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绝梦谣

绝梦谣第7部分阅读

    了什么?“哗啦”,桌上的青花松梅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想走?没那么容易!

    “赵成,金环和音画呢?”

    赵成回道:“贝子爷,刚回来。娘娘说让福晋现在宫里陪两天。”

    “把她们叫来,爷要问问。”胤礼脸色铁青,慢慢站起身来。平整了一下袖口。闹吧,闹吧!我让你们闹!

    “胤礼!”勤嫔连哭带喊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我要你把她休了!休了!”

    胤礼磕了一个头,“额娘,儿臣不知为何?”

    勤嫔抽噎了一下,用手绢擦擦眼泪,说道:“她心胸狭隘,歹毒狠辣。音画多好的一个姑娘,前儿小产的事儿我就怀疑是她搞得鬼,只不过没有证据。现在药铺的掌柜已经证实她去买了药,她也供认不讳。这毒杀皇家血脉的罪名,还不小吗?”

    胤礼道:“额娘久居深宫,如何知道药铺掌柜的事情?”

    勤嫔道:“金环告诉我的。”

    胤礼看了眼立在勤嫔身边的金环,金环头垂的更低了。

    “那额娘有没有亲自问问掌柜的?”胤礼依然波澜不兴的询问。

    勤嫔觉出了些不对劲:“你,你在审问我?”

    胤礼道:“儿臣不敢!只不过嫡福晋是皇阿玛亲自指婚,即便要休,也要有个名目。”扭头看看面无表情跪在一边的蓉蓉,心道,这就是你寻来的名目吗?转直了身子,定定的看向勤嫔,目光带了几分茫然。若是我放你走……

    金环听出些不对劲,有些惶恐,赶忙跪倒在勤嫔面前说道:“奴婢偺越了。请娘娘,贝子爷治罪!”

    勤嫔抬手让她起来,“不怪你!都是哀家让你去做的。有什么错直接找哀家好了!”斜了一眼胤礼,“你到底休不休她!”

    胤礼道:“额娘稍安勿躁!儿臣这两天正好有空,也问了问。”眼风扫到金环,见那张还算端庄的脸上神色平静,显见是心中有底。冷笑了一下,说道:“福晋——的确买了那些药。”此言一出,屋内气氛明显一松,勤嫔按奈不住就要说话,胤礼站起来,抬手阻止了勤嫔的话:“不过,儿臣还多问了一个人。”金环绞着手里的帕子,鼻尖上冒出点点汗珠。胤礼一口气说了下去:“是陈太医。陈太医告诉儿臣,那些药固然有使女子小产的效果,但更主要的是用来治疗肝府肾功的药效。儿臣找了阿灵阿大人的家人问了问,蓉蓉嫁来之前,身体曾患大恙,没有痊愈。这几年用从府里带来的药方,一直慢慢调养。所以,这药不是给音画吃的,而是蓉蓉自己服用的。”胤礼站在在蓉蓉面前,看着微微有些散乱的把子头。额娘出身画舫,痛死人不留痕迹的本事不计其数。这两天受了不少罪吧?

    金环再度跪下:“娘娘,奴婢见识粗浅,查证不周。请,请娘娘治罪!”

    勤嫔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就是看蓉蓉不顺眼,只要能休了她,管他真呀假的!不耐烦的挥手让她起来,不甘心的说:“起来吧,没你什么事儿!再说了,爷们儿查的这些事也是自己说了算。我记得,十八阿哥刚殁那会儿,陈太医以前还说过密娘娘不能怀孕之类的话,后来不也生了个阿哥嘛!哼!”

    胤礼没理会,只是低头看着蓉蓉,也正是那些药让太医误诊你不能怀孕,才惹出这些风波。你心知肚明,却一直吃药。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留在这里,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好吧!”勤嫔停了一会儿,见胤礼不说话,整顿兵马,再接再厉,“就算这个事儿有说法,咱们先放在一边儿。就说音画吧。香芹不能生是众人皆知的,音画怀过你的孩子,她就不能容人了!编着法儿的害人,啊?若不是金环公正尽职,还不顺了她的心了!这样歹毒的女子,能留在府里嘛!你自己说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查的?”

    胤礼摇摇头,“儿臣问过相关人等,金环说得没错!”

    勤嫔脸上现出一抹得意,坐直了身子。胤礼扭头问蓉蓉:“蓉蓉,你是因为太在乎我,所以才设计音画的吗?”

