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梦探红楼

梦探红楼第7部分阅读

    无言。干巴巴地又说了几句,赵姨娘说两句,总免不了夹刺带棒。饶是探春有心里准备,也觉得受不了,终于抬脚走人。回头看时,却见赵姨娘早停了针线,正坐在窗口看呢不由得鼻子一酸,险些儿掉下泪来。

    这侧室,是万万做不得的否则,她的后半生便跟赵姨娘似的,天天活在怨忿里,这趟穿越不是白穿了吗?哪怕不能像她的穿越前辈们活出精彩,至少也得活得舒心吧?

    水溶,水溶,终究我们是有缘无份。哪怕退而求其次,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也不能沦为侧室小星,受大妇欺凌。

    怏怏地走回秋爽斋,翠墨便迎了上来,悄悄回话:“姑娘,王爷派人送了两个食盒,瞧那样子倒是做得精巧,想必是姑娘爱吃的。”

    探春吃了一惊,才刚想着要忘了水溶,这人便又阴魂不散地跟了出来。想到要与他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复见,又觉心痛如铰,恨不能大哭一场。

    翠墨看她变了脸色,只当她怕旁人看见,忙笑着安慰;“姑娘放心,王爷行事十分稳妥,我在后门悄悄提了进来,并无他人瞧见。王爷穿着青衣小帽,怪好笑的。我告诉她姑娘大好了,他才松口气,吩咐我好好服侍,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差人告诉他一声儿,他立时就想法儿送来。其实,王爷心上顶着紧姑娘的。”

    其实探春也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染了风寒,在现代就是感冒罢了,咳了几声,停了几天食,便渐好了。但不管怎么说,有人巴巴地送个食盒过来,还是让她感动的。到底是美女沾光,有人送礼物,虽然这礼物也不值什么钱。

    进了房间,探春把侍书打发出去,打开食盒。一盒菱粉糕,一是鸡油卷儿,一个个糕点安静地躺在盒底,十分精巧可爱,想是王府厨师的作品,外面是做不到如此精致的。

    明明没有结果,又何必……

    拈了一个,满口余香,可探春却是满心的苦涩,竟是越吃越不是滋味。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去,眼泪爬了满脸。怕被人看见,只得轻轻拭去,强作欢颜,让翠墨进来,把剩下的糕点拿出去与侍书分食。

    要忘记水溶,原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个贾宝玉,时不时地提醒着探春。盗版小说是没心思写下去了,只能天天临帖子。每天入睡前,都觉得手腕子酸得抬不起来。

    终于觑了机会溜出去了一趟,冷子印见了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姑娘可总算来了,正要跟姑娘结算《射雕英雄传》的赢利呢这里是五百两银票,按咱们说好的,五五分账。”

    探春意外地问:“不是只印了一百套吗?”

    “后来又加印了,因京城里印刷一时不便,我前阵儿便去了山西道,又印了五百套回来。一套卖二两银子,总共卖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扣除人工和印刷费用,净赚了一千两,还供不应求呢《神雕侠侣》一口气便印了五百套,也卖得差不多了。这次两套书再一起加印,还能再挣些。”

    拿着手里的银票,探春还不敢置信。一本书就净赚了五百两?而且还有后续收益……那上百本书写下来,自己不是可以当个小富婆了吗?

    探春其实并不贪心,也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只要在被迫远嫁之前,能够顺利跑路,有银子买吃买喝,不至于饿死街头,也就够了。

    所以,她也没想去查账什么的,能够有这么多的收益,于她而言,已是心满意足。

    “姑娘,不知道是否还有新作么?”冷子印满怀希冀地问。

    “正在写……”探春有点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她和翠墨两个士气低迷,《笑傲江湖》进展甚缓。不过,这次带回银票,恐怕翠墨又会疯狂地来个废寝忘食,进度便快了。

    况且,半夏和当归天资不错,不单是练了字,有时候还能出些主意。四个人齐心合力,用不了一个月,这部书稿便可完工。

    探春在心里思想了一会儿,便嫣然一笑:“冷掌柜的请放心,待那两套书卖得差不多,新的那一部也能完稿,不至于青黄不接。”

