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蓉蓉从始至终就是在维护他!
四肢百骸,象注入一道暖流,无比舒泰!连忙向乔志轩道谢,急颠颠的就要回去看蓉蓉。
乔志轩料他回去也会碰个软钉子,可看他匆忙远去的背影,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听天由命吧!最好能套住那个“妖女”,这样他们家剑语才能有空陪陪自己。
其实,胤礼的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蓉蓉的动机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只要有他就行,何必问其他呢?至少现在他不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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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晨光微露,秋雨刷刷的下个不停。胤礼侧头看看睡在身边的蓉蓉,暗红的百鸟朝凤锦被严严实实的裹着她。白皙的面孔泛着一夜熟睡后的淡红,鼻翼微微的翕动着。
胤礼悄悄的从自己的被子底下探出手去,钻过蓉蓉的被子,准确的找到另一只娇小微腴的手,轻轻的握住。蓉蓉哼了一声,抖抖眼睫毛,嘴里嘟囔了一句:“该起了?”胤礼轻轻的说:“还没,再睡会儿!”嗯,蓉蓉吧嗒一下嘴巴,又睡着了。
和乔志轩谈过之后,胤礼兴冲冲的跑回大屋,一心想着自己只需实话实说,蓉蓉便会还他一个放心的笑容。想不到,蓉蓉只说了句:“多谢王爷了。如果将来素素那里有什么事情,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胤礼吃了一个软钉子,又羞又恼,心里比不说还堵得慌。[|]
正好金环派人过来请,说是娘娘有什么吩咐。胤礼心头正处发火,猛抬头,突然顿住,想了想对来人说道:“知道了,一会儿过去。”看看蓉蓉,很敏锐的抓住她眼中的一丝异样,心头掠过一抹得意,笑着说:“福晋,不如我们一起去?”
蓉蓉摇了摇头,“贝子爷请。娘娘的钧喻不是谁都可以听的,妾身就此候着便是。”
胤礼从蓉蓉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什么,万分的失望。蓉蓉已经起身相送,他竟是连多留的理由都没有,只好怏怏的走了。
想到那天的事儿,胤礼叹了口气。索性侧过身,把两手两脚都伸了进去。面对蓉蓉的四平八稳,除了无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蓉蓉扯了扯眼皮,含糊不清的抱怨:“嗯,又冷了?”轻轻抬手做了个掀被子的动作。胤礼犹豫了一下,麻溜的钻了进去。
蓉蓉一直是裸睡。不仅如此,胤礼还发现,若是穿衣睡觉,蓉蓉必会做梦。有几夜他耗着不睡,总算听清了蓉蓉的梦中呓语,只是一个称呼——“教主”!
一扇窗户隐隐约约的出现在胤礼的面前,他却不敢推开……
蓉蓉被他闹得有点清醒,说道:“昨天,给音画单独划了一个院子,都怀孕三个月了,要不是我无意中听到,还不知道呢。怎么说也是你的第一个,总要精细些。”
胤礼从方才的思绪里跳出来,听了这些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那天,从蓉蓉那儿出来,打发赵成过去,胤礼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无意中走到了平日里根本不到的耳房旁边,被隔墙传来的谈话吸引:
“虽说福晋不能生,可是音画怀孕了,看来金环想当侧福晋是没什么指望了。”
“那可不一定!你当金环就那么好欺负?知道吗,之所以一直没给音画分院子,是因为金环压着没告诉福晋!没人照顾,有个闪失可是保不齐的。万一哪天……”
“呦,这样一来,万一音画的孩子掉了,福晋可是头一个挨骂呀!这要是出事了,可是一石二鸟啊!看贝子爷最近好像不太待见福晋,闹大了后果可是……”
“可不是嘛!我看现在她们闹归闹,这冤大头还得让福晋顶着。您别说金环算计她,就连音画这小蹄子心思都大着呢!前两天,我亲耳在厨房听见她得意洋洋的说什么,这一胎若是个小阿哥,就凭贝子爷对她的宠爱绝对不会亏待她们母子,不光是名分,还要给个大名分!这不摆明了瞅着嫡福晋的位子嘛!”
