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欣儿公平吗?
我和云可没做对不起欣儿的事!
但心理的出轨不是比身体的出轨更严重更可怕吗?
但是欣儿并不清楚这事,我们没有伤害到她!
烟雨,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欣儿如果不知道你和云可的事,她为什么临终前要把云可托付给你?为什么要把那些记录交给你?
记录?什么记录?
你就别装了,不就是欣儿的忏悔录吗?邢艳艳说得轻描淡写,但在我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
你知道欣儿的记录?!因为震惊,我几乎有些粗鲁地打断了邢艳艳的话。
我当然知道!邢艳艳说得十分肯定。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她怎么还敢让第三个人知道那些事呢?她让我知道就已经太冒险了,她怎么会?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似乎在对邢艳艳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烟雨,你就别搞那么多反问句了,我不妨告诉你吧,欣儿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已经知道的,还包括你至今还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不知道的什么事?我坐立不安起来。
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不,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欣儿的什么事,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怎么会看到欣儿的那些记录的?怎么可能?那么可怕的内容欣儿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你别以为欣儿把什么都交给你,你就是个人物了。烟雨,我告诉你,欣儿的事情最清楚的是我!欣儿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有个凯民在我身边烦着,她临终托付的人一准是我而不是你!
不可能!那么重要的东西欣儿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没理由的!她交给我是因为她希望我好好爱云可,一辈子照顾好云可,不要对她再有顾虑。
但我知道了是事实吧?我没说谎吧?我知道你很好奇,你很想知道其中原因,是吧?如果你希望我都告诉你,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邢艳艳打开包,一边等我回答,一边很悠闲地给自己补妆。
答应你什么事?
离开云可!立即离开他!离他越远越好!
不,这是不可能的!我态度十分坚决。
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云可?当然啦,嫁给云可,可以做阔太太,你不想才怪呢。不过,我提醒你,云可是我的,你非离开他不可!
如果我做不到呢?看邢艳艳嚣张的样子,我很生气,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客气。
做不到?你看到欣儿的下场了吧?你会和她一样!邢艳艳说这话时,眼睛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全身。
你什么意思?我问。
邢艳艳冷冷地看着我,沉默了会儿,说,不妨告诉你吧,在欣儿没有出事之前我们就是好朋友,她是副总,我是她的助手,她很看好我的工作能力,很多事情都会问我的主意,但那时我们始终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在欣儿瘫痪以后,情况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很快成了她的闺中密友,因为她太寂寞,太需要朋友了。我只要有空就会去看她,给她讲公司的情况,讲公司里员工的事情,她喜欢那样的时光,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与这个世界脱节。之后,我还带她去参加义工活动,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是孤儿院和老人院,你知道欣儿很喜欢小孩的,那场车祸不但让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还令她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在孤儿院里,与孩子在一起时非常开心,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她欣儿妈妈。在老人院里,她找到了一种平静,她说对比起很多没有亲人依靠的老人,对比起那些一辈子都在贫穷与疾病的黑暗中挣扎的老人,她已经很幸福了。她说,她热烈的爱过和爱着,也被热烈的爱过和爱着,在人生的舞台上,她展示过青春动人的舞步,她这辈子已经很值了。你知道吗?烟雨,这些年她把自己个人积蓄的大部分都捐给了孤儿院和老人院,她觉得这样做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充实感和幸福感。或许,就因为我陪她走过了这样一段日子,所以,她对我非常信任,甚至有时候还表现得十分依赖。
我插了句话,说,你对欣儿这么上心是同情欣儿还是另有想法?说真的,我有些不明白了。
呵呵,你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呢。邢艳艳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似的浅笑,继续说,你和云可的事,其实是我告诉她的,如果我不说,恐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我告诉她是因为怕你和云可真发生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我这步棋实在是走错了,大错特错。唉,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聪明得有些过头,呵呵。