    “那就好。”冷子印欣然点头。这些书的赢利虽然不错,但还不是他热心的原因。除开水溶的暗中照拂,这些书的热销,让他的书铺名声大振,字画生意也好了不止一倍。因此,他对探春的殷勤,完全是发自内心。

    ps:感谢反求诸己的50张pk票,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感谢浩气1的pk票,还有亲们的粉红票。感谢反求诸己指出的错误,水溶是皇帝的侄子,不应该称父皇,是小猪的失误,谢谢指正。明天就是新的一周,小猪继续求票……眼巴巴的看着诸位,高抬贵手,有票投票,没票的也在评论区留个脚印什么的……

    第三十七章海棠诗社

    ()果然,翠墨得知探春竟然分得五百两银子,热情空前高涨。刚接手的绣活儿才做一半便束之高阁,继续完成《笑傲江湖》的大业。再加上半夏和当归初学有成,对探春派给她们的活儿,用十二分的热情去完成,进度便陡然加快了一倍。

    “你们都疯魔了不成?”侍书无奈地看着手里翠墨还没有完成的绣活,哭笑不得。虽然探春这里的人是补齐了,可补了也等于没补,一下子去掉了三个……好在探春不是个挑剔的主儿,什么事只要差不多就行,剩下来的人倒也没有真的增加多少工作量。

    翠墨理直气壮:“侍书姐姐,你想想啊,我们三个人不过三两个月的功夫,就能挣上五百两银子。若是拿着这银子买绣活,可不知能买上多少件儿了,把阖府上下全打点好也尽够的。”

    探春点头赞同:“不错,就是这个理儿。”

    侍书嘀咕:“在这府里头要吃的有吃的,要用的有用的,那些银子……”

    虽然很想高风亮节一番,但想到那五百两银子,探春不吃不喝也得等上大半年,气便弱了下来。

    “现下儿当然不愁,但往后就难说了。”探春有感而发,是因为她能“预见”贾府的没落。

    翠墨却会错了意,立刻接过话头:“可不是吗?眼看姑娘一年大似一年,在这个府里到底不是嫡出的姑娘,日后嫁妆也有限,还得咱们自个儿打算。”

    探春愕然,她考虑得……没这么长远。

    但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了侍书,她立刻闭上了嘴,心甘情愿地穿起了绣针:“还是翠墨想得周到,也不必到外边买绣活,虽然我的手艺比不上你,但也能勉强拿得出手,平日少顽耍一会子也就是了。”

    尽管是个现代人,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终究还是有点羞涩,探春虽然心底里一万个反对这个说法,却没好意思说出来。于是,翠墨和侍书便华丽丽地误会了,各司其职得不亦乐乎。

    探春每天的工作,只是口述两到三章的大意,再由翠墨润色,半夏和当归二人轮流抄写。每写完一章,再由探春修改。这么一来,探春便剩不下什么事,竟然成了秋爽斋最闲的一个人。

    恰好西廊下五嫂子的独子贾芸拍贾宝玉的马屁,特意送了两盆白海棠给他。贾宝玉一时兴起兄友妹爱之念,一盆送给黛玉,一盆便送给了探春。

    探春笑道:“二哥,谢了。这贾芸与我们来往并不多,怎么忽然念着你,竟巴巴儿地送了两盆花给你?”

    “还不是大观园揽事儿的时候,他央了我去跟琏二哥说情,揽了个活儿做,这次是特来谢我的。”

    “怪道呢……”探春恍然大悟,“可惜我是个女孩儿家,若身为男孩,让二哥去说说情什么的,哪怕揽个种树的活儿,这里面也有不少油水。”

    贾宝玉失笑:“咱们的日子可好过,又不用花费什么,每月还有月例银子。说起来,这芸哥儿也真是怪可怜儿的,好的活计都给了贾蔷、贾芹他们,就只剩下一两宗。他是咱们荣府的旁支,父亲又早已亡故,就那么一点儿家产,也被他舅舅给占了。”

    “不过,这人求到你门前,倒也会钻营了。”探春笑笑,对这位主动“勾搭”上了小红的男配角,倒并没有什么恶感。只是才展开海棠上的信,头一句便是“父亲大人钧鉴”,立马把她雷得不轻。

