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民工爱上万金小姐

民工爱上万金小姐第8部分阅读

    菜,水产类菜肴与蛋类、面粉类、酥盒菜肴均称为副菜,鱼类菜肴最讲究使用专用的调味汁,品种有鞑靼汁、荷兰汁、酒店汁、白奶油汁、大主教汁、美国汁和水手鱼汁等,最后就是蔬菜类菜肴,蔬菜类菜肴在西餐中称为沙拉,可以在吃完肉类菜肴之后吃,也可以与肉类菜肴同时交换着口味吃,常见的是用生菜、番茄、黄瓜、芦笋等制作。这就是主食的几大门类,像咱们点的通心粉,牛排,金枪鱼,匹萨,鲜贝仅仅是其中微乎其微的小部分。主食吃完,然后第三道便是饭后甜点了,一般有布丁、冰淇淋、奶酪、水果等等面点冰糕、瓜果糕点之类的东西,比如咱们点的帕玛森奶酪、提拉米苏,就是这类东西,对了,这里要特意提一下我的最爱提拉米苏,它是一种带咖啡酒味儿的蛋糕,由鲜奶油、可可粉、巧克力、面粉制成,最上面是薄薄的一层可可粉,下面是浓浓的奶油制品,奶油中间是慕司,它有着微苦、甜润、醇香、馥郁的丰富滋味,也有着绵密、稠厚、干爽的美妙口感,轻轻一勺入嘴,香滑甜腻、满嘴生津,柔而有质、清凉可口,口腔中顿感清爽无边,唇齿则余香萦绕,温柔甜蜜的滋味也会一瞬间漫透全部身心,那滋味真是美极了。好,这第三道甜点吃完,就是第四道的饮品了,一般是咖啡、果汁、奶茶之类的东西,也可包括贯穿整个用餐过程的葡萄酒,这些东西你们民工在大街上偶尔也是能喝得上的,但同类的东西其性质却大不相同,在我们的餐桌上仅仅为了饭后的清新口气及举杯闲谈之用,而到你们嘴里可能就是难得一喝的美味,当然,我只是做个浅显的比喻,你也用不着生气。接下来,还得讲讲餐具的使用,刀叉勺的使用也是很有”

    “够了!”我实在忍受不住了,突然断喝一声打断她的侃侃而谈。

    她好象就专等我打断她似的,一点都不惊讶,非但面不改色,还微微一笑,望着我施施然道:“怎么啦?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哼,还能有哪里,我心里憋闷得想要爆炸,我暗自愤慨着,面上则冷冷道:“请何小姐注意,我跟你进来是来听你讲为什么要出手救我的原因的,而不是来学习什么西餐的种类和吃法的!”

    “奥,是吗?我还以为你很想学这些知识的呢!”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满嘴都是奚落的神情。

    我愣了愣,啼笑皆非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想学这些知识了?”

    第48章苦口婆心

    “哦?”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可是不对啊,你是一个民工,如果现在不多学点这方面的知识,就算将来找到她了,你什么都不懂,怎么和她相处啊?”

    我心里不由自主一跳,顿时紧张起来,声音微颤道:“你说什么?找到她?你说的是谁?”

    她两手一摊,一脸不解的样子道:“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拉大便的小姑娘啊!”

    “啊!”我差点从座位上惊跳起来,张口结舌地望着她,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装作很无辜地一耸肩膀道:“怎么啦?我又哪里刺激到你了?”

    我使劲晃了晃脖子,眨了眨眼睛,略略拉回点澎湃不已的神思,吞咽了一下喉咙道:“你是说?你认识那个,那个,拉,拉大便的小姑娘?”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措辞比较能够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一咬牙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她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坦然道:“我有说过我认识她吗?”

    我急声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呢?”

    她泰然自若道:“你满世界都在贴着关于她的寻人启事,我又不是瞎子,自然就看到了!”