“这要说家世,音画虽然比不上福晋家里,可也算个世家,不是没有可能啊!我看福晋也就等着挨宰吧,谁让她肚皮不争气呢!就算琴心每天大包大包的煮药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会下蛋的母鸡还养着干嘛!我看音画不吭声,八成是怕分了院子就见不到贝子爷,万一被金环或者南月分了宠可就糟糕了。”
“嗯,我看也是。金环这次可算错了。”
“不过,贝子爷已经两个月没招过别的女人了。虽说不和福晋讲话,可平日里还是同吃同住,你说,贝子爷这心里……”
“嗨,你就别瞎操心了。别说这府里,满京城也找不出比福晋更美的女人来,那贝子爷能不动心嘛!不过,光有长相有什么用,还得有心计。上次,福晋明明是给贝子准备食材出门一会儿,也不知道音画怎么说得,贝子爷当众扇了福晋一个大耳刮子。”
“呦,原来是她在挑事儿啊!我说那阵子,贝子爷和福晋明明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怎么突然就掰了呢!”
……
“诶,你怎么啦?”蓉蓉捅捅走神的胤礼,“想什么呢?”
胤礼下意识的摸摸蓉蓉的脸,“疼吗?”
蓉蓉一愣,“不,不疼啊!”睡得挺好的,大早晨起来的,又没受风又没着凉,疼什么呀!
胤礼在蓉蓉的肩膀上辗转。心里翻滚着那些事儿,乔志轩的话不期然的浮上心头——“本心”?什么是“本心”?或许坦诚才是取得信任的第一步?我即要求蓉蓉信我,自然要先取信于蓉蓉!
蓉蓉下意识的抚着胤礼的背,心思飞了出去。早就觉出胤礼的心不在焉,事实上,这一阵子胤礼都很奇怪。也不知道乔志轩都和他说了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两人各想各的心事,屋子里静悄悄的。
胤礼突然抬头说道:“蓉蓉,我,上次,上次我误信人言,委屈你了!”话一出口,没有想像中的难为情,反倒轻松起来。蓉蓉没想到他下了半天决心,竟是为了那么大点的一件事,只好笑着应付:“爷说什么呢!不大点儿的事记这么久做什么。以后这些事都交给下人去做,不就行了。”
胤礼却道:“不用了,我喜欢吃你亲自买来的东西。”顿了顿,才说:“实际上,以前吃饭,都是让别人先吃了,我才吃的。若是你亲自采买把关,我也不用吃那些剩菜了。”
蓉蓉愣住了。胤礼说得轻松,话里却沉甸甸的。这分明是……
立冬后,音画流产了,太医说是动了胎气。
蓉蓉给胤礼送饭回来,还未歇气儿,就被叫进宫里,金环已经在那里了。
显然,勤嫔对音画三个月头上才给派人照顾这件事儿非常生气,认为蓉蓉自己不能生也见不得别人有。连哭带骂,让蓉蓉在抚辰阁的小院里跪了两个时辰。蓉蓉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有争辩,只想早些回去。虽然她并不介意,但是以胤礼目前的身体状况,音画这胎根本就生不出来。但是,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勤嫔知道她懂药材会医术?是音画,还是金环?抑或,背后有别人?
兵部事多,胤礼知道的时候蓉蓉已经返回府邸。
“回十七爷,”赵成随着胤礼的脚步说道,“福晋什么也没说。奴才眼拙,也没看出福晋是不是生气。不过,福晋的贴身丫头琴心姑娘好像挺生气的,说要教训金环姑姑。”
“哦?”胤礼立住脚步,“福晋怎么说?”
赵成保持半步的距离,抬抬眼皮,小心的说:“福晋说,不值当。”说完,腰弯的更低了。
胤礼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的说:“不值当?哼,我当然不值当了。她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胤礼憋了一肚子火,转了个弯儿,去找乔志轩。说话,喝酒,随便什么都好。
“十七爷息怒!”乔志轩笑嘻嘻的给胤礼到了一杯茶。
胤礼呵呵一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女人嘛。逗着开心,谁会没事儿闹这心!对了,你们家剑语呢?”
“哦,我这不是刚绣好一块缎子嘛。她说给琴心拿去,蒙信二嫂生了。”
“哼,主子奴才都一样。没个女人样儿!”看乔志轩拉长的脸,胤礼突然警觉,连忙补充道,“咳咳。不过剑语似乎不太象她们。都是景止教导有方啊!”
