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全都是混蛋,有权有势,无恶不作,哪像你乔舒言,纯白的白莲花……”他退后两步,似乎有笑声从他嘴里迸出来。“阿修……”他疲惫的声音唤道。
“先生。”
“把她扔出去,我不想看见她……快点。”
齐贝川洗完澡出来在卧室站了良久,人虽然已经赶出去了,可这卧室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她的润肤露,她的衣服,她的拖鞋,她的电脑,她的抱枕……
齐贝川闭闭眼,转身去了书房。
阿修推门进去,看见他拿了酒杯,八二年的红酒,酒精浓度虽然不高,可喝多了,也会醉人的。
“把她扔哪儿去了?”
“楼下卧室。”
齐贝川点点头,随即自嘲的笑笑。“我还以为你会把她扔在外面。”
阿修没笑,问:“书记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她会误会。”
齐贝川摇摇头。“懒得问了,她那么想当然,觉得这样的大事可以轻易的压得下来,反正我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坏人。也许她不信任我并不是最关键的,我只是恨她对我撒谎,一次又一次,或许这也不是最关键的,可能我是恼恨她关心另一个男人比关心我多,也许这也不是重点……阿修,今天我很累,不想想这么多了……”
“好的先生,我不问了,不过刚才马局长打电话来说纵火的人已经确定了?”
“是谁。”
一个名字从阿修嘴里吐出来。
齐贝川眼皮抬了抬,端起桌上的酒慢慢抿了一口,阿修没说话,只看见齐贝川把杯子放下,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问:“人抓起来了?”
“还没。”
齐贝川忽然笑了笑。“那好,你让马局长派人盯着,先别动手。”
“然后呢?”
“然后就让那些人继续闹,闹得越大越好……让公关部的卢小姐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会告诉她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要吃棕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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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舒言起床时齐贝川已经不在别墅,佣人说他七点就出门去公司了,舒言怔在原地良久,齐贝川平时都是八点钟出门,今天为了躲她,竟然走得这么早。
她仍旧去咖啡馆上班,只是精神不太好。上午的时候生意一般,舒言便拿了早上的报纸来看。报纸用不小的版面报道了昨天的事,并就不良开发商与拆迁暴民这个话题作了深入探讨,舒言通篇看下来,却觉得记者的意图,是倾向齐氏的,只是记者用词隐晦,倾向性也并不太明显。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仍然在想昨天的事,齐贝川当时的表情一直纠缠在她的脑海,她也不由得怀疑放火的事是不是究竟是齐贝川做的,如是不是,那就是她误会他了,他那个人心高气傲,这件事上她已经两次不相信他……
她没再继续往下想,放下筷子拿了电话给齐贝川拨过去,等了一会儿接电话的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您好,我是齐总的秘书,齐总现在正在开会,不太方便接听您的电话。”
“现在不是午餐时间吗?”
“会议还没有结束。”
“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点我也不能确定,您可以留言,我会转告齐总的。”
舒言拿着筷子把餐盘里的米粒拨来拨去,最后却只得叹了一口气。“嗯,那麻烦你告诉他,乔舒言想和他谈一谈,今天晚上我在家等他……无论多晚都等。”
挂断电话后舒言又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告诉自己先就这样,一切等晚上再说。下午的生意渐渐好起来,舒言忙起来也顾不上其它了,倒是傍晚的时候赵琳向她请假,说晚上有一点事,不来了。
“有约会?”她好奇的问。
赵琳摇摇头。“乔姐姐你真是太会联想了,我是约了人,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啦。”
舒言看着她没应声。
赵琳亲呢的摇着她的手臂。“乔姐姐,拜托你啦,今天这个约会对我很重要,你一定得批准我请假。”
“还说不是男人?”舒言笑看着她。
赵琳垂下头,脸上浮出一抹羞涩。
舒言低头看了看吧台上的手机,屏幕漆黑,她滑动手指解锁,桌面图片是齐贝川的自拍照,一个他自认为帅气的角度,又非得放在桌面上让她天天看着。其实这么看看,也是挺迷人的。
“乔姐姐……”
舒言收回视线,抬起头对着她笑笑。“别紧张,我逗你呢,去吧,玩得开心点。”
赵琳飞快的去换了衣服,又听见她预约发型师的电话。舒言把心里的情绪压下去,看着赵琳的身影消失在街上才给赵全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隔了很久才接通,背景声嘈杂,舒言还没开口,便听见赵全得意的笑声。“老子糊了,糊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赵全?”