    “哦!”我恍然应了一声,大失所望,刚刚兴奋起来的心脏顿时直线下沉。

    不过我心中还是疑窦丛生,想了想,满心困惑道:“既然你跟那个小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拿出那么多钱来救我的命呢?”

    她似乎错愕了一下,不过那神情一闪即逝、微不可察,只是一瞬,她就又复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道:“我只是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平白无故遭受心理折磨!”

    “哦?”我的心又提起来,紧问道:“这怎么讲呢?这跟你救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略一沉吟后,冷哼一声道:“你还有脸问呢,你自己神经病般到处贴人家的寻人启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冲人家说出那么番污言秽语,说句不怕你伤心的话,你被打得死去活来,那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只是可怜了那小姑娘,她完全是无辜的,是被你硬给扯上关系的,可是却要白白为你被打得半死这件事遭受良心谴责,你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理可言?”

    说着说着,她无奈苦笑了一下,似乎很是理解不了这件事情的性质。

    我不免心中一动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耸了耸肩膀道:“我看到了你的寻人启事,又恰巧在藿渊目睹了你们示威的全过程,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恍惚着想了想,还是一脸迷雾道:“那就算这样吧,可是如果你和她不认识,她遭受良心谴责和你出钱来救我又有什么联系呢?”

    她皱了皱眉头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不想那个小姑娘陷入良心谴责的痛苦,就出钱救了你,让她不用再无端地自责,就这么简单!ok?”

    我略一愣怔,依然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道:“可你救了我,我好过来之后,那小姑娘也不知道啊,她不还得遭受良心谴责的痛苦吗?”

    她撇嘴不屑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我传个信告诉她,说你已经康复了,她不用再为此难过了,不就结了,这么点情况还要问这么老半天!”

    “对!”我突然兴奋地一拍手道:“我就是要得到这个信息,怎么能够联系上她?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她愣了愣,哭笑不得道:“转这么个大弯,就为了我说出这个啊,你累不累啊!”

    我忙不迭摇头道:“不累,只要能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怎么着都不累了!”

    她定定地望我一会,突然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看起来,你好像也是个读了点书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世故呢,以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形象,你觉得你和她存在可能性吗?一点边都挨不上的事,你怎么就还能这么上心呢?我真是无语了!你就不怕是去自取其辱吗?当然,我相信那小姑娘不会出言羞辱你,但是比如你们面对面了,在一起呆着了,你能呆得下去吗?你能不觉得浑身不自在吗?就比如今天在这吃对我和那小姑娘来说如同家常便饭般的西餐吧,我是以一种帮助者的姿态面对你所以才可以跟你推心置腹地谈,甚至耐心给你讲解西餐的知识也无所谓,可要是以一种被你追求者的身份面对着你在西餐厅里缩手缩脚、茫然无助的样子,这感情还怎么往下谈?所以,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你想想也是啊,要是你这样一个建筑工地的民工能和那等尊贵地位、那样漂亮的姑娘呆着还能怡然自得,那我的世界观就真地要一片黑暗了,因为世界一片混乱了呀,没有什么不可能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我觉得嘛,你可能就是一时冲动,等你冷静下来想想,应该就能回到现实了!”

    她的话说得我心里一阵一阵凉意泛起,一会空落落一会沉甸甸不知道是个啥子滋味,不过我本能地抗拒她话里的含意,我突然从心里奋发出一种高尚不容丝毫折辱的正义凛然,我端正了一下身子,放下手里的刀叉,冲她庄而重之肃然道:“何姑娘,您误会我了,我去找她并非要去追求她,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第49章大义凛然

    她撇了撇嘴,淡淡道:“哦,什么事呢?就是你寻人启事上说的,要去告诉她她拉的大便有严重问题,让她去医院做个什么,什么肛门检查?”

    我本能地想多找点我去找小姑娘的依据来震撼一下眼前这个姑娘的自已为是,但还钱的依据不存在了,想来想去,我和那个基本形同陌生人的小姑娘间,也就只有千里渊源大便牵了!