我没有说话,邢艳艳看着我,她以为我知道了是她在搅和一定会冒火,会骂她阴险无耻,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但她没想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的沉默让她有些意外,她愣了愣,继续说,欣儿知道你和云可的事后,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这让我很生气,我气你的可恶,更气欣儿的无动于衷。后来我在她面前提起你的次数多起来,她便让我调查你,我就趁机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了好多你和云可不曾发生的情节,还把你的个人经历涂抹得面目全非,简直就是个滛娃荡妇,一个高级女流氓,一个阴谋家野心家,我以为这下总可以激怒欣儿了吧,可是,她居然只是浅浅一笑,什么话也没有,仿佛我讲的只是一个关于别的男人与女人的故事,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只是有一回,她要求我瞒着云可带她悄悄去见过你。没想到,她看到你不但没有讨厌你,反而很有好感,说你的面相和善,典雅,娴静,是个难得的好女人。这也就罢了,可恨的是,她竟然在死前还把云可交给你照顾,还把她所有的秘密全都交给你。她竟然不知道,我比你更爱云可,比你更了解云可,比你更能够帮助云可的事业。
原来之前你做过这么多事?我开始流汗,尽管酒店里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好。可我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慌,或者是因为恐慌而紧张,又或者是因为紧张而恐慌,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了。
烟雨,答应我,离开云可,我需要他,不能没有他。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能干,所以,我比你更适合云可。如果你爱他,就应该替他着想。邢艳艳说得很诚恳,甚至眼中含泪,几乎要泡软我的心了。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答应我,烟雨,你就看在我为云可做了这么多事情的分上,成全我好不好?邢艳艳伸出手来,试图要握住我的手,我不自觉地把手往回缩了缩。
可是,凯民怎么办?我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问过了之后,自己都有些惊讶,怎么会突然想起凯民来?
凯民?我早就想好了,我会送他去戒毒所,等他戒了毒,再送他回家乡,给他一笔钱,帮他开家公司。你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他,一直看着他的。
他会听你安排吗?
我会说服他的,因为他爱我,他会听我的安排的。
你就这么自信?
我不是相信我自己,而是相信爱情。爱是男人和女人致命的弱点,换句话说,爱是男人和女人的死|岤,欣儿是这样,我是这样,凯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同意你关于爱情的阐述,那么我想问你个关于爱情的问题,云可会爱你吗?
他会爱我的。
会爱与已经爱没有区别吗?
看上去是有区别,但是,已经爱很容易成为过去式,而会爱才是将来时,才值得我憧憬。
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是同意了?同意把云可还给我?
呵呵,你用词不准。第一,云可不属于谁,他只属于他自己,所以没有谁可以答应归还,也没有谁可以要求归还;第二,云可不是物品,他是个大活人,你不觉得感情的事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吗?
烟雨,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你不知道男人的爱情是最经不起推敲经不起考验的?你不觉得男人在女人面前也是最没有抵御能力的?烟雨,永远不要相信男人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的承诺,那是本世纪甚至下个世纪最大的谎言。云可当初对欣儿的爱足可以感天动地了吧?足可以令欣儿相信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不退色的爱情了吧?可是,后来怎么样,云可还不是移情别恋烟雨你。所以,哪天他爱上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得承认,邢艳艳对男人情感的剖析是挺有道理的。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就要听她的安排。
我问,那欣儿的林俊呢?
不准提林俊!邢艳艳突然尖叫起来,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啦?
没什么。她冷冷地说。
那凯民呢?欣儿的林俊和你的凯民告诉我们,痴情男人并没有绝种。
我警告你,烟雨,不准再给我提林俊!邢艳艳的脸色惨白得十分难看,像刚堕过胎的女人。
为什么?
如果你答应我离开云可,或者我会告诉你。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会将欣儿的故事说给云可听,你说,云可听到欣儿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情形会不会很有趣?
邢艳艳!你说你爱云可的。
是啊,我是爱云可,坚定不移地爱他!
可你这样伤害他,是真爱吗?
我是很爱他。但是,倘若得不到,我会毫不犹豫地毁掉。这是我的个性,这个性与爱无关。
我准备继续与她争辩,可电话响了,是云可打过来的,他说他出差提前回来了,很想见我,现在准备开车过来接我出去吃宵夜,让我等他。
挂了电话,一抬眼就看到邢艳艳阴森森的眼神。她冷冷地说,你现在回家,我在这等云总,有我陪他就好了。
我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邢艳艳,像看一尊石像一样没有表情。
你听到了没有?我命令你回家!
