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诱爱成性,老公太强悍

诱爱成性,老公太强悍第19部分阅读

    对话,脸上笑容很少,但还算温和。

    “珍珠姐。”明晚笑着跟她点头示意。

    “你们慢慢看,有中意的跟我的助手说,会专程送到府上。”裴珍珠跟那对名媛告别,往明晚的方向走。

    明晚心中透彻,这间画廊不只是承载着艺术品而已,更不只是承载着裴珍珠作为艺术家的高尚理想——名门之后用高昂的艺术品来打通的人缘,也是一种经营交际的艺术。

    “这是我在国内开的第一个展览会。”裴珍珠跟她并肩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打量她一番,最后视线落在明晚的紫色高跟鞋上。她顿了顿,眼神划过一抹困惑,欲言又止。

    对于这些名媛来说,正品和高仿,只需要一眼便能鉴定。她们的眼睛,或许才称得上是火眼金睛。当然,这种敏锐的经验,是用高昂的花费堆砌出来的。

    明晚浅浅一笑,并不在意,也没多解释。“朋友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就穿来了。”

    裴珍珠没想过她如此自然,也不再多言。

    两人走入另外一个展览室,这里成列的不再是画作,而是各类的艺术品,包括陶瓷、琉璃、彩绘,甚至还有各种限量版的公仔……。

    明晚被一个角落的玻璃柜所吸引,里面摆放的是很多变形金刚的公仔,小至大拇指大,大至一人高。

    “这些东西都是煜泽的命根子,前几年我打破一个,他差点跟我翻脸。”裴珍珠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

    她心中微跳。

    好久了,没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既然是命根子,怎么会拿出来展览?”明晚浅浅一笑,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因为,他不要了。”裴珍珠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望入她的眼底深处去。

    分明只是再寻常的一句话,但明晚总觉得裴珍珠藏有深意。她偏过头去,继续凝望玻璃柜中的公仔,每一个都没有半分折损,跟全新的没两样,可见主人对它们的爱惜。人的爱好,往往可以维持很多年,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裴珍珠面无表情地说:“丢了可惜,更别提好多都是限量品,我就拿出来展出。”

    明晚若有所思,突然有一道视线胶结在她的后背,她猛地转过身去,四下寻找,但每一张面孔都极为陌生。

    裴珍珠伸手碰她,试探地问:“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该不会是我提起煜泽,扫了你的兴致吧。”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看我。”明晚实话实说,依旧不忘在人流中搜寻。

    “你越来越敏感了。”裴珍珠寥寥一笑,此时有熟人跟她打招呼,她辞别了明晚。

    明晚蹙眉,再度看了那些公仔一眼,随即转身,走向另一方。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不管她走到哪个展示厅,那道视线接踵而至,从未消失过。但每当她回头去看,却又只看到陌生人。

    她提前离开,全然没有任何兴趣,继续留在原地观赏艺术品。裴珍珠今日的神情有些奇怪,两年不曾提过裴煜泽,为何偏偏是今天?!

    高跟鞋踩踏在停车场的路面上,周遭万分安静,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有人倚靠在她的车门旁,明晚放慢脚步,凝神一看,竟然是唐银哲!

    明晚想起楚北默说过的话,不动声色地拨动他的号码,手机迟迟未接,这时候她才真正开始后怕起来。

    “明晚,我看到你了。”唐银哲的声音,带着莫名诡异的笑,刺痛了她的耳朵。

    电话没有打通。

    明晚故作镇定,与他周旋。“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他笑着逼近,阴柔的面孔总让人觉得他的目的不太单纯。“不然,还能是找谁?”

    突然,对方接了电话。“小晚?”