    所以我沉思片刻后,还只能讪讪着点点头。

    她定定地直视着我,在我的眼神躲闪时,她突然不顾淑女形象地爽声笑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掉过头来看我们时,她才揉着眼睛止住笑道:“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你简直无聊得可爱!”

    我闷声道:“你不要随意曲解别人的好意,我怎么无聊啦?”

    她突然冷笑一下,嗤之以鼻道:“你想装高尚也得装得象那么回事!这么一味蛮干,到处贴人家的寻人启事,只会给人造成不便,招人极度讨厌!”

    我咬了一下嘴唇,忿忿道:“我怎么装高尚呢?如果你不能理解,请你不要再谈这个事了!”

    她冷冷望着我,突然提高声气正色道:“如果你只是单纯想要提醒那小姑娘她大便有问题应该去医院排除直肠癌,那我想你就不用再瞎操心了,她如果真有直肠癌,在枯草从里拉大便因为被你碰见可能一时慌乱没有发现自己大便有问题,难道她在自己家里的马桶上慢条斯理拉完大便后还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大便有问题吗?如果你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你自己看上的美女那以这样一种方式去接近她,实在让人恶心,别说她会看上你了,她如果不把你当做一只闻之作呕的苍蝇就算你幸运了!”

    我心里顿感一阵波涛汹涌,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她的话虽然尖酸刻薄,又何尝不句句见血呢?我在想,难道我一直精神病般的奔跑狂呼其实没有任何高尚的气息可言,只不过是一场‘生如夏花之烂漫、死如秋叶之静美’的意滛梦想?

    不甘心,不相信,不接受啊!

    我面现痛苦之色,兀自不甘地摇摇头道:“也许,她的直肠癌还是原位癌阶段呢,只偶尔发作一次便血呢?”

    她哭笑不得道:“你就如同一个吸毒者,明知道吸毒是危害生命的,可还拼命地想要用吸毒也许对身体还有一点谁都意想不到的健康作用来安慰自己,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可笑吗?好吧,就算你说的可能成立吧,那我答应你,一定想个办法找到她然后苦口婆心地去劝服她去大医院做个检查,这样你总能彻底放心了吧!但是请你却不要再去马蚤扰人家了!”

    我心里一沉到底,头也一垂到底,默不作声了。

    她可能有点于心不忍了,叹了口气怜惜道:“你的痴情是很让人感慨的,但是痴情改变不了铁血现实,你必须振作起来面对现实!你还年轻力壮,在属于你的世界里还大有可为呢,在你们的圈子里也会有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女人在等着你给予她感情呢!”

    我紧咬着嘴唇,眼眶里饱含着委屈的眼泪,蓦地抬头愤然道:“你凭什么就断定我只属于我现在暂时寄身的这个世界?凭什么我的感情就只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告诉你,我不信邪,我喜欢谁,任何现实障碍都阻碍不了我!”

    她略一愣怔后,可能也失去了耐心,蓦地提高声气冷笑道:“呵,周平,我告诉你,那样的姑娘,以你的身份是没资格说喜欢这两个字的,而且你只见过人家拉过一次大便就敢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不觉得可笑吗,醒醒吧,你那不是喜欢,你那是好色!呵,当然,如果你实在想女人的话,你身上不是还有将近5万块钱么,那就算是对你的补偿,你尽管拿着它去找女人吧,那漂亮的小姐多的是,完全可以满足你的需要了!”

    我气得浑身发颤,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我猛地站起来,两眼地望着她好一会,看得她都有点花容失色的时候,我却只是惨淡一笑,从兜里掏出那个钱包,静静地置于她的桌前一角,淡淡道:“谢谢您对我的提醒,也谢谢您救了我的命,您的钱我暂时只能还你这些,剩下的,我一定连本带息一分不少还给你,你就等我去找你吧,希望你手机号码不要变,如果变了的话,也请发个短信告诉我!何姑娘,再见!”