乔志轩晓得是一时之气,摇了摇头,一撩衣襟,优雅之极的坐下。胤礼知道,别看他今日彬彬有礼,明天兴致来了,就可能东床坦腹,大梦酣眠。剑语那个古板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这个怪物?
乔志轩笑道:“教导谈不上,充其量是引导而已。”
引导?除了“本心”,还有什么“引导”?
乔志轩却不再多谈,本来嘛,夫妻间的事情何必向外人讲太多。可是,见胤礼好奇的样子,心里有些痒痒,极想炫耀一下。别看你是皇子阿哥,在这方面嫩了些。
乔志轩光得意了,当初剑语把他教训的半夜骑墙的事就全忘了。尤其是在胤礼面前,更加不愿想起。
胤礼虽然好奇,却也发现乔志轩眼里的得意,微微有些恼火。索性不问,自己家媳妇自己家管,不稀罕外人操心。把自己的初衷抛了个一干二净。
晚上,胤礼心情复杂的踏进小院,蓉蓉刚刚探访音画回来。见面都是一愣。
“那个,嗯,你还好吧?今天委屈你了。金环……”
“没事。”蓉蓉打断他的话,边笑边把胤礼往里面让,“额娘说得对,我是粗心了些。原本该罚。贝子爷有时间去看看音画吧。今后我也会留心的。”
胤礼看着言笑晏晏的蓉蓉,神态恭谨平和,和京城里其他的贵妇一般无二。突然想起别人向他描述过的天晤崖一战。那样的蓉蓉如彩虹仙子一般出现的在众人眼前,冰冷而任性的嘲笑着一干豪杰,肆无忌惮的爱着周天启,还有最后那惊世骇俗的诀别。
这两个人,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或者,都是?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引导”?周天启的背叛引导出蓉蓉的邪魅,王府的虚伪引导出蓉蓉的面具,可是这些都不是他看到的蓉蓉啊!
胤礼一愣。自己看到什么样的蓉蓉?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胤礼没理会蓉蓉的话,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蓉蓉瞄了一眼越来越奇怪的胤礼,转头对跟在身后的金环说,“都下去吧。把我这个月的月例分五成出来,给音画补养。琴心,传晚膳!”
“小姐!”琴心看看里面睡着的胤礼,压低声音怒冲冲的对蓉蓉说,“这就算了?您就这么忍了?她们以为自己是老几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想当初,谁要是敢这样算计咱们,早就把她卖到苗地去了。”
蓉蓉坐在小炕上,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有些走神。过了一会儿,喃喃的说:“若是云四娘怀了阿启的孩子呢?”不等琴心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幸好没有嫁过去。若真是共事一夫,恐怕今天是真的要下药了。素素杀了那一家子,内疚的天天找死,又不敢死。真不敢想象,到时我会怎样!”
琴心听得糊涂,只好拣着自己明白的问:“小姐,咱们几时这般好心了!别说堕胎了,杀个把人都不算个事!”
蓉蓉嗔道:“是谁说我们已经远离江湖了?现在又打打杀杀的!”随即正色道:“琴心,你仔细想想,我们行事虽然被人不耻,可是都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江湖上,那些追名逐利之徒,各有业因,追杀之间,也是有头有主,最低也是为了自保。就算对素素的追杀,也不算全冤枉了她。只是象这种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可以利用的事——”说到这里,蓉蓉紧咬下唇,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和教主有什么差别!难道你也要我和这些人一样吗?”
琴心默然,教主是小姐心里的一块疤。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中。
半晌儿,琴心才说道:“小姐,咱们,咱们早点离开这里吧。她们比教主还龌龊!”
蓉蓉站起身点点头,道:“会的,我们一定要离开!”
琴心又问,“小姐,娘娘怎么知道您懂医术的事情?十七爷和她们讲的?”
蓉蓉道:“十七爷虽然怜香惜玉,心里却没把女人放进去。兵部里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哪里有时间讲这些事情。何况,十七爷有心和后院保持距离,这些话一定不会说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想是陷入思考。胤礼在帐幔里断断续续的听,明白了七八分,心也跟着凉了一大半。什么本心,在这个地方,哪里能看见什么本心!蓉蓉不会给,别人也不会让她给!