    明晚却垂下了手,紧握手机,并未答话,只是稍稍提高音量,让楚北默听清楚她跟唐银哲的对话,却又不会激怒唐银哲,惹火他,他只会采取更激烈的方式。

    “别害怕。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奢望跟初恋情人破镜重圆,这种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在现实中并不可能。”唐银哲冷冷地笑,露出森然白牙。

    “只是因为嫉妒,你才在背地里跟踪我?”明晚冷声逼问。

    “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胆识。”唐银哲已然默认。他慢悠悠地击掌,不像是给她欣赏,更像是一种尖锐的讽刺。

    “你是怎么进去画廊的?”明晚知晓,裴珍珠只不过发了三百张邀请函,必须凭借邀请函才能入场。

    “凭我姓唐。”唐银哲不屑一顾,无声嗤笑。“拿一张邀请函,轻而易举。”

    明晚静静想,淮海市姓唐的家族,大概有了印象。那个唐家拥有一家出版社,小儿子专攻音乐,从小就在国外生活。或许唐银哲就是这个身份背景。

    唐银哲眼神一黯,脸上没了笑意。“不过,我没想过你竟然跟裴家也有往来,裴珍珠是你的朋友?我真意外。”

    “枉费你在国外学习,思想还停留在封建社会。”明晚的话锋一转,淡淡地笑,话中不无玄机。

    唐银哲并不恼羞成怒:“上流社会等级分明,裴珍珠不像是你可以高攀的对象。”

    “既然你把自己的身份放得这么高,何必纠缠楚北默?又何必来纠缠我?”明晚抿唇一笑,眼神清冽。“你的行为很幼稚。”

    他的眼里划过一抹火光,朝着她走近两步,目光紧紧锁住她的面孔。“别以为他护着你,你就能肆无忌惮。”

    “唐家知道你的性向吗?我听闻唐家正在促成跟珠宝商冯家的婚事,主角可是你?”明晚眸光冷沉,处乱不惊。

    他突地面色大变。他本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制明晚,给她难堪,让她自卑,却没想过她杀了个回马枪,变被动为主动,抓住了他的把柄。

    “我并不歧视你,每个人都有爱人的自由和权利。只要你不继续咄咄逼人,干扰我的生活,我乐得保持缄默。”明晚给他一个台阶下,毕竟激怒他,不是她的目的。

    “我比你更爱他。”唐银哲缓缓地开了口。

    “楚北默如果愿意走那条路,谁也不能妨碍你们。你的所谓爱,不该强加在别人身上。既然他决定了,你也应该释怀。”明晚并未纠正唐银哲的话,或许唐银哲说的对,她对楚北默已经没了爱意。

    “他现在活得很累。”他不耐烦地打断:“都是为了你。”

    “更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明晚轻声说:“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同样无法接受他误入歧途。”

    “冠冕堂皇。”他低叱一声,这些大道理,他哪里听得进去。他不愿看到楚北默在拒绝自己后,还能拥抱心爱的女人生活,这种完美的大结局,更是对他的一种莫大刺激。他作恶嫉妒的心,蠢蠢欲动。

    他要毁掉他们的默契和平静。

    “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接受男人是吗?”唐银哲伸手覆上她的肩头,压低声音说:“让我来告诉你,他在国外的时候,参加了交换生的一场派对,有人看上他,但他婉拒了。对方在他的饮料里下了东西,意乱情迷,他们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女方以为先斩后奏,他绝对无法拒绝她,却没想过他从此之后,患上了心理疾病。他开始讨厌女人,抵触女人,再不正眼看女人。他只能跟男人同行,却又无法彻底说服自己跟男人发生关系。”

    明晚一把甩开他的手,心痛如绞,无法辨明到底唐银哲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无法控制,眼眶发红。

    “别说了。我不需要从你这里窥探别人的。”

    “那两年,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成绩一落千丈,是我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唐银哲心中得意,见到情敌痛苦,他越是痛快。“不过,我低估了他的心理阴影。”

    “唐银哲,你给我闭嘴!”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寒冷如冰。

    明晚追随着那道嗓音,幽然望过去,只见楚北默驱车赶来,他匆匆忙忙跑过来,脸色死白。

    “三方对质,真巧。”唐银哲诡异地大笑出声。“楚北默,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你可以解释。”