    抬头看向贾宝玉,似乎贾芸比他还要大上两三岁罢?这个的脸皮,可也真够……厚的。

    贾宝玉好笑地解释:“其实不过是玩笑话,在凤姐姐那里随口那么一说,谁知这小子竟然真叫我做‘父亲’既然他叫得,为什么我就不能应得?按着辈份,他也该叫我宝叔,父亲跟叔叔是平辈儿,我也没占他多少便宜。”

    “这话也是。反正你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探春忍着笑,继续看信。信写得十分有趣,探春把那封信看完,心里一动:“二哥,你如今也不得出府,不如咱们起个诗社,把咱们大观园里会吟诗的姐妹们都召了来,定期聚着,大家也附庸风雅一回。”

    贾宝玉本是喜欢热闹的,伤势稍复,却被拘在府里不准外出,正没处找乐子呢,闻言大喜:“果然是三妹妹的主意好,咱们写个帖子,正儿八经地把她们给邀来。只是既起了社,却得起个名儿。”

    “既因海棠而起,便称海棠诗社,如何?”探春的目光扫过那盆海棠,随口应道。

    “如此更好,日后咱们的诗社出了名,这也是一个典故了。”

    “只是闺阁里的玩物,咱们几斤几两,还想着出名呢”探春不以为然,便叫翠墨伺候笔墨。谁知一会儿,却是侍书拿着纸笔进来,悄悄地笑道:“她如今正忙着呢,别耽误了她的功夫,还是我来吧。”

    看来,侍书完全认同了翠墨手里的“工程”,虽然她的初衷怕只是为了替探春积攒嫁妆银子。虽然满脑黑线,但想到结果不影响过程,探春还是平了平气,决定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误会下去。

    “三妹妹要写什么?”贾宝玉凑过了脑袋,侍书退了下去,留他兄妹两个在屋里捣鼓。

    “既然咱们连社名儿都有了,自然要正经地写帖子。若不然,往后你可少了典故”探春笑谑着,随手写了几张帖子,差了小丫鬟分头送去。

    不多一会儿功夫,不独薛林和二春,连李纨都来了。想必大家在园子里也闷得慌。七嘴八舌的一通主意出下来,作为提议人的探春,倒成了壁上观。

    “既然是诗社,咱们得给自己起个号”一声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于是,众才女正儿八经地给自己取了别致的号,像潇湘仙子、稻香老农……倒也别有意思。探春抬头看到窗口的芭蕉,随口取了个“蕉下客”。虽然被贾宝玉嫌弃不够诗意,又被林黛玉打趣了一回,但她自我感觉良好。

    第一社便由探春主持,咏白棠,果然是薛林二人拔得头筹。

    ps:周一求票,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留下买路票……_

    第三十八章悔起诗社

    ()过得几日,湘云也来了,再加上才搬进园子来的香菱,诗社倒越发的有了点规模。香菱这丫头一心想要学诗,人虽住在蘅芜馆里,却舍近求远地拜了林黛玉为师,捧着林黛玉借给她的诗集,很有废寝忘食的架式,竟比翠墨写《笑傲江湖》还要痴迷几分。

    “翠墨,你也是能诗善词的,不如也加入我们诗社得了。”探春笑吟吟地问。

    “姑娘们都是主子,我去了又算什么?再说,不过跟着……我家奶奶学了几个字,哪里就能当成才女?”翠墨想也不想便摇头。

    探春觉得她的身份有点敏感,倒还真不合适去抛头露面,虽然是自家姐妹,林黛玉不论,可还有个薛宝钗是个外人,于是这个提议便作罢论。

    “奇了,香菱被薛大爷收了房,虽不是正头的夫人,也算是个屋里人,又住在宝姑娘那里,怎么却巴巴地跑去潇湘馆?”侍书纳闷,“每常听姑娘所言,宝姑娘和林姑娘都作得好诗,难分轩辕。林姑娘又素来嘴巴不饶人,香菱怎么反倒跟她粘乎上了?”

