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离婚女人的周末

离婚女人的周末第15部分阅读

    太过凶险,离开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也觉得好累,真的很累。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美凤,我们这就回家。崔老大说着抱起了美凤。

    回家?休想!崔老大,你打死了我的兄弟,我要替他报仇,我要你也尝尝亲人死去的痛苦。就在崔老大和美凤准备动身的时候,瘦高个黑着脸站在了门口,说话的当口,他手中的枪弹朝美凤直飞了过来,崔老大一转身,紧紧护住了美凤……

    7

    尽管崔老大的生命过程显得有些沉重,而当生命的过程成为一种比较沉重的形式时,人生的美丽的确要打许多的折扣。可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假如崔老大没有遇见我,假如他一直找不着想要远离是非恩怨的理由与动力,永远安守于他的江湖,他会不会活得长久些?他的人生结局会是一种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与美凤就那样不离不弃地过一辈子?我知道假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也知道江湖陷阱重重,每一步都充满凶险,每一天都可能是人生的绝笔。而对于崔老大自己来说,离去得越早或许便是越早的解脱。但我还是渴望崔老大不要离去得那么匆忙,渴望着他的离去只是一个噩梦,一场骗局,一个谎言,并且幻想着某一天清晨抑或晚上,打开家门,他会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风尘仆仆,笑逐颜开,并且以他特有的粗犷拥抱着我。

    我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崔老大毕竟还有过非常美好的憧憬,并为着要靠近那份美好做过种种努力。

    我想,他在努力的过程中一定是快乐的吧,一定有真实的触摸过他希望的幸福吧。

    崔老大的后事办得极其简单,只举行了一个仪式,然后依据崔老大生前的愿望,美凤与老大的三位兄弟将他的骨灰送往他的家乡,安葬在老猎人的墓旁。由哪里来还回哪里去,这是崔老大曾经很爱说的一句话,只是不知道他嘴里的”哪里”是不是真的就是”那里”,但我知道美凤的”哪里”一定就是崔老大的”那里”。

    美凤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同去的兄弟告诉我,说在下山途中,一直走在他们身后的美凤突然就不见了,他们在山上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没能找着,我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由灵魂到肉体都痛到麻木。

    再见晓苇时,她已经结婚,并且怀孕了。每到傍晚,她总会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很安详地走在我们小区幽静的小径上,那个时候,红得晃眼的夕阳,涂抹在她滚圆的肚子上,让人感觉到生命不可探知的神秘与不可小视的生机。

    她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会叫他(她)幸好,这其实是我大哥的||乳|名。

    原来崔老大叫幸好,这名字应该是老猎人取的吧。老猎人的本意是自己遇着那个被弃的婴孩时,他幸好还活着?还是那个被弃的婴孩幸好遇见了老猎人?又或者于生命还有别的什么隐喻?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站在红得晃眼的夕阳里,想着这名字时,我长久的莫名的感动着,也感伤着。[=bww]

    第十一章复仇,以爱情的名义

    人是欲望的动物,在这个欲望先行的年代,怎么活法似乎都是一种错,似乎都令人难以知足。

    而我却没法放纵自己的欲望,亦如这个周末的晚上,我躺在床上,听凭欲望将自己折磨到身心憔悴,却依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在情爱这件事上,我终究要充当一个悲情主义者。这悲情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造成的?我越想就越迷糊,最后我只能将其归结为我的宿命。归结为宿命,我会强制性地获得一种外显的安宁。之所以说是外显的安宁,是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悲情是一种伟大,又或者说是生命的一种优良品质。--当一个女人的软肋被掐在他人的手中时,这个女人除了乖乖就范之外,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自然就要寻找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借口,看作似洒脱实则酸涩无比的转身。

    于是,自然就少了很多痛快的释放和同样痛快的享受。

    于是,即使落泪,也要深深的躲进窗帘后面。[=bjk][=bw(]第十一章复仇,以爱情的名义[=]1

    某段时间,我变得有些神经质,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自己。比如,那个深秋的傍晚,我不明白在下班的路上为什么会突然拐到那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商店买牙膏,也不明白为什么店老板要把一个月前的一张报纸摊在柜台上,使得一家酒店开张的广告很自然的就进入了我的视线,更不明白的是,即使那家酒店与欣儿日记里提到的”喜之来”有着相同的名字,但时空的距离那么遥远,遥远到一南一北两家酒店发生关系的概率几乎等于零,为什么我还会毫不犹豫打的去了离自己家有二十分钟车程的”喜之来”?直到今天,每当想起,我都觉得迷惑不解,而更令我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同一时刻,那个女孩也出现在”喜之来”?