    楚北默的眼神,透露出一丝绝望和紧张,他的喉结滑动,身体绷紧。

    要把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从封闭的角落挖出来,实在强人所难。

    “北默,我们走吧。”明晚凝望着他,恳切地说,不想让事态发展到毫无退路的地步。

    楚北默的脸上,突地浮现一抹刚毅之色:“唐银哲,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是迷惘过,但现在很清醒,我确定我要的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你。”

    唐银哲的眼神闪烁,可见这番话对他而言,同样很有冲击。“话不要说的太满,我自信是个出色的伴侣。”

    “我爱的人,从来都是明晚。”楚北默压抑着心中的痛楚,逼自己把心里话吐露出来:“哪怕我已经配不上她,我的心在这些年里没有变过。”

    明晚惊诧地说不出话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上了车。

    他一言不发地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出停车场,明晚担心地看他,他满头是汗,脸色愈发地难看。

    “北默——”她的心有触动,声音轻轻颤抖。

    “他说的是真相。”楚北默没看她,依旧直视前方,唯独眼含泪光,无法控制。“你没问,我也不想说,果然还是没办法瞒着你一辈子。”

    明晚终于彻底地明白,为何以前楚北默说过不该出国,国外的生活太复杂太纷乱,他是一个清水一样的男人,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染了各种颜色。他的悔恨和痛苦,不言而喻。

    她好心疼他。

    因为她看过他最初的模样。

    “我不该离开你。”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失去了你,也连带失去了我自己。”

    明晚悲从心来。

    “他不会再来马蚤扰你了,毕竟最难看的东西,全都挖出来了。”楚北默把车停在明家的铁门前,他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嗓音低哑,看来疲惫极了。

    “北默,都会过去的。”她伸出手,覆上他紧握方向盘的手,神色一柔,两人目光交接,各自无言。

    他满眼血丝,眼神闪烁,但最后还是没开口说些什么。

    明晚看得出他的失魂落魄,兴许他的确记得自己的承诺,但事实太残酷,太血腥,他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无法站起来。他在最难过的那段时间,根本无法面对自己。她的电子邮件,漂洋过海寄过去的礼物,只会让他更痛苦,更难受。

    他只能选择逃避。

    明晚理解他。

    她下了车,走入铁门之内,一转身,盯着那辆车。他始终没下车,也没有再深深目送着她。

    他们各自心情沉重悲恸。

    ……

    明晚在隔天晚上出发,林筱雨在家中举办圣诞派对,邀请她和宋慧前往。不过宋慧忙着陪伴小李子,她只能独自前去。

    她走入林家,这儿并不陌生,她曾经来过。客人还没来齐,小雨的母亲一见到明晚,便热情招呼:“小雨在楼上,不知道折腾什么,到现在也没下楼,你去看看。”

    明晚点头,上楼进了林筱雨的房间。

    林筱雨站在穿衣镜前,一袭白色雪纺礼服裙,直发飘逸,很是清秀。

    “这个点儿出去,像不像女鬼?”这套装扮,完全是家长准备好的。

    明晚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说道。“还少了血口红唇和黑色指甲。”

    “真没意思,还好有你。”林筱雨抱怨,意兴阑珊。明晚走到她身后,取了梳妆台上的发圈,给她挽起直发,看似悠闲松散地一绑,却无比匹配林筱雨本身的文静气质。

    “终于像个人了。”她满意这个改变,终于笑了。

    “别不知足,阿姨对你很好。”明晚瞪了她一眼,同样是大户人家,林夫人没有半点架子,热情开朗,像是邻家阿姨。

    “我知道啊。”她无所谓地摊手:“可惜我不想当公主,只想当民女。”

    明晚不跟她理论,听她说歪理,这世上贫富差异很大,穷人羡慕富人的奢侈,富人羡慕穷人的自由——

    总而言之,人心多不满足。

    当一个人背负着巨大的财富,他就必须为人际关系奔忙,社交,应酬……是一种手段,也是能让家族一步步往上爬的捷径。林家有钱,但必须结交更大的家族,更富有的家庭,这才是有钱人聚会的真正企图。