“又来,又来,老子大杀三方……妈的,给钱,快点……”舒言听着这样的声音不断从话筒里传出来,她是很有耐心的,赵全不挂电话,她也不着急。“哦……乔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人,一忙起来就把您给忘了……”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舒言收回视线,说:“没关系,我打电话来只是想问一下,半个月时间差不多到了,你帮我查的事,有结果了没有……”
“哦,乔小姐,你说那事啊……八万,碰……那事不好办啊,我朋友真是尽力了,只是没什么进展,乔小姐,你再有点耐心呵……”
舒言一只手握拢。“看来你这段时间的手气好,不缺钱用。”
赵全笑笑。“托您的福,还好,还好,乔小姐,就这样了,我还有事要忙。”
电话被直接挂断,舒言恼恨的盯着屏幕,齐贝川在屏幕仍然笑得灿烂,舒言一扬手把电话扔在了桌面上。一抬眼却又看见齐贝川,在电视屏幕上,本地的新闻台。
舒言把声音调大了些。
新闻大概有三四分钟,主要画面是一个媒体见面会,齐贝川在见面会上就东区火灾的情况做了一个介绍和说明,他强调火灾的事绝对和齐氏无关,齐氏敢以整个集团的名誉做出保证云云。
这是事件发生这么长时间以来齐氏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件事,去现场的记者很多,齐贝川出席了整个发布会,他的态度友好,有问必答,承诺会妥善解决这件事,也肯定会给东区的租户合理的补偿。
舒言虽然和齐贝川相处的时间谈不上有多长,可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齐贝川的,这个发布会舒言看不太懂,齐贝川这个人自傲,强势,甚至有那么一点蛮横。如果东区火灾的事和他无关,他应该不会这么友好的大开新闻发布会,还公开承诺会给租户合理赔偿。如果租户和谈不拢,那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舒言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最后倒是给肖楠打了一个电话。
从昨天到现在肖楠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不过舒言都没有接。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舒言喂了一声,那端久久没有人回话。
“肖楠?”
“舒言,你一等一会儿,我现在在搬家。”
“你要搬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好,这套房子总是住不下去了。”
短暂的沉默。
舒言叹了一口气。“肖楠,其实我和齐贝川的事我没办法简单和你解释清楚,亭亭现在正在恢复期,你不必……”
“舒言……”肖楠打断她。“你和齐贝川的事我不管,但我有我的原则和立场,这个地方,我是不会住下去了。”
舒言停顿了一会儿。“那好,我不勉强你,不过你一个人搬家,可以吗?”
“老李他们在帮忙。”
“哦,对了,你和老李看新闻没有,齐氏今天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看了,齐氏派人和老李谈了,齐氏说先给我们每家一万块钱的抚慰金,至于后续的补偿金,再派人详谈……哦,他还支付了亭亭烧伤的医药费,不过我没要……”
“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是清高,之前亭亭的医药费,不就是他的钱吗,收了一份,我不会要第二份的,至于后续该怎么赔偿,那是另外一件事。”
舒言掀掀嘴,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班之前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齐贝川,不过依旧是秘书接的,秘书客气的表示齐贝川还在忙,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舒言收了电话回别墅,晚餐之后佣人都回了房,三层楼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世界如此的大以及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安。
从九点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时间是如此的缓慢,她就看着墙上的指针,看它转过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像是年华,慢慢的老去,慢慢的绝望。
他是不会回来了吧。
说不清是难过或者是其它什么情绪,只是忽然有了这么一个认识,从他早上离开的开始,他就不会回来了。
地板很凉,她踩了一下又缩回,穿上拖鞋一步一步上楼,她总是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只是茫茫的夜色中,始终没有她等的那个人。