我依然不说话,安静地坐着,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你不走是吧?好,你等着,我要你好看,我要你们俩好看!说完,拎起皮包,气急败坏地走了。
6
云可走进”喜之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欣儿与林俊在”喜之来”的死亡约会,一种不祥的预感很霸道的就冒了上来。
应该换个地方!我立即起身迎上去,在酒店门外拉住了云可的手,急匆匆走出了”喜之来”。
云可,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这里环境不错啊,”喜之来”,这个店名也很有意思的,我觉得蛮好的嘛,怎么啦?
哦,环境是不错,店名也很好,只是我一个人在这待太久了,有些闷,想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可不可以啊?
恩准!亲爱的,那么现在你想上哪呢?上了车,云可笑嘻嘻地问我,欣儿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云可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郁,脸上开始有了阳光的笑容。
随便上哪都好啊,我听你的,客随主便嘛。
客,好词,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堂客”(湖南话”媳妇”的意思)?
你胡说!我嗔怪的白了一眼云可。
那我再胡说一句行不行啊,既然客随主便,那咱们主客二人就上”喜之来”好了。
你好坏啊!你越来越没个正经了,严重怀疑出差时被洗脑。我拍打云可的手臂,云可趁势抱住我,他的热吻迅速成包围状偷袭我的嘴,世界一忽儿就整体消失,隔了差不多两年,依然是在车内,车内依然有《一帘幽梦》的音符游走,狭小的空间将音乐的柔美揉挤得十分的浓烈,浓烈的音乐将我们的激|情揉搓得火热发烫,云可轻轻咬住了我的舌头,不断地吸吮,仿佛想整个给吞进去。
烟雨,我想要你,全部的要。云可在我耳边模糊不清地说,却又充满了威慑力地哼哼着。
我也想做你的女人,云可,我想了……一个世纪了。我娇柔地回应云可,感觉欲望在膨胀,渴望云可进一步的入侵。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惊天动地叫起来,听声音是云可的手机,他有些懊恼地摁了拒听,手开始抚摸我的脸,欲望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可是,手机又响了起来。
谁这么扫兴?他恼怒地把手机给关了,再次将我拥入怀中,准备重续刚才的激|情,可我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只是没等我接听,对方就挂了。
这么一闹,我和云可的情绪都有些受挫,云可发动了车子,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在云可公司附近一家酒店吃宵夜的时候,我问云可,你的秘书邢艳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云可夹了个鱼丸给我。
想知道你对她的评价。
烟雨似乎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哪,怎么关心起我的秘书来了?
随便问问嘛。
嗯,邢艳艳挺能干的,有个性,有头脑,有思想,难得的是,年纪不大却成熟稳重,假以时日,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企业家。
这么高的评价?看来应该是我们的云可老总不可缺少的左右手了。我的心里不觉泛起酸意,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挺小女人的,不由得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烟雨你真俗!真没品!
这样说吧,我前后换过三个秘书,她是最令我满意的。云可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酸味,他说得很认真。
比当年的欣儿还好?我突然很冲动,口不择言说了这句话,话一出口就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云可重重地放下筷子,铁青了脸,不说话,也不看我,仿佛我已经从他面前消失。
餐桌上顿时有些沉闷,我有意识没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一只鸡爪,问自己,今晚我这是怎么啦,好像很失态啊,不对,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很失水准,难不成是被邢艳艳给打击的?
