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蔫儿坏

蔫儿坏第3部分阅读

    花也跟着我俩进了店门,进门之后他就拿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嘴里不时发出或赞或叹的声音。白花花摘了墨镜,说:“啧啧,大名鼎鼎的谋财害命就是靠这个破店子为生么?暗夜真是越发没落了。”

    胖子下逐客令道:“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白花花竖起一根手指摇动,“别这样嘛,来的都是客,我可是来和你们谈生意的。”

    我把胖子安抚了,指着各式各样的寿衣,对白花花说:“随便挑吧,什么式样都有,要是数量不够我们再做。”我又随手拿起一件寿衣说:“这个怎么样?今年最新款的比基尼。”

    胖子暗地夸奖我说:“行啊,数量不够再做,把他全家都骂进去了,还有那个比基尼,呵呵…”

    白花花的发型一点不乱,一看就是用了摩斯的过。他还是不生气,笑着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逞口舌之争的,你们都清楚我来是为了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承蒙厚爱,我们高攀不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离开这里。”

    白花花做了下压的手势,说:“明白,我这就走,不过明天我还会来,直到你们答应为止。”

    白花花又一次潇洒的转身离开。

    胖子眉头紧锁的问我:“害命,为什么我觉得一点没安全感?”

    我说:“是的,我们好像完全暴露了。”

    胖子皱眉分析说:“自打接了这次任务后,我就心里不安,却找不到原因。今天不只让人跟踪还让白花花直接找到我们家了,你说会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呢。”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知道我们行踪的只会是工会里的人,而我俩跟别的杀手都没什么交情,出于安全考虑,杀手之间本来也是不允许互相透露藏身地点的。除了派发任务的丁之外不可能有别的人知道我俩在哪儿,丁却是绝不可能向外界透露的,几十年的合作让我俩很信任他,同时他也是工会里的金牌经理人,信誉度高。

    这时候,白花花又杀了个回马枪,他站在店门口一脸笑容的说:“友情提示一下,最近道上出了个叫国际刑杀的组织,是那些大公司建立来专门对付杀手的,你们杀人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哦。另外,说秘密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说完又要走,胖子却把他叫道:“下次说话的时候记得一次说完,别跟黄狗撒尿似的。”

    白花花做了个手势,一脸微笑,表示收到,又出了门。

    胖子马上跳骂道:“犯贱。”

    店门打开,露出白花花的脑袋,他露出舌头,俏皮地说:“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也要记得关好门再说哦。”

    嘣,我看见胖子的大皮靴直接砸在店门上。

    胖子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这是什么人嘛,像个无赖。”

    我看着店门,懒洋洋地说:“我倒是觉得这人有点儿意思。”

    09重逢

    确认白花花真的走了之后,我俩才终于敢放心说话了,那人是个极品,不过我俩又不会把他怎么样,没钱的买卖我们不做。

    胖子问我:“害命,你说这国际刑杀是个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便衣的国际刑警为了捞外快而成立的吧。”

    我自信满满的对胖子说:“管他什么国际刑警,国际刑杀都抓不到我。”

    嗯,今天的晚饭又要靠我来备,我始终没有注意到胖子脸上那股错综复杂的表情,乐呵呵地做饭去了。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我特意把脖子伸进去看了看,那个大洞早已经被人用水泥封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别的痕迹。

    我系上围裙,拿起菜刀,看来我不用担心那个姑娘了。

    人要是想多了,有时候很容易心想事成,就在我打算做饭的时候,胖子嗷叫一声把我拉回现实中。“害命,这儿有个姑娘找你。”胖子的声音拖得悠长,生怕左邻右舍不知道似的。

    说实话我有些心虚。

    我看见一个鲜活的女性生命在我的寿衣店中像只小鸟一样展望,她的出现真是蓬荜生辉了,整个屋子里仿佛都是她欢快的身影,她徜徉着,她沐浴着,她沉醉着,我想她本身会不会就是阳光,因为这种感觉只有日上三竿太阳照在我上的时候我才体会过,很难想象在这个时候我会这样胡思乱想。而接下来,这个长发飘飘白衣胜雪含笑嫣然的姑娘,用一句话彻底颠覆了我对于女人仅有的认识。

    她围着这些不同式样的寿衣转着圈,并发出由衷的赞叹:“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啊!”