    我们常常说无巧不成书,但我不认为那个深秋的傍晚发生的一切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巧合,我觉得说是缘更准确。是的,当我们对某种现象无法解释的时候,归结于缘是比较顺理成章的,而缘的另一个说法就是命中注定吧。

    走进”喜之来”,就忍不住喜欢上这家酒店,木制装修,咖啡色的主色调,配以||乳|白色的边框,显得简单流畅、清新自然、沉郁古朴、优雅脱俗,在城市缺乏灵性的钢筋水泥建筑群里给人一枝独秀之感。室内悬挂着众多已经作古的名人画像,置身其中,怀旧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按照习惯,我选择了临窗的位置。据说用餐时喜欢临窗而坐的人多数是喜欢热闹又极冷静的观众。对这一说法,我深刻的认同。作为单身女人,面临的诱惑常常比困惑更多,一边是难耐的寂寞,一边是随时在一旁的激|情,倘若感性成为单身女人生活的主导,那么放纵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行走在城市喧嚣的边缘,我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清醒,这份清醒总能够在关键时刻让我做出毫不拖泥带水的选择,尽管很多时候选择意味着新与旧的决断,甚至是新与旧的彻底决裂,而决断与决裂的代价常常像男性对自身的阉割一样充满了悲壮。

    坐在”喜之来”,并没有太强烈的食欲,但我依然要了一杯橙汁,一碗甜品,一份鹅掌。正是晚餐时分,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但来来往往的客人一律从容不迫,神色安详,仿佛每个人在进入酒店那扇极凝重又极娴静的大门前,都经过了一道心灵洗礼的程序。这让我心安,觉得完全可以心无旁骛的想着某些往事。

    坐在”喜之来”,很自然地要想起欣儿,那个如灰飞烟灭,说没了就没了的女人,想起她和林俊在北方那个”喜之来”酒店激|情又伤情的最后一夜,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感伤。在阅读过欣儿的真实笔录之后,我一直试图重新解读爱情,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重新打量男男女女为之要死要活的情感,但越是想要弄明白到底是男人更痴情还是女人更情痴,就越是糊涂。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这时,邻桌一个姑娘突然提高了说话音量,我不由自主地望过去,便看到了姑娘的侧影,栗色齐肩的卷发,圆润饱满的脸颊,逼人的青春气息仿佛要撑破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的吊带裙。我觉得姑娘的样子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想想又模糊,或许青春都是相似的吧,所以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都会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

    坐姑娘对面的是个脸色苍白、精神倦怠的年轻男子,他正低头闷不作声地喝着酒,并不理会姑娘的焦虑。

    姑娘按住男人的酒杯,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喝了?

    男人仿佛没听见姑娘的话,继续专心喝他的酒。

    凯民!你别再喝了!姑娘似乎生气了,听得出有些不耐烦。

    男人还是不吭声。

    我求你了,求求你了,凯民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男人不悦地拂开姑娘的手,恶狠狠连喝了几口,说,你别管我,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你还是回去找你的云可老总吧。现在他太太死了,自由了,你正好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你去吧,你去啊。

    听到”云可”两个字,我全身一颤,差点打翻了桌上的果汁杯。一忽儿就想起来了,这姑娘就是在医院看到的提着美食款款飘向云可的漂亮女孩,云可的秘书--邢艳艳。

    一时,我情绪复杂,食欲全无。

    2

    记忆的胶卷倒回到欣儿去世的那个晚上。

    云可的司机陪着我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给云可送饭的漂亮姑娘竟然还没离开。看见我出来,她立即迎上来,想推门进病房,司机阻止了她,说,别进去打扰云总,让他一个人再陪陪夫人吧,你先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我不进去,就在外面守着,我陪着云可老总。姑娘说。