想起邢艳艳,便自然联想起她离开时的警告,心里竟又是一颤。
抬眼看看云可,云可似乎心事重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忽略着我的存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既觉得委屈又觉得歉疚。
但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啥也不想说。
沉默就这样一直延续到那顿宵夜的尾声,直到有手机短信过来,才打破了沉寂。
我点开消息,悄悄瞟了一眼,顿时手脚冰凉,感觉一股浓浓的杀机在清晰的逼近……[=bww]
第十二章爱如牙齿,不可自拔
我一直以为,情欲只与夜晚有关,夜色如蛊才会诱发生命物理性的本能。在柔和的浅紫色、粉红色或橘黄|色的灯光下,完成男女之间的肢体运动,不管是野性勃勃的激烈型,还是温文尔雅的婉约型,都将是妙不可言的。可一旦置于光天化日之下,其美感就要不可避免的遭遇破败。在我看来,日光之下言说的应该只是情感,是灵魂之爱,是思想之恋。
但是,这个秋意阑珊的夜晚,当窗外有了微明的迹象,白昼正悄悄地不可抗拒地逼近时,我折腾了整整一夜,情欲却依然激|情高昂地在我的体内缺少章法地流窜,她似乎丝毫不受时间的影响。这让我觉得无比的恐慌--作为离异的单身女人,她身体里关于x欲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活,她要如何才能压制住对于那些活色生香记忆重温的渴望?她要如何抵御住这狼奔豕突作困兽之斗的渴望重温?倘若无法抵御,那么,她会不会沦为男人欲望纵横驰骋的疆场?[=bjk][=bw(]第十二章爱如牙齿,不可自拔[=]1
八月初八,阳光灿烂了一整天。
八月初八是我的生日,但我的心情却阴郁了一整天。
我心情阴郁并非源于云可在外地开会,很可能赶不回来替我庆祝。事实上他一早就打电话给我,说回来了一定给我补过生日,并且要给我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惊喜。云可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用夸张这种修辞手法的男人,他务实的个性和必须务实的职业决定了他待人处事上的实在和有板有眼。但那天在电话里他连用了三个”很大”,可以想见他即将给我的那份惊喜会是怎样的奢华。
但是,我心中依然透不进阳光,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他说的”很大很大很大的惊喜”会是什么,越有惊喜,我便越是悲伤,就像一个刚刚被阉割了的男人,有人对他说,你终于可以幸福的娶你心爱的女人了。
但生日还是要过的,而且要非常郑重的过。所以,陪我过生日的其实是小胡子。
小胡子没怎么喝酒,也没什么食欲,整个晚餐都心事重重地瞧着我,好像我哪儿有什么不妥当。但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尽管他的小胡子依然十分性感,并且那个晚上还被梳理得非常的妥帖,可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吸引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是女人情爱哲学上的通病。--当云可已经填充我的内心世界时,没有谁可以再强行挤进来。
我只是自顾自低头喝酒,当时给人的感觉估计十有八九像个好酒之徒。
小胡子并没有阻止我喝酒,他好像也不完全是个书呆子,知道这个时候越是阻止越会刺激我。
其实,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小胡子说这话时,似乎犹豫了一下。
我苦笑,沉默着继续喝酒。
不知道小胡子是不是以为我的沉默代表着某种可能,他说话便流畅起来,我给你讲啊,烟雨,其实有时候不要顾忌太多,顾忌太多反而容易错过很多原本我们可以握在手中的东西。
看看我没什么反应,小胡子接着说,你呢,就是喜欢替别人操心,你说吧,上次我动手术,明明说好了你和美凤要来的,可是你们俩居然……
我说,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小悦有妈妈疼,你也有太太照顾。对了,说真的,我还不知道你和太太和好的过程呢,一定很感人的吧。
你还说,那天我一直在等你们俩,左等右等不见,却突然看见她来了,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很复杂,非常复杂,太复杂了。有怨,有气,也有感动,一种源于亲切温暖的感动。
如果当时我们去医院陪你了,你的感动恐怕就没那么强烈那么深刻了吧?锦上添花的效果肯定远远敌不过雪中送炭。