    我愣住了,胖子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害命,你的麻烦来了。”

    我最后确认了一次,没错是那双让人心灵为之颤抖的眼睛,并且左边眼角的那颗红痣清晰可见,凭添几分妩媚。

    我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我想我已经理解胖子为什么总是喜欢用吃的东西来形容人的长相。我承认我有些痴了,因为我对着这个花姑娘说:“好美啊,长得真像凉面。”

    这花姑娘仿佛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只听平地里一声惊雷,“老妈”。

    嗖地一声从黑暗中窜出一个有如胖子般身形的庞然大物,而奇怪的是我竟丝毫没有警觉。而这庞然大物确实是个女性,也就是花姑娘的妈,可她凶神恶煞的眼睛在看见胖子以后迅速转化为一池含情脉脉的秋水。

    胖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状况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厚如长城砖的老脸居然难得红了一回,就像戏里边的关云长。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两个大胖子是有故事的人。

    上天的安排竟是这样奇妙,我和花姑娘都默契的没有出声打断此时的情绪,或许是我俩在心里产生了共鸣,我们身体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当眼睛对视的时候,我从她的眼里只看见了一样东西,隐形眼镜。我俩的身体有些暧昧的纠缠在了一起,我的左手甚至触碰到花姑娘的后背,透过她薄薄的白衣我感觉到一种生命的热度,超越了以往所有死亡的寒意,我想说我很享受这样被阳光般滋润的感觉。

    但当我触碰到花姑娘的一刹那,我的身体又马上弹开了。“啪”,我的左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来自于花姑娘的耳光,因为我闻见了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就像莫方尺。

    “色狼。”花姑娘一头扎进庞然大物的怀里,像个小姑娘。庞然大物却丝毫不为所动,幽幽的看着胖子如同望夫石,带着哭腔说:“长庚,我找你找得好苦…”

    哎,看一个庞然大物老泪纵横的样子实在不能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不过,我注意到了她对胖子的称呼,长庚。

    一向嬉皮笑脸的胖子难得的紧绷着脸,做苦瓜状,张开怀抱,“素兰,我也想你想得好苦啊…”名叫素兰的庞然大物放开花姑娘,径直和胖子拥抱在一起,两个有故事的人终于拥抱在了一起,这怀抱仿佛久违了一个世纪,一个轮回。

    铁石心肠的我很是感动,很是欣慰,看见胖子哭泣的样子我却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我和胖子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见惯了他的嬉皮笑脸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今日的真情流露很是暖人心窝子。记得小时候,我叫胖子作胖叔,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有胖叔到胖哥到胖子自然平稳过渡了。没想到他的真名叫做长庚,还挺喜庆的。

    花姑娘和我站在一边一起静静的欣赏这眼前的感人场面,我不停的递给花姑娘纸巾,她不停的擦脸,后来渐渐的渐渐的也就不擦了,因为胖子和素兰的话太多了,拥抱着说个没完,从一天吃几顿饭到洗澡用什么香皂…

    累得我和花姑娘躺在沙发上,我们还用手势不断进行交流,看胖子和素兰的姿势正确与否。

    我认为这才是我们年轻一辈当下应该努力去做的事情。

    “哼,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分明是你当年和别的男人跑了还来怪我。”这时候胖子和素兰似乎起了争执。

    素兰把手往腰间一插,眉毛一横,说:“你个没良心的,我每天勤劳持家,你倒好,三天两头不在家,到处游手好闲,拉帮结派,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说着说着又抹了把泪,“后来我听小六子说你犯事让人枪毙了,我简直痛不欲生,真想一死了之,以身殉情,呜…”

    哎,女人哭起来真要命,没完没了。

    胖子追问道:“后来呢?你真的为我殉情了?”

    素兰一听,破涕为笑:“死相,那你今天还能在这里看见我吗?”

    胖子点头说是。

    素兰接着说:“就在我准备以身殉情那天,眼看我已经上吊快要死了的时候,一个人却把我救了。”

    胖子激动地说:“这个人真是个好人。”

    素兰却神情愤恨地说:“哼,什么好人,简直是个禽兽。救我的人是个苏联派来援助中国的专家,他叫柴科夫,当时正好在我们老家那带的山上勘探石油,碰巧遇上才救了我。他贪恋我的美色,说要下半辈子对我好,说要带我去苏联。我无依无靠,更无以为生,于是答应了他。可到了苏联等到做婚前检查的时候,医生却查出了我怀有身孕。我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可是柴科夫却要让我打掉他,我怎么可能同意。柴科夫一怒之下,想要我…”素兰的眼泪早已将我的寿衣店哭成了海,,泣不成声,哭得比张惠妹唱得还好听。

    胖子愤怒得差点没有把脑袋往墙上撞,大吼大叫:“禽兽,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我大声说:“胖子,你冷静点。”

    胖子清醒过来,追问到:“后来呢?他有没有你?孩子呢?快告诉我!”