    探春似笑非笑:“这些原因,咱们怎么会知道?不外乎日久见人心,黛玉虽爱使小孩子脾气,但待人之心却是真的。这样的人,虽然容易使气,却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而宝钗么……咱们看到的只是面儿上,总要他们自已家里人才知道深浅。”

    侍书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是说,宝姑娘她……”

    “不过是我乱猜详一通罢了,这话可不许传出去。”探春急忙补救自己的“心直口快”。

    “姑娘也太小瞧我了,这点子轻重都不懂?”侍书不悦,却又继续八卦,“宝姑娘和宝二爷走得极近,上回宝二爷被打了以后,我还瞧见她巴巴儿地托了一丸药过去,据说有奇效的。”

    “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探春随口应了一声,又有点好笑,自己的“引据论典”似乎说得反了,如今可是一家有男百家求,该是谦谦君子,淑女好逑……

    薛宝钗的心思,但凡看过《红楼梦》的人,都路人昭昭。这时代的女孩子,果然一个个都早熟得很,这么点年纪就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在前世的那些岁数,似乎都是白长的,一点没有显出比别人更老成些来。

    两女相争,必有一伤。不知道在自己的这个红楼版本里,林黛玉会不会争得过薛宝钗啊不过,和林黛玉做姑嫂,比跟薛宝钗要省力,至少人家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不至于让自己时不时地猜度人家淑女的心思。

    正胡乱猜想,却见李纨的大丫鬟素云跑过来:“三姑娘,今儿我家奶奶开社,这会儿姑娘们都到齐了,就差三姑娘一个啦”

    “哦。”探春答应了一声,有点愁眉苦脸。

    她不过闲极无聊,又记得红楼里雪夜吟诗的意境,才动念提议组建了诗社。做了一回小东,便扔给了比她更加无聊的李纨。

    迎春和惜春不擅作诗,只是闺阁寂寞,来应个景儿,倒也罢了。史湘云和香菱两个,却见天儿地候着诗社的活动。再加上颇具诗人气质的林黛玉和不以诗词为念,但功底实在扎实的薛宝钗,诗社倒是越来越红火。又过了一月有余,薛蟠的从弟薛蝌进京,带上了他妹子薛宝琴,更有李纨寡婶带着两个女儿,外加邢夫人的侄女儿刑岫烟,都是能诗善词的,更是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

    下雪要吟诗,腊梅花开了要作词,再得了水仙、鸭梨之类的花果,又有说法,唯有探春渐渐觉得腻烦,对自己起社之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时代不该女子无才不是德吗?怎么个个出口成章,且还乐意得不得了?原本赶在年下热闹,溜出去逛逛。冷子印把《神雕侠侣》第一版的收入也结了给她,如今怀里揣着一千多两银票,探春很想替贾环买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谁知天天被拉去附庸风雅,竟是不得闲儿。

    赚了银子做什么?自然是用来花的这时候,探春觉得痛苦的不是没有银子,而是有了银子,却没有机会去花。

    “姑娘,太太那边找了几匹缎子,这是赏了咱们这里的。”侍书兴冲冲地跨进来,手里还拿着几段布,“这轻粉的颜色好,给姑娘做件过年的衣裳。”

    这粉嫩的颜色,看了让人真是恶寒一把。探春忍不住暗暗嘀咕,我可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穿这个……

    侍书却兴致勃勃地在她的身上比划了两下:“今儿动手,到腊月里就能做好,赶上新年的时候穿。”

    “我不要这个……”探春看着侍书和一边小沐和蝉姐儿交头接耳商量款式的劲头,声气儿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好吧,就当她粉衣娱人了。谁让她穿越到小萝莉的身上,而且还是个五官精致的小萝莉,正适合粉粉的颜色呢

    于是,侍书把翠墨从书海文堆里扯出来,非要让她动针不可。自家姑娘出客的衣裳,翠墨倒不敢再推,便天天在灯下穿针引线。探春看她辛苦,让她把金大侠的书给停一阵儿,谁知翠墨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不废多少功夫,我赶几个晚上就成了。”

