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魔鬼,从她的四肢百骇以最快的速度疯狂的滋长。
那恨有多烈,就烧的她有多疼。
为什么要是徐家?她宁愿置她们洛家于不义的是一个不相关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徐天,她都不会这么难受。
爸爸从前是救过他的呀,他怎么能恩将仇报?他怎么能?
渐渐的,洛琪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蹲下來,捡起还在她脚边扑簌个不停的日记本。每一张,每一页,都用娟秀的字体记录着她和徐清远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字都那么疼。
她凄楚的笑了一下,下一秒就听到纸张在她手中破碎的声音。
她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下一下,把每一张纸都撕了个粉碎。不仅是日记本,还有他送给她的每一件小礼物,围巾,手套,枯萎的玫瑰花瓣……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捡起來,扯破,弄烂,一股脑塞进那个破碎的整理箱中,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手上空空如也时,她感到了一丝轻松。这一次,她总算断送了和他的所有记忆。
不,还有,还是有……
第二天,还未卸下疲惫,洛琪已经坐上最早的通往海城郊区的班车。
早上的雾气很大,车子行驶缓慢慢,在窗外的雾气缭绕中,跟着车轮颠簸的节奏,洛琪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还是那个十七八岁初尝爱情滋味儿的小女孩,徐清远仍是她一路追逐,锲而不舍的偶像。
他就像她的太阳,而她是月亮,凡是他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必有她的一池清辉。王子和公主的结局不就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那个从小就吵着要嫁给他的女孩,当她渐渐长大,懂得了害羞和矜持后,却不知道要怎么迈出那关键的一步了。
徐清远大三那年,她17岁。大学里喜欢徐清远的女生如过江之鲫,每次一想到这些,洛琪就紧张的睡不着觉。
可是,她还不到18岁,还不能谈恋爱。于是,她盼呀盼呀,一直盼到她的18岁生日。
她想,这一天,她长大了。再也不能让徐清远成为其它女生的目标,她要把他从单身变成名草有主。
她生日那天,徐清远正在海城的郊区实习。他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思念常常令洛琪在课堂上心不在焉。
这一天,洛琪终于忍不住,想给他个意外惊喜。放学后,骗过家里的保姆,洛琪拿着零花钱,按着徐清远从前说过的地址就一个人坐车找了过去。
一下了车,洛琪就懵了。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她,从未见过这么脏乱差的环境。
徐清远实习的地方位于城郊,与繁华的市中心相比,这里的街道杂乱无章,尘土飞扬,狭窄的马路上,除了肆意横行的大货车,人迹罕至。
洛琪穿的太漂亮,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每过去一辆货车,司机就朝她下流的吹着口哨。
她手里紧紧的提着一个蛋糕,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为了给徐清远一个意外的惊喜,她坚持着不给他打电话。
一路按着那个地址小心翼翼的寻找,斜刺里却冲出來一个男人,伸出脏手对着她漂亮的脸蛋就拧了一把。洛琪惊叫出声,男人见四处无人,捂着她的嘴就往旁边的废旧工厂里拖。
洛琪吓的魂飞魄散,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对着他又踢又打。好在,一个开车路过的男青年听到她的呼救,追过來,拉开耍流氓的男人,给了他一拳,救下了瑟瑟发抖的洛琪。
坐在那个人的车里,洛琪哇哇大哭。对方问了半天才听明白她來这里的目的。正巧,那个人正是徐清远的同学,载着她一路來到徐清远实习的地方。
见到徐清远那一刻,洛琪扑倒在他的怀里,眼泪流的像断了线的珍珠,她一边哭一边叫流氓,她从未这样哭过,吓的徐清远手足无措。听了同学的转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青白,提着拳头就要追出去找那个浑蛋算帐,但是哪里还找得到人。
洛琪觉的身上很脏,一直嚷着要洗澡。徐清远只好内疚的给她烧热水。水烧好后,洛琪一个人躲在简陋的洗手间里,反复的搓洗着被坏男人碰过的地方,这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出來的时候浑身通红,险些被她搓掉一层皮。
出來后,她还是伤心不已,仍然死死的抱着徐清远一直哭。
她穿着他的大t恤,因为沒有吹风机,头发还湿辘辘的,披散在肩头上,不断的往下滴着水。晶莹的水滴流过她搓的红通通的脖子,疼的她轻嗤了一声。
(106)爱上当时的他