    很晚了,回去吧,你帮不了他什么的,他需要安静,我先送云总的朋友回家,马上过来接云总。所有的事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了。司机说。

    我就要守在这里!我就不回去!他现在需要有人陪着。姑娘看样子很倔。

    我忍不住插了句话,说,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现在云可最需要的是安静,你这样不但帮不了他,还会打扰他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他什么人?姑娘很不客气地问我。

    我是他朋友,我了解他现在的心情,所以,我也准备暂时离开,让他静静地陪陪太太,让他们多待一会儿,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你明白吗?我耐着性子说。

    你了解他?你只是他的朋友,我可是他最信任的秘书,你说谁更了解他?姑娘的态度越来越生硬。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她充满敌意的眼神,摇摇头,不再理她,对司机说,要不我自己叫车回去吧,您待会儿还要帮着云可处理事情,有得您忙的了。

    司机说,那可不成,云总已经吩咐了,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家,还特别叮嘱要看着你上楼,看到你家里亮灯了才能离开。

    我真的没事,医院离我家里也不远,几站路就到了,您就给云总说已经送我到家里了,已经看见家里灯亮了。

    您这不是让我撒谎吗?我可从来不干这事的,我跟了云总这么多年,他就是看中了我的耿直和诚实。我们走吧,再这么说下去,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

    好,那我们走吧。我回头再看看那姑娘,发现她在很用心的观察我,碰到我的眼光,立即低下头去装着看手机。

    喂,老汪,老汪,等等,等等。在医院门口,我们准备开车的时候,那姑娘突然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司机问,邢秘书,你有什么事?

    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吧,这里好像暂时也不需要我,你送我回家。那个叫邢秘书的姑娘说。

    可我得送云总的朋友回家啊,你自己叫个车吧。老汪很不高兴地说。

    不行,你得先送我回家,我很急,我有急事!她离家近,就是走路也没啥了不起的。邢秘书不由分说,就坐上了车。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云总的?老汪生气了。

    算了,老汪,我自己叫车吧。我说着打开车门就要出来。

    别!你坐着!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完了再送她。老汪叹了口气。

    那会不会耽误云可的事?待会儿云可要找你呢?他现在是真需要你待在身边帮他的。我说。

    先送我回家,我有急事!邢秘书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就依她说的办吧。我说。

    老汪没说话,发动了汽车,车子却飞快的向我家方向驶去。

    云可云可云可,你倒是叫得挺溜的啊,我们都叫他云总呢。邢秘书嘀咕了一句,用眼睛瞟了瞟我。

    我对她笑笑,说,多年的朋友了,叫习惯了。

    多年的朋友?怎么从来没听云总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你呢?是不是看他太太有什么事了,就突然冒出来自称是多年的老朋友?

    老汪接话了,邢秘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以证明烟雨是云总多年的好朋友。云总的朋友有谁不会都要向你汇报吧?都要带给你见见吧?

    我没说话,想起与云可相识相知相爱到后来的分开不见,到今天的医院重逢,再到云可太太的临终托付,心里涌起很多的感触,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情爱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爱云可,就是那么纯粹的爱着。

    怎么不说话了?会不会我说中了你的什么心思啊?邢秘书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这个晚上似乎就咬住我不放了。

    我继续沉默,老汪刚想说什么,邢秘书突然神神秘秘地说,老汪,好像有车在后面跟着我们。

    什么?有车跟踪?老汪很惊讶地问。

    就是那辆红色计程车,都跟了两站路了。邢秘书说。

    老汪,不会有人想对云可不利吧?这是云可的车。我也紧张地问。

    不会的,云总这些年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反倒有很多人欠他的情。老汪很肯定地说。

    老汪,你在前面的站让我下车,我来应付跟踪的计程车。邢秘书说,她的语气十分坚决。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有危险怎么办?我说。