    探春无语,敢情人家比自己还敬业啊照这样的速度,自己积累原始资本的目标指日可待。可银票放在身边是死的,得想个以钱生钱的办法出来才行。只是一时逮不着出府的机会,就算有一万个打算,也只能扼杀在摇篮里。

    好容易过了腊月二十二,诸事停当,原该松口气儿,谁料王熙凤劳累太多,竟小月了。三两个太医调养着,总不见好。王夫人看她脸色腊黄,只得叫李纨代她一月。谁知李纨脸慈手软,也号令不得众人,那些媳妇婆子们不服管,又弄出好些事儿。王熙凤无奈,挣扎着又理了几天事,反倒添了下红之症,越发的体虚不禁,连贾母都被惊动,一迭声地让她好生将养,不许她再管事。

    第三十九章代理管家

    ()李纨又管了两日,王夫人看着实在不成事,只得把探春叫了过去:“三丫头,你大嫂子面皮子薄,管了不过半月,下人们便都荒废得不成样子。我看咱们家的人里面,只你还有几分手段,便费心些,与你大嫂子一处裁夺着。你大嫂子不肯作主的,你便多担着几分罢。”

    探春虽然没仔细看过红楼,但也知道这一趟管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心里想着又不能真正抓了管家的大权,又何苦去出头得罪人?因此颇费踌躇,婉转推搪。

    王夫人却会错了意,只当她顾忌着年龄在她之上的迎春,笑道:“你二姐姐这人,你也是知道的,整个和就跟一根木头似的,她哪里管得来家?若能管住自己的丫头嬷嬷,也算是她的本事了。大太太那边儿也说不上事,我回过老太太了,老太太心里也乐意。再者,我还请了宝丫头来,不过她不是咱们家的姑娘,什么也说不上,只得让她费心早晚看着那些婆子。”

    薛宝钗既不是贾府人,怎么把人家给叫来?一想到要和宝钗日日共事,探春更是老大的不愿,忙笑道:“宝姐姐为人稳重,有她看着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倒也罢了……”

    王夫人笑骂:“胡说,养了你这样的大,真遇上了事倒会推脱宝丫头虽然能干,可毕竟是亲戚家里,只能照看一二罢了。到底要咱们家里的姑娘,才是名正言顺。”

    探春看王夫人满脸的期待,知道推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想着撑过几日便罢,还是自己赚的银子实在,谁也抢不走。

    偏是这几日年节初过,诸事日渐繁琐。往常只由王熙凤风风火火,她们这些姑娘按时拿了月例银子便罢,这回才知道大家族里的家事,也不容易。荣宁二府的故旧亲戚、至交好友,免不了有种种红白喜事,竟是日日不得停歇。这一来,探春倒省了思念水溶的心思。每日里累得狠了,沾头便能一场酣睡,连梦也难得做一个。

    幸好《笑傲江湖》已经完稿,并交予了冷子印,兴许趁着年节,还能赚上好大的一票,只等着过了正月十五过后再去“分赃”。

    这日送了王夫人去锦乡侯家里去,便同了李纨往议事厅去。才刚坐定,理了两件小事儿,便见吴新登家的进来回话:“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儿已经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和奶奶定夺。”

    吴新登是银库房总领,他夫妇素来与王熙凤走得极近,逢年过节总少不得孝顺。在贾府里,也算是有地位的管家。他媳妇也管着一摊子事,像这个府外的红白事宜,便由她抓在手里。

    探春暗想,虽平时不大得见,亲缘上到底是舅舅,还是避嫌的好。因此偏头问李纨:“大嫂子,你看怎么处?”

    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些儿袭人的娘死了,听说是赏了四十两银子,这回便也赏四十两罢。”

    探春心里不大乐意,袭人不过是一个大丫环,可赵姨娘替贾政生下了一子一女,竟也只落得跟丫环一样的地位但既问了李纨,倒不好再添,只得想着私下里拿出体己贴补。反正如今自己手头宽裕,补上几十两银子也不会觉得为难。她虽没见过赵国基,但在名义上也算是舅舅,能帮衬的就尽量帮衬着罢。

    抬眼看时,吴新登家的听了竟没二话,接了对牌就走。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急忙叫道:“你且回来”