徐清远抱紧了她,在她脖子上轻轻的给她呵气。他一直盯着那滴水珠,看着它在她脖颈上停留了一瞬,又流向她精致的锁骨,然后继续下移,沒入她大t恤下面少女的隆起。
看着看着,徐清远全身燥热,喉咙一阵阵发紧。而她又哭了一声,往他怀里委屈的蹭了蹭,闻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馨香,听着她哭泣时发出的小猫一样的轻嘤声,徐清远觉的他快疯了。
突然把洛琪推在后面的门板上,他暴风骤雨的裹住她的唇,肆意狂吻。
那软软的两瓣嘴唇与她交缠在一起时,洛琪一阵天眩天转,那是她的初吻。她以为亲吻该是如细水般缠绵的,那天徐清远的热情吓坏了她。
可也就是那一吻,无需只言片语,她和他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前面是一座危桥,汽车晃晃悠悠的从旁边的小路上绕过去,洛琪一阵头晕,从睡梦中惊醒。
梦中那个狂乱的吻犹在她的唇边,洛琪禁不住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外面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透过车窗,洛琪看着那座危桥。
记忆中,她第一次去郊区找徐清远时,这座桥就是这副残破的状态,想不到,两三年过去了,它依然病病怏怏的屹立在这里,就像无法根除的顽疾,让人既心烦又无可奈何。
洛琪相信,当这座桥还不是危桥时,它也有过风光的时刻,承载过无数人的希望和褒奖。可是,现在,它却只能遭人唾弃,一如现在的她和徐清远。
一切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她很怀念那个高考结束后和徐清远独处的暑假,徐清远喜欢摄影,她就跟着他像疯子一样在外面采风,取景,做他的模特,跑累了就随便找个小摊坐下來,痛快的喝酒吃饭,和路上认识的陌生人大声的畅聊,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
她很喜欢徐清远为一件事专注着迷的样子,那时的他自由,性感,有种别样的魅力。偶尔灵感一爆发,还会出其不意给她制造意想不到的浪漫。
如果形容那个时候的徐清远,只有一个词最合适:神采飞扬。
能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她不知道有多幸福。
就在他们初吻发生的那个地方,徐清远对她说,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娶她。
洛琪当时幸福搂着他的脖子,问他:“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他说是。
爱情的甜蜜让洛琪愿意相信一切海誓山盟,她拿出一张纸,要他把他的承诺一字一句的写下來。
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最喜欢一切古怪的名堂。白纸黑字的记录下他说的话,是她认为最浪漫的方式。
她把他写好的纸条,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徐清远问她:“你呢?你有沒有想对我说的话?”
洛琪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纸神秘的写下一行字,看也不给徐清远看,同样装进那只瓶子里。
徐清远实习的地方,门口有一棵石榴树,盛夏季节,红艳艳的石榴花,开的荼蘼。
洛琪在树下挖了个坑,把承载着两个人承诺的瓶子埋在了下面。埋好后,她无限憧憬的对徐清远说:“等有一天我们实现了彼此的承诺,就一起來这里把瓶子打开。”
那时的徐清远轻吻着她的头发,总是一脸宠溺的笑。笑她的天真,笑她的浪漫情怀。
过了这座桥不远,就要到达洛琪的目的地了。坐了太久的车,车座太硬,她站起來,伸了个懒腰。
刚一下车,就感受到一股深秋的湿冷气息。洛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着徐清远当初实习的地方走去。
要找到那棵石榴树并不难,只是果实成熟的时节已过,只剩下一树枯黄,早已不复当初的花开壮观。
令洛琪意外的是,萧索的石榴树下,同样还有徐清远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双排扣羊绒大衣,伏跪在地上,价格不菲的牛仔裤和衣摆上沾满了残土,铁锹和被挖开的土狼狈的堆在一边,而他的双手正小心翼翼的从那个坑里翻捡出一个裹着泥垢的玻璃瓶子。
正是当初两个人一起埋下去的那只。
白皙的手不顾形象的蹭着瓶子上的泥土,徐清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眸,与几米外的洛琪四目相接。
怔了一瞬后,徐清远眸子里快速升腾起的惊喜灼痛了洛琪的眼睛。
他冲过來,动情的欲拉住洛琪的手,可是看了看自己的满手泥垢,又放弃了:“琪琪,你知道吗?上一秒我还在想,我多么希望我挖出我们的承诺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你。”
也许他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徐清远再也沒有按捺住,把她紧紧拥入了怀中:“太好了,琪琪,你真的來了。”
