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便没有了意识。等我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床头坐着的,是撑着头睡着的何在恒。
我伸手过去,小心翼翼的碰了下他的脸,就像两年前第一次碰他脸那样的小心翼翼。而与今不同的是,那时候我的心里是甜甜的,现在我的心里却是涩涩的。
“已婚少妇吃未婚男人的豆腐,犯不犯法?”他猛的睁开眼睛,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更让我还没放下的手悬在半空中,一下子找不到了可以放下手的方向。
“对不起!”
“对不起!”异口同声,使我们相视而笑。
“今天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的。”何在恒说的很小声,会让我觉得道歉并不适合他。
“那一巴掌,对不起。”我说,垂下眼睑,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我真的是在道歉。
“医生说,像你这种有高血压的,在怀孕期间尤其不能动怒,知道了吗?”何在恒问我,语气温柔得我都适应不了。而面对何在恒突如其来的温柔,我只能够沉默着点点头。
“既然决定好了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就不应该通过伤害自己来伤害孩子!”他说,我只能是一直点头,因为那时候,我的心都痛到了嗓子眼儿,原谅我的自私,在何在恒如此温柔的时候,我心里满满的渴望,都是希望现在给我讲这些的,不是何在恒而是胡心海。
交代好了一切,何在恒提出了离开。
“我真的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笑着点了点头,笑得很勉强吧,何在恒表现的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转身离开了。我还保持着刚才送走何在恒时的笑容,却在不知不觉中让泪水出卖了我的笑容。
胡心海是我放不下的人,何在恒是我过不去的坎儿。
在那之后的半个月,我几乎是在胡思乱想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中度过的。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向路人借了手机打给胡心海,那个我背得烂熟却没敢拨通的电话终于通了。而之所以向路人借电话打给胡心海是因为我太想他了,我想我肚子里的宝宝也很想他了吧!但真要论理由,想也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我是要证实何在恒的话是假的,我想要给自己开一剂定心药。
“喂,请问你是?”是胡心海的声音,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听他说。
“喂,有人吗?说话!”
“喂!”
“挂了吧,肯定是人家不小心按到了!”是萧玥的声音,我能够听出来,因为那声音里面有萧玥独特的娇嗲的味道。而对于我来说,那声音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把我和胡心海的婚姻防线一下子攻破开来。是别人都还好,至少我还可以豁出脸去找她大吵大闹,可为什么是萧玥?一个和我还沾亲带故关系的萧玥?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对胡心海的失望,对萧玥行为的不解。那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也在为我愤愤不平,和着我的血液开始,然后带给我快承受不住的痛苦。要生了吧?要升了吧?突然才感觉到胡心海给我的痛都不再是痛,而我,现在更痛的是血压在不断的升高,孩子也像想要提早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的在我肚子里躁动,而终于在我快要痛到死掉的时候,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九)坚强
我和胡心海的孩子提早了一个多月来到这个世界。
而生产的全程,我都处于血压升高而导致的昏迷状态。
从抢救室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外面应该还下着雨,因为才赶来的胡心海全身都湿透了。我不敢一直朝着他的方向看,因为那个方向有和他一起赶来的萧玥。
“辛苦你了!”这是相别几个月后胡心海当着我的面,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没有回应他。值班的护士见状,便避开胡心海将我推进了普通病房。
“有些事情得过且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让你更好过!”那名护士说,很显然,连她都看出了我、胡心海和萧玥之间的关系。我回她的只有泣不成声。
“为了你早产都有三点三公斤的胖儿子,你应该坚强!”她说,诙谐的说法却让我感触极深。为了我早产也有三点三公斤的胖儿子,我的确应该要坚强。我看着她,她回了我一个微笑,曾经我以为那种咧开嘴大大的微笑是只有我才会有的,而今我才发现,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个她。
“江思妍,你好,我叫阮勤勤。”她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但看到病床上已经使不出劲儿的我,她又缩回了手。
阮勤勤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龄,带着一身朝气,光额头,燕帽,白大褂在她身上就跟时装穿在模特身上一样的气质,一六七左右的身高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其实她不做模特也是一种人才的埋汰。在我们尴尬的对视了多秒后,胡心海的突然进来打破了这种宁静,阮勤勤很自觉的离开,临走时还向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笑而不语。
“思妍,对不起,我来晚了。”胡心海说,但是我在意的并不是他来早还是来迟。
“你和萧玥怎么回事?”我说得很直接,因为我知道这种事拐弯抹角也没有意义。
我看到了胡心海脸上说不出来的变化,但我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听他是怎么解释。
“我和她能是怎么回事?工作伙伴,又是你小姑,一听你生了,死活要和我一起来看你,你别多想了。”他这样的话其实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事实,我笑着,就像阮勤勤说的那样,假装懵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对于这样的婚姻裂痕,还必须得要自己出手。人活着,别指望能靠谁。
有时候婚姻和做人就像一盘棋,一步错便步步错。
二零零四年三月十七日,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胡心海选在了这天接我和胡海港出院,这也是海港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来到医院以外的世界。那天他一直都很乐呵,笑得萧玥都直称羡慕,我突然想起阮勤勤支给我的方法,连忙说到。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小姑若也喜欢,就找