    蓉蓉听他问的奇怪,诧异的抬起头,正看见胤礼的向她看来,目光柔柔的,嘴角微微勾起,阳光从门外射到胤礼的脸上,就像那天她看到的,暖暖的裹住她的心。蓉蓉犹豫了一下,那句简单的假话突然变得很难出口。

    点点头,蓉蓉垂下眼帘,正错过胤礼悲喜交加的表情。

    勤嫔还在那里说:“七出之一就是“嫉妒”!你身为皇子,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做福晋!”

    胤礼磕了一个头,说道:“就算蓉蓉有千般不是,但她是儿臣结发的妻子。说起来,蓉蓉才是后院的主子,其他人不过是儿臣找来伺候她的奴才。她喜欢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一个奴才,连命都是主子的,陪主子开心耍会儿乐子还要抱怨吗?这天下,还有为了奴才责备主子的?话说回来了,若是她不喜欢,儿臣换个就是了,这也算是大事儿?大不了,给音画配个人家,送出去而已。不就是个奴才吗!”说到最后,横了一眼金环,吓得金环悄悄的退到勤嫔的身后。

    勤嫔本来就是个地位一般的嫔妃,听儿子这样说,一口气憋在那儿,差点没昏过去。胤礼还不依不饶继续说:“儿臣以为,这恰好证明蓉蓉心性清淡,不爱与人争。这才让有些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不见主子是谁!”

    蓉蓉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礼。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尖刻?

    金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十七爷竟使出这般无情的手段,这天下,便是福晋有千般错,爷也会替他说话的!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十七爷呢!

    正想着,胤礼已经扶起蓉蓉,对勤嫔说:“额娘,前儿蓉蓉还让金环查查南月死的事儿,应该有个眉目了。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现在您就问问。”

    勤嫔已经气昏了头,跟着胤礼的话转向金环。金环乱了方寸,以为勤嫔在问她,结结巴巴的回道:“音画诬告南月与侍卫私通,还有了孩子。十七爷不欲外扬家丑,所以迅速指婚。南月知道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上吊自尽。临死留下遗书,指认音画害人。”

    胤礼看了看勤嫔,咂吧一下嘴,回头看看身边吃惊的蓉蓉,心情大好,“我知道你是心疼南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一个奴才不用这么费劲。——傻丫头!”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竟然带了些哽咽。真傻啊!怎么就看不见我的本心呢?

    胤礼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说道:“额娘,最近皇阿玛身体欠安。儿臣以为额娘专心照顾皇阿玛即可。府里的事情有儿臣和福晋,就不用您操心了。金环么,尽忠职守,回去后儿臣会嘉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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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啊蛋,西红柿炒鸡蛋!这是24日滴更新完毕。

    第二十三章

    自从抚辰阁说开了,胤礼就没了忌讳。回去以后,当真就要安排音画嫁人。金环本欲袖手旁观,蓉蓉思量再三,觉得不是时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然温言劝阻。胤礼原本就是言听计从,此时竟是问也不问的同意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敲山震虎,借着音画打击金环的意思。金环心里烦闷,胤礼又多年未曾临幸她,府里的奴才们渐渐不把她当成事儿。幸好,蓉蓉从不插手内务,让她留着些权威。金环左右衡量,知道非得依靠福晋不可,对音画愈发的恨了起来。

    胤礼以为蓉蓉会问他,或者责怪他,没想到蓉蓉回来后提都没提。若干天后,素素临帖,胤礼在旁边读书时,蓉蓉突然问他,“若是嫁给你的是个真香芹会怎样?”

    胤礼一愣,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错失一个表白的良机,已经追悔莫及。

    就在蓉蓉问完,隔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蒙信进来奏事,说是想请假回家。

    胤礼好奇,问他做什么?蒙信搓搓手,嘿嘿笑了一会儿,才说,家里给看好了一门亲事。自己这番回去是要相亲。

    胤礼觉得是件好事,欣然应允。

    当天下午,蒙信到家的时候就发现早上还身材苗条的琴心已经肚子微挺坐在自己家中,正和伯母亲亲热的说话。

    蒙信父母双亡,当初是伯父伯母拉拔他。现在有些地位了,见二老膝下无子,便接过来颐养天年。

    伯母说:“信儿,十七爷给你指婚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且不说蒙信如何晕头胀脑。十七贝子府里也知道了。

    琴心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书信,晚上,蓉蓉把信拿给胤礼看。胤礼半天没吭声,末了才说了一句:“这下蒙信完了!”