随着手指在墙壁上摁下,整间主卧明亮了起来,视线一一巡过,她在床上坐下来,机械的拿了遥控板,打开电视。
屏幕里女选手在浅唱低吟,一曲唱完,雷鸣般的掌声,评委开始点评投票,女孩紧张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是赵琳最喜欢的节目。
这会儿,齐贝川在哪儿呢。
舒言偏了偏头,她的手机就在旁边,手机是齐贝川送的,与他那只一模一样,他说是情侣机,连铃音也设置成了一样,舒言那时觉得他的形为幼稚无比,都多少岁的人了。
现在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她把手机拿在手里,听电视里女孩开始唱《勇气》——我们都需要勇气——
是啊,都需要勇气,不管真相是什么,现实是什么。
舒言摁了齐贝川的电话。短暂的停待,舒言摒住了呼吸。
“喂,你好,贝川在洗澡,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她在齐贝川电话里的名字不是乔舒言,也不是舒言,而是另外两个字——于是就被赵琳当成了陌生人。
“贝川,你的电话,我不知道是谁,你要不要接啊……”她听见赵琳张扬的声音,也听见听筒里和房间电视同样的歌声,爱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舒言静静的挂了电话,现在是夜晚十一点五十分。电视里的女孩最终被淘汰了,她哭了,眼泪默默从眼里流出来。她说她准备了很久,她说她很喜欢唱歌,她说她有一个梦想,她说她不想离开这个舞台。
舒言眨眨眼,再眨眨眼。眼泪像是一下决了堤的洪水,汹涌的流了出来,她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可是这些都不是她计划好的吗,从看见赵琳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决定赌这一把,赵琳和她有二三分相像,关键是她知道这个女孩的野心和欲-望,她把她推到齐贝川怀里,她想赵琳会讨齐贝川欢心,也会使手段让齐贝川赶她走,这是她写的剧本,结尾也是理想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啊,究竟是为什么啊,她说过不会爱上齐贝川的,他这么坏,这么混蛋,她不会爱上他的,不会的。
再多的纸巾也不够用了,舒言使劲掐着自己。乔舒言,别哭,你不准哭,你要回美国,你没有爱上他。听见没有,别哭,不准哭,眼泪最没有用,你得靠自己,知道吗,不准哭了,不准哭了。
“乔舒言,不准哭了,你没有爱上他。”她大叫出来。
可是止不住,真是止不住。
……
齐贝川摁下手里的遥控板,监控屏幕黑了下去,他转身,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嘴角渐渐带出一抹笑意。“阿修啊,明天去赵琳那儿把我落下的电话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要求键盘烫得可以煮鸡蛋的作者双更,这是有难度的。另,明天假期最后一天了,祝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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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一章
天还没有亮,四肢都是酸疼的,鼻子堵死了,连换气都有些困难,舒言揉揉发疼的脑袋睁开眼,泛白的天幕宣告了一天的开始,可整个房间除了她之外再无其它的人,那个她等了一晚上的人,终究没有回来。
一晚上没有盖被子,感冒也是活该,她睁着眼,却一动也不想动,房间的吊顶繁琐奢华,一些曾经的画面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她停止想下去,手却不自觉的摸上了一旁枕头,枕头是齐贝川惯睡的那只,上面还留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无意识的描绘着枕心微凹的轮廓……
突然她把枕头扔开,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结束了,乔舒言,停止想下去,你该振作起来了。
她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之后立即从床上起来,水龙头哗哗的流着水,她捧起来浇到脸上,冰冷的水很快使人清醒,她一边挤牙膏一边整理着现在的局面。
有时候人得感谢生活的困苦,因为生活艰难,所以她总是很快适应环境,总是很快从伤口中恢复理智,她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娇娇女,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尤其是齐贝川的爱情对她来说更是一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既然一开始没打算和他有个结果,那就当断则断,别再抱有任何期待。
哭,就代表结束。
她要准备和应付的,应该是更重要的事。