我知道你们用心良苦,所以,说真的,我很感激你们,尽管也有些遗憾,毕竟我曾经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的,小悦也很喜欢你,信任你,还很依恋你。
但继母永远不可能代替亲妈,尤其在孩子的成长道路上。血缘真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神秘,更神奇。
这个我也认同。所以,尽管小悦曾经很怨恨她妈妈,但一看见妈妈回来,心就软了,母女俩不仅很快冰释前嫌,还结成统一战线对付我,我经常成为她们俩专政的对象。
你还好意思说专政,肯定经常干坏事了。
没,没,你说家里有两美女日夜监督,我就是有心也没胆,就是有胆也没机会干坏事。
得,你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吧。
嘿嘿。小胡子笑起来,脸上洋溢的幸福令我感动,谁说幸福不可以重拾?谁说破镜不可以重圆?关键在于我们有没有信心重拾过去的幸福,有没有心思重温过去的情感。
美凤怎么样了呢?她现在在哪?怎么她从来不和我联系?我真的很想念她,她曾经带给我那么多快乐,我还记得她的笑,真是美人一笑百媚生啊。小胡子的眼光游移,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美凤的事情我一直没告诉小胡子,只是说她离开了我们这座城市,跟随她心爱的人去了远方。不告诉小胡子是不希望多一个人陷入这样伤痛的故事中,就让美凤永远那么美好的留在他的记忆里吧。
她很好,你不用挂心,你还是多挂心你太太你自己的家吧。小胡子提起美凤的笑,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小胡子不作声,显然有些受伤了。
我有些歉意,毕竟小胡子是真心诚意来陪我过生日的,我举起酒杯,说,来,我们喝酒。
他微微地笑了笑,举起酒杯,说,好,烟雨,我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我笑,你真笨,生日怎么会快乐呢?生日不是母亲受难的日子吗?生日不是在提醒我们又老了一岁又向死亡迈进了一步吗?既然生日不可能快乐,那为什么还要祝快乐呢?这不是很虚伪吗?
烟雨,你太消极了,你这么看待生命,看待人生,日子还怎么过呢?你也是母亲,你回忆回忆,孩子出生的时候,听到他的第一声啼哭,你不快乐不幸福吗?不因为你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而觉得自豪吗?
那么衰老呢?死亡呢?
衰老?死亡?衰老与死亡无可避免,所以我们更应快乐每一天,尤其是在纪念我们来到人间成为人的这一天。他停了停,又补充一句,衰老证明的是时光的宝贵,死亡证明的是生命的可贵。
我笑,告诉你吧,你这些话我也曾经对别人说过,说的时候比你还理直气壮,像个导师。可惜,我们教导不了我们自己,我们也救不了我们自己,所有的哲学,所有的人生大道理,都只能拿来哄哄别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哄他人,他人哄你,互相哄骗着就一辈子了,到死的时候就说我这辈子没啥遗憾了,可以含笑九泉了。小胡子,我告诉你,都是放屁,谁会一辈子没有遗憾?谁死的时候不是万分痛苦万分不舍?崔老大他没有遗憾吗?他那么渴望过平静的生活,那么渴望与自己喜欢的女人朝朝暮暮,他舍得那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吗?他还想要孩子想做个好父亲呢。美凤没有遗憾吗?她那么爱崔老大,愿意为崔老大生,也愿意为崔老大死,可是到最后却是崔老大为自己死,她能够不痛到心碎?她还活个什么劲啊?胖子没有遗憾吗?他走了,他那尚未完成学业的儿子就成了在异国他乡漂泊的孤儿,他能不心疼,他能放得下心来吗?保姆小竽没有遗憾吗?她做梦都想成为真正的城里女人,挖空心思想要改变贫穷的命运,可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哪。还有,欣儿呢?欣儿她没有遗憾吗?她那么年轻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只有三分之二的躯壳,她甘心吗?把心爱的男人交给另一个女人她真的会幸福吗?解剖了生命解剖了人生来说,非常清楚,人一生都在挣扎,挣扎在各种各样的矛盾中,挣扎在各种各样的痛苦里,挣扎在不断衍生的欲望中。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赛事,那么死亡只是对这场赛事中所有挣扎强行发出的终场哨音,你知道什么叫强行吗?就是由不得你再继续!连幻想的机会都不再给你!什么快乐幸福,什么含笑九泉,哼,我告诉你,小胡子,人是最虚伪的动物!