    第50章重回工地

    说完,我顾不得从我膝盖上掉下去的方巾,转身,掉头,大步前行,一路感受着侍者们望过来的骇异目光,走到门口时,我突然想起来,又回头冲那姑娘喊道:“对了,今天的餐费,你先替我预付了,留下发票,待我找你还钱时,原原本本给你报销!”

    然后,扔下呆坐发怔的她,我再不回头,大踏步走出了金色餐厅,穿过深红长廊,走过辉煌大堂,出了玻璃旋转门,走到楼前广场,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头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才得到了些许消解。

    然而,我兀自呆立片刻后,遥望远方天空的孤雁,近看匆忙奔波的人群,刚刚在金色大厅里因被激烈撞击而汹涌四溢的豪迈情怀,又被眼前的空旷世界、苍茫人海一点一点吞噬殆尽了!

    那姑娘说得真没错,气质和豪情那是需要底蕴和实力来支撑的,没有底蕴和实力的深邃,那其实是一种不知死活的肤浅。

    就比如我此时,当站在这个空旷的广场上一下子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世界虽大,无我立足之地”的感受时,我开始反思自己一时冲动非要把那钱现在还给何旭茗的意义之何在?

    就算我情操高尚绝对不白要她的钱,哪怕暂借她的钱作为基础去做点小生意然后慢慢发家将来再十倍还给她也可以啊?这在现在这个银行只会把钱借给亿万富豪的社会里,能有人借给你5万块钱那是多么金贵的机会啊!

    冲动是魔鬼,一时的尊严换来一世的遗憾!

    我心里竟然有种痛悔的感觉,不过我心底深处又在狠狠地鄙视着自己: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陶公不为五斗米折腰,我是个读书人,我岂能为了利益而丢读书人老前辈们的脸?

    我就这样心情复杂、浮思联翩地开始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游走,脚步漂浮,眼睛东张西望,思绪翩然乱舞。

    多亏我在和何旭茗交换世界观的时候,控制不住美食的诱惑,不顾西餐礼仪地已经刀叉并用吃了不少东西,这些象何旭茗说的用来果我腹部的食物支撑着我象个城市幽灵般在大街小巷逛荡了整整一个下午。

    这一个下午,我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还得起何旭茗那十五万元钱的迅速致富机会,一看天色黯淡、黄昏将至,而我晚上的食宿还没有找到保障呢,思来想去,我不得不停止游荡,做出了返回工地的决定。

    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名,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我便大步走向公共汽车站,也许何旭茗说得对,我只能属于我的圈子,我必须回到我的圈子里边去得到我的生活和感情保障。

    好在李发借给我的五百块钱在那漫长的住院过程中用于零吃和生活用品外还残留十几块钱,便省了我徒步走回工地的劳苦。

    几经辗转,我终于回到了威山镇,多少天后重回威山镇,我置身于这个被黄昏浸润的小镇,望着远处高山肩梢上血红的残阳,多少感觉到一点挣脱樊篱重见青天的舒爽气息。也许我是农村来的,还是贴近乡村的气息更能让我自在吧,何旭茗说得虽然沉重但很在理,我可能真地脱离不了自己骨子里的这一身乡土气息了。既然那姑娘已经有何旭茗确保会去医院做检查,那我也该偃旗息鼓了,就放下心思、埋下情思,在这片有可能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等待属于我自己的情感吧!

    然而,事情好像往往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尤其是我这样的落魄潦倒之人,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的就是我。

    我大踏步穿过田野,迈过河川,走回工地,略一踌躇,有意无意地还是先去了工棚,工友们当然不在,我走到属于我的床铺前,抬眼一扫,一时惘然,然后,我心中的愤懑象潮水一般汹涌开来,我的床铺上居然不是我的被褥,而是被另外一床脏兮兮的被褥侵占了!那我的被褥呢,我一开始甚至还强行逼迫自己美好地想象成别人只是跟我换了床铺,于是我将工棚里所有的床铺挨个看了一下,非但没有我的床褥子,连张空床都没有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被工地开除了?