赵琳已经勾上了齐贝川,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一定会让齐贝川赶她走,问题是齐贝川对赵琳究竟有多在乎,不过也没关系,她可以推齐贝川一把,肖楠的事,虽然是危机,可危机里也未必没藏着转机,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导火线……对一个男人而言,自尊总是不可侵犯的领域。
另一个重点,是赵全,赵全不配合她,这才是要紧的事。
想完这些的时候,舒言已经刷完牙,洗完脸,她把头发绑成一个马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
镜子里的眼神她是满意的,坚强,勇敢,坚毅。
乔舒言,加油。她对自己说。
后来的几天齐贝川仍然没有回别墅,她的心情在一天一天流逝的时间中趋于平静,赵琳迟到早退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她身上的衣服和包包已经换成了一线品牌的最新款,她有时对她的话装作没听见,只在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温柔。
舒言另外请了一个人来替代赵琳的工作,那之后,赵琳开始一整天的消失。
她也给赵全打了几次电话,赵全似乎已经彻底不缺钱了,舒言每次问他事情的进展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搪塞,只有一次,赵全无意中说漏了嘴,他分明已经查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知道这点之后舒言反而不慌了,就怕他不办事,既然在办,她总能找到办法对付他。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补偿款的事了,这件事的处理像牛皮糖一样黏黏糊糊,只是齐氏良好的态度倒有些出乎舒言的意料,有好几次,齐贝川甚至亲自接待老李他们并整个过程和颜悦色,这几次商谈都上了本地的新闻,齐贝川竟被某些报纸夸为了儒商。
舒言看见那两个字简直想笑。
只是赔偿方案一直没有达成一致,齐氏提出的几种方案都被否决了,最后齐贝川也强硬起来,提出一种方案之后开始不再理会老李他们。
舒言那天去看亭亭的时候正碰上肖楠在说这件事。
“齐氏的方案就是按人头,以租房补偿金的形式补偿每个人二万元,家里人多的就多得一些,至于受伤的居民,齐氏会包揽医药费,营养费,也就是所有的相关费用,但是齐氏声明,这是齐氏对于受伤者的人道主义照顾,并不是对火灾责任的承担……”
舒言点点头。“这样挺好的,租户始终不是业主,齐氏不可能像赔偿业主那样的……老李他们不同意,是不是觉得钱少了。”
肖楠点点头。“老李和齐氏提,要一个人十万。”
“十万?”舒言被吓了一跳。“十万会不会太多了?”
“所以齐氏不同意,前天双方不欢而散,齐氏的经理在见面会上说,本来一分钱不赔也是可以的,每人二万已是齐氏最大的限度,我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结果又差点打了起来……”
舒言听着肖楠的话,又想起这段时间齐氏的种种举动,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她对齐贝川的了解来说,事情不会解决得这种容易的。
“肖楠,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一点。”
“怎么了?”
舒言看看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无论如何,你自己小心一点。”
肖楠点头。“这点我知道,这几次的见面会我都没去,我倒是有点担心老李,现在他已经被选为了租户的代表,他很积极的去跑这件事,这次要十万的条件也是他提出来的,他还说如果齐氏不给钱,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齐氏……他的神情有些疯狂,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舒言只见过老李几次,只记得他以前是杀猪的屠夫,来城里之后租了一个摊子卖肉,不过生意不太好,日子也只是将就过得下去。“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照顾亭亭要紧。”
舒言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肖楠和亭亭送她出去,舒言叮嘱了他几句上了出租车,亭亭站在路口不肯回家,她抱着肖楠的脖子,说:“爸爸,我喜欢乔姐姐。”
肖楠捏捏女儿的脸蛋。“爸爸也喜欢乔姐姐,只是乔姐姐和爸爸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亭亭皱皱眉头。“乔姐姐和爸爸怎么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肖楠微笑。“亭亭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亭亭仍然一脸迷糊,肖楠抱着她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肖先生,我家先生有请。”