    吴新登家的也不弯身,面上只淡淡地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若是王熙凤当事,她早拿了往年的旧例来任其拣择。如今却一言不发,分明看准了李纨老实,探春又是个年青的姑娘家,想必不会有什么主见。抓了错处儿,她倒好往外宣扬,往后便任着她们拿捏。

    这些媳妇子们,个个都精乖着眉眼,趁着精明的王熙凤病中多拿些好处。日后王熙凤再管起家来,也不过再收回一二,她们饱了私囊再说。

    探春虽只是虚应故事,但看吴新登家的这份作派,只一想便知道了由头。暗暗冷笑,你们要拿这事要我好看,我倒要拿这件事儿立威正愁着近来无事可生威,找不到借口呢自己送上门来,还有何说

    纵然只是走个过场,也不能让人小觑了去。若能借此杀一杀这些媳妇子们的威风,往后自己行事,也能让人让个三两分。

    于是,她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盏,也不正眼看向堂下,只淡淡道:“你且别先急着支银子,我问你来:先头两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没了,也有家里的和外头的分别。若是家里的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又是赏多少,你且说几个旧例来与我们听听,有了成例便易裁夺。”

    吴新登家的心头一紧,虽有心怠慢,明面儿上却赔着笑脸道:“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况且太太也说了凭着姑娘定夺,赵国基又是姑娘的舅舅,给多给少也没有人敢驳。”

    探春在心里冷笑,果然如此,要想捉着了自己的错处,往后行事便没了立场,由着他们为所欲为。既然吴新登家的自个儿撞了上来,便拿她开刀,杀只鸡才能儆儆猴子。

    一念至此,脸上便收了淡笑的模样,冷淡地发话:“这话倒是胡闹,难道赏多赏少倒没个定例么?若不按着例,别说你们看了要背后偷偷笑话我跟大嫂子两个,明儿难向你二奶奶交代。若是让外人见了,倒不说我们姑嫂两个糊涂,反笑话贾府没个规矩。”

    吴新登家的赔着笑道:“如此我便查帐去,这时却记不得了。”

    “你办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我就不信你素日回凤姐姐也是现查去?如今也不与你较真,你速速地去找了来与我们,我们还在这里厅里等着。迟了一日,老太太不说你们粗心,倒要说我们没主意了。”探春干脆板下了脸,双目炯炯,让吴新登家的吓了一跳,急忙束着手,含羞退了下去。

    第四十章借舅立威

    ()探春拿眼一扫,果然见那些管事的媳妇们脸色正了许多,收敛了看好戏的表情,一件件儿地仔细报了来,也无非一些琐碎的小事,探春三下五除二,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李纨的意见,就把人一个个打发了去。

    过得一时,吴新登家的取了账本来。探春面无表情地接过,由着吴新登家的在一旁赔着笑脸。

    李纨窃笑:“你倒是会拿架子。”

    探春朝她咧了咧唇,只略一翻,便把旧例找了出来:“两个家里的赏过都是二十两,两个外头的是四十两。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不过这两笔底下都注明了原故,一个是隔省迁柩,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的还是二十两。可见成例,还是只有二十两的。”

    心里暗恨,果然是借着这多出来的二十两,来拿捏自己。若这回遂了她们的心意,往后行事难免束手束脚,若是不大的事儿,只能做个睁眼瞎子,由着她们胡闹。

    李纨凑过头来,看了笑道:“还是你看得仔细,我瞧着圈圈画画的糊涂得很,愣是像鬼画符似的。”

    探春笑道:“这容易看,你看这个是说明,后面就跟着赏下的银子。记账的人呢,就跟太医似的,写出来的方子别人看不懂才好呢”

    李纨也仔细地看了几条:“这就行了,既有了成例,便依你说的办罢。咱们也是头一回办这事,总要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探春见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欣然点头。

    尽管腹诽着贾府的制度,替自己的母亲赵姨娘打抱不平,但探春还是重发了对牌:“便赏他二十两银子罢,这账本暂且留下,我们仔细看看。若再有了事儿,也免得又去找半天的账,倒让我们等着你了”这账本看起来是细账,倒是个了解贾府收支的好机会。