只是蓉蓉为什么会关心是谁告诉额娘她懂医术的事情?她看到什么?胤礼心里打了个突。蓉蓉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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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过年了,写点温馨的吧,小十七该长大了。
下自己的蛋,大年初三修正完毕!
第二十章
康熙五十九年的春节悄无声息的降临。
从康熙五十七年秋天开始,到康熙五十八年的立冬,胤礼已经慢慢适应了兵部的繁忙。按照蓉蓉的说法,死道友不死贫道。胤礼“义无反顾”的把乔志轩提拔成自己的师爷,条件是为他在兵部为他设了一架绣架,同时答应他,无论多忙,都不能耽误剑语的事!
贝子府里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宁静。胤礼迟迟不给音画名分,蓉蓉却吩咐金环按照主子的待遇伺候,并分了独立的小院。书房里只有南月在伺候,金环想加些人手,终因为胤礼态度不明确,而尴尬的悬着。
小产后,胤礼携蓉蓉探望了一次音画,还答应给音画的哥哥安排个去处。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儿。平时住在蓉蓉那里,晚了就在书房。府里的闲人们推测,下一个受孕的应该是南月。
因为打仗,今年封印很晚。腊月二十九,康熙才象征性的封了印,兵部仍然是一片忙碌。各部配合兵部的部门也没有休息,蓉蓉一如既往的打点着胤礼的饮食。好容易挨到三十,胤礼突然发话,把南月被许了人家!立刻送回娘家待嫁。府里一片哗然。
音画找到蓉蓉,自请去服侍贝子爷。蓉蓉笑嘻嘻的告诉她,“贝子爷跟前的人都是金环在安排,这样吧,你去问问她?说起来,南月走的突然,贝子爷跟前总的有个人。”
音画见蓉蓉神色和气,微微露出为难的表情,“福晋,那,那可不可以请福晋和金环姐姐说一声?”
琴心叱道:“音画,你也太胆大了!福晋做什么还要你来安排不成。你这样分明是调拨福晋和金环的关系,好大的胆子!”
音画小嘴一撇,眼看着泪珠就要掉下来。蓉蓉赶紧道:“琴心不要胡说,音画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为十七爷好,心里着急,难免行差踏错。”
音画赶紧叩头请罪,柳腰轻摆,煞是妩媚。琴心白眼儿一翻,嘟囔道:“用得着嘛!”
蓉蓉叫侍女带音画到前厅候着。
待到都走了,蓉蓉叫过一个丫头,“你去金环那里,就说音画想去爷的书房。我已经让她在前面候着了,府里的事情都是金环来定,何况音画又是娘娘宠着的人,无论去或是不去,都不要累着。记住了?”
丫头点点头。蓉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稍稍勾起。这个丫头也是勤嫔派过来的,因为容貌一般,一直不得志。现在,正好用来牵制金环。
虽然打仗,该有的礼节都还在。除了大典祭神,初六各府走亲戚的时候,胤礼也陪着蓉蓉。倒也安然无恙。
过了正月十五,这年也算过完了,好不容易休息下来。金环把音画送到胤礼的书房,勤嫔特地把两人叫进宫里问了问。胤礼知道后大发雷霆,斥责二人无事生非。金环罚了两个月的月例,音画在书房的外院伺候。蓉蓉隔岸观火,不置一词。
二月二,龙抬头。云兴雨作,天地交泰,是为生育万物。
借天地灵气,蓉蓉头天借口葵水赶走胤礼,早早的准备运功疗伤。敛神宁息,内力带动药力游走全身,三十六周天走遍,一场大汗畅快无比。三指叩关弹脉,面露喜色,总算是痊愈无碍了。想起以前因为吃药,被太医误诊为不孕,因此搅起的种种风波,心中一阵感慨。
“小姐?”琴心面带喜色的看着蓉蓉,蓉蓉点点头,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福晋,”侍女进来禀道,“金环求见。”
蓉蓉一愣,“请她进来吧!”疑惑的看看琴心。
金环进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眼泪。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说道:“福晋,南月,南月自尽了!”