他的声音有着感动之余的颤抖,抱着那个娇小的躯体在他怀中紧了又紧,直到他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她的生硬,疑惑的松开她。
“我來了,却不见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一样的。”她淡然的笑着,一如同陌生人交谈的口吻。
徐清远不解的望着她,她的淡漠让他如梗在喉。
洛琪耸耸肩,“哦,对。我忘了,再过几天你就要做别人的新郎了。结婚之前,是要跟过去说声再见的。这么说來,我们的目的还真一样。”
她定定的望着他手中的玻璃瓶,伸手拿了过來,在徐清远迷惑的目光下,拔下瓶子的胶塞,从里面倒出那两张已经泛黄的小纸条。
承载了他们对爱的希冀的纸条在洛琪的掌心里颤了一下,她沒有打开,而是直接就在手中撕成了碎片。
“别撕……”徐清远措手不及的去阻止,却已经晚了,手中的碎片和玻璃瓶子一起,被洛琪远远的一掷。
瓶子碎了,细碎的纸片漫天飞舞,就像凋零的一片片白色的花瓣。
她拍拍手上的泥,一脸轻松:“谢谢你替我挖出來,好了,现在我们就算彻底一拍两散。”
洛琪转身已经走出好几米,徐清远才快步跟上來,挡在她面前。
“你这么远坐车过來,就是为了要和我一拍两散?”徐清远受了挫,痛楚的问。
(107)待我长发及腰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來跟你复合的?”洛琪笑语宴宴,对他眉宇间的痛苦视而不见。
“原來你只是想忘了我。”他失落的发出一声冷笑,深色的衣服衬的他的气质愈发清冷。突然扳住洛琪的肩膀,不甘心的看着她:“琪琪,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真的会忘记,你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你这是在强迫你自己忘掉我……”
“你别自作多情。做事要有始有终,感情亦是如此。徐清远,我们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么,也从这里结束吧。”被人看穿了心情,洛琪仓皇失措的推开他。
是,她就是要强迫自己忘记他。她不想和她们洛家的仇人有任何的联系,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有!
“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徐清远扯着她的手腕,看着一地的碎纸片,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闹脾气的孩子。
他真后悔,当初怎么那么听她的话,不让他看就不看。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凭什么她知晓里面的全部,而他却一知半解。
他來这里就是想看看,当初那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到底给他还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他已经太久,沒有感受过她的温存与甜蜜。哪怕只有一句话,也是他的安慰。
“写的我恨你!”洛琪愤怒的甩开他的手,她做的事已经完成,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她走的飞快,从这里去市中心的车一个小时才有一班,她不想错过最近的一班。
站牌处人头攒动,等在那里的乘客已经不少,洛琪刚加入他们的队伍,后面徐清远的宝马车也追了上來。
“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停下车,亲自下來为她打开车门,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期待着她的回应。
可是洛琪把脸偏向一边,看也沒看他一眼。
大巴车來了,车门刚打开,等在那里的乘客就一拥而上。洛琪挤在了人群中,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往车门前涌。
这里是郊区,民风彪悍,洛琪刚刚挤上大巴车的第一个台阶,被旁边的壮汉粗鲁的推了一把,脚下踩空,洛琪失去重心,直直从车上跌了下來。
连着带倒了身后的好几个人,一时间,人压人,人踩人,吵闹叫骂声响作一团。
“琪琪!琪琪!”徐清远大惊失色,冲上來急切的扒拉着人群:“都给我让开!”
他的一声怒吼,让混乱叫骂的人群静了一瞬,就这一瞬间,徐清远冲进來,把洛琪果断的从地上拉起來,拖出那片人群。
“你怎么样?”他把她拉到一边,替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焦灼的问。
洛琪又一次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可是脚裸处的肿痛令她崴了一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你的脚?”徐清远蹲下來,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裤管和袜子,露出脚踝和脚步,他伸了手,在肿起的位置替她揉了一下,可是刚碰到,洛琪就痛的叫了一声。
他腾的站起來,就往那辆大巴车上冲:“是谁推的你,我去找他算帐!”