小胡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惘,就像一个数学基础非常糟糕的学生,面对一个授课方法更加糟糕的数学老师。看我终于暂停了,他很委屈的插了几句话,烟雨,你在说什么,什么老大,什么胖子,还有保姆什么的,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了呢?你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我又喝了口酒,感觉头开始疼起来,我闭上眼睛,想要弄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但越回忆觉得脑子越乱。
哎哟。小胡子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很痛啊,不是做梦啊。烟雨,刚才你好像提到美凤,美凤怎么啦?什么老大为她死?什么她的心碎?这是怎么回事?烟雨,这是怎么回事?
我含含糊糊地说,没……没……没说美凤,美凤没什么,我胡说八道,我想我有点醉了。我猛喝了几口酒,呛住了,使劲咳起来,小胡子急急忙忙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后背,说,烟雨,你喝得太多了。
我……我……还要喝,小胡子,倒酒。我抬眼看小胡子,发觉他的胡子变得模糊起来,一忽儿整个世界仿佛要颠倒。
烟雨,烟雨,你醉了?你真醉了。平常又不喝酒,逞什么能啊。以为喝醉了很有趣,是吧?迷迷糊糊听到小胡子在唠叨,我想要再回他一句什么,但仿佛连嘴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回家,我们回家吧,真是的,这女人喝起酒来比男人还玩命。坐上计程车,小胡子往我太阳|岤上抹了把清凉油,打开车门,有风吹进来,我感觉清醒了些。
烟雨,别睡着了啊,还有人在家门口等着你呢。小胡子拍着我的手,说。
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烟雨,别说我啰唆啊,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这样勉强自己?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点,不能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呢?
我继续保持沉默,我实在不想说话,身心已经陷入极度的疲惫之中。
小胡子还想唠叨什么,司机却说到了。
2
小胡子扶着我下了车。其时,城市的夜生活正不紧不慢地步入前奏。我半倚在他怀里说着醉话,教授,我们回家继续喝,继续喝,今晚你陪我过生日,我高兴,好高兴。
烟雨,你真醉了,不能喝就别逞能啊。小胡子说。
我没醉,教授,我喜欢你,我们回家继续喝,你要一直陪着我。我手舞足蹈,一反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小胡子搀着我走到小区门口,一个男人突然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杵在了我们面前。
走开,你是谁?别挡着,我们要回家喝酒。我醉意蒙眬,有些口齿不清了。
男人没说话,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直打得我眼冒金星。
你怎么打人哪?你是什么人!你……小胡子冲上去想要和他理论,又不敢放开全身绵软的我。
男人没理会小胡子,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冲上一辆黑色小车,车子像失控了的野马,疯一般蹿进了夜色里。
云可……我冲着远处的车子,虚弱地叫了一声,终于撑不住,软软的就要瘫倒。
小胡子扶住我,说,烟雨,你这是何苦呢,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爱着吧,还要装得这么绝情,这都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爱情就是要这样你折腾我,我折腾你,然后再自己折腾自己,才能显示出爱情的魅力?那爱情还不把人搞成神经病?我可不要,我喜欢谁就要和谁在一起。
你别像个老太太唠叨个没完行不行?我想回家!我要回家!送我回家!我软弱又坚定地叫着。
好,好,我不唠叨了,回家,我们回家。小胡子倒总是一副好脾气。
到了楼上,小胡子问我,你行不行啊,看你这样子,真让人担心。
你回家吧,我没事的,回去吧,回吧。我扬扬手,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我再陪陪你吧,反正小悦妈妈已经同意今天晚上照顾你的,她不会怎么着我的。小胡子紧挨着我坐下,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把手放下来,说,不是,我只是想陪陪你,我真的没别的意思,烟雨,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放心不下你,等你睡了我就走。
我摇摇头,你回去吧,太晚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别人看见了很不妥当。
又没人看见,再说了,你都单身这么久了,今天还过生日呢,有个人陪陪也是应该的吧。
你胡说什么啊,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吧?你走,你走,你走啊!