啊?蓉蓉突然想起,南月的婚事就是定在二月初六。
金环抹抹眼泪,说道:“前天,奴婢带着些礼物去看望南月,她还有说有笑的。虽然音容不若往日爽朗,可也还算开心。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谁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蓉蓉问道:“你刚从她家里回来?后事可安排了?”
金环点点头,收了眼泪继续说:“奴婢听说以后,从账房按往例支了二十两银子。又和姐妹们凑了些,送了过去。”
蓉蓉道:“南月伺候贝子爷时候也不短了,没功劳也有苦劳。以前我还劝贝子爷收了她。后来听说南月心里有人了,我才没有多劝。贝子爷也有玉成好事之心,没想到……!”说完唏嘘不已。
金环犹豫了一下,说道:“福晋,南月,南月留下一封遗书——”
噢?——
蓉蓉接过金环递上来的书信,打开只有一行字——“音画害我”!
信没封口。
沉吟了一下,蓉蓉扬扬手中的信道:“你说呢?”
金环赶紧低头:“福晋说笑了,音画是贝子爷房里的,也算是个主子。奴婢可不敢作主。”
蓉蓉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是看过这封信的了?”
金环一惊,赶紧辩解:“奴婢,奴婢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后来——”
蓉蓉上去拉住她的手,亲切的说:“不用担心。虽然咱们外面主仆相称,回到家里就是姐妹。没得那么多的讲究!”说到这里拍拍金环的手背,踱到椅子前,慢慢坐好,呷了口茶才说:“南月的婚事是贝子爷亲自安排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应当知会一下爷们儿。不过,前线战事紧张,不能再让贝子爷在这些事情上操心了。妹妹觉得呢?”
金环喃喃的说:“当然,当然。可是,南月死的……”抬头看看蓉蓉,不再说下去。
蓉蓉道:“这事儿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可是就凭这没头没脑的一行字,似乎也难以服人。不如这样,这事儿先放在我这儿,金环你去查查,看看南月为什么留下这么吓人的一行字。等有了真凭实据,我们再做打算,如何?”
金环急道:“这,这还不够么?人都死了!若不是音画在贝子爷面前进谗言,南月何至于连命都搭上!”
蓉蓉叹口气,“我又何尝不可怜南月。你别忘了,她可是我这里出去的人。那么机灵的一个小丫头说没就没了,我心里好受吗?”蓉蓉的声音略微有些尖利,镇静了一下,才说道:“可是,音画是十七爷的人,年前刚刚小产。过年的时候,又惹贝子爷发火,现在扯上这种说不清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还是谨慎些好。万一出了岔子,娘娘那里,咱们两个谁担待的起?!”
看了眼不以为然的金环,蓉蓉放柔了声调道:“好妹妹,姐姐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音画的为人我也清楚。你宅心仁厚,持家有道,只有你在这宅子里镇着她们,我才放心。说句不合适的话,姐姐这后半生还要靠你呢!”
扑通,金环双膝跪地,连声说“不敢”!
蓉蓉也不多说,扶起她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些后话现在不说了。为今之事还要劳烦妹妹细细勘察,只是不要惊动了十七爷。”
“奴婢明白!”金环眼神闪烁,答应的却是干脆。
送走金环,琴心不解的问蓉蓉,“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蓉蓉道:“这事儿牵扯人命,可大可小。若咱们压着,她就会悄悄递话儿出去,娘娘那里问起来,又是一身的不是。受责罚事小,坏了咱们的计划就不好了。但是也不能说出去。说了证据不足。音画怎么传出去南月和人有私情的事儿,又在十七爷跟前怎么讲的,只有十七爷知道。现在,我也搞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决不能惹他!何况若是有人存心闹事,十七爷就更要撇清了,以免惊动皇阿玛。结果和上面一样。所以,我们只能拖,拖住她,拖到离开这里为止!至于金环音画两人,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且看她们热闹吧。”
琴心想了想说:“既然这么狠毒,金环为什么会答应您呢?”
蓉蓉笑道:“因为人心惟贪啊!我们都在她手里攥着呢,她为什么要着急。何况借着我的幌子,她可以查南月的这封信,到时候音画那里还能跑吗?假以时日,她的收获可就是双重的了!”