洛琪忍着脚痛,一把把暴怒的徐清远拉住,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和那些人计较什么,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大巴车坐满了人,门已经关上,接着就响起引擎启动的声音。
望着那辆远去的大巴车,徐清远气的握紧了拳,该死!
再看一眼旁边疼的满头大汗的洛琪,他俯下身就要把她抱起來。
可是他伸出胳膊的一瞬,洛琪却拒绝了他:“你别管我了。我会等下一班车!”
“你恨我就到这种地步!就算是陌生人,难道我就不能对你施以援手吗?”徐清远忍无可忍,连带着刚才沒有发出的火气,一起爆发。
他以为洛琪会同样朝他吼,或者说些难听的话。可是他又错了,他吼了一声,洛琪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漠然的转过脸,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可以等下一班车。不然,我还可以给我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來接我。”
“你说的朋友是谁?楚天佑还是楚晨?如果他们在乎你的一举一动,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坐那种车,來这种地方了!”
“徐清远,这不关你的事。”见他喋喋不休个沒完,洛琪只好吃力的移动脚步,离他远远的。
紧握的双拳指节青白,徐清远看着她一系列敬而远之的表现,再一次咬了咬牙。
他冲上去,不由分说的将她背起。任她怎么在他的背上闹腾,就是不放手。
“你不走我就背你走。琪琪,别以为我拿你沒办法。从小到大,你不是最喜欢我背你了吗?就让我背你最后一次好不好?”怕她不顾危险的挣脱,他的大手使劲的箍住她的两条腿。
洛琪的腿都被他勒的疼了,她挣扎了几下,在他的乞求声中,突然就沒了力气。
记忆像泻了闸的洪水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心田。
小时候,每次一见面,她就和小伙伴们缠着他玩猪八戒背媳妇的游戏,每一次,徐清远只会背她。
他的背真宽啊,身上还有一种很清新的味道,每每伏在他肩上,与他身体相接,洛琪的心就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充的满满的。
后來正式确定关系后,逛街逛累了,他背着她;下雨天,她怕弄脏了新买的裙子,他背着她;她每每犯拧耍脾气,不肯跟他走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背起她,让她不得不跟着他走。
那时,她以为他会这样背着她一辈子;那时,她说,清远哥哥,你娶我的时候也要这样把我背上嫁车;那时,他一边背着她,一边嘲笑她,琪琪,你越來越重了,你再胖点,我就背不动你了……
洛琪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沒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她不爱他就是了。为什么?她想潇洒的与他相忘于江湖都不可能。命运非要她恨他!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这是她写在当年那张纸条上的愿望。
现在看來,这个愿望从一开始就荒唐的要命。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她放弃了挣扎,一滴眼泪滚落,沒入他颀长的脖颈。
(108)你哭了?
“你哭了?”徐清远身子一僵,停下脚步。
“我想我爸爸了……”她揪紧了他的衣领,心如刀绞。
“那我现在开车,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你要陪我去?你还敢去见他吗?”伏在他背上,她怔忡着,试探着问了一句。徐家心虚,对不起她们洛家。所以,他们不敢再接纳她这个儿媳妇。那徐清远呢?他在这场阴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也是知情者之一吗?
洛琪想告诉自己,他不是,至少那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是他却选择了沉默,洛琪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又过了很久,徐清远才闷闷的说了一句:“我是沒脸见他,洛叔叔曾经嘱托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沒做到,让洛叔叔失望了。”
洛琪心里一阵难过。趁着他放松警惕,突然从他的背上跳下來,抓着他外套的前襟,死死的望着他:“你告诉我,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徐清远一脸迷惘:“哪件事?”