    琴心的信很简单,开头第一句就说自己听说蒙信要娶人了,这是不合适的。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木头去拖累别的女人。小姐常常教育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她觉得最好由她接收蒙信这个木头。而且这样以来,还能随侍小姐左右。如果蒙信欺负她了,她可以有个依靠。接下来就是她的计划,先用假怀孕拖住蒙信家里,别相亲了。然后请小姐帮忙向贝子爷说情,给两人指婚。

    琴心说得句句在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颇有蓉蓉的风格!

    听胤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蓉蓉竟然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挨着胤礼坐下。两人相视半晌,噗哧笑了出来,边笑边无奈的摇摇头。蓉蓉道:“我以为琴心也就是玩玩儿,所以一直没和你说。现在我是明白了,她倒有几分真心。不过,琴心玩心一向重,我看这事儿也就是心里不舒服由着性子来。贝子爷要是不喜欢就不用理她。”

    胤礼摆摆手,“我看不然。你当蒙信真的傻啊?他家就在京城,平常有个什么事抬抬脚就回去了。我这里不像四哥那里规矩大,呆个一两天,和赵成或者其他人说一声就是了。怎么今儿个,巴巴儿的跑过来专门和爷请假?我看请假是假,激怒你家琴心是真!”

    蓉蓉吃惊的捂住嘴巴,“这个,这个——”

    胤礼继续说:“算了。我看蒙信的性子也不象是会耍鬼的人,八成是他周围的兄弟们出得主意。谁让你们家琴心平日老欺负人了!”

    这倒也是。不过,蒙信人虽憨,不喜欢的东西也是无法强求的。蓉蓉思量了一会儿,看来这回是郎有心妾有意,又一场欢喜冤家会啊!

    想到自己的贴身丫头就这样嫁人了,蓉蓉有些失落。剑语走时,自己身边还有琴心。现在琴心也走了,将来的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琴心追着蒙信出去的时候,一定忘记和自己的约定了。这世上,除了素素,还有谁信守诺言?蓉蓉心苦,不禁坐在那里发呆。

    胤礼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把她的鬓发拢好。蓉蓉慢慢的扭过头来,胤礼呆愣了一下。蓉蓉的眼睛仿佛冰川乍裂,从缝隙间透出清澈的湖水,照见心底深处的忧伤……

    胤礼慢慢的笑了起来。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他只是想扫走那忧伤和阴霾。于是轻轻的抬起嘴角,眼神变的温暖。蓉蓉追随着他的目光,沉浸在眸子深处。即使冰封雪盖吧,阳光也可以落进冰川的深处,曲曲折折,在幽兰的冰冷中抹上一道七彩的霓虹……

    蓉蓉慢慢的闭上眼睛,这也是温柔吗?从来没有见过啊!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似乎没有别人,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纯净。这个世界是她的吗?如果不是,可不可以借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她累了,很累,很累。

    慢慢垂下头,靠在胤礼的肩上,鼻端飘来胤礼身上淡淡的龙息香味道。蓉蓉迷迷糊糊的想,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了……

    胤礼的手一下下的拍着蓉蓉的肩膀,身子慢慢的轻晃着。两颗心第一次找到了同一个节奏,在早春的季节里悄然奏响……

    琴心出嫁时,笑得最开心的还是蒙信。

    晚上,胤礼喝得有些高,蓉蓉把他扶上自己的车,一路慢慢的向府里走去。中间胤礼不堪摇晃,呕吐的情况很严重。蓉蓉想了想,索性下了车,两人扶着一点点走着。

    一阵凉风吹来,胤礼打了一个冷战。蓉蓉伸手帮他紧了紧大氅的领口。胤礼突然抓住蓉蓉的手,嘟嘟囔囔的说:“蓉蓉,你是我老婆,是我胤礼的老婆!说,是不是——”

    蓉蓉扭头让从人散远一些,方才说道:“是,我是。是你的老婆。来,相公,抬腿。”迈过一道小沟。胤礼踉踉跄跄,半靠在蓉蓉身上,低声说:“我还可以迈大一些——”蓉蓉脸上一热,胤礼放声大笑。蓉蓉从未见他如此颠狂,旁边人家突然开门骂道:“大晚上的,鬼叫什么!”胤礼一把推开蓉蓉,冲过去,冲那人就是一耳刮子:“爷跟你家十七奶奶说话,有你什么事!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你十七爷好欺负,跟着瞎叫唤!今天爷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狗奴才,别以为有人撑腰你十七爷就不敢动了。别说你们,就连那些人爷都不怕!”

