,要是看到这种东西,早就是拐骗走了。
“这东西,就算是犀牛角的,我也不知道卖什么价啊。古玩这种东西,我可没那财力去玩。”
洪守义愣在原地,他只知道犀牛角是个好东西,但这东西到底是按斤两卖还是按成色卖,他是一点也不懂。
“老弟,我给你算个价吧,保证你不吃亏。你这墨斗是亚洲小犀角所雕,现在亚洲小犀角在行当里被炒得价格很高,拿去作药用在黑市上都能炒到一千块一克。而且你这墨斗雕工不错,又是这种少见的器形。所以我觉得你这墨斗行当里至少能卖上十八万,考虑到老弟你家里现在的情况,老哥我出二十万收了这物件,你看怎么样?”
“二十万?”
洪守义身子一震,这笔数额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原本以为即便是犀牛角雕的,那也就是值个千把块。
二十万,恐怕他要做木工十几年才能赚到。
“老哥,你看是不是太多了,这东西我在手边上用了二十多年了,会不会太旧了。”
洪守义一辈子没占过别人一点便宜,这会觉得心里都有些不安,犹豫着问出了一句话。
王仲清和萧一指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盛满了赞许,而后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人,人穷志不穷,见钱不起贪念,难得啊…
“老弟,就冲你这句话,这墨斗也值二十万。你看可以的话,那这墨斗我就带走了,钱可以打在你家的银行账户上。”
王仲清快人快语,很确定的给出了回复。
洪守义考虑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确实是需要钱。这东西是他买来的,人家要买,他自然也是乐意,谁会跟钱过不去。
最后,由萧灼陪着洪扬去银行转账,临走前洪守义还死命的交代洪扬,得钱后先把萧灼借的八万块钱还上。
大家好歹都是自己人,转账过程也是很顺利,这之后,王仲清和萧一指直接坐车离开了沧州,萧灼则是和洪扬回到了医院里。
“灼子,我这张卡里,真的有十二万么?”
一路上,洪扬不敢相信般的,死死地攥着那张卡问道。
“呵呵,老大,你这都问了八遍了,还有完没完。”萧灼对他这反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灼子,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你这一来,抵上我爸干十几年木工了。这几天,我家就因为一个‘钱’字,受尽了别人的冷眼。有了这这十几万,我爸以后可以买一整套的木工机械,洪菲上大学的钱也是不愁了。”
洪扬感激的望着萧灼,开始为将来打起了小算盘。
萧灼笑了笑,心里自然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只不过也是暗暗寻思起来:这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自己就算想捡漏,那也不能捡到自己兄弟身上不是。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沧州,那有些地方,必须得去转一转。
燕京有潘家园,不知道,沧州有什么?李家园,刘家园,王家园?小爷我来到这一亩三分地,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第十五章小金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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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小金街
李香兰的手术做的很成功,下午手术完成之后,晚上十点就恢复了意识,而且已经能够张嘴说话。医院方面做过术后相关的检查之后,确认一切指标良好,在医院修养个把月,就能够出院。
洪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洪菲握着母亲的手,一张脸欢喜的不住落泪,望向萧灼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即便是洪扬这个大老爷们,那也是躲在墙角不住的拿手往脸上抹,这几天,生活是结结实实的在他身上抽了几鞭子。
有些东西,在校园里是学不到的。
洪守义在妻子面前,刻意的维持着一个丈夫该有的坚强,只是一个劲的笑,但萧灼清楚的看到,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不住的在床下发抖。
萧灼的父母,在他四岁那年,因为车祸双双去世,留下他跟爷爷萧一指孤独的过日子。看到这种情景,萧灼打心眼里羡慕洪扬,看着一家人团圆,萧灼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由于医院规定家属只能有一人可以陪床,因此这之后,萧灼和洪家兄妹离开了病房,住到了医院不远处的宾馆里。
洪扬心疼妹妹,给她开了个很好的房间,自己则是和萧灼挤在一间两个床位的标准间中,美其名曰重温大学宿舍生活。
“灼子,明早真的要去小金街么?”躺在床上,洪扬随口问道。
萧灼点了点头:“去啊,老大,你知道我就是好这一口,前些年没出过燕京,一直在潘家园里逛荡。这次来了沧州,得感受一下这里的古韵啊。”
“切,古韵!”洪扬撇了撇嘴:“你还真把自己当历史学家了?”