    我心里隐隐的担心得到基本证实,身心里顿时活跃着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我万分恼怒,甩腿就往工地跑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工友们都在河边那个简易食堂棚子周围或蹲或坐或站着吃饭,便转身往那头跑去。

    工友们似乎早就把我忘掉了,一如往常地嬉笑怒骂、边吃边闹着,哪里还能在他们脸上找到他们曾经有一个可怜的工友被殴打得可能已经死去的丝毫悲伤。

    有几个面对着我吃饭的工友随意一抬眼扫视到我,顿时惊愕得站起来。

    第51章无路可逃

    而我已经走至背对着我的李发的身后,不容他通过对面工友的神情意识到后边有人,便蓦地叫了一声:“李发!”

    李发身体一阵哆嗦,慌忙站了起来,转身看了过来,顿时脚步一阵踉跄,身子跌退好几步,而手里残破饭碗中的菜汤沿路撒了一地。

    李发面色惨白地呆望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其他的工友们也都已经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呆地张嘴望着我,包括在棚子里打饭的阿秀,也好奇地探头望过来。

    我对李发咧了咧嘴,微苦一笑道:“你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李发小眼珠下意识地骨碌碌转了转,他的神思终于缓缓活泛过来,逐渐地,他蠕动了一下喉咙,干涩的嘴唇张了张,第一次没说出话来,他再吞咽了一下口水,苦巴巴地笑一下,这才蠕动嘴唇嗫嚅着道:“周,周哥,你,你好了啊,嘿嘿,嘿嘿!”

    看得出来,他内心其实是真心欢喜的。

    我没好气地望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哼,我吉人自有天助,比自私自利的人类可好多了!”

    李发焉能没听出我话中的讥讽之意,挠了挠头,面现愧色,讪讪道:“周,周哥,你别怪我,我是实在没有办法,该想的招我都想过了,我还去求过顾财旦,甚至去那银海大厦前求过那个老板,都没用,他们威胁我再多管闲事就连我也别想再拿工钱再在工地上干了!周哥,请你理解我,原谅我!”

    我好一阵愣怔,没想到李发还为我做了这么多工作,我心中对他的感激之情不由又增长了几分,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阿发,我没怪你,你给我留下五百块钱我都已经感动得不行了,只是很抱歉,那五百块我暂时还还不起,只能以后慢慢再还给你了,你莫怪我才是!”

    李发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表态道:“不怪,不怪,那五百块算是我给周哥买的营养品,不用还,不用还!”

    我摇了摇头,平静道:“钱是一定要还给你的,只是今天先不谈这事,阿发,请你告诉我,我的被褥到哪里去了?我的床铺怎么被人占了,你怎么不给我看好床铺?”

    李发刚刚恢复过来的神色又呆滞了,嘴动了动,却默然不语。

    旁边那个年长的工友叹了口气道:“小周,工地已经把你开除了,又新招进来一个人,把你的床铺占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怪不了阿发!”

    我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我好几个月没来工地干活?”

    年长民工呆了呆,迟疑着道:“跟这个也有关系吧,主要还是那天你挑头闹事的事影响的,据说顾财旦也被上头臭骂了一顿,他大为恼火,把我们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就把你开除了,因为是阿发引见你来的,还把阿发臭骂了一顿,扣了半个月工钱!所以你不要怪阿发,他也很难啊!”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的酸苦早已漫透身心,我面带愧色地望一眼李发,我的存在给他惹来这么多麻烦,真地是很对不起他。不过只是一瞬间,我心胸中汹涌的依然是正义的洪流,我愤然道:“他开除我可以,凭什么要扣阿发的工钱,还有我的工钱呢,他开除掉我,总得把该给我的钱给我吧!”