    两人一道下楼,见了几个熟悉的朋友之后,依靠在一旁交谈。林筱雨在大学毕业之后,家里给了一百万创业基金,她开了一家宠物店,如今宠物地位等同人类,生意自然不错。加上那些富贵家族的贵妇小姐们常常去光顾,更无疑是锦上添花。

    “对了,今天我表哥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小雨拉过她,朝着另一方走过去。

    “你真怕我嫁不出去?”明晚无语,苦笑。

    “女人不要太强,不给男人表现的机会。”小雨在她耳畔低语,不顾她不情愿,那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瞧得明晚很不自在。

    “介绍可以,但我拒绝一切形式的变相相亲。”明晚有言在先。

    “先从朋友做起,我这位表哥很优秀的,是一位律师。唯一的缺点,是个工作狂,你们很相配。”

    两人一见面,明晚微微一怔,“周律师?”

    林筱雨更是惊讶:“你们原本就认识?”

    明晚点头,却没有再说太多。林筱雨以为两人看对眼,急忙笑笑退出。“你们说,你们说。”

    周律师周刚毅正是裴立业的律师,三十二岁,面目端正,风度很好,这个年纪能够坐到这么高的地位,可见能力非凡。

    他笑:“我这位小表妹并不知道我在哪里工作,只知道我是个律师,就这样还敢给人牵线,不自量力。”

    明晚直笑不语。周刚毅为裴氏效力,当然知道她跟裴家的纠葛。

    她看得出他会对裴氏的秘密守口如瓶,而她已不再好奇。

    她没有为难他,周律师也只是一个下属。两人交谈,并不涉及公事。

    “明小姐怎么来的?要我送你回家吗?”他这么问,止于礼仪。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明晚适时拒绝。

    周刚毅没再多话,是个极为看得懂眼色之人。

    圣诞夜,夜风很凉,她并不特别看重国外节日,总是一个人过。说穿了,这一天跟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

    她分心,走路不当心,突然脚一歪,高跟鞋的鞋跟应声而断。

    明晚在心中叫苦不迭,蹲下身子,拿起那个已经脱落的鞋跟,无声叹了口气。如今是寒冬,她无法脱了高跟鞋赤脚走在冰冷路面上。唯有翻开手包,打算拨打电话,叫来计程车,偏偏对方回应暂时没有合适的计程车。

    这个路段,原本就偏僻,来往的计程车不多。

    她效仿电影情节,使劲拍打高跟鞋,期待奇迹出现,至少支撑她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

    “死宋慧,这哪里是回来的幸福,简直是回来的厄运——”她没看到奇迹,只看到依旧跟鞋子分离的鞋跟。狼狈至极地叹气,枉费给高跟鞋起了如此唯美的名字。

    身后,突然亮起来。

    她猛然转过脸去。

    一辆车朝着她驶来,车灯亮的发白,她觉得刺眼,伸手遮挡,光线却还是刺到她眼底深处。

    ……。

    009交杯酒

    车在距离她一米的距离停下。

    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她确定从未见过这辆车。

    车门推开,一双男士皮鞋,踩踏在地面上,有人从车上走下来。

    明晚并不好奇豪车的主人是谁,她的注意力全部在这双名不副实的高仿名牌鞋上,直到那人越走越近,甚至止步在她的身前,她才发觉不对劲,抬起头来。

    男人很高,他似乎为了看清明晚的面孔和神情,屈尊降贵地压低身子,一袭黑色大衣,双腿修长,他的动作,活像是好奇地观看一只路边迷路的流浪狗。

    明晚在心中倒抽一口冷气,哪怕此刻在偏僻的室外,但即便一丝再微弱不过的光,也足以让自己看清对方的脸。

    他,是裴煜泽。

    是两年多没见过一面,哪怕在电视新闻上都不曾见过一面的裴煜泽。

    他微微歪着头,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冷酷无情,也没有玩味笑意,只是目光像是磁石一般吸牢她,试图将她看个清楚。