    没事的,老汪,你待会儿还得赶回医院呢。让我下车吧。

    老汪没理邢秘书,车子继续往前驶去。

    停车,让我下车!你再不停车,我就打开车门跳下去了。邢秘书说着真的准备开车门了。

    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邢秘书很快下了车,她扬扬手,说,没事的,我会打电话与云总保持联系的。

    她好像很勇敢,很维护云可。可是,她会不会有事?我很担心。对老汪说。

    是的,她对云总的确非常上心,平常在公司也表现得非常的彬彬有礼,对谁都很和善,做事也很干净利落,深得云总的信任。但我总觉得她这人有些不妥当,但又说不出哪儿不妥当,比如今天晚上,这么霸道不讲理,真是少见。不过,你别担心,看她的样子,可能知道后面跟踪的人是谁,她是个做事很谨慎的姑娘。

    知道是谁跟踪?天,那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出声。

    老汪摇摇头,有些事情啊,可真说不准的。

    3

    ”喜之来”酒店里,邢艳艳和小伙子的交谈仍在继续。

    你胡说,我和我们老总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你敢说你对他没动过心?你敢说你对他就没有任何企图?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还爱着我而不是爱着那个有着千万身家的男人?小伙子的眼神和他的问话一样咄咄逼人。

    现在不和你讨论这件事,这事也不值得讨论,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如果你已经移情别恋了,那么,我的事就不关你的事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戒了,你会死的。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我死了你不是落得干净?你就可以好好的嫁人做你的老总太太了,不正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我再说一遍,我和我们老总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你敢发誓吗?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发誓?

    不奇怪,因为你不敢发誓,你心虚!当然啦,没想法的可能是他吧。

    我心虚?我干吗要心虚,我行得正,我站得直,我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那为什么不敢发誓?你敢发誓我就相信你,相信你对他没有企图。

    凯民,我觉得你变了,自从你染上毒瘾,就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哼,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变了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把我当傻瓜,我都看到了,自从那个男人的老婆死了以后,你就频繁的跑到那男人家里,给他做饭,做清洁,洗衣服。就说上星期吧,他不就是有点小感冒?不就是打几个喷嚏?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经常重感冒呢。你呢,你看看你那表现,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又是买药,又是熬汤的,我生病了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你不要说这是为了工作,你所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邢艳艳女士!

    你跟踪我?你居然监视我?凯民,你太卑鄙了!

    我卑鄙?我有你卑鄙吗?你一脚踏两船竟然还如此坦然,你每天和我上床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你不但卑鄙,你还虚伪无耻!我今天不怕把话说开了,邢艳艳,我不得不佩服你超一流的演技,我劝你不如去做演员得了,你不去真是影坛的一大损失啊。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你一毕业就巴巴地跑来南方,毫不顾及我的感受,甚至还威胁我,如果不跟着你来南方就要与我分手,三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的。可是,我却做不到收放自如,我不想失去你,我舍不得你,为此,我做了个不孝的儿子,狠心扔下了老妈老爸,来到这个鬼地方一待就是四年。四年来,为了你,我在那个破公司里早出晚归,忍气吞声,活得都快没了尊严。可是,你为我做过什么?你除了关心自己整天苦心钻营外,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其实你早就有预谋的,你早就看上了云可那个老男人,在他以一个成功男人兼校友身份到我们学校演讲的时候开始,你就对他一见钟情,你就开始算计着如何接近他并最终得到他。邢艳艳,你爱上他也就罢了,你想要做老总太太也就罢了,你何必还拽着我不放呢?你想爱就去爱好了,何必还把我推下火坑?这四年来,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生活在成堆的谎言里,看到的全是虚情假意,我每天抱着的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邢艳艳尽管在努力压制情绪,但声音依然尖厉,幸亏时间还早,餐厅客人不多,而附近就我一个听众,不至于引发餐厅地震。

    我胡说?哼,我告诉你,邢艳艳,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从我知道了你的鬼主意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间就已经玩完了。这四年来,我之所以能够容忍你,最初是因为我爱你,真真切切地爱着你;之后呢,是因为我需要你,也是真真切切地需要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来南方;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你的欺骗,我不会如此痛苦。不来南方不泡在痛苦中,我怎么会染上毒瘾?我的一生是被你给毁了。我恨你!邢艳艳,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戒毒的,我也戒不了,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你得永远背负着我这个包袱,直到我死。