萧灼扬了扬嘴角,心道:历史学家算什么,历史学家可以玩得转历史,但历史学家可玩不转古玩。写论文成,捡漏的话,估计没戏。
一夜无话,两人直接是睡到大天亮,直到洪菲在外面敲门,这才懒懒的爬起床来。
“老大,我以后不能跟你在一个房间睡觉,以前老跟着你睡懒觉逃课,一见你就犯老毛病。”萧灼一边往身上套着t恤一边说道。
洪扬据理力争,声音比他还大:“你这话太不道德了,哪次早晨睡懒觉,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你拉着我打dot到半夜?”
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穿好衣服打开门来,洪菲已经买来了早饭,小笼包茶叶蛋加大杯的豆浆,让萧灼吃的大呼过瘾。
“小菲,你这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啊,你看多会照顾人。”萧灼吃着饭,还不忘打趣着人家。
洪菲一张脸瞬间红的要滴血,这女孩脸皮很薄,哪受得了这种开玩笑的话。
“你小子一边去,你少打我妹子的主意。”洪扬往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萧灼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南宫醉歌那张俏丽的脸庞。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萧灼想起那女人冰冷的眸子和手腕,赶忙低下头狠狠的吸了口热乎乎的豆浆。
“怎么想起她了,那个妖孽,不知道要是这么说她一句,她会不会把我打进十八层地狱。以后在公司,一定要躲开她。”
几百里外的南宫醉歌,正吃着精致的早餐,突然是没由来的打了两个喷嚏。不得不说,这女人打喷嚏的样子,也能让男人集体发疯!
…………………
去医院看过李香兰之后,萧灼和洪扬直接在医院外坐上了开往小金街的公共汽车。不得不说,两人现在身价也都是六位数,但生活作风一如以往大学时期的低调。
用萧灼在大学中的座右铭来讲,那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低到不能再低那才是王道!
沧州是一座历史名城,文化积淀很是深厚,上古时期就属幽州和兖州,历经西周春秋战国和之后的历朝历代,可谓是千载风霜斗古城,一草一木皆春秋。
小金街是沧州最大的一处古玩市场,虽然跟燕京潘家园没得比,但沧州三教九流的物件,甭管是真品赝品,传世的地下的,许多都是在这里流出去的。
两人下了车,直接迈步向小金街走去,这会儿还不到九点,可是市场内已经是人来人往。看来淘宝的人,都喜欢奔个早市。
“老大,待会进去,一定要多看少说。”萧灼一边走一边嘱咐道。
洪扬点了点头,很马蚤包的应了一句:“装深沉装行家么,这个我懂,好歹我以前也进过院里话剧社。”
开始三家铺子,萧灼只是随便站了站,眼睛不露痕迹的瞥了瞥。
铺子里的店主见到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没有过多的热情,这年头的小年轻,往往是嘴上牛皮哄哄,兜里钞票空空,不值得他们招呼。
“灼子,怎么不进去看看,你就这么站在门外看?”洪扬在一旁纳闷的问道。
萧灼拉着他到一边解释道:“刚才那几家都是经营的青铜器,这类东西现在市场上炒的火热,随便一个开门的战国小件青铜器那就是在十万到几十万间浮动。所以在古玩铺子里,你别想见到真东西,这里不知道被人家门里人淘过多少次了,只怕是门槛都踏烂了。”
萧灼这样说,除了有以上一方面的道理,刚才更是不动声色的用鼻子轻轻嗅了嗅那铺子里的气息。纯粹的一堆破铜烂铁的味道,丝毫没有任何灵韵味道。
青铜器这种东西,年代久远,那是蕴含着浓厚灵韵的灵物,但有一件是真品,萧灼相信那绝对逃不过自己的鼻子。
一路走下来,二人走走停停,期间也是进到几家铺子里随手拿了些物件看了看,很有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
小金街的一些瓷器铺子中,摆放着许多标榜为磁州窑的瓷器,跟洪扬那件赝品的玉壶春瓶是一个窑系。
萧灼本以为在这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一两件磁州窑口出产的真品,可是一路看下来,连《灵嗅经》都没有动用,就被他看出个真真假假。
不得不说,现在作假者的手法的确是很粗糙。从‘贼光’的去除,到表层的打磨,再到年代的做旧,那是漏洞百出,一上手全是破绽。
这种东西,说句实在的,只能够忽悠一些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在华夏待上三年的,那都不一定能上当!