    蓉蓉原本想上去拦住,听到胤礼说这些话,停下脚步。那边胤礼已经挥拳相向了。他从小习武,纵然先天孱弱,打个普通人富富有余。

    那人睡觉被吵醒,也是一肚子闷火。但是看胤礼穿着富贵,身边还有一大圈侍卫模样的人就有些后悔了。抱着脑袋不敢还手,四处乱躲,眼瞅着滚出了自家大门。胤礼踉跄一下,跨前一步,骑到那人身上,左右开弓,嘴里还不消停:“打死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打死你们!”

    侍卫们见蓉蓉没有指示,只道让十七爷寻开心,做好护卫,袖手旁观。蓉蓉愣愣的看着胤礼,突然觉得很心疼,没来由的心疼。淡淡的,细细的,又带着尖锐的刺,嗖的一下闯进心里,莫明其妙的疼了起来。

    这时,从那家突然冲出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扑了过来,借着冲力,一把推开胤礼,连扯带拽的拉起自家的汉子。侍卫自然不会让他们逃脱,那两夫妇看后路断了,瑟缩着蜷成一团。男人大概已经鼻青脸肿了,却把妇人护在自己的怀里:“大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妇人赶紧跟着他一起磕头,连连求饶。

    胤礼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俩,半晌儿没说话。忽然抬头看看天,有扭头看看蓉蓉,呵呵笑了两声,挥挥手。侍卫们这才散开,那对夫妇忙不迭的逃回自己家中,门里传来丁丁光光的落栓声。

    蓉蓉走到院墙边,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隔墙扔了过去。

    胤礼抬起头,蓉蓉立在他面前,背后是满天的星光和墨蓝的天空。熟悉的面孔突然变得陌生而神秘。握住蓉蓉伸出的手,使劲一拉,生生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并膀儿坐在大街上。侍卫们识相的走远了。

    夜空亘古深沉寂寞,呜咽的风声刺啦啦的拖扯着时间,消失在夜空里。两人仰望天空,默然无语。胤礼歪头靠在蓉蓉的肩上,说道:“蓉蓉,小蓉,——,对,以后我就叫,叫你小蓉。你老不、不笑。”蓉蓉侧过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胤礼继续说:“小蓉,若是我被人打了,你会救我吗?就像刚才那人的婆娘一样?”

    蓉蓉的心口猛然一滞,好像被大棒子使劲打了一下。

    胤礼却自言自语道:“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是要走的人了,怎么会救我呢!哼,哼……”胤礼连声冷笑,听起来却像哭一样。

    蓉蓉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你,需要吗?那谁来救我呢?”

    旁边没有回音,蓉蓉静坐了一会儿,侧头看时,胤礼已经靠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双眉紧蹙,嘴巴微微噘起。蓉蓉伸出一根手指,轻柔而缓慢的抹平他的眉头。看着胤礼逐渐舒展的睡颜,蓉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双眉之间微微突起,峰为谁聚?谁来抹平它?

    蓉蓉心烦意乱,让侍卫带着胤礼先走一步,自己在后面慢慢的踱着。胤礼上车的时候被震了一下,睁开眼睛,没看见蓉蓉,扯着嗓子便喊:“小蓉——”。

    蓉蓉赶了两步,胤礼抓着她的手,急切而低声的说:“你又要去见他了吗?我不让你去!不许去!他可以让阿灵阿家里给琴心一个好身份,我也可以。以后不要见他了,好不好。不去了!”

    蓉蓉心中一惊,迅速掩饰了一下,含混的扶着胤礼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低声问:“谁呀?见谁?”

    胤礼靠在一边,嘴巴开开阖阖。蓉蓉听不清楚,索性凑近了仔细听——

    “四哥,四哥。呜……”

    蓉蓉犹豫了一下,顺着胤礼的力道,俯下身去,鼻端满满的是浓烈的酒气,让她有些头晕。

    “胤礼,谁告诉你的?谁呀?”