看看,敏感了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说了真的只是放心不下你,你刚刚失恋,又是在生日的晚上。
你可怜我是吧?我很可怜是吧?我离婚了这么多年还找不着一个人陪我过生日,你觉得我没人要很凄惨是吧?我今天赶走了我最心爱的男人,你觉得我失恋了很悲哀是吧?我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你别这么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你一个人待着不定又胡思乱想,我不会说话,你知道我嘴很笨,对不起啊,烟雨,你别难过了,别哭了,好吗?你这样我心里更不好受。要不,我让我太太过来陪你?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或许会好点。
不用了,不关你的事,我是自己可怜自己。
小胡子递了餐巾纸给我,我胡乱地擦了把脸。
小胡子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坚强,原来女人都一样,都有很脆弱的内心,都有需要男人倚靠的时候,总一个人这么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烟雨,不是我说你,你不要太苦了自己,有时候将就不一定不好,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男人,也没有完美的女人,所以也就不会有完美的爱情。青春是很短暂的,懂得好好享受的人才是智者。
想想,小胡子说的尽管太过现实,甚至有些浑蛋,但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女人的确是需要男人疼爱的。可是,难道因为寂寞,我就可以随便找个男人陪伴?陪伴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仅仅限于身体,那当初我还离什么婚呢?--这话我没有告诉小胡子,告诉他,他也不会明白的,在小胡子眼里,爱情更多的时候就是”随欲而安”。
烟雨,寂寞的时候找个人陪陪吧,别把自己套牢在一些可笑的原则当中。小胡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的小眼睛闪烁不定,像火苗仿佛要点燃什么,这个破胡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定什么时候又要玩火,我突然隐隐感到不安,替小悦妈妈。
我偏着头看了看他,突然觉得他的小眼睛很有趣,忍不住笑了,说,我警告你,离欲望远点,再掉下那陷阱就没人救你,也没人救得了你。
他”嘿嘿”笑起来,烟雨太敏感了,一个太敏感的女人会少很多快乐,多很多负担的。
你还是回去吧,别担心我,看好你自己,别让自己老是走火。
你真的没事?一个人待着真的行?坦白说要我不担心你真的很难。
谢谢你帮我,也替我谢谢小悦妈妈,谢谢她这么体谅我。我看他说得很诚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语气温婉了很多。
说谢谢就太生分了,要谢还得我们一家谢你呢。我先回家,有事呢,你随时打电话给我。一定要记着,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我点点头,靠在沙发上,说不出的虚弱,仿佛经历了一场马拉松比赛,精力已消耗殆尽。
3
小胡子刚走,电话就响了。
烟雨,你今晚的表现非常好,太精彩了,真像个出色的演员,我非常非常的满意。以后呢,你就不用再惦记着云可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是邢艳艳的电话。
云可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想起云可冲上车子疯一般离去的情景,我的心悬了起来。
他没事,他挺好的,我们现在在”喜之来”吃宵夜,你放心好了。不过,我警告你,不得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你最好从今晚开始把云可从脑子里删除,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邢艳艳的话又冷又硬,在那个冷冷的夜晚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我已经做了你要我做的事,你也得答应我,将欣儿记录的文本全部删除,并且是永久性删除。
这个不劳你操心,我邢艳艳一定会履行承诺的。但是,我也可以坦白告诉你,在我还没有与云可结婚之前,我不会毁掉那些东西的。一旦我和云可结婚了,我自然会销毁。那个时候,他是我老公,我当然要保护他,而且要保护得好好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我颓然倒在沙发上,说不出的绝望。我从来不是一个怯懦的女人,只要认定了目标,便会全力以赴,并且属于屡败屡战、愈挫愈勇那一类。但是,邢艳艳那则手机短信却击垮了我的全部意志,它以不可违抗的力量阻止了我走向云可的脚步。我不怕邢艳艳对我采取任何行动,却不敢拿云可刚刚平复的心冒险--倘若邢艳艳真的将欣儿的记录散播到网上,那带给云可的将是怎样的伤害,我想都不敢想。是的,聪明的邢艳艳一把就逮着了我的死|岤,除了服从她,我真的觉得已经无计可施了。
所以,我只能请求小胡子配合我,乖乖的出演了刚才那场戏。
一切都在邢艳艳的算计之中--因为云可让她为我预定了生日蛋糕,所以她知道那天云可会悄悄赶回来替我过生日,并且准备在生日晚宴上向我求婚(这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