    凯民,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知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着你来南方。但是,我很爱你,一直很爱你,你相信我。邢艳艳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很动情。

    你爱我?你有像对你的老总那样对我吗?你有亲手给我熬过汤吗?你有给我买过药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你不知道是吧?因为每次都是我为你熬汤,我为你做你喜欢吃的菜,为你买这样买那样的药。你说不喜欢家里客厅里茶几的颜色,我马上就去换掉了;你说卧室里的窗帘有些透明,遮光性不够好,我也立即就换了;你说你想要一款新出的浅紫色的手机,我跑遍了全城大小手机城给你找,直到把那款手机摆到你的床头;冬天深更半夜你想吃西瓜,我也会披衣起床,哆嗦着给你下楼跑两条街去买,结果买回来你却睡着了,我叫醒你,你还大发脾气。爱,什么叫爱?我告诉你,邢艳艳,我,刘凯民这样的才叫爱!男人说完了,又喝上了。

    邢艳艳在小声抽泣,两人出现了暂时的沉默。

    凯民,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我没让你还我,我做那些是自觉自愿,是心甘情愿的,我只要你开心,我再苦再累也觉得很快乐。

    凯民,我明白,因为有你,我也很幸福。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所以,凯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把毒瘾给戒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男人仿佛没听见邢艳艳的话,突然呵欠连连,继而开始流鼻涕。

    邢艳艳慌了,凯民,你的毒瘾又犯了?我们赶紧回家吧,你要撑着,一定要撑着,一定要撑过去!

    我不要回家!我讨厌回家!我再也不要忍耐,拿钱来!拿钱来!

    凯民,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你给不给?你不给是吧,不给我就出门撞车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男人起身欲走,邢艳艳慌乱地打开皮包,男人粗野的把邢艳艳的钱包抢到手中,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店。

    邢艳艳不再流泪,而是直直地盯着桌上已经凉了的残羹剩菜,恍如老僧入定。

    4

    我帮邢艳艳买了单,坐到了她的对面。

    邢艳艳抬眼看我,一点也不惊讶,平静得仿佛我们是早就约好了一起吃晚餐的朋友,她的风平浪静倒让我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谢谢你给我买单。邢艳艳说。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单了?

    直觉吧,开始并不知道我的邻桌是你,现在知道是你了,你一定都听到,也都看到了,所以,以烟雨你的善良,给我买单是肯定的了。邢艳艳说话时,表情依然平静,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平静给人的不是祥和,而是阴郁。

    好聪明!坦白说,你的成熟和老练远远超出了你的年龄,不知道是要亲近你好还是要远离你好。我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希望缓和一下气氛。

    她笑笑,笑容显得十分干涩,像久未浇水强行开放的花朵,缺乏生命的质感。

    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好像我们每次见面都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呵呵,这预兆可不太好。

    原来艳艳秘书也这般迷信?我以为只有像我这般年纪的女人才会变得有些神经质呢。我笑着说。

    瞧烟雨说话的口气,仿佛真老成什么样子似的。不过,一般喜欢把老字挂在嘴上的女人,其实内心真实的想法往往是想他人认可自己年轻呢。烟雨在我眼里本来是属于脱俗的那种女人,没想到有时候也免不了要犯平凡女人的错。

    艳艳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表扬啊,坦白说,我要真到烟雨你这年龄,还能有你这样的气韵风度,我会很为自己骄傲的。

    呵呵,谢谢。不过,听这话,艳艳是在暗示我真的老了?只是老得比较有风度有气韵而已。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了。

    我看你就别矫情了吧,谁不知道烟雨魅力非同小可啊,我都不敢与你争风,不是,我是说争风采。

    瞧艳艳说的,似乎话里有话啊,我们又没在同一个舞台同时登台,哪有”争风”之说,再说了,即使在同一个舞台,又凑巧是同时登台,我最多也只能做做配角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啊,你们年轻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烟雨这么谦虚啊,照你的意思,你这配角都过了这么多年单身生活了,怎么也没见门庭冷落车马稀啊,不知道你有啥秘诀,可否见告见告,让我这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也学习学习?