    胤礼的手探进蓉蓉的衣服,烫的惊人。蓉蓉微微后退了一下,胤礼哼了一声,跟了过去。

    马车被撞的有些晃荡,布帘扯开了一条细缝,小凉风“嗖”的一下灌了进来。蓉蓉霍然惊醒,伸手一压一挪,与胤礼开些距离,继续问道:“谁说的?”

    胤礼被压住手,胳膊横在两人之间打不了弯儿,身子不得劲,不耐烦的挣扎着。蓉蓉岂会顺了他的意,只在那里,似有非有的诱惑着。胤礼道:“好蓉蓉,让我摸一摸。大不了以后我不听九哥的了!”

    蓉蓉倏的松开手,胤礼一头撞进她的怀里,大概是撞到鼻子或是哪里了,闷闷的哼了一声。转了转身子,找了个柔软舒服的地方,便鼾声四起了。

    蓉蓉抱着胤礼,随着马车一下下的摇晃着。

    “大胆小女子,敢挑爷的刺?”

    “说错了,要挨打的。”

    “我在江南还有一处院子,你可以去那里。”

    “你,你留下吧……”

    留下,原来不是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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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是每周的三、五、日整章更新,其余的时间就是,呵呵看情况了……

    这是28日的g……

    加了一点

    第二十四章

    入夜,十三贝子府。

    兆佳氏从书房出来,微微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福晋,这夜里的鸟可真大。”贴身丫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兆佳氏看了看天空,似乎有些阴沉。一团团的云彩偶尔露出一绺昏暗的白边,分割着夜空。

    “别瞎说。”兆佳氏小心翼翼的轻斥。

    十三阿哥隔着窗户,目送兆佳氏远去,屋里空无一人。清朗的面容,两颊微微下陷,显得有些瘦削。膝盖的酸疼传了过来,颓然的坐回椅子,顺手喝下桌上的药,苦的皱起了眉头。

    “哈,看来以后你该监视着他把药喝完。”里间突然传来娇嫩的责怪声,骤然打破屋里的颓丧。

    十三阿哥的嘴角微微抬了抬,整个人显得突然一振。却微带讽刺的回道:“这就不用劳驾吴先生了吧?”

    素素一身黑色紧身衣,面无表情的低头慢慢的卷着手里的白绫。有时候,胤祥都怀疑她是不是哑巴?!

    蓉蓉坐在胤祥面前,熟练的为他把脉。

    胤祥想了一下说道:“胤祥何德何能竟能入十七弟妹法眼,得此照拂?”

    蓉蓉双目微闭,把完脉才不紧不慢的问:“你这是第几次问我了?”

    胤祥苦笑了一下,“不算问吴先生的,来一次,问一次,总共七次了。”

    蓉蓉道:“有答案吗?”

    胤祥摇摇头:“没有!”

    蓉蓉问道:“药有效果吗?”

    问题转的似乎有些突然,胤祥愣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有效。”

    蓉蓉道:“那就继续问吧!”

    素素“噗哧”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蓉蓉。蓉蓉得意的回了她一眼,对胤祥说:“把裤腿卷起来,卷高点儿。”

    胤祥一直搞不清楚蓉蓉对他的态度。他只知道,几个月前,一向“循规蹈矩”的十七弟妹和这位让十四弟恋恋不舍的吴先生像天人一样从窗户里走进来,从此开始给他“治病”。他从不相信阿灵阿家里还有这种“祖传”的本领。但是若是专程为此事四处查访,以他目下的处境不仅不合适也很危险,只能把问题憋在心里。一次次探问,被拒绝的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反而成了一种乐趣。当然,问得烦了,自然有吴先生“教训”他,承蒙不弃,着实领教了两回吴先生的本事,结论只有一个――她不是人!

    第一次吃药简直是被强灌下去的,但是当时就不怎么疼了,喉咙也好多了。第二天咳嗽就减轻很多。看来不是害他的。但是,这,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蓉蓉看他不动,不耐烦的说:“或者你想脱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阿灵阿家里出来的,她眼里简直没有男女之分!就算自己脱光了,用吴先生的话说,不过是只“脱毛的鸡”。怏怏的脱掉大褂,胤祥卷起裤腿。

    “再高点。”蓉蓉督促道。

    胤祥犹豫了一下,就连自己象这样明火执仗的看到成年后的毛毛腿的机会也不太多。更何况,再高就到大腿根儿了,眼前毕竟是十七弟妹啊!