    素兰咬牙说:“我当然没有让他得逞,后来我逃离了柴科夫的家。你知道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那种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心情吗?我到处为苏联人帮工洗衣服,干农活,有时候甚至靠别人施舍的剩面包为生,直到我生下女儿以后,有个好心的苏联教师收留了我们,并把女儿作为他的养女,还请我到他们家帮工,我们的情况才终于开始好转。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说到这里,素兰的神情很是坚定。是的,那么多年的苦难一定会磨炼出这个女人坚强的性格。

    胖子笑道:“是啊,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好人多。对了,我们的女儿呢?”

    素兰指着花姑娘道:“瞧,那就是我们的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岁岁,希望她长命百岁。岁岁,快过来叫爹啊。”

    花姑娘愣住了,胖子也愣住了,他显然不会想到老鼠能生出金凤凰。

    “岁岁”,胖子哽咽的叫道,花姑娘并没有理他。

    胖子的神情很是失落,活了大半辈子突然见到自己的妻儿,可是女儿又不理自己,他心里一定是苦极了。

    我忍不住对花姑娘说,:“那个,岁岁,你应一下行么。”刚才明明还和我有说有笑的花姑娘根本没有理会我。

    而素兰却忽然发飙了:“小子,你是什么人,老娘的家事也是你能一个外人能管得了的?”

    我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一脸彪悍的女人或许才是我今后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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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夜路

    我警觉的把身子往后一跳,迅速躲开素兰的攻击的范围,像两个绝世高手对决前似的用眼神对峙着。

    胖子打破沉默说:“素兰,他叫做害命,是我的朋友,我的事先不忙说,只是岁岁…我的女儿…”能言善辩的胖子竟有些难以启齿。

    素兰不再和我多做纠缠,挽着胖子的胳膊说:“长庚,我跟女儿说你死了,现在突然见到你,她可能有些难以接受,等时间长了就适应了。”

    胖子叹了口气,说:“哎,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胖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有点父亲的味道,他看岁岁的眼神极为温柔,真诚,这是我很少见到的。

    如我所料,素兰的行事极为彪悍,当她听胖子说我的厨艺精湛之后,以和胖子续夫妻之情为由打发我做饭去。我有些怕了这超过二百五十斤的女人,委屈的去了厨房。

    我再次拿起菜刀,凝视我这双手,想我这双杀人的手沦落到砍瓜切菜的地步,我一阵唏嘘。素兰的嗓门很大,时而哭,时而笑,时而闹,弄得我即使做饭也不能静下心来。

    我忙碌着,家里并没有什么做饭的材料,只有一勺不到的大米,我准备用它们做上一大锅粥,在这个春节里,用来招待胖子从海外归国的妻子和女儿。这是在不能怪我抠门,大半夜的让我上哪儿买菜,有的吃就不错了,谁会觉得寒碜呢。

    我拿出四只碗,分别盛上稀稀落落的粥,的确清淡了点。

    我自顾自地说:“哎,也没人来帮我啊。”

    “我来吧。”岁岁的笑脸和声音同时出现,并且已经端着一只碗。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心中对自己说。

    我和岁岁来到客厅尴尬的发现素兰和胖子正在亲嘴,看完之后我仅有的食欲消失全无。

    咳。胖子老脸一红,推开素兰说:“注意举止,你这么做是会误导孩子的。”看来他们夫妻的关系恢复得不错。

    素兰脸不红口不喘的说:“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况女儿都已经长大了。”

    胖子感慨地说:“是啊,从你走那年起都有22年了,女儿也有21了吧。”

    素兰刚想接话,我见他们有直接说一夜的打算,抢先说了句话。

    我说:“别说了,吃饭吧。”

    素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碗,挑眉说:“你端的什么?”