    说完,想都不想,我毅然决然转身,就要去找顾财旦算账。

    那年长民工急声道:“小周,你别这么冲动,你这么一找顾财旦,阿发就肯定不能在这个工地上干了,他的工钱也就别想要了!”

    我的脚步顿时凝滞,静立好一忽儿,我缓缓转身,望向呆若木鸡的李发,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一直沉静的李发呆呆望着我,眼角突然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

    我抿着嘴唇凝望着他,心乱如麻。

    李发咬了咬嘴唇,痛苦地摇了摇头,哀叹一声道:“周哥,对不起,是我没出息,让你为难了!”

    我心里的酸涩顿时如潮奔腾,眼睛也控制不住地迷蒙湿润了,不是李发没出息,而是他没出路,我再如何勇猛彪悍,可以勇敢无畏地自由搏击命运,总不能断了兄弟的出路吧!

    我仰天一声长叹,收拾起心胸中奔涌流窜的暗流,对李发缓缓道:“阿发,是周哥给你添乱了,周哥以后再也不了,告诉我,我的被褥在哪里,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

    李发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

    那年长民工缓缓地吁了口气,对我点头道:“他心情不好受,让他平静一会吧,我知道放在哪里,我带你过去拿!”

    我沉静地点了点头,走到李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发,别难过了,你不是说过吗,周哥我不适合在工地上干,那周哥离开工地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你好好干吧,等周哥发达了再回来找你还钱!”

    然后,我就不再管兀自汹涌泪流的李发,转身随着那年长民工去了工棚。

    我那套被褥其实就塞在李发所在床铺的床底下,那年长民工自那黑暗潮湿的床底角落里使劲抽出来后,我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被褥都已经发霉了,上边爬满了白花花黑乎乎的各种虫蚁。

    那年长民工还好心帮我使劲抖搂着,弄得一屋子的霉味和虫蚁飞舞。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把将被褥抱了过来,淡淡道:“叔,谢谢你,我走了,替我照顾好阿发!”

    然后,转身大踏步走了,留下那年长民工在我身后的一声长长沉叹。

    我没再去那简易食堂跟他们告别,远远地看了似乎还在呆怔的李发一眼,就径直走了过去,穿过工地,在苍茫的荒地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不知不觉,竟然鬼使神差走到那小姑娘拉大便的荒草丛边来了。

    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是要哀悼我和那泡大便的渊源已经灰飞烟灭了吗?我有点自我解嘲地瞎想着。

    不过那泡大便确实好像已经灰飞烟灭了,只在事故发生原址留下了几许干涸的深褐色残渣。

    第52章草丛凭吊

    我在挨着那些残渣的荒草丛上坐了下来,那些枯草噼里啪啦在我屁股底下脆响一片,我靠着我那个发霉潮湿的被褥卷,凝望着那堆残渣,面带悠悠笑意,回想着我自从来到北京以来遭受的这一切。

    总体来讲,我沦落到如今这个望大便兴叹的地步,有这个城市不给我机会的原因在里头,但主要还是我自己的因素占主导,如果不是我精神病般地为别人的一泡大便要死要活,我可能现在还在工地上快快乐乐地做着民工,然后象李发那样,回老家盖个红砖瓦房,然后再娶个阿秀那样的老婆,偶尔也能去镇上找个阿秀那样的小姐乐呵乐呵,日子虽然紧紧巴巴也还是其乐融融的!总好过我现在这样一无所有、情感无依的惨状。

    可为什么李发他们可以安然消受的生活我却接受不来呢?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上了大学,那可鄙的大学教给了我高傲的心态却没有给我相应的能力,又或者说给了我相应的能力,却没有给我相应的机会,又或者说给了我相应的机会却没有给我相应的出路,在一个关系和人情纵横的社会里,你的没有落好,又没有人情关系和经济实力足以构造出人情关系,仅仅想凭自身能力自层层人情网关系网里探出头来,走上高点,那实在是滑中国之大稽。所以我自己才这么毅然决然赶赴北京,希望在天子脚下寻得一个高。

    然而,我没有意识到的是,天子脚下的虽然高,但那是给本来已经有高的人准备的,你自身没有高,就仓促而来,纯粹属于找死!