    吴新登家的看她一脸端肃,竟不似平日模样,说话虽然带着刺儿,但脸上却又偏不露声色,一时间心里打起了小鼓。虽然想拿回账簿,可对上探春那双不怒自威的杏眼,竟不敢吱声,只得唯唯应了。只是脸上到底有些不安,退出去时又踌躇再三。

    “还有事儿?一并报了上来,免得零零碎碎的,就是我不嫌烦,大嫂子还嫌烦着呢”探春又处理了一件事务,瞥见吴新登家的还杵在门口,忍不住皱眉不悦。

    “也不是,只是这个账本……”

    “就留着让我和大嫂子瞧上几天,也看出些门门道道来,处理起事情才有据可察,免得到时候还得让你再去翻上半天,若是遇上急事儿,谁担当得起?你且下去罢,看完了自然会还你,难不成我们还会把这账本吃了不成?还是这里有什么猫腻么?”

    “当然不敢。”吴新登家的急忙澄清,无奈地去了。

    探春得了账本,暗自窃喜,脸上却仍是淡淡的模样,根本不给李纨过眼,只管让侍书随手收了。眼看着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正待叫众人散了,忽见赵姨娘带了小丫头进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子,一脸的气势汹汹。

    “这屋里头的人都把我踩下去倒也罢了,姑娘你竟不替我出气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了你和环儿,这会子却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莫说我,便连你自个儿也没脸了”

    难怪这赵姨娘长得再美貌,也斗不过王夫人探春恼怒,这是什么时候?为了二十两银子,跑到这里来争脸面才刚立了威,倒让她给搅黄了?对于自己的名义的这位“亲娘”,探春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原来为这个事,我和大嫂子依例处理,并无犯法违理的。姨娘且看这帐,我一宗宗地念与姨娘听。”探春耐下性子解释,又不能明说那二十两银子如今也不看在她眼里,随手添上就是,何必让人拿了这个做筏子?

    赵姨娘却不依不饶,见探春温言软语,反倒更得了劲儿,嚷嚷开了:“太太疼你,你便该越发拉扯拉扯我们。如今你只顾着讨太太的疼,把我们都给忘了你若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舅舅死了多给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了?”

    探春心中不耐烦,暗想自己的态度反倒让她觉得可欺,干脆板下脸来:“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哪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有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翻腾一阵儿么?姨娘若是没有其他事,不如这就回屋里歇着,我这里还要和大嫂子商议事儿呢”

    就算她认赵国基作舅舅,明面儿上也只能认王子腾。赵姨娘在这种场合夹缠不清,可不是不着调儿么?就这副没心计的模样,难怪王夫人也不拿她当个对手

    “唷,你如今一发的巴结上了太太,连自己的嫡亲舅舅也认了别人”赵姨娘更是呼天抢地,拿起帕子假装拭泪。

    探春气得噎住,别说她根本从没见着过赵国基,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是看在赵姨娘的份上想要多宽容着些,也不该在这明面儿上给。幸好这会儿还只剩下了几个媳妇婆子,否则让阖府人瞧了笑话,她今天生生压下了二十两银子的威,算是白立了。

    李纨忙着笑解围:“姨娘这话可说差了,并不是三姑娘不认母舅,不过是嫡庶有别,太太是嫡母,她舅舅自然是太太的兄弟。姨娘的这些亲戚,怎么能攀得上姑娘呢?不说咱们贾府,就是我娘家,这些规矩,也是极仔细的,不能乱了。”

    赵姨娘却不肯甘休,仍是拉拉杂杂地拿着往事来说。探春无奈,有心想劝解两句,又怕她更得了劲,反为不美。旁人虽然瞧不上赵姨娘的作派,但碍着探春的颜面,也不敢开口,厅里便反常地肃静了起来,只剩下赵姨娘呜咽有声。

    第四十一章找回证据

    ()探春怕周姨娘手里握着马道婆的把柄,一会儿嚷将起来,赵姨娘百口莫辩,心里大急。忽地想到原著里那叔嫂两个之所以好起来,是因为一道一僧拿了蒙尘的通灵宝玉出来。她顿时精神一振,挤上前去:“母亲,二哥日常佩戴的那块玉,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总有些神奇处。既然这里找不出来,不如咱们回去拿玉试试?”