    看我没立即回话,她马上接口说,你放心,我不会抢你风头的,我就是真做主角也不会有你这配角风光的。看她脸上那奇怪的表情,她显然是想用”风马蚤”这个词,到嘴边了才临时改口的。

    我笑了起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邢艳艳不知道是被我看得不安起来,还是被我的笑声弄得不安起来,脸上隐隐的就有了些潮红。她喝了口水,换了个话题,问,不和你开玩笑了,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邢艳艳点着了一支烟,很娴熟地吞吐起来,她抽烟的样子有些像美凤,一时风尘的味道渐浓,这让我很惊讶。

    我还好,你呢?我问。

    我还是老样子,上班,赚钱,和男朋友吵架,每天不过如此,生活不过如此,生命也不过如此。

    怎么,这就有沧桑感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生活总是要强加一些经历给我们,逼着我们未老先衰。要我能够像烟雨你一样,永远的处变不惊就好了。

    什么处变不惊,我惊的时候你没看到呢,就差没哭着要妈妈了。我说,还夸张地做了个恐慌的表情。

    不会吧?你也有惊慌失措过?不像,真不像,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邢艳艳看着我摇头,她的脸在烟圈里显得有些模糊。

    没有谁是天生就坚强的,也没有谁天生就可以做到从容不迫的。其实,老实说,小时候我真的很娇气,特爱哭,可能因为是小女儿吧,爸爸妈妈特别宠我,姐姐也特迁让我,一家人都这么宠,就把我给宠成了公主。后来结婚了,老公也宠,但他宠不得法,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也没办法适应他,离婚也就顺理成章。说到独立,算起来应该是离婚之后,既不是人家的老婆了,也不能把自己再当成待字闺中的女孩,突然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所以,逼着自己学习长大,学习独立,学习坚强。一个人的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一个女人。

    你很勇敢,真的,其实我挺佩服你的。邢艳艳这回说得很诚恳。

    女人其实比男人勇敢,打个比方吧,如果说男人是刀,那么女人更像剑,剑比刀柔韧,是吧?女人骨子里蕴藏的能量比男人要大很多,只可惜女人总是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世界,也把男人当成了自己一生的目标,所以这多少影响了女人能量的爆发。男人常常成为女人幸福的源泉,却又常常成为快乐的杀手。

    难怪有人那么爱你,你的确很有内涵,很有味道。

    艳艳秘书就是会哄人开心。

    呵呵,难道烟雨也喜欢听人表扬?

    是人都喜欢,不管怎么样,表扬就是一种认可,被认可是值得开心的。

    烟雨,我突然发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成为你,真的。邢艳艳说这些话时,眼里的羡慕似乎不是装出来的,这令我惊讶。

    艳艳秘书说笑了吧?成为我有什么好?

    当然好啊,有人喜欢有人追求有人疼爱,坐在家里,幸福就会掉下来,谁不想成为你,那真是傻瓜。

    艳艳秘书拿我开涮了啊。对了,那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不妥当的事吧?我真的很担心,就怕你出什么事。

    哪天晚上?邢艳艳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有计程车跟踪我们的那天晚上?你那么冲动的就下了车,没法不让人悬着颗心,后来听老汪说,你第二天准时上班了,我才放下心来。

    哦,没事,那天晚上原来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多年没见了,在医院门口看见我上车,就跟着一路追来,他还真搞笑,追了那么远还不肯放弃。邢艳艳摇摇头,笑得很妩媚。

    是吗?那真是巧了。我想起老汪说的话,不禁很有些佩服他的眼光。

    我心里有底的,没底是不敢乱来的。邢艳艳语气坚定,可我想象不出当时她心中的这个底是从哪儿来的?