萧灼内心感叹:老祖宗的玩意渐渐少了,这作假的手段竟然也是越来越毛糙了,不给力啊!
“吆,两位小哥,来逛早市啊?”两人来到一家铺子前,站了还没十秒钟,老板就笑吟吟的跑了出来。
这老板长的胖乎乎的,四十多岁,一笑起来两只眼睛跟冯巩一样都快睁不开了。身上套着大背心大裤衩,脚底一双人字拖。最俏皮的,大夏天的,他头上竟然带着顶瓜皮小帽,虽然薄薄的一层只是装个样子,但看上去很滑稽。
萧灼看了看铺子的招牌,不禁也是一乐。
瓜皮刘老玉店!显然,这铺子的老板姓刘,喜欢戴着顶瓜皮小帽招揽客人。古玩行当,为了招揽客人拉拢生意,这些店主可真是费心了苦心,各种招数是层出不穷。
“老板,生意兴隆。”萧灼笑着回了一句。
京里来的,瓜皮刘眼睛一亮:京里来的好啊,京里人出钱大方,最是好宰,何况还是个年轻人。
“好什么好,这年头,识宝的人没有几个,我这一铺子老玉器,愣是碰不到几个识货的买家,这都两天没开市了。”瓜皮刘哀叹一声,一张脸耷拉下来,肥肉褶皱的跟秋天里凋零的花一样。
萧灼在潘家园见惯了这套说辞,自然是见怪不怪,没有接他的话,顺带着问了一句:“老板,你这店里都有什么好物价啊。”
瓜皮刘马上来了精神:“小哥第一次来小金街吧,我告诉你,我这店里的东西,有不少即便在京城潘家园都见不到。这什么羊脂玉,独山玉,青玉,岫玉,和田玉,那是样样俱全啊。”
“老板,您这还有羊脂玉啊,羊脂玉那可是好东西,听说现在都论克卖的。既然说到这了,您拿一件给我们哥俩瞧瞧。”萧灼见他这么说,也是想陪他演演戏,顺坡下驴的回了一句。
“好嘞,您二位等着。”
瓜皮刘走到店中,从小柜台下面,掏出个玉扳指来,递给了萧灼:“小哥,你看这扳指怎么样,看这成色,这质感,这可是正宗羊脂玉。”
这也算羊脂玉?萧灼手里捏着那枚里面含着许多杂质的玉扳指,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瓜皮刘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在潘家园,只要一提自己的爷爷是萧一指,没有一个卖玉的敢在他面前喊店里有好东西。
古玩店,说到底还是以忽悠外行人为主,真有好物件那还不是自己留着,谁还往外卖去。
将扳指递给了店主,萧灼打起了马虎眼:“老板这扳指你先拿着,你这店里既然是有这么多东西,我们俩自己先挑选挑选怎么样。”
“行啊。”瓜皮刘接过玉扳指,也是很爽快,只要不出这铺子,还就不愁从这俩小年轻身上刮不下油水。而且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两个小年轻到底是不是行外人,到时候,说不定真的可以宰上一笔…
萧灼不知道,小金街的人,那管瓜皮刘可不叫瓜皮刘,都叫他‘刮皮刘’!
第十六章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