肖楠愣了愣,顺着阿修的手往后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的停在街角,车窗玻璃都被升起来了,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男人的轮廓。
齐贝川。
“我现在没空。”他绕过阿修往里走。
阿修很快又拦在了他面前。
“你再不让我就报警了。”
阿修一动不动。
右侧的车门打开,齐贝川从车上下来。“肖先生放心,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的。”他停在他在前,笃定的看着他,神情傲慢得有些张狂,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肖楠抱紧了亭亭。“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齐贝川摇摇头。“相信我,我们会有话题的。”
肖楠不动。
齐贝川很有耐心。
肖楠愤怒的上了车。
车子在一家餐厅停下来,阿修下车打开后座的门,齐贝川率先下车,肖楠抱着亭亭跟在他后面,餐厅经理把他们带去了最大的一间包房,齐贝川落座,交待了经理菜式,末了又让经理多准备一点点心和甜品。
“肖先生,希望你女儿会喜欢。”
整个过程他没有问他的意见,举止强势眼神压迫,最后一句话看似亲切却又分明疏离。经理慢慢退了出去,肖楠冷冷的看着他,皱了皱眉。
“肖先生不用这么防备的看着我……”他亲自给他倒了茶。“今天找你来,是有几件事和你谈一谈。”他说完阿修便递了一份协议给他,肖楠接过来看了看,越看眉毛便皱得越高。
“如果齐总以为我会接受,那你未完自信过头了。”
齐贝川也不恼,只是淡淡看了阿修一眼,阿修停在亭亭面前,伸手要去抱她。
亭亭自然不干。
“肖先生,恐怕我们的谈话不会这么快结束,阿修虽然不会照顾孩子,可绝对会保证你女儿的安全,就算阿修不能保证,我也可以保证,至少在我的许诺下,贵千金不会在某个夜晚,被人蓄意纵火焚烧。”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肖楠嘲讽的看着他。“吸血的资本家,没有任何道德可言。”
齐贝川微笑。“我有没有道德先不谈,不过你知道李远愧这个人吧。”他的手指轻轻的点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像是拨弄湖水石子,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们今天就是要谈他,谈他放的那把火。”
肖楠一下站了起来。“你在诬陷老李,你真卑鄙。”
“如果我有证据呢。”
肖楠不说话,死死的盯着齐贝川。
齐贝川换了一个姿势。“肖先生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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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一章
肖楠重新坐下,齐贝川看他一眼,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摆在他面前,手指在上面点点,示意他打开。
“这里面是什么?”肖楠看了纸袋好一会儿,才问。
齐贝川一只手则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肖楠犹豫了几秒拿起袋子,袋子里装的东西多,鼓鼓的,他把东西倒出来,一些相片和文件散落在桌面上,他看齐贝川一眼才伸手拿起相片,相片是关于火灾的,上面有警方的标记,肖楠看不明白,便去看文件。
文件是打印的,签名和印章落在右下角,看完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只是到最后的时候肖楠手有些发抖,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把文件和照片扔在桌子上,站起来朝齐贝川大声叫道:“这不可能,老李不是这样的人……姓齐的,这是你的诡计,一定是你的诡计,你怎么这么卑鄙……我就不应该打开看,更不应该相信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相信你的……”
齐贝川听着肖楠咆哮的声音并不说话,只勾着嘴角看着他,一秒,二秒,三秒,肖楠愤怒的移开视线,他明白他的意思,齐贝川在怜悯他,怜悯他不肯面对现实。
肖楠腰边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是说给我听呢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呢?”齐贝川又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你需要一点时间,我理解。所以我点了菜,咱们边吃边聊。”