琴心了然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十七爷那里怎么办呢?”
蓉蓉笑着说:“现在需要时间的是她,不是我们。所以,你放心。金环自然会小心应付,不用我们操心的。”
正说着,剑语挑帘进来,带进一股冷空气。
剑语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在琴心连声的催促下,说道:“小姐,我被我们家那口子志轩跟踪了,是贝子爷安排的!”
啊?这是唱的哪出戏?
剑语喝了口水,琴心拽着她的袖子,“哎呀,剑语!你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就你们家老乔,能有那个胆子?到底怎么回事?素素小姐怎么样了?”
蓉蓉沉得住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歪斜,专注的看着剑语。
剑语只是口渴,心里也着急,抹了抹嘴儿道:“我去药店给小姐取药,顺便看看有没有素素小姐的消息。刚到药店,就看见志轩在那里等着。他说是贝子爷让他来监视我的。不过他保证只向贝子爷报告看见我做什么,和别人说什么。别的不会说的。”
琴心“嗤”了一声,“我看你们家老乔是在部里面憋不住了,找个借口出来透透风儿的吧!诶,我问你,这一来一回怎么比平日多了半个时辰?忙呢?”
剑语腾的搞了个大红脸,蓉蓉捂嘴偷笑。过了一会儿,剑语正色道:“志轩说,贝子爷无意隐瞒福晋,所以才选了他。志轩说,贝子爷说了,以后就不用他来跟踪啦,但是爷希望知道福晋在做什么。贝子爷不想看着福晋受人欺负!”
琴心停住笑声,看向蓉蓉。见她面色如水,不见波纹,屋里一时沉静起来。
半晌儿,蓉蓉才说:“这个倔人,打着牵着非要往坑里跳!我们不用理他。剑语,和我们说说,那半个时辰是怎么回事?”
剑语刚刚平复的脸色立刻烧起了大火,三个人又笑闹了一会儿。眼看天快黑了,蓉蓉想休息一下,剑语琴心双双告退。
天色擦黑的时候,李嬷嬷端着热奶子进来,琴心正好准备澡水,不在屋里。
放下奶子,李嬷嬷垂首立在一边。蓉蓉吹了吹,没有喝,问道:“八爷有什么吩咐?”
李嬷嬷恭敬的递上一封书信,蓉蓉展开看了,就着火焰,边烧边说,“知道了。回去就说,谢谢八爷的好意。不就是几个人吗,十七爷那里,我会尽量安排的。”
看李嬷嬷没有下去的意思,蓉蓉挑了挑眉,嬷嬷道:“那边说,今天剑语晚归,福晋一定不放心。让老奴跟福晋说一声。剑语姑娘和乔先生在状元楼天字一号房里呆了半个时辰。出来后,乔先生回了兵部,剑语直接回了府。”
啊!蓉蓉低低的叫出声来,差点把她的手烧了。抖抖手指,倒吸了一口凉气,才道:“谢谢爷的好意!我晓得了。”八爷倒是个细心的人!
蓉蓉知道自己的人一定会被跟踪,让她心惊的是第一句。一直以来,蓉蓉自觉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八爷识破——她连剑语都不肯信的!
一时间,心乱如麻。
放下心事,待到胤礼回来,蓉蓉约略的把南月的事情讲了,胤礼皱了皱眉头,“她这是找谁的晦气?莫名其妙!幸好把她送出去了,这要是死在府里面,还说不清了!”
蓉蓉忍不住怪道:“怎么说她也服侍了你那么久。我让金环多拨了些银子,把后事办的风光些。”
胤礼点点头:“嗯,告诉金环。她已经出了我的门儿,办事儿归办事儿,别打咱们家的幌子。”
蓉蓉点点头,把热好的毛巾递给胤礼。
胤礼擦了把脸,象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去,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蓉蓉也不问他,胤礼对南月的态度让她稍微有些失望。他连“多情公子”都算不上。
琴心掖好帐幔,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胤礼才喃喃的说:“蓉蓉?蓉蓉你睡了吗?”