    我说:“大米粥。”

    素兰皱眉说:“大米粥?大过年的你就准备让我们吃这个?这就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敢情大娘你移民之后就不算中国人了,我不动声色地说:“我这里就只有大米粥和咸菜。”

    胖子见我和素兰有发生冲突的趋势赶紧打圆场,说:“素兰,听我的话吃吧,就算是碗粥害命也能做出鱼翅的味道。”

    在胖子的劝说下,大家终于开始吃饭,我看见岁岁偷偷冲我笑了一下,心里很是舒服。

    素兰在碗里轻轻尝了一口,马上又把碗磕在桌子上,皱眉问胖子:“你平时也是吃这样的饭菜么?”

    胖子见了老婆女儿心情不错,就着咸菜喝粥也高兴,头也不抬地说:“平时晚饭都是吃烤鸡…”似乎觉得不对,胖子马上改口:“哪儿能啊,梦里吃烤鸡,实际上喝稀。”

    听得一边的岁岁忍不住笑出声来,胖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说:“素兰,害命,你们听见没有,岁岁对我笑了。”

    我微笑向胖子表示鼓励,哪知道素兰瞪大眼睛盯着我说:“小子,你笑什么笑?我听长庚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你是不是平时也像这样克扣他工钱。哼,这种事在我们俄罗斯都没有了,想不到中国还有你这样的资本家。”

    嗨,我这倒成里外不是人了。不等胖子解围,电话声响起救了我一命。

    “喂,是胡图吗?”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养老院的何护理。

    我马上应道:“是,何护理,我是胡图。我外公他?”我外公的弟弟我的二外公现在就住在那里,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何护理笑道:“哦,放心,你外公他没事,只是他老人家想要见见你。”

    我放下电话,匆匆要走,向胖子交待一声:你赶紧那那个母老虎给我打发走。

    素兰在后面破口大骂:“臭小子,说谁母老虎呢,快给我回来,老娘还和你有账要算呢…”

    大半夜的出租车都没有一辆,可能司机也早早回家了。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边走边试图拦车,等了好久才终于拦下一辆大货车。

    司机浓眉大眼的,热情得不行,拍着胸脯说:“兄弟,看你大半夜的拦车也不容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吧,要去哪里跟我说,顺路的话捎你一程。”

    我难得的说了句好话,“真是出门遇贵人啊。大哥我要去常平路35号,不方便的话你把我捎到车多的地方就行了。”

    司机已经发了车,“常平路35号?不就是老来乐养老院么。正好顺路,我也去常平路,不过是39号的昌平看守所。”

    有时候很难有人会理解行政部门的作为,他们居然可以把养老院和看守所和谐的处在一起,这不仅是一个创举,更是一种对于人力资源的良好运用。我充分相信,以隔壁看守所的警力,二外公的安全将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我无意中看见司机正在开车的手,起了茧的手。以我多年的杀手经验看来,我敢断定那是长时间用枪才会起茧的手。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惴惴不安。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去那儿干什么?”

    司机不声不响地说:“送货。”

    说完这句,我们一阵沉默。

    过了好久,我忽然听见后面的车厢传来一下撞击声。

    司机对我嘿嘿一笑,说:“兄弟,有烟抽么?”

    司机的笑让我毛骨悚然,不会是鬼故事即将上演了吧。我响起今天临走的时候给了我和胖子一人一包烟,我还没来得及抽呢。我拿出一支递给司机。

    司机把烟含在嘴里,火机吧嗒一响窜出火苗,火光映黄他的脸,我看见一道清晰的刀疤在下颔位置。

    司机吐了口烟,把香烟拿下,瞅了眼说:“哟,还是中华,兄弟水平比我高。”

    我干笑一声说:“不敢,送礼用的。”

    我和司机颇有默契的笑了几声之后,再次沉默了。显然我们很少有共同语言。

    在穿过无数街巷,摇摇晃晃几个小时以后,火车停了。车外黑灯瞎火的,没有声响。

    我感到莫名的紧张。

    司机下了车,绕到车厢后面,嘭的敲了一下车厢,我的心也跟着车厢颤抖了一下。

    司机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敲了下玻璃。

    我极不愿意地摇下车窗,苦兮兮的问:“大哥,有什么事?”

    司机说:“兄弟,尿尿不?”