    她不再留着印象中的黑色大波浪卷发,剪短了头发,及肩的长度,干脆利落。原本那张脸就小,现在衬托的眼睛更大,自上往下俯视着,那双眼睛黑亮盈盈,犹如盛满了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她的眉头蹙着,流露出索然失望的神情,生动了那张脸。

    明晚知道自己此刻,定是狼狈不堪。但她逼自己镇定地回望,不至于踉跄跌倒在地,岂料裴煜泽更早有了动作,他朝着她伸出手来。

    她从裴煜泽的身上嗅到一抹不同以往的气息,若是在黑夜之中见到他,他的黑眸不见底的深沉,一袭黑衣黑裤,就差在背脊上撕裂一对黑色翅膀,简直跟恶魔无异。

    她没来得及伸手搭住他,他就已经毫不费力地拉着她从地上起来。

    “谢谢。”她礼貌性地回答,却早已在心中做出决定,不再多做逗留。

    “鞋坏了。”他的语气很平静,俊美程度跟两年前相比并不逊色,相反,骨子里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他偏过头,笑着说。“上车吧。”

    明晚竖起防备,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但却找不到半点恶意。她说服自己别把人想的太居心叵测,一点头,坐到后车座。裴煜泽挤到她的身畔,关了车门,对着驾驶座的司机说:“玉成花园。”

    她的心漾过极为复杂的情感,裴煜泽还认得出她,毕竟两人共同生活过半年时间,但他连她家的地址还能脱口而出,这又说明了什么?!

    她察觉到两人的沉默,主动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裴煜泽看着她的眼睛,扯唇一笑,方才没有表情的俊脸又迷人起来。“几天前。”

    她垂下眼,后车座的空气有些压抑和沉闷,她不再想找新的话题,假装热络,索性保持缄默。

    裴煜泽突然伸长手臂,从副驾驶座上取来一个方形纸盒,打开盖子,递到她的眼下。

    里面摆放着一双名牌银色高跟鞋,明晚知道这个美国的牌子,设计师很有才华,价钱是数万起跳,在国内买不到。她狐疑地抬起眼,不懂他的用意。

    “这双鞋是裴珍珠让我从美国给她带的,你先穿着。”他的眼神没有闪避,说的很直接。

    “不用了,反正我马上到家了。”明晚摇摇头,笑着婉拒。

    “你现在比裴珍珠更需要一双鞋。”他的口吻坚决,不容人拒绝:“我会让人在美国再买一双。”

    明晚知道自己再拒绝,不过双方难堪,她低低地说。“我会把鞋款交给珍珠姐。”

    他收回了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置可否。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把事分的很清楚。太过清楚。

    明晚把鞋套上去,留意一下,这是美国鞋码5号,等同于35号的鞋子,她穿正好。身为女人,她当然留意过裴珍珠,裴珍珠至少穿37,美国码也至少要穿七号。

    她不动声色,依旧看不懂裴煜泽的用心,他们之间再无任何情分。至少,他们即便偶遇,他完全没必要讨好自己。他们分开这么久,更无法预料到何时见面,他怎么会特意为她准备礼物?

    除非——这双鞋不是买给裴珍珠的。

    他现在应该有新女友了吧,这双鞋也该是那个女人的,裴煜泽是因为不愿让她觉得尴尬,才找了个借口。

    想到此处,这双鞋穿在脚上,不太舒服。

    裴煜泽依靠在车座上,闭着眼,双臂环胸,黑发削短,面目轮廓分明,像是一尊出色的雕塑。

    他们现在的境况,是明晚想都没想过的。而裴煜泽的平静,亦不会让她觉得难堪。

    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玉成花园。明晚再度跟他道了谢,才推开车门,回了明家。

    等明晚走入花园洋房内,裴煜泽才懒懒地发布命令。“开车。”

    他的手掌无声地拂过旁边的空位,幽深的黑瞳之内看不出任何情绪,车内似乎还留着她身上的迪奥淡香味道,两年前她用的就是这个香水,他现在再度闻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曾经想过时隔两年看到的明晚是什么样子,但不得不说,再多的想象,也无法取代眼睛所看到的真实。

    她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他出差在外,回来见到她剪了头发而已。

    她依旧漂亮,时光不曾让她蜕变的太过成熟,或者太过冶艳。

    她便是书中那种,一阵清风拂过的女孩。

    他想到此处,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接起来,面色微变。“妈,什么事?”