洛琪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难过,她泄气的手一点点松开,与他保持着距离。
脸上的泪已经干涸,被风一吹,干巴巴的疼。徐清远不解的看着她,想问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而是替她把车门打开:“上车吧。有什么话也要等你去了医院再说。”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纠缠,洛琪特意去了楚晨所在的医院。
在她红肿的脚背上恶意的碰了碰,痛的洛琪尖叫出声,又睨了徐清远一眼,楚晨啧啧两声:“这就得怪你自己,天堂有路你不走。看吧,人不对,你做什么都不顺。”
“废什么话啊,赶紧找人帮我处理一下。”洛琪疼的厉害,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却懒的跟他计较。
楚晨很快替她找來骨科的一个女医生。还好,只是软组织挫伤,伤到了筋膜,并不严重。
女医生给她做推拿的时候,洛琪疼的大汗淋漓。徐清远心疼她,反复的提醒医生轻一点,见她紧紧的绞着床单,一声不吭,又去握她的手,却被楚晨毫不留情的推开。
“拉着我的手。”楚晨把他的手交到洛琪手中,洛琪一把就紧紧抓住,指甲陷进他的肉里,他面不改色,还一直安慰她:“如果实在疼的厉害,就叫出來。”
叫……洛琪难为情,她才不会叫,只能把嘴唇咬的发白,发紫,发青。
“我说张大美女,你能不能轻点啊?你轻点,晚上我请你吃大餐!”楚晨看不得她受疼,又开始向给她做推拿的女医生发起了攻势。
“轻点轻点,在床上怎么不见你们男人说轻点。我手上轻了,能治好她的伤吗?”姓张的女医生见他这么殷勤的替病人求情,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啊!”洛琪终于疼的大叫,旁边两个男人的脸立即就绿了。
好在,疼过了这一下,她的推拿之旅终于结束了。在女医生给她贴完了膏药,转身出去时,洛琪哭丧着脸对着楚晨抱怨:“我看那个女医生分明是把我拿成了你的什么人,所以才下手这么狠。”
“我这不是都替你求情了吗?”楚晨一脸无辜,拿过毛巾就替她擦额头的汗。
“你那是求情吗?分明是在帮我拉仇恨,你沒看美女医生看我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捏扁揉圆。”
楚晨手上的毛巾还未碰到洛琪,徐清远先一步开口:“我來吧。”
他伸手去拿楚晨手上的毛巾,楚晨躲了一下,言语不善:“拖家带口的人,还是注意点影响。”
徐清远一脸尴尬,却苦于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中,无力辩驳。
洛琪沒有让楚晨亲自伺候她,她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
脚上依然疼,却沒有那么钻心了。从床上下來的时候,徐清远要扶她,又被楚晨抢了先。
“好了,现在我送你回家,这几天不许你再到处乱走。每天让我大哥送你來做个按摩。一个星期,我保证你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楚晨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她从床上扶下來,还不忘反复的叮嘱她。
听说他要送自己回楚天佑的住处,洛琪马上摇头:“你还在上班,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徐清远也在旁边附合:“我送她就可以了。”
“你?”楚晨警惕的扫了一眼徐清远,“你凭什么送?”
他背起洛琪就出了病房,一直來到停车场,才把洛琪小心的放下,又去把车倒出來,然后打开车门,过來扶洛琪。
“楚医生!”在楚晨的手即将碰到洛琪时,徐清远拉住了他的胳膊,“我有话要对洛琪说,你可以去忙你的吗?”
楚晨不忿,甩开他的手。
“让那么多的病人等着你,这是你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徐清远再一次拦住他,加重了语气。
眼看气氛越來越紧张,洛琪只好站出來劝楚晨:“好了,你先回去。大不了我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來接我。”
楚晨狐疑的望着她,意思是在问她,真的?
洛琪点了点头。可是楚晨依然不信,掏出手机就拨给了楚天佑。
洛琪尴尬的恨不得去撞墙,劈手夺过楚晨的手机。楚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洛琪只好悻悻的笑:“都说了,我自己会给他打电话的。”
楚晨无奈又失落,深深望了一眼徐清远,只好悻悻的离开。
“又是哥哥,又是弟弟,对你还挺上心,你这是在玩火。”望着楚晨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徐清远阴阳怪气的嘀咕了一句,嘟的按下声控锁。
洛琪白了他一眼,跛着腿转身就走。
“琪琪……”徐清远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挡在她面前:“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吧。”她站在那里,不咸不淡的等着他的话,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点说。”
徐清远一滞,转身打开车门,取出一个文件夹,打开,把里面的护照,机票统统拿了出來:“出国的手续在这里,机票也买好了。是三天后的,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那你不结婚了?”洛琪冷冷的看着他手中那些东西,沒有一丝一毫惊喜的感觉。
“我从來就沒打算跟她结婚,暂时答应只是权宜之计。不然,我怎么顺顺利利的办这些手续?”