    当然,如果也还能放平心态,象黄益增那样忍辱负重,象李发那样逆来顺受,在这里毫无尊严地生存下去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悲可叹可怜的是,我居然还渴望尊严,渴望出轨(逃出老天爷给我规定的轨道),于是,我就只能在这里望便兴叹、顾影自怜了!

    我正在浮思联翩的时候,我身后突然毫无征兆响起一个粗大爽脆的声音:“平兄弟,瞧,姐给你拿吃的来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过去,略一愣怔,不由得咧嘴笑了。

    原来阿秀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的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两个饭盒。

    我对她友好地点头道:“阿秀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阿秀爽声笑道:“哈,姐最喜欢你这样的文化人了,你的萍踪侠影走到哪,姐的玲珑妙目就目不转睛地跟到哪!”

    我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道:“阿秀姐真会开玩笑,你是要回家从这里过吧?”

    阿秀有点不满地白了我一眼道:“我真是特意给你送吃的来的,怎么我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了!”

    说完,将塑料袋往我身旁草丛上一放,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理我了。

    我顿时有吃不消的感觉,连连告饶说:“哦,抱歉抱歉,我真是不识好歹,我该死我该死!请阿秀姐原谅!”

    阿秀这才噗嗤一笑,扭过头来望着我道:“这还差不多,快吃吧,都快变凉了!”

    我望着那两个叠在一起的饭盒,肚子里不由自主骨碌碌响了一下,中午的那点西餐早就化作直肠里的粪便残渣了,又游荡了一下午,还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望着那虽不如高档西餐可口却可以果腹的食物,更是饥肠辘辘。

    但一想起这饭是一脸‘滛’意的阿秀拿来给我吃的,我就有点毛骨悚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万一阿秀以这顿饭做要挟非要在这堆枯草从上将我就地正法好吸收我身体里的文化精髓,那我这保持了二十五年的金刚不破之身就要从此“林花谢了春红”。那我可真是想起我未来的娇妻就要伤心欲绝了!

    所以我望着那盒饭吞咽了一口口水,又望着阿秀讪讪一笑道:“阿秀姐,我,我不是很饿啊,还是不吃了吧!”

    我又真怕阿秀不懂人情世故地把饭拿走,所以不敢说得太坚决,含糊其辞地欲拒还迎着。

    阿秀可是个阅人无数的,这点小情况她哪有不懂的,她撅了撅黑黑的厚嘴唇,干脆利落地将饭盒自塑料袋里取出,打开,把筷子给我插上,一把塞到我手里道:“小样,跟姐还客气什么,反正也是剩饭剩菜,又不用姐掏钱,快吃吧,不用觉得亏欠啥的!”

    她这么一说,我倒还真安心了一点,实在禁不住诱惑,就埋头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虽然是萝卜青菜叶子和豆腐的乱炖,但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工地上的饭菜在特殊时间竟然可以这么香。

    阿秀知道我的饭量,两个盒子都是装得满满的,我风卷残云般,吃得粒米不剩、片汤不留。

    然后抬起头,伸袖子抹了一下嘴,打了个惬意的饱嗝。

    阿秀体贴地将空饭盒塞回塑料袋,随手就扔在枯草丛里,然后在肥嘟嘟的腰上擦一下手,悠悠望着我不说话。

    看得我心里一阵一阵直发毛,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前边的马路都有点模糊不清了,便强打着哈哈提醒她道:“哈,阿秀姐,你胆子可真壮,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怕回去的路上突然蹿出土匪什么的吗?”

    阿秀却突然黯然一笑,不接我的茬,望着我静静道:“平兄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愣了愣道:“打算?你指的是什么?”

    阿秀叹了口气,突然变得庄重起来,沉声道:“还能指什么呢?远的指你将来打算怎么生活下去,近的指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住!”