    赵敏芝在那头说:“煜泽,很晚了。”

    裴煜泽抚了抚额头,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赵敏芝应了声,挂了电话。

    “再转转。”裴煜泽对着司机说。

    他侧过脸,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淮海市的夜景总是如此绚烂多姿,高速公路上的路灯犹如一颗颗珍珠,串成一条曲折的项链。各个商家的牌匾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尤其是娱乐场所,这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不管外面涌动着多少人,他还是感觉只有一个人。

    车开向半山邸堡,他却在门口下车,独自走向公园。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记得明晚有时候常常会在此处逗留,兴许她需要在这儿宣泄了情绪之后,才能在裴家展露出明敏冷静的一面。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着秋千架的铁链,此刻已经是深夜,铁链犹如寒冰。一闭眼,她似乎就坐在秋千架上,身子轻轻摆动,侧过脸对着他说笑。

    再一睁眼,一切记忆中的画面化为虚无。

    偌大的公园,空无一人。

    他陡然眯起犀利黑眸,五指紧紧抓住铁链,用力之大,手腕处的青筋凹陷。面容肃杀,仿佛那冰冷的温度,根本无法沁入他的肌肤。

    他毫无知觉。

    刺伤他的不过是以前的回忆而已。

    两年前的今日,他选好了戒指,在车内跟明晚求婚,她拒绝,之后,她决绝地走出裴家,他试图挽回,偏偏她没有回头。

    明晚在隔天出门的时候,在玄关门口穿长靴,瞥到鞋柜最上层的那双银色高跟鞋,动作微微放慢。

    在工作室,她专程给裴珍珠打了个电话,说明昨晚的事。

    裴珍珠很是错愕:“你们见过了?”

    明晚没去花时间解释,亦不曾试探那双鞋的故事,是否裴珍珠只是裴煜泽拿来圆谎的一个借口。

    “下午同事去银行,我会让他把款打到珍珠姐的账号上。”

    “明晚,既然是恰巧遇到煜泽了,就别分的这么清楚了。”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说服力,又说道。“不过是一双鞋子而已。私底下,就是我也能送你。”

    明晚知道裴珍珠的脾气,越是直接越好,一旦太过推诿,她反而不高兴。更别提她们还是合作对象,她没必要跟裴珍珠过于生分。

    最后自然是没把鞋款打过去,此事不了了之。但明晚随即在百货公司选了一份礼物,派人专程送去。

    她不愿失了礼数,在裴家这方面,她向来很谨慎,不想落人口舌,占太大的便宜。

    中午在工作室召开了一个例会,关于这个月的设计案,众人发表意见。

    “庄臣的刘姐给我们介绍了一笔单子,学妹你看是否合适?”学长征求明晚的意见。

    庄臣公司是明晚的实习单位,当初在刘颖手下做事,实习手册的评语也是刘颖写的。在偶然的机会下,明晚跟刘颖照了面,知晓这位女大学生在自主创业,她偶尔也会给明晚介绍工作。

    “既然人家专程介绍过来,我们还是接的好。”明晚翻阅手下的传真,井井有条地说。“二百平米的洋房,客人对装修方面很有想法,我们慢工出细活,应该没问题。”

    “明天晚上有一个邀约,是先前合作过的宋氏公司,在176号大厦举办慈善晚会。”专供涉外事务的学姐王琳说。

    “好,为了办公室以后的发展,多认识一些人,结交一些关系,没什么不好。名头是慈善,我们尽力而为,出一份力,意义也很独到。”明晚并没有断然拒绝,要想在几千家设计公司的地盘上立足,她这个负责人的肩膀上担着很大的责任。