服务员开始上菜,一道一道,渐渐摆满了硕大的一张桌子。齐贝川挥挥手那些人都出去了,他自在的往碟子里夹了菜,又伸手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别客气,时间还早着呢。”
肖楠并不动筷子。
齐贝川把菜送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味道还是那么有水准,你真不尝尝,舒言也挺喜欢这家的菜的。”他用毛巾擦擦嘴,又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情,老李是你的邻居,又一直挺照顾你,亭亭心脏手术和烧伤手术,他都尽心尽力的帮你忙,这样的情形下,你肯定不愿意相信是他放的火。但是……”齐贝川看着肖楠抬起眼皮,顿了顿才道:“人心隔肚皮,平时没什么利益关系时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这大难临头了,他又起了贪念,人犯错,可不就是这么一下子么,只是,这个错可能是他一时想歪,但是,你要原谅他么……你也别不相信,这里面的证据,是我直接从警方那里拿出来的,就连以后走司法程序,用的也是这些证据,你自己也看了,物证齐全,人证,警方也有……”
“是谁。”
“老李的老婆。”
“老李的老婆火灾后回乡下了。”
齐贝川又笑笑。“你以为老李为什么要让他老婆急匆匆的回乡下,如果你真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警局见她,她把一切都交待了,老李就是想多要点钱,可是又没有办法,为了把事情闹大栽赃给齐氏,才故意纵火,他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起火点是他家,才偷偷在你家点了火,他原本以为那天你和亭亭不在家,显然他没搞清楚情况。”
“当时媒体一到现场他就叫嚷是开发商暴力拆迁,也无非是为了让市民和租户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再为后续的动作铺路,恶霸开发商,无辜小女孩,看,市民会无比同情东区的租户,舆论的口水,简直可以把齐氏淹了得了……”齐贝川冷哼一声,不屑的说:“他一个杀猪的算了这么一出,也算是本事了。”
齐贝川说的,大至就是文件上的内容,肖楠找不到辩驳的地方,只好沉默不语,只是心里不是不难过的,老李啊,怎么会是那个憨厚的邻居呢,平日里,他对亭亭多好啊,医院里他天天去看亭亭,他逗孩子笑的时候,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没有一点破绽。
“警方明天上午会把老李抓捕归案,你可以放心。”
齐贝川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一切都太正常不过了,肖楠渐渐理出一点味道来,齐贝川说这些给他听,绝对不是只为了告诉他这样一件事,他真正的目的,怕是还没有说出来。
“齐贝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顿饭不便宜,你也不会让我白吃的。”
“你这人也挺有意思。”齐贝川放下筷子,头靠在椅背上斜看着肖楠。“你想速战速决,我也就不拖泥带水。”他拿了另一份文件摆在肖楠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东西,包括你的创业金,亭亭的医疗基金和教育基金,其中给亭亭的两份基金会有专人打理,无论你以后的事业怎么样,我可以保证让亭亭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让她受最好的教育。”
“需要我做的事呢。”
齐贝川略略抬了抬眼皮,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第一,我要你带头接受每人两万的搬迁补偿,并且私下协助齐氏的人尽快搞定其它租户签字领钱。”
“你可以找其它人,我的影响力没你想的那么大。”
“亭亭是最大的受害者,老李的事一旦闹出,东区的租户反而会受到舆论的怀疑和指责,别人见你都接受了,我的人做起事来,自然方便很多……”
“你可真卑鄙。”
齐贝川无所谓的摇摇头。“卑鄙与否,利场不同,没有讨论的必要,说难听一点,你们只是租户,我可以一毛钱都不补偿你们,现在大家各退一步,而你,可以有更好的条件照顾亭亭。”
“我不一定会接受。”
齐贝川仍然自在的吃菜。“肖先生,我绝对没有危胁或者诱骗你的意思。只是……你是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意气用事的不可取,亭亭的后续手术花费不是一笔小钱,你真的忍心她一辈子带着满身疤痕生活,她是一个女孩子,皮肤和容貌是她生活的基本,她本身身体不好,你难道忍心让她再被人瞧不起。肖楠……”齐贝川停了停,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父亲,所以才会为了亭亭能够心脏手术辛苦这么多年,你自己一个人无所谓,可你总得为亭亭考虑。你应该注意到,我给你的创业基金并不多,大部份保障都是用在了亭亭身上,人有时候得向现实低头,这不是无能,而是选择最好最合适的方式,你同意吗?”