    王夫人顿觉有理,也顾不上再盘问马道婆:“对,还是三丫头提醒得是,咱们赶紧回去拿了玉出来。”

    众人又一窝蜂地朝着去,只留下赵姨娘对着满屋子里的狼藉欲哭无泪。探春这时候也顾不上替她收拾屋子,抬脚也跟着去了。

    “玉呢?”王夫人劈头就把袭人问得有些懵了。还是晴雯机灵,伸出腕子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块帕子。因怕冰着脖子,所以袭人等都要替贾宝玉解下了包好,塞到枕头底下。晴雯解开来看时,正是那块拇指大小的通灵宝玉。

    “放在心口处吧?”探春弱弱地出了个主意。这块玉看来翠莹莹的着实可爱,似乎没有书上看到过的什么宝玉蒙尘的迹象。

    王夫人也不及考虑,果然亲自解了贾宝玉的衣领,把玉贴肉塞了进去。虽是塞了满满一屋子的人,但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竟是鸦雀无声。

    “我这是在哪里?”半晌,贾宝玉忽地睁开眼来,众人看时,眼目清明,不由得喜极而泣。王夫人更是直接,把他搂到怀里,“心肝宝贝儿”地哭了起来。

    “怎么你们都在这里?”贾宝玉迷茫。

    贾母含泪而笑:“你这魔王,可把我和你母亲都吓死了。若不是三丫头突然想起了你那块玉是个宝贝,真不知道……”

    探春偷偷地拭了拭额角的汗,贾宝玉既然醒了,今天的这场危机算是应付过去了。无论如何,明儿一早就混出去把那张借据给要回来。否则,夜长梦多,谁知道周姨娘是不是还准备了什么后手。把那证据消毁,任她怎么攀诬,都能一推了之。

    贾母与王夫人又吩咐袭人把玉送给王熙凤一般地料理,果然不一刻便清醒了。两人用了些汤粥,行走如常,众人才算放下了心。

    “三姐。”贾环偷偷溜进秋爽斋,“我今儿去找马道婆,偏她进了府来,明儿下了学我再去。”

    探春摇头:“明儿我想法子跟了二哥出去看看,早早拿回来才能放心。”

    不然,就是一枚定时炸弹啊

    贾环犯了难:“可三姐怎么出得了府去?若不然,我明儿一早先去找她要了那借据,再去上课?”

    “不要耽误了功课。”探春摇头,“再者,你一个小孩儿家,马道婆怕是也不怕你瞧在眼里。明儿趁着二哥去上学,我跟着出去一趟就罢了。虽担着着风险,总比再闹出什么事来好。”

    贾环满脸羞愧:“若我长得几岁……”

    探春笑着掐了掐他的脸:“岁数可是一年年的添,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真不知道,我家环弟长出来,竟是什么样的风流人物呢”

    又是一个无眠的长夜,探春翌日起了个绝早。可是巴巴地赶到,贾宝玉却以“生病”为由告了假。探春大失所望:“如今不是大好了么?”

    贾宝玉不以为意:“老太太说在家里好好将养几日,我也懒怠去。”

    探春疑惑:“你不是这一向按时去学堂的么?若你不在,怕是秦钟要被金荣一干人欺负得狠了。”

    “他已经病了好长时间。”贾宝玉怏怏不乐。

    原来如此。贾宝玉原本是为着一个秦钟,才心心念念地跑去学堂,如今没有了动力,又正好拿着昨天的风波当借口,乐得在园子里自在

    可探春的出府“大计”,却泡了汤

    “二哥,业精于勤荒于嬉,凡事总得有始有终。”她硬着头皮相劝,贾宝玉倒也没有反感,只是懒卧榻上,不乐意动弹。

    心神不宁地用过了早餐,探春还待再劝,却见茗烟鬼祟着跑了进来。探春和林黛玉拿着绣绷子和晴雯配线,看到贾宝玉脸色大变,一叠声地唤了人换衣服。

    “二哥,你要出去?”探春急忙扔了手里的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