    她的心里自然不爱应酬,更不爱作秀,但若她不走出去,机会永远也不会来敲门。现在收支稳定,但只因她从未懈怠过一日,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事业原地踏步,停滞不前。

    想到此处,转过头,她对王琳说:“你跟我两人去,慈善款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出洋相。”

    慈善晚会在七点举行,明晚跟王琳提前赶赴,她画着淡妆,扎起黑发,一件白色大衣纯净自然。

    一进晚会现场,便有服务生前来接收众人外套,明晚脱去大衣,交给服务生。

    她很快开始打量现场,宋氏财大气粗,包下一整层大厦,各式名媛淑女,青年才俊,穿行其中。

    “宋氏的老板在前面,我们去打个招呼。”王琳轻声提醒。宋晓明身边的人不多,她们来的正巧。

    “宋老板。”明晚微笑着走近。

    宋晓明四十出头,头发却很稀少,一身烟灰色西装,面目看上去很是和善。他跟明晚和王琳分别握手,一脸笑意。“两位美女大驾光临,为慈善事业注入一泉活水啊。”

    明晚当然听惯了这些场面话,但所幸跟宋氏合作过,宋晓明并非猥琐之徒,她浅浅一笑,说道。“toorrow工作室当然跟这些大中型公司不能比,不过我们也有这份心,不愿落人后。”

    这一番话,宋晓明听了很受用。他点点头,欣赏至极。“明小姐虽然年轻,但很有远见。工作室虽小,但人才济济,前途也不会差的。”

    明晚跟宋晓明寒暄一番,晚会一开始,他们便散开来了。

    不是头一回参加这等慈善晚会,明晚对其中的流程再熟悉不过,主持人在舞台上声色动容,台下的人慷慨解囊。

    气氛融洽,光鲜美好,这些都是最好看的一面。

    当然,晚会结束后,才是今日的重点。名流富商们用这段时间热络,搭建新的人际关系,大家族希望拉拢更大的家族,爬到更高的位置,这种功课,才是上流社会必做的,永无止境。

    “宋先生请你去楼上包厢,有个庆功宴要你参加。”王琳跟明晚说。

    明晚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不想驳了宋晓明的面子,他们之前有过合作,但自己不过是个工作室负责人。对方邀请她出席,已经很难得。她让王琳在楼下等待,要是真有突发情况,也能找个借口,不伤情面地走。

    服务员是一名穿着红旗袍的年轻小姐,为她领路,找到包厢。

    “明小姐来了……。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我的新朋友。”宋晓明一见到明晚,朝着她招手。

    明晚噙着笑意,走入包厢中央,这一看,却是笑脸僵硬。

    席位上坐着三四个男人,中间的那人正是裴煜泽。他穿一件黑色手工衬衫,手中持着玻璃酒杯,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她。

    “明小姐不认识裴少,也是正常的,不过总不能看着帅哥眼睛都直了吧,太伤我们的自尊心了。”宋晓明大声调侃。

    裴煜泽听着席上的调侃,扬起性感的薄唇,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很是藏着深意。他眼前的明晚,随意地扎着头发,着一条黑色蕾丝连身裙,淡妆精致,并不抹杀她原本的清新气质,但举手投足又尽是小女人的风情。

    “裴少,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明晚收敛心中的错愕,淡然自若得朝他微笑,不让这些精明的生意人轻易察觉到异样。她伸出素白的手,示意要跟裴煜泽握手。

    他定定看了一眼,并未太快伸出手去,直到宋晓明在一旁怂恿:“裴少,大美女的手都伸到你跟前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明晚打心里不适应这种暗藏玄机的笑话,裴煜泽不跟她握手,她有些难堪,却也是意料之中的。要不是因为情况特殊,商场如战场,她远远可以忽略这些虚伪的礼节。但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她不想做,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做。

    她假装不认识他,他岂会让她逞心如意,当然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但就在明晚要收回手的那一刻,裴煜泽出手,握住她的右手。