    蓉蓉翻了一个白眼:“脱了!”

    “别!我卷!”胤祥脱口而出,手脚麻利的卷到底。

    十七弟不知道么?耳朵根子后面呼呼的冒热气。

    蓉蓉二指并拢,自下而上,由百里|岤,三阴交|岤而上,越过梁丘|岤,膝眼|岤,直到内关,外关两|岤,整整用了一个时辰。中间时不时的推捏一下。

    胤祥见她神情严肃,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连蓉蓉的手探到他的大腿上都没觉得不妥。完毕后,蓉蓉伸出一指,沿着方才的路线,自上而下曲曲折折的连了起来。胤祥只觉得划过的皮肤慢慢的有些发热,然后渗进身体里,形成一股热气,弯弯绕绕的在腿部缠绕。两腿的酸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蓉蓉接过素素递来的膏药,贴在胤祥的膝盖上三寸和膝后的位置。

    火辣辣的感觉让胤祥瑟缩了一下,随即那些似乎就要消散的热气被封住一般,突然加强了。微微活动一下,竟不像往日那般紧涩。心中惊喜。

    胤祥心里喜欢,正要谢谢,又被蓉蓉噎了回去:“把上衣脱了!上床!”

    送走蓉蓉她们,胤祥摸摸后腰贴得两块膏药,活动了一下筋骨,甚是舒泰。想起蓉蓉临走时没头没脑那句话,心里转开了磨。

    “今后,你会有机会报答的。”

    自己都这般模样了,哪里来的机会?

    又想着她们走时的模样:素素从窗户跃出,手中的白绫拖洒出来,蓉蓉拽着白绫轻盈的跃起,二人一前一后,从自己书房二楼的窗户,跃到院中的大树树尖上。枝叶只轻轻地晃了晃,二人已经跃起老高,上了对面的房脊,擦空而去。远远的只看见偶尔露出的一点白色。

    胤祥眨眨眼,难道十七弟娶的是个狐仙?或者,神仙?所以预言自己将来或有转机?

    想到这里,胤祥心里一振。

    轻轻咳嗽了两声,胤祥看看手里的药方,唤来心腹太监,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遍。混在一大堆方子里,取药煎汤去了。无论如何,哪怕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想变成七哥那样的瘸子或者——瘫子!

    炎炎夏日,康熙不顾自己的身体坚持去木兰围场。废太子,五阿哥,八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等随行。四阿哥,七阿哥等留守。因为十四在前方驻守,十七做为驻兵部的阿哥,脱不开身,也留在京里。中间以驿马快报传递消息,务必使康熙在第一时间掌握信息。

    勤嫔依然留在宫里,未曾相随。胤礼兵部日重,晨昏定省就由蓉蓉代劳。

    自上次之事后,勤嫔与蓉蓉愈发的不和。何况胤礼也不是她养大的,人前人后或者当着蓉蓉的面儿就免不了唠叨些。好在蓉蓉心里有别的事,这些方面少了计较;勤嫔又想着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要胤礼养着,也不敢对蓉蓉太过分,彼此都留几分面子。

    车马辚辚,蓉蓉微微挑开帘子,街上热闹的人群如流水一般从身边滑过,间或有些百顺门里熟悉的面孔,转瞬又隐没在人潮中了。

    转了个念头,吩咐马车停下,上了太白楼。寻了个僻静好风景的雅间,坐下喝酒。

    “对不起,高爷。”门口传来小二的声音,“这间有人了。”

    “有人?怎么定房的时候不说?”高福的声音有些尖利紧张。

    小二显然愣了一下,委屈的说:“高爷,您几时定的房间?您要是真定了,小的说什么也给您留着啊!”

    “啪”!清脆的耳光声传来,蓉蓉笑了,狗仗人势的奴才。

    “高福儿,”蓉蓉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就听那声音道,“走吧!”声音带着几分恼意。蓉蓉慢慢的扭过头去。

    一阵风吹来,帘子轻轻的荡了起,扯开一条缝。就在这一瞬间,蓉蓉的目光和胤禛碰在了一起。各自都有些吃惊。帘栊随即落下,密密的遮住。

    大概是换了一个地方,门口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蓉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

    正想着走,门帘一挑,高福儿进来的。先是利索的打了一个千说:“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不待蓉蓉叫起,又说道:“我们爷请主子过去坐坐。”说完,躬身立在门侧,显是不容拒绝。