    我摇头说:“不用了。”

    司机不再理我,大摇大摆的消失在黑夜中。

    我的眼神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司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驾驶座上。

    货车,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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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托付

    常平路远离整个市区,已经快到与外省交界的地方,算得上是郊区,虽然到这里的马路都修得冠冕堂皇,但由于这里的人口稀少以及常平看守所的存在,这里往来的车辆也变得极少,再加上夜深,一路上竟看不见一盏亮着的灯,货车晃晃悠悠地前行,似乎是要通往一条不归之路。

    我被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吓了一条。

    而这个时候,货车又停住了。驾驶室里亮起灯,司机对我嘿嘿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我打心眼里认为这绝对是笑里藏刀的笑,我甚至做好我不擅长的搏斗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带了剪刀和棉布,我想我也没有时间剪裁一件寿衣,而且我还不知道这个司机的名字。这实在是矛盾的一件事情。

    “到了。”司机貌似忠良的脸上总算吐出两个字。

    我朝窗外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老来乐养老院几个字,看来是这里没错。我如释重负的下了车,猛出一口大气,连招呼都没打就走。

    “慢着。”我身后冷不丁地又响起司机的声音,并且他的手已经拍到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堆起一个我自认为此时此刻最好看的笑容,问:“干吗?”

    “哦”,司机摸了摸鼻子,笑道:“哦,我想再跟你讨一支烟抽。”

    我连忙掏出整包烟,递给司机,逃也似的跑了。

    我本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今天却先后被那个叫素兰的母老虎以及这个浓眉大眼的司机唬住了。我得说,其实作为一个杀手,有些时候我还是会心虚的,比如说刚才我以为还撞上什么鬼。

    杀手也是人,也会害怕,也可能是我修炼不到家,因为我出道至今还从来没有见过活人的鲜血,我杀人的手法艺术而光鲜。

    老来乐养老院外静悄悄的,院里也是黑漆漆的。院墙大约有三米高,我身手还算灵活,纵身一跃,顺利的翻进了院子里。我朝着四周看了看,以防狗咬以及被当做小偷抓住的可能。还好没人,我竟然干起胖子的勾当来也是轻车熟路,我在坏人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凭着记忆找到了二外公居住的小屋。二外公在这个养老院不知道已经住了多少年,我只知道他快九十岁了,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胖子带我过来的,印象中二外公总是那个一脸慈祥的老人。

    我试着推门,居然轻而易举的被我推开了。这么冷的天,二外公晚上睡觉怎么不关门,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啪,这时候屋里却亮起一盏灯,我躲了一下,听见老人家用颤巍巍的声音说:“是图图吗?”

    二外公总是用图图这个名字来叫我,这也是我从不轻易使用真名的原因之一,胡图这个名字实在是难以让我产生英雄气概,甚至直接导致了我走上杀手这条道路。

    我看见二外公靠在床上,我小心走过去把他身子放进被窝里,然后笑着说:“外公,是我。这么晚了,你老人家怎么还不睡?”

    二外公的脸上起了不少褶子,人到了这个年纪我想大体都是这个样子了。二外公有些责备地说:“你真要是关心我,早就来看我了。哼,大过年的也不来,让我在那帮老家伙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要不是我让何护理打电话给你,你还不定什么时候过来呢。”坏了,我怎么忘了这茬,在这点上我确实需要和胖子学习学习。

    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对不起啊外公。”

    二外公叹了口气说:“哎,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智不开,生下来的时候哭也不哭,可急坏了你外公。都两岁了才睁开眼睛,医生和我们都以为你没有长眼睛呢。爹妈又死得早…哎”

    “外公,别说这些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对了,孙子惹你生气你也用不着不睡觉啊,对你身体不好。”对于爹妈的记忆我已经几乎模糊到没有了,也为了让老人家不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所以我主动转移了话题。

    二外公摆摆手说:“老了,不中用了,连觉都睡不好。”

    听了这话,我不知道我该再说什么,感觉有些凄凉和无力,岁月总是无情地催人老去。

    二外公隔了好久才盯着我说:“图图,你也不小了吧。”

    我点点头说,“恩,快三十了。”

    二外公追问道:“那你结婚了没有?怎么每次你来看我都不见有姑娘跟着,是人家嫌弃你还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啊?”