    那种感觉异常陌生,他有力而修长的五指,攥住她纤细的手,男人的手掌原本就大了女人不少,温热的体温从手心传递而来。

    他们过去哪怕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却从未打下过谈情说爱的基础,甚至不如普通情侣,两人牵手的机会,用五根手指头也能数的出来。

    任何东西没有基础都是异常脆弱的,用老话说,欲速则不达,到时候,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在场的男人们已经是中年,裴煜泽跟明晚握手的时间超出三秒钟,他们便互换眼神,似乎笃定自己明白一切。男人在外,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有几个能坐怀不乱的?!这个裴少跟普通男人一样随大流,他们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拉近了距离。

    “明小姐是青山大学的高材生,家里开一个建筑公司,但她有远大理想,自主创业,如今是toorrow设计工作室的负责人。你们要有意向的话,可以去工作室咨询,他们的理念和方法都很时尚。”宋晓明跟他们介绍,这一番话,倒是中肯。

    “后生可畏啊。现在社会上,男女真的平等了。”有人这么夸赞。

    但话题很快从明晚身上移开,他们是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多的是话题要讲。但言谈之间,这些中年男人对裴煜泽始终小心翼翼,客气有礼,可见裴家在淮海市内的地位,依旧不凡。

    毕竟,经历过很大的风波之后,裴氏最后还是稳定了股价,依旧出现在公众面前,明星光环不曾陨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裴少,我代表宋氏集团敬你一杯。”宋晓明站起身来,举高酒杯。

    身旁的人纷纷效仿。

    明晚以为他的性子,肯定不愿跟他们醉倒一团。依她对裴煜泽的了解,他骨子里有点清高,不太喜欢这等虚伪的交际应酬。

    但裴煜泽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来者不拒,白酒一杯杯下肚,眼看着喝了不少。

    明晚没太担心他。开玩笑,他家是酒店连锁,在国外还有三家酒庄,裴家跟酒的渊源这么深,哪里是几瓶白酒就灌得醉的?

    男人们喝起酒来,也不忘找一些乐子。宋晓明急于拍马:“裴少,你跟明小姐都是年轻人,要是有机会,也能支持一下明小姐的事业嘛。”

    “对对,明小姐,你给裴少敬一杯,以后可少不了订单。”

    “光喝有什么意思?我看喝交杯酒吧。”

    明晚就像是被推上战场的士兵,手里被塞上了兵器,心中一万个不请愿,但千军万马已经杀过来了,还能怎么办?!等着被踩死吗?!

    “我看明小姐可不太高兴。”裴煜泽淡淡地笑,笑容不达眼底。

    “裴少也不见得乐意。喝酒是小事,但让裴少难做就是大事了。”明晚波澜不惊地说。

    “男人出来应酬,家里的女人当然不会介意了。都是生意,生意嘛……”有人如此开解,毫不心虚脸红。

    明晚寥寥一笑,看来赶鸭子上架,是混不过去了,只能把心一横,端起酒杯,朝着裴煜泽举杯。

    “我敬你。”

    “裴少,你是男人,可要干杯喔,明小姐是女孩子,喝醉了可不好。”还有人不嫌情况更为复杂。

    明晚被逼上梁山,喝了半杯,裴煜泽一饮而尽,很是爽快。她就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人,差点怀疑他的酒杯中是否不过是白开水,并非辛辣难喝的白酒。

    但酒席上的规矩,实在是多。好不容易让明晚就范,他们见裴煜泽也不曾拒绝,兴致大起,两人被拱着喝了好几次。

    明晚下楼的时候,胃里翻腾着实在难受,刚才不过在晚会上吃了一小块蛋糕,空腹喝酒,杀伤力太大。

    还好王琳守着诺言,等到现在,扶着她在化妆间休息了一会儿。

    “喝了酒别开车,我已经叫了一辆车。”王琳很细心,把明晚送上了出租车,这才离开。

    明晚并未喝的很醉,在商场上不比私人应酬,她留着心眼,知道自己底线在哪里,留有一份余地。

    她不是两年前的明晚了,人在失败中成长,在教训中成熟,对不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