    5

    餐厅里的人开始多起来,邢艳艳环顾四周,说,我喜欢这个酒店,喜欢这酒店的名字,最近我常来,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会和凯民一起。

    哦,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我很惊讶,想起欣儿和林俊的”喜之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巧合。

    是的,很喜欢,喜之来,多么吉利的一个名字,让人想起喜气洋洋的场景。我想,如果哪天结婚,我要选择在这里办婚宴,宴请亲朋好友,把这里布置成一个粉红色的世界,我穿的也是粉红色的婚纱,想想都让人幸福得意。烟雨,你说好不好?邢艳艳看着我说,我觉得她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好啊,非常浪漫。我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我的思绪还飘在欣儿和林俊的故事里。

    烟雨,你相信凯民的话吗?邢艳艳没理会我的表情,突然问我。

    我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说,凯民刚才说了好多话,你指什么呢?

    烟雨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不用我挑明了吧?邢艳艳转动着手上的茶杯,似乎是漫不经心的一问,但我发觉她在研究我,她犀利的眼神让我在直视她的时候需要些勇气,我问自己,怎么啦?我干吗怕她?

    烟雨,怎么不说话?我的问题还需要时间考虑吗?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没兴趣回答,也可以不用理我的。

    我笑笑,说,艳艳秘书指的是凯民说你爱上了云可?

    她耸耸肩,喝了口水,笑起来,声音很清脆。

    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我小心翼翼地问,但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她不是说只是随便问问,我怎么就不可以随便说说呢?我觉得自己在邢艳艳面前一再表现得莫名其妙,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完全不像烟雨我的处事风格。难道仅仅因为话题关涉云可我就处处被动?这就好比高手比武,而云可就是我的软肋,对方的招式只要指向这一软肋,我就空门大开,手忙脚乱。原来一个女人要做到永远的从容不迫是完全不可能的,能够永远从容不迫的女人与其说可爱可钦佩,不如说可怕复可怜。

    邢艳艳继续笑着,带着研究性的神态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凑近我,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不想听废话!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觉得餐厅里骤然冷起来,我不自觉地裹了裹外套。

    你冷吗?邢艳艳发觉了我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微笑着问,看不明白她脸上是关心,还是嘲讽,还是二者兼具。

    我说,晚上气温似乎比白天低了很多。

    是啊,最近早晚温差是有点大,烟雨要注意保暖哦。

    谢谢,我会的。

    不客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在等着听呢。看样子她今晚不想放过我,非和我谈云可不可了。我没由来的觉得这情形有点像商业谈判,心里有些不悦,却又拉不下脸来立即拒绝。

    我说,凯民的猜测不会全是空|岤来风的吧?

    她”咯咯”地笑起来,仿佛被人点中了笑|岤,笑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夸张,整张脸都被撑得有些走样了。我没说话,看着她笑,她不在意我奇怪的眼神,旁若无人越笑越来劲,引得餐厅的其他顾客频频注目。

    邢艳艳笑够了,又凑近我说,烟雨果然冰雪聪明,难怪我们云可老总对你那么倾心,换了我是个男人,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对云可一见钟情?不知道是因为吃惊还是因为担心,我的声音连同我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邢艳艳笑而不答,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那为什么你不向凯民坦白?为什么你要对凯民说谎?

    我怎么向他坦白?你想想,我怎么坦白?难道当初我能告诉他,我爱上了有妇之夫请他离开我?难道现在我能告诉他,我移情别恋了请他赶快滚蛋?就算是当初告诉他了,他一准不相信,也不会答应与我分手的;而今天,在他陪我消耗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后,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傻瓜,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宰了我的。何况,她停了停,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看我一眼,继续说,何况,在没有得到云可之前,我还不能失去凯民。坦白说,我的确很喜欢凯民,一直喜欢,我们恋爱了那么多年,又互相陪伴了这么久,搁谁都会有感情的。说老实话,如果没有云可老总,我真的很愿意嫁给凯民。再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很可能我永远得不到云可老总,那么我至少还拥有凯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爱我了,有他我的生活还不至于太绝望。

    艳艳,你太自私了!你这样欺骗凯民,对他公平吗?

    公平?你以为这个世界还有公平?你爱上云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