    胤禛挑了个雅间。虽说看不见风景,封闭性却是更好。蓉蓉不动声色,请安就坐。高福儿识趣的出去。

    胤禛的茶已经喝完了,蓉蓉取过茶壶,宽松的缂丝袖管松松的滑了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润绿色的镯子微微晃动,衬的那里愈发的洁白。

    高抬低落,一式“凤凰三点头”,恭恭敬敬的给胤禛斟了一杯茶。哗啦啦的水声,在屋子里格外响亮,压的人闷闷的。不知过了多久,蓉蓉发现自己几乎屏住了呼吸。胤禛慢慢的啜饮,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你——很怕我?为什么?因为你义父?”

    蓉蓉心里一抽,不知道他知道什么,强自镇定,敛眉不语。

    “我去过你义父那里,他房中挂着一副女子的肖像,据说是你母亲。”胤禛慢慢的说,“你和你母亲很像。”

    蓉蓉依然不语。胤禛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划着,半晌儿才说:“神医说——”蓉蓉的心呼的提了起来,只听胤禛说道:“你母亲是江湖第一美女,多少豪杰都——”他没有说下去,话里却是轻松了起来,“他说,你父亲对她极为痴迷,身边宠幸的女子都有几分你母亲的模样。后来,你长大了,酷似你的母亲,他才不再纳妾。”言毕,胤禛笑了一下,“你父亲也是个痴人!”蓉蓉悄悄放下心,神医想告诉他的恐怕不止这些。只不过那时的他没心思听,等到有心思的时候,神医已经死了。不由得暗暗庆幸!

    蓉蓉抬眼偷眼欲查看胤禛的心思,正好胤禛看了过来。两下里眼神一碰,便迅速闪开。蓉蓉没来由得红了脸。胤禛掩饰的笑了两声,隐隐有份得意。没有再说什么,抬手为她到了一杯茶,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没等蓉蓉说话,胤禛又道:“女人家的,不要喝酒。不成体统。喝些茶,解解酒气!以后到了我那里,这些毛病都得改改。”说完了方才发觉有些过,一时有些尴尬。

    蓉蓉伸手取茶,一口口的轻抿。红唇樱口,白瓷的杯子,张合之间煞是诱人。胤禛觉得嗓子有些干痒,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对她说:“老八——,咳咳,老八就安插了那么些人?”

    蓉蓉道:“是。有些是十七爷不好拿主意的,还有没有办成的,都写在单子里了。”

    胤禛点点头,“嗯,你办的很好。”

    两个人沉默的对坐着,蓉蓉觉得对面的视线比天上的太阳还热,烧得她浑身粘粘的,脑门后背全是湿漉漉的汗。

    胤禛的呼吸渐渐有些沉重,红晕悄悄的爬上蓉蓉的脸颊,染透尖尖的耳朵。略带茧子的大手传来冰凉的舒适,蓉蓉的脸不由自主的靠在上面,轻轻的摩擦。,

    “四爷,”门口传来高福儿低低的声音。胤禛倏的收回抚上蓉蓉耳朵的手,懊恼的咳嗽了一声。高福儿说道:“四爷,时候不早了。”

    蓉蓉起身相送,胤禛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离十三阿哥远些,不然——”神情已是冷峻之极。

    帘子“吧嗒”一声落下,蓉蓉慢慢直起身子。黑黝黝的眼仁深浅变化着:十三阿哥果然是他在乎的。如果娘说得没错,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嘴角挂了一丝冷笑。

    塞外飘起雪花的时候,京里的富贵人家已经升起了热气腾腾的火炉子。宫里的地龙早就暖烘烘的围着几处重要的宫殿,就等着康熙回鸾。已是十月份了。

    胤礼郑重的把一份信笺放进书柜的匣子里。等他出去的时候,就会有人进来看到信笺上的内容,一如既往。

    这一次,他依然希望,在自己迎驾回来后,可以听见哪怕一丝半语的解释或者——,暗示也行。他知道,自己还是会失望的。

    掏出洁白的手帕,胤礼细细的擦拭着通体黑漆的盒子。她是个仔细的人,动过的东西一定会抹得干干净净。我先替她擦拭干净,这样她那漂亮的银帕子就不会脏了。

    “十七爷,时间到了。”赵成在外面低低的催促着。

    胤礼叹了口气,珍重的放好匣子,左右看看,摆正了,才转身离去。袍角略起一缕微风,匣子扣锁的地方用一根细细的发丝连着,旁边一块上好的鸡血石纸镇,整整齐齐的压着数根发丝。并排整齐的摆放着,就像军容齐整的八旗军兵……

    一双润白的手熟练的取下发丝,压在纸镇下,细细的摆好。发丝被屋里的热气熏得微微飘动,那匣子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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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都写这么多了,大家有没有什么一吐为快滴?交流一下。

    说白了吧,有长评没?