肖楠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贝川走到了他身边,他人很高,尽管神情温和可眼神依旧带着一种压迫性,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并不让人感到舒服,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亭亭的成长,需要一大笔钱作为保证。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妥协于现实,妥协于生活。他一个人可以过得辛苦,只是实在不愿再让亭亭跟着他受苦。
“好,我接受。”
“嗯,不过这只是其一,我还有第二个条件。”齐贝川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要你带着亭亭,离开这个城市,并且,永远不和舒言联系。”
肖楠又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齐贝川平静的看着他,说:“你和舒言是不可能的。”
“我和舒言可不可能不关你的事。”
齐贝川忽然就笑了。“看来你真的明白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肖楠仍然愤怒。“你以为你以这种手段就能得到舒言,我真难想象,你这些日子加诸了些什么东西在舒言身上,难怪她不肯告诉我。”
齐贝川慢慢走回位置上,他看着墙上的油画,留给肖楠一个高大的身影。“我和她之间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这点,用不着你管。你只需要知道……”他顿住,回头轻蔑的看了肖楠一眼。“舒言连我们之间的事都不肯告诉你,可见她除了把你当成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朋友之外,也没有更多的了。”
“你……”
“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根本不可能。”
肖楠实在是厌恶齐贝川那笃定的表情。“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那还要把我弄去其它地方干嘛,可见齐贝川,舒言也并没有多喜欢你。”
“是吗?”他傲慢的抬起头,姿态仍然嚣张。“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多么轻飘的一句话,肖楠张张嘴,却发现无可辩驳。谈话到这个地步已经接近了尾声,肖楠视线停留在那份协议上,其实无需考虑太久,他知道他最终会签下这份协议。因为他已不是才毕业的热血青年,可以高唱理想,自由,爱情恣意挥洒青春。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没有事业,还有一个女儿需要养。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给亭亭好的生活,他需要接受这份协议,妥协于现实的情况。
至于舒言,缘来缘去,聚散离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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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一章
短短几天时间事情起了反转性的巨变是舒言没有料到的,那天的早报以大篇幅的版面报道了纵火事件真凶落案的消息,谁也没有想到纵火犯会是东区的租户,还是一个代表租户和齐氏谈判并提出每人十万元赔偿的人,消息一出,舆论哗然,整个东区租户都被灌上野心、贪婪、恶毒、不要脸等等特征,而对齐氏的同情,则在一种刻意的引导下达到了一种空前的高度。
甚至有人认为为了不助长这种不良风气,齐氏应该不给租户一分钱补偿。
这时候的齐氏公关再次召开记者见面会,见面会上公关经理以一种肺腑的语气表达了对整个火灾事件的遗憾,并强调齐氏做为一家有社会道德和人文精神的公司,是绝对不会在拆迁过程中便用暴力、纵火等非法手段,并且齐氏认同拆迁过程会给租户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不便,所以齐氏仍然承诺在合适的范围内给予租户补偿。
一个星期之后东区的租户搬了个大半,两个星期之后推土机和挖掘机在东区开始工作,至此,持续几个月之久的拆迁风波彻底划下句号。
而明眼人都知道,在整场风波中,最大的得利者是谁。
报纸上的齐贝川笑容和煦如春风一般,他再一次强调了齐氏的人文精神和社会责任感,舒言拿起笔在他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心想,装吧,真会装。
肖楠的电话仍然打不通,她已经连续三天给他电话,可一直没有接通过,舒言忍不住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毕竟齐贝川那人不可琢磨,会不会和肖楠闹出点什么事来,她也不敢肯定。
下午她实在担心便去了肖楠租住的地方一趟,可按了十来分钟门铃都没人回应,舒言在小区等到天渐黑也没有结果,于是愈发忧心起来。
她忍不住给齐贝川打了电话。
齐贝川有多久没有回别墅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天数了,想来应该是很久了,别墅门前的那盆花,不是都谢了许久了吗?
舒言在漫长的等待中有些忐忑,这么久的时间以来,齐贝川不接她的电话是正常的,接了,倒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好在,她这人虽然大部分时间运气是差的,可偶尔上帝也会关照一下她。
只是临开口时却不知道说什么,舒言怕齐贝川一听到肖楠这个名字,就会直接把电话掐断。
“说话。”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齐贝川,是我……”
“我知道是你。”
“我想问你一件事。”舒言垂着头,用脚踢着地面,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说。”
舒言看着脚尖,咬了咬唇。“肖楠电话打不通,也找不到人,我想问你……嘟……嘟……”舒言唇张在半空中,说也不是,闭也不是。
打车回咖啡馆,出租车司机有些话唠,一路不停的和她说话,他说的是榕城话,说快了舒言就听不明白,她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窗外的景色飞逝而过,已是是秋天了,满城的黄叶飘落,所谓落叶归根,就是如此么。
也许她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来。只是她是什么时候爱上这城市的,一想到离开,居然会觉得舍不得。
车子在咖啡馆门前停下来。
舒言付了钱却没有立即进去,夜灯已开,一地霓虹,曾经齐贝川也曾拥着她,看两江交汇,万家灯火。
只是一辈子太长,那些灯光终究照不亮一辈子的路。
她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一进去店员小许就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了?”舒言看着她凝重的表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