    我望着阿秀庄重起来的面容,即便她问的话好像暗示意味很浓,心里也不感觉那么突突了,所以我的回答也很正经:“远的还没好好考虑,近的仓促之下还没考虑好!”

    阿秀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缓缓点了点头,眼神有点深邃,似乎在安静地思考着什么。

    默然片刻后,她突出惊人之语道:“平兄弟,要不你今天晚上去姐那里住吧!”

    第53章山穷水尽

    “啊!”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阿秀大方一笑道:“你放心,姐不收你钱!”

    我窘迫之极,讷讷道:“阿秀姐,我,我!”

    阿秀白我一眼,沉沉地叹气道:“你,你什么呀,你不用觉得亏欠啥,姐又不会让你白睡的,坦白说,姐需要你的帮助,我听阿发说他跟你讲过姐的情况,哎,姐真地很想把老公从牢房里救出来,但姐没钱没文化,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这里挣这点小钱也不知道挣到猴年马月能请得起一个律师,所以姐现在急需一个文化人来帮助姐,但姐这种粗野村妇,到哪里去认识文化人啊,所以不骗你说,得知你这个大学生到工地上干活,姐真是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觉,姐甚至认为你就是老天爷专门派下来帮助我的,要不一个大学生咋会到工地上来干活呢!平兄弟,你别觉得可笑,你得理解姐的心情!是不是啊,你愿不愿意帮助姐呢,姐不会亏待你的,不仅可以一直让你睡,还把这些年挣的钱都给你!你看可以吗?”

    我心里为阿秀的困境慨叹不已,却只能望着阿秀一脸苦笑。

    阿秀狐疑地看我一眼,拧紧眉毛想了想,突然又叹了口气道:“平兄弟,你是不是嫌弃姐的身子啊?”

    我虽然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附和着,面上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道:“阿秀姐,您别瞎想,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的思路出了岔子,没错,我是个读了点书的人,但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解决你老公的问题,尤其像我这样落魄的读书人就更不能了,能解决你老公问题的文化人,首先,必须是个学法律的,其次,还必须在公检法圈子里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我是两者均不具备,怎么帮你啊?”

    阿秀茫然地看着我,脸上逐渐浮现失望之色,隐约辐射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楚。

    我很是不忍,人家对我寄予如此厚望,我却一下子把人打到谷底,实在过意不去,只好又叹了口气,把话收回来一点:“当然,科学都是相通的,我既然在医学方面是大学水平,那么只要肯下功夫,在其它学科方面也同样可以达到大学水平,我可以答应你,我今后会尽可能地自学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看将来能不能帮助到你,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在那方面我可以说一无所知!”

    阿秀恍然点了点头,似乎又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呆滞的面容有了些许生气。

    我不愿跟她在这里再纠缠过多,便抱着被褥站了起来,冲她友善地笑了笑道:“阿秀姐,你放心吧,就冲着你的晚饭,我以后也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天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阿秀在我身后急声道:“那你要去哪里啊?”

    我头也不回苦笑了笑道:“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啊!”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想到帮助你的办法后,会回来找你的!”

    然后,我再不犹豫,向着前方那茫茫夜色大踏步行去。

    阿秀是个苦命人,我也是个苦命人,两个苦命人,就不要再泡在一起让苦命互动了,那样实在太让人绝望!

    可是,我该去的地方在哪里呢?又或者说,我今天晚上住哪里?当我穿过那条马路,汇入那片荒野,融入那座庞大高山群下氤氲翻卷的浓浓暗影里,确认阿秀已经感知不到我的存在了,开始思考这样一个朴实无华而又鲜血淋漓的现实问题?

    转眼就是滚滚黑夜了,城里的人们正要开始享受娇妻爱子的浓浓家庭生活或者灯红酒绿的城市夜生活,我却能到哪里去呢?

    身上没有住店的钱了,要回城也是和那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