蓉蓉翻过身,“还没。”
胤礼道:“你,你是不是失望了?毕竟南月伺候我些日子,而且,而且都说我已经要了她了。”
蓉蓉没有答话。
胤礼叹口气:“你以为皇阿哥就像戏文里演的那些纨绔子弟,街头恶霸,想要什么就抢什么?见着姑娘就走不动路?”见蓉蓉不吭声,索性一口气说下去,“你也看见了,就算平日不忙的时候,我也没时间四处溜达。四哥卸了差事,不也得去尚书房读书么。皇阿玛就防着我们无所事事,时不时的要考教一下。哪有时间乱晃!”几句话勾起胤礼小时候求学的辛苦,默默的想了一会儿,突然噗哧笑了,“你不会把我想成那个高衙内了吧?说实在的,又不是自己的老婆,抢过来也是哭哭啼啼的,能好看到哪去!还惹这么大的麻烦,摆明了得不偿失啊!再说了,这京城里到处都是耳目,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稍有差池,就会成了别人的靶子。别看我是阿哥,哼,皇阿玛可不缺儿子!”说到这里,胤礼略微有些失意。蓉蓉伸手抱住他,两人脸贴脸的躺着。
胤礼轻轻的说:“蓉蓉,我,我没碰南月。音画是她自己要过来的,我只是把她放在外院了。”
蓉蓉的脸部微微有些颤抖,胤礼猜测她大概是笑了,心头一阵轻松,“我和你借个人。把剑语掉过来,可不可以?其实,书房里有赵成就足够了,就是金环那里事儿多,额娘要是知道了,再塞个人过来,我可吃不消!”
蓉蓉突有所悟,白天的跟踪目的不单纯呢!
胤礼抱着她打了个滚,蓉蓉定住他的手,说道:“你都派乔志轩跟踪她了,不放过去行吗?”
胤礼嘿嘿一阵干笑,“我就是充充门面,应付一下额娘,平日里还是你的。”
蓉蓉心里打了一个转儿,这样的人自己还能用吗?胤礼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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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啊,总是要有蛋下才能证明时间的存在!
22日修改完毕。
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介绍几个老北京闹花灯的旧俗。资料来源《北京青年报满城灯火耀街红》张善培07年2月12日第13版。在此谢谢先生。
第二十二章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帘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长相思,催心肝!”一声带着戏谑的男声插了进来。
胤礼从书案前抬起头,看到乔志轩幸灾乐祸的笑脸:“景止,如今抱得美人归,也算对得起你当初的相助之恩了!”话里透着点酸溜溜的味道。乔志轩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当初救他就没安好心!胤礼从蓉蓉那里知道,乔志轩早就留心音画了,或者说,音画能想出这个主意不排除被某人“无意中”提点了一下。
乔志轩想的好,一方面利用胤礼“报恩”的心理,跟蓉蓉明着说;另一方面,设法阻止剑语不向蓉蓉汇报,离间她们主仆的感情。他坐收渔利,就等着卷铺盖走人。
看胤礼一副上当受骗的委屈,乔志轩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好人有好报么!”
胤礼知道他的心思,也无意追究,甚至有些感激他。后院的矛盾一触即发,蓉蓉一心要走,音画和金环飚着劲儿的向上爬,额娘那里时不时的要塞人进来。与其将来出事,不如现在让乔志轩算计着出点事儿。这样看,也算欠了人情,还他也不亏。胤礼心肠不错。
见乔志轩赖皮的模样,又想起蓉蓉的话:“剑语看似坚强,实际心性憨直,认定了一个人必是要以命相随。若是把她交到凡夫俗子之手,无异于明珠蒙尘,轮轴碾落花。其下场甚至还不如素素。景止虽是个怪才,却是难得的性情中人。普天之下,能把剑语当作自己来爱护的只有他了。也只有他,比我更适合保护剑语。”
看来景止的举动早就落在蓉蓉的眼里,她只是顺水推舟?“也不尽然,”蓉蓉道,“剑语是个死心眼儿,若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就算我放人,她也不会走的。估计景止也知道。”
胤礼还记得自己当时说得一句话:“两个聪明人,机关算尽,却是为了一个憨人!”傻人有傻福啊!