    我忙说:“外公,你说哪儿去了。没影儿的事,我工作忙,还没时间找女朋友呢。”

    杀手也配谈感情吗?我问自己。

    二外公板起面孔说:“那怎么行,你外公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了一双儿女了。”老人家的语气和神态都颇为骄傲,人一旦老了,儿女就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我见他说得有趣,忍不住问:“那你的儿女呢,怎么没见过他们呢?”说完这句话我知道我又犯错了,胖子就总是批评我人际交往能力太差,在我看来杀手是不大需要这方面能力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已经在这个养老院了,那时候这里的名字还叫心敬老院,我从来就没见到过二外公的儿女。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二外公的痛处,他沉默了一阵,对我说:“你外公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儿孙满堂,可惜他去得早,你父母又早亡,所以这希望就落到你头上了。你可要早点找个姑娘结婚为老胡家开枝散叶,再也耽误不得了,听见没有。”

    我敷衍道;“行,行,外公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二外公继续说:“图图啊,这次我叫你来呢其实是有事要托付给你。”

    我说:“外公,你说什么呢,有事我吩咐我一句就行,提那干什么。”

    二外公摇头说:“不,我也是知天命的人,干我们那行的对这种事都是有预感的。对了,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我说:“还行”。

    二外公哦了一句继续说;“要是开不下去了,大可关门就是,你们年轻人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件关于你的事情要说。你外公当年为了治好你的眼睛四处寻医求方子,没想到还真让他找着了,可也因为这丢了性命。我本来是准备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的,可我每次看见你的眼睛又于心不忍,我告诉你这件事也不枉你外公的一条性命。”

    外公不是病死的么?怎么又有了被人害死这一说,二外公这个半个身子都进土里的人显然是不可能骗我的。这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我静候着二外公说下去。

    og:今天第一更

    12龙眼

    二外公用他那经历沧桑岁月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口吻给我讲了一个故事。wenxuei

    在东方古老的传说中,有一座海外的岛国,岛上人民富足并且快乐,也很淳朴,是个佛教盛行的国度。

    国王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把岛上最德高望重的僧人封为国师,这个僧人道行高深,在他的努力下,岛国人人向佛,处处都可以听见佛音。岛国也许是受上天眷顾,风调雨顺,通过往来船只的宣扬更是闻名天下,成为人人向往的乐土。

    可是有一天,僧人老得要死了,在他圆寂前他叫来了国王。僧人对国王请求,请求国王把他杀死,不然他死后化为的舍利会给整个岛国带来灾难。天性善良的国王怎能下得了手,他执意不肯,认为僧人多虑了。

    僧人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请求国王,僧人死了,他死后化作了一颗红色舍利,像只眼睛。国王下令厚葬了僧人,并把他死后化作的舍利奉为至宝。僧人的死通过来往的船只传到了东方各国,连同他化为舍利的神奇传说一起报到了东方各国的国王耳中。

    海的最远处有个叫做倭奴的国家,在那里下至国王,上至国王王室,无不贪婪。他们早就觊觎富饶的岛国,那里的财富,女人,土壤,无不让他们心动。他们都知道岛国的支柱,那个传奇般的得道高僧死了,所以他们做出了征伐的决定。

    东方各国也都闻风而动,倾巢而出,在离岛国三十里外的海面上,他们为了争夺岛国的控制权展开了一场混战。

    人人一心向佛的岛国哪里是这些豺狼的对手,国王观望着各国的战斗不知所措。最终,经过一场大战的东方各国达成了瓜分的协议,写书给国王让岛国投降,并献出舍利。

    国王是个性格刚强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全岛抵抗无果之后,走投无路的国王选择自杀。自杀前国王悔不当初,想起僧人的话,国王许下一个毒誓:得到舍利的人不得好死。

    故事到这里还远没有结束,国王的鲜血染红了舍利,舍利变得通体发红,像是红色的水晶,更像是岛国人民的鲜血,国王的血液和舍利融合在了一起,绽放出耀眼的光华,光华所照之处,寸草不生,人畜都灰飞烟灭,最后掀起滔天巨浪,巨浪埋没了整座岛国。

    逃出生天的幸存者眼睁睁看着岛国底下冒出冲天红光,眼睛形状的舍利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众人,最后陨落。据说还是被倭奴国的人得到。

    后来东方就有了关于这颗舍利的传说,人们把这枚融合国王血液的眼睛状舍利叫做龙眼。

    说完这个故事,二外公喘了半天的气,在深夜里还说这么多话,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我甚至感觉到二外公的生命力在渐渐流失,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可以杀人,却不能使人的生命延长,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我这杀人的本领可以和人交换救人的本领。

    二外公稍微休息了下,恢复了精神,他继续说:“你外公当年有个朋友是个下棋的高手,为力追求棋艺的至高境界去了日本,当听说你的眼睛有毛病有问题的时候,他帮着你外公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关于龙眼的下落。凭着他在当时日本棋艺界地位,龙眼的主人把龙眼赠送给了他,而他把龙眼又转送给了你外公。”

    我问:“外公,那个人叫什么?”