(109)嫁个比你强百倍的男人
洛琪的态度令他有些无措,这个计划他酝酿了很久,之前沒说,是因为他怕功亏一篑。现在他说出來,他以为她的态度会有些许改变。
“这么说你在骗齐雨薇?”洛琪骨缝中生出一丝冷意,原來欺骗感情,是他们徐家的光荣传统來的。
从前徐天骗了爸爸,现在他又骗了齐雨薇,洛琪现在还记的齐雨薇穿着镶满钻石的婚纱幸福甜蜜的样子。
徐清远垂下头,一阵尴尬:“琪琪,我不能拿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我顾不了那么多……”
“哦。”她淡漠的应了一声,仍然对他手中的东西熟视无睹。私奔,这恐怕是徐清远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在他父母的眼中,他永远是那么优秀,持重,懂的顾全大局。
“琪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一起走吧,永远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见她不表态,徐清远着急起來,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全是汗:“到了国外,我们重头來过……”
“如果我说我不想出国……”洛琪打断了他,努力的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徐清远,我不想出国。我只想你拉着我的手,走到你爸妈面前,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们,你不要什么齐雨薇,你爱的人是我,要娶的人也是我。无论他们怎么反对,阻挠,以死相逼,你都义无返顾的站在我这边。我要是只是这些,可是你敢吗?”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洛琪激动的胸口一起一伏。她并不是想要什么答案,那个答案他早在公然和齐雨薇出双入对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她只是气愤,只是想表达她的不满。她恨他,恨他的优柔寡断,恨他的背叛,恨他们徐家的每一个人。
她咄咄逼人朝他靠近,手指一下一下隔着他的羊绒大衣在他胸口上轻点着:“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我就应该感激涕零?可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又是拜谁所赐?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躲躲藏藏?做错事的不是我,不仁不义的也不是我。我凭什么躲!”
洛琪犀利的指控逼的徐清远措手不及,腰抵在身后的车上,由开始的不能置信到深深自责,再到最后的一脸黯然。
他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呵……”洛琪站直了身子,怕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夺眶而出,她抬头望向天空,声音哽咽:“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去那个地方吗?因为我太后悔当初写在纸条上的那句话,我要把它改了。如果能回到当初,我一定会这样写:徐清远,你这个懦弱自私的家伙,我永远都不要爱上你!”
“琪琪,你相信我,我可以补偿你……”徐清远眸子里划过深深的震痛,他伸开双臂,试图把洛琪抱在怀中,可是洛琪很利落的躲开了。
补偿,他拿什么补?洛氏的衰败,爸爸的牢狱之灾,他们徐家能拿什么补?
恰好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
看着响成一团的手机屏幕,洛琪唇边荡开一抹清冽的微笑,把手机拿在手中,对着徐清远晃了晃:“就算要嫁,也要嫁个比你强百倍千倍的男人。这才是我的补偿!”
她粉红色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楚天佑的大名。
徐清远胸腔一痛,盯着那个名字,久久移不开眼睛。可是洛琪却已经接起手机,跛着脚在他面前翩然离去。
她沒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刻,楚天佑会给她打电话。
如果是天意,她很感谢这样的天意。
电话接通的一瞬,洛琪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听楚晨说,你在他的医院?”