    这是3月2日的更新g……

    第二十五章

    “啊?蓉蓉!”

    胤礼被巨大的撞门声惊醒,看见闯进来的蓉蓉吓了一跳。低头竟然看见身边躺的是音画!

    不对呀,自己明明是和蓉蓉在一起呀!想起方才让人面红耳热的一幕,胤礼的脸热乎乎的。

    这边,蓉蓉已经提着衣角冲了上来,狠狠的扇了音画一巴掌,“贱人!”

    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胤礼:“这就是你对我的好?一边甜言蜜语,一边找别的女人开心?!”

    胤礼张口结舌,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是和蓉蓉亲亲热热的睡觉,怎么醒过来身边躺的是音画?

    “蓉蓉,我,我……”胤礼急忙披衣下床,伸手去拉蓉蓉,却被蓉蓉一把打开,“别碰我!脏手!”

    胤礼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方才她还喜欢来着,现在怎么……?

    “从今往后,你,你,——”蓉蓉还没说完,摔落在床下的音画突然哎哟,哎哟的哼了出来,下体隐隐有血渗出。

    啊?胤礼下意识的向蓉蓉看去,蓉蓉也愣在那里。还是金环明白,“快传太医!”

    这是音画第二次小产了,大概是身体太弱,不仅孩子没保住,母亲也一病不起,眼看着不行了。胤礼看着刚清醒的音画,脱口而出:“孩子哪来的?”众人大惊。

    胤礼一肚子疑问,他绝对不相信音画肚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但是所有的人,包括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的蓉蓉都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音画更说是他在福晋来癸水的时候,曾经来过自己这里。时间日期,言之凿凿。别人也不可能跟的紧紧的,只有赵成。可是,赵成被福晋一问,也开始打马虎眼。现在的胤礼就好像一觉醒来,又好像坠入梦中,记忆和现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勤嫔已经没力气骂他了,皇阿玛那里更是捂的严严的。他老人家大概是真的老了,或者也不怎么关心他,竟是连问都没问。蓉蓉不仅发现胤礼“不忠”,更抓到胤礼“偷吃”的小辫子,气怒之极。其实都是胤礼的妾室,不去才不合适。但是,蓉蓉已经是挂了号的“醋坛子”,这样做也没什么奇怪的。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一下,搬到院子一角的小楼去住。任胤礼怎样软磨硬泡,就是不理。胤礼有种感觉,这一次蓉蓉是真的“不理他”了。

    没道理呀!或者有什么问题?

    胤礼坐在茶楼借酒浇愁,顺便想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快过年了,街上人来人往,十四阿哥要回来了。各处酒楼门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经意间,胤礼看见素素从楼下走过。人群挤挤挨挨,素素在人流中晃了几晃,胤礼惊讶的看见素素迅速从一个读书人身上探走一样东西。那人还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胤礼瞪大眼睛趴在阑干上往下看,已经没有素素的踪影。那个读书人走到一个胡同口,闪到里面,却正在胤礼眼皮下面。

    胤礼眼瞅着那人摸摸自己的怀里,正想他是不是要喊,却见那人已经若无其事一摇三晃的走了出去。是了,素素现在成了蓉蓉的左右手,她的作用是剑语琴心都无法取代的。所以,蓉蓉也愿意撒手让那两人离开。胤礼想起蓉蓉说过:人总是自私的,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憎!

    哼,那自己又算哪门子的缘故?!

    记得那天和几个同僚在酒楼吃饭,自己先到了一会儿。刚刚坐下,竟然看见八哥和蓉蓉先后脚的从一间普通但是雅致的小院里走出来!八哥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和,暧昧。而蓉蓉脸上的疲倦是那么的明显!可是,胤礼清楚的记得,早上自己亲手把那只红玉簪子插在她脑后的左侧,现在却跑到了右侧!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