    二外公说:“他叫林锋,后来改了个日本名字叫山本林之泉,现在在围棋界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师。”

    我哦了一声继续听二外公说。二外公的精神越来越不行了,他接着极为艰难地说:“你外公得到龙眼之后,小心藏起来,准备请一位高僧做法为你换眼。可就是这样也引起了一伙坏人的注意,他们勾结那个秃驴,不仅夺了龙眼还连着你外公也一起杀害了,当时我也在场,不过被打晕过去了。”此时二外公的眼露包含热泪。

    我的眼睛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虽然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听到这事很难不升起怒火,外公对我的爱,以及和尚道貌岸然的贪婪嘴脸让我产生嗜血的冲动。这感觉来得很自然,足以使我失去理智。

    我问:“外公,你还记得那个和尚长什么样呢?”

    二外公擦了眼泪说:“已经好多年了,那时候那个秃驴年纪轻轻就已经被人称作是得道高僧了,虽然几十年没见,但是他化成灰我都会记得。”

    我咬牙说:“我要杀了他。”

    二外公苦涩的看了我一眼,含泪说:“图图,即使被你找到他又怎样,你外公终究还是死了,只是龙眼丢失不好向山本林之泉交待。哎,他也死了。”

    我说:“外公你放心,我会找到龙眼还给他的后人。”我知道外公不信我会杀掉当年的秃驴,但是我相信我自己一定可以做到,我以前即使杀着人也是茫然的,可现在我却感觉我充满了动力。

    二外公欣慰地笑了下,说:“如果你真能找到就好了,当年你外公和山本林之泉定下了儿女亲事,可你父母成婚之后,这个婚约也就落到了你这一代人身上。据我所知,山本林之泉倒是好像有个孙女。好在你现在还没有结婚,如果你找到龙眼你就拿着龙眼去完婚,你外公生前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如果你真能找回龙眼,你外公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

    后面的话我没怎么听下去,我只想回去找胖子证实一下,他多少应该知道一点那个秃驴的事情。我满脑子都是复仇的主意,外公的仇,我一定要报,还有龙眼,外公的承诺我也要帮他完成。

    二外公说下这长长的话已经疲倦得快要撑不住了,我坚持要留下来陪他,他却打发我走,说是怕第二天那些老伙计笑他。我心中惦记着龙眼的事情,也不多留,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有股光。

    二外公沉沉睡去,他睡梦中的脸是那么慈祥,很快就响起鼾声。

    天快要亮了,我服侍二外公睡下,起身回去。

    路上的车辆依然不多,但我运气好偏偏碰上一辆出租车,也许是昨晚攒的人品够多,我想到。我回头看了眼离我越来越远的老来乐养老院,心中盘算什么时候再来陪陪二外公他老人家,也盘算着复仇的事,不免惆怅。

    养老院很快就不见,我无意留心马路两旁的风光,趁着茫茫夜色睡去,补上昨夜的觉。

    接下来,我有得忙了。

    ps:这章的字数很少,实际上就讲了两个故事,两个我写得有些沉重的故事,如果不是为了剧情需要,我真想不写。人性贪婪。

    13决定

    当我回到店子的时候,我看见胖子一手托着下巴,笑得一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马路中央。

    我把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他都不知道。我在他胖乎乎的脸上轻轻拍了下,说:“胖子,醒醒。”

    胖子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问我:“回来了?”

    我说:“你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胖子老脸红扑扑的像个姑娘,这可少见,八成没干什么好事。

    见他那美滋滋的样子我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他不说话,只好我自己继续说:“胖子,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胖子跟我进了房间,我关上门,点上一支烟,心里有些急躁,如果胖子也不知道的话,我该上哪里去找那个和尚,显然不可能指望二外公去帮我指认。

    胖子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说:“害命,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倒是不急了,看他有什么事要说。胖子舔了下嘴唇,望着我看了半天才说:“我想干完这笔买卖就不做了。”

    我知道我们这行一旦有了牵挂就不能再专心做事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