“嗯。”她简短的回答。
“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的话总是那么言简意赅,绝不废话。洛琪习惯了他的风格,挂断电话,心还在莫名的狂跳不止。她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在医院外面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來,等着那个男人。
等待的时间里,透过水幕滚动的玻璃窗,洛琪看到徐清远开着他的宝马车,黯然离去。
她沒猜错,他还是他。一旦她拒绝了,他还是会回到原來的生活。婚还会照样结,美好的仕途仍然会继续……
正咬着吸管发呆,桌边多了一个阴鸷高大的身影,黑色的皮鞋,笔挺的西裤,修长遒劲的长腿,不用抬头,仅凭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洛琪就能清楚无误的判断,他來了。
“走吧。”他站在她面前,秋水无波的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毕竟是欠了他的,洛琪站起來,温顺的跟着那个背影离去。可是脚受了伤,毕竟走的慢。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前面的人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也跟着她的速度慢了下來,却并沒有回头。
他一身深灰色西装,那个颀长的身影从后面看,伟岸而又挺拔,就算再正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的拘谨,反而像国际名模走秀,自有一派风流自信。
其实才几日未见,可是看着他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洛琪竟感到一丝陌生和紧张。几次冲着那个背影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咖啡厅外面,阿凯等在那里,恭敬的给两人打开车门。
楚天佑一只脚踏进车内里,洛琪总算鼓起勇气开了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天佑凤眸一挑,看了不看她,径直坐回车里:“去了你就知道了。”
靠啊,要不要这么拽!洛琪气愤的握了握拳,在阿凯的一再恭敬下,还是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他和她一句话也沒有。倒是和阿凯就工作上的事聊了几句,大多数是他命令,阿凯点头服从。
车子远离了市区,拐向一侧的山路,看着那熟悉的场景,洛琪已经猜到他要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他妈妈家。
还好还好,洛琪想,只要不是带她去卖身,其实他要她帮什么忙,她都能接受。
半个小时后,黑色宾利车再一次停在那座灰色的小楼前。
楚天佑先下车,看着洛琪跛着脚从车上吃力的下來,他不耐的挑了挑眉。
(110)别自作多情
“很痛?”他怀疑的问。
“还……还好。”这么久不理她,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洛琪竟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
“痛也是活该,听说你又去找姓徐的了。”他转身就走,冷硬的发挥着他的毒舌技能,“女人果然都喜欢犯贱!”
洛琪气结,在后面冷冷的回敬他:“你不也一样……”
他不犯贱干吗还找她,他不犯贱就该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楚天佑脸一黑,又停下來,冷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一会儿进去就装成我女朋友,把我妈哄的高兴点。事成之后,我付你报酬。”
洛琪明白了。弄了半天,原來是拉她來堵老人的嘴。可是他想挑个人回家应付家长不是容易的很,干吗非要挑她?
洛琪低下头看看自己,难道她长了一副温婉贤淑的媳妇脸?
“别自作多情,不过是我在找人时楚晨恰好给我打电话提到了你。”看出她的心思,楚天佑一语中的的揭穿她。
恰好,好一个恰好。洛琪给了他一记白眼:“既然是交易,那我就有拒绝的权利……”
“你沒有!”楚天佑上來就扯住了她的手腕,恰好这时张阿婆从里面迎出來,他只好收起一脸的凶巴巴,对洛琪挤出一丝微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给我乖乖的。你耍我的事我还沒找你算帐呢!”
洛琪不解的皱眉,她什么时候耍过他?这人说话有沒有点逻辑。
张阿婆看也不看洛琪,一脸笑容的为楚天佑打开门:“少爷回來了。”
事已至此,洛琪只好收起心中的疑惑,跟着楚天佑走进那座小楼。
换了鞋,楚天佑径直带洛琪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卧室。
昂贵的雕花红木床上,霍淑云拥着被子,半倚在床头百~万\小!说,她看起來病恹恹的,气色不太好。看到楚天佑和洛琪手拉手进來,放下手中的书,招呼两人:“天佑,洛琪你们一起回來了。”
“妈,听张阿婆说你病了,我和琪琪來看看你。”楚天佑坐下來,推了推还站在一边发呆的洛琪,洛琪赶紧忙不迭的送上她的关心:“阿姨,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霍淑云很自然的拉过洛琪的手,让她坐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我这病还不是天佑气出來了。你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一个人生活,连个好好照顾他的人都沒有,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放心的下。”
洛琪一阵窘迫,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可是霍淑云也并不需要她说什么,仍然拉着她的手,望着她清丽的脸细细的打量,即而笑了:“不过,现在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一看你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洛琪,你知道吗?你是天佑这几年來唯一带回家的女孩……”
“妈!说好的,我和琪琪來看看你。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楚天佑一脸不悦,打断了霍淑云。
霍淑云拿起床头的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楚天佑又是一脸的担忧,赶紧四下里给她找药。
“天佑,你下去看看张阿婆熬的中药好了吗?”霍淑云命令他。
“我去吧。”洛琪正待的尴尬,站起來主动请缨。
“让他去。我们两个说说话。他在这里就会捣乱……”霍淑云再次拉住洛琪的手。
“好吧。”楚天佑应着,狐疑的看着洛琪一眼,不太情愿的下了楼。
卧室里只剩下两个人,面对着霍淑云,洛琪沒來由的一阵紧张。
“阿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