“贝子爷?”乔志轩打断了胤礼的回忆,“我这次来是向你辞行的。剑语在蓉蓉那里,明天我们就走了。”
胤礼有点吃惊,“可是户部那里……”蓉蓉也说,她们最好留在府里,难保出去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
乔志轩眼中掠过一丝不以为然,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把我困在这里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如此苟且,坐困愁城!”
胤礼头一次见乔志轩如此“豪迈”,不禁有趣,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得不承认,景止的洒脱是难以预料的,“哦?你有办法了?”
乔志轩摇摇头,“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胤礼以手支额,大感头疼,“那怎么能行!”
两人方自僵持,剑语挑帘进来了。看见两个大男人吹胡子瞪眼的站着,噗哧笑了出来。胤礼一看,如见救星:“剑语,你家小姐也不许你走吧?”
剑语有些奇怪,道:“没有啊,小姐说让我们一路小心,明天一早儿,她要去拜佛,就不送我们了。”
胤礼结结巴巴的说:“可是,可是……”
乔志轩突然插嘴,却一反常态的严肃,“想不到这天下知我者竟是雪芙蓉!”
胤礼和剑语同时看向他,他却伸手搀住剑语,对胤礼道:“王爷,是否记得我说的本心二字。雪芙蓉看到我的本心了。”
胤礼一头雾水,乔志轩又说道:“雪芙蓉或许不知道我有什么安排,却知道我会按自己的方式给剑语最好的生活。所以,无论将来怎样,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干涉我和剑语的生活。”
剑语听完,微微撇过头去,两肩略略抽动。
胤礼点点头,有些明白他的话,虽然他并不完全理解,“今天晚上,我和蓉蓉为你们设宴送行。大家好好喝一壶!”
乔志轩和剑语走的时候,蓉蓉真的上山拜佛。多年生死相交的主仆,竟是连最后一面也不给。望尽黄尘烟断处,霜天玉树山无语。
三天后,蓉蓉回来,胤礼想说剑语的事情,却被她打断。看来,不仅不提,而且是永远不提了。也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和剑语以及无数的人和事,成为蓉蓉封在心底的秘密?
蓉蓉笑笑,低头拈起针线,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便盖住所有的心事。浓的淡的,都与外人无关。夜色低垂,胤礼呆呆的看着她的侧影,眼前一片模糊。那是谁?
她是这个繁华世界的一支黑色剪影,孤独的贴在不同的背景上。即使当他们拥抱时,胤礼依然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团空气,冰凉的充满恐惧的空气。
是的,如果一直以来的相处让他有所收获,那就是看到了蓉蓉的恐惧!因为,他也有!但,仅此而已。
在他和蓉蓉之间总有那么一层膜,柔软而坚韧的阻挡着每一次探询。任何一次自以为是的接近,都会在最后时刻倏尔远去。
景止的话印上心头,本心?
“雪芙蓉或许不知道我有什么安排,却知道我会按自己的方式给剑语最好的生活。所以,无论将来怎样,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干涉我和剑语的生活。”
胤礼似有所悟,他无须去探究蓉蓉的每一个举动,只要站在她的身边,相信她,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即使她要走……?
胤礼不敢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大宅里很少能见到素素,胤礼也无心探问。
此时,后院掀起了轩然大波——金环捉j在场,指控音画行为不端;音画捅出福晋,说是福晋叫她来的,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此;蓉蓉沉默不语,形同默认!
兹事体大,金环不敢作主,入禀勤嫔。胤礼知道的时候,蓉蓉已经在入宫的路上!
一定要截住她!
“不去又怎样呢?”蓉蓉看着飞马赶来的胤礼,淡淡的问了一句。
胤礼道:“那,那我和你去。”
蓉蓉转过身来,直视胤礼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走!”
眼前清影一闪,胤礼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剧痛,便没了知觉。
蓉蓉面无表情的看着软软倒下的胤礼,对素素说:把“他弄回去吧。”
素素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蓉蓉,一言不发的拽起胤礼,上马而去。
蓉蓉掸了掸身上的褶皱,抬头看看高高的红墙,冷冷一笑。
胤礼跪在勤嫔面前,蓉蓉跪在另外一边。两天了。盛怒的勤嫔要教训一下蓉蓉,留在宫里两天了。
胤礼从昏迷中醒来,蓉蓉冰冷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回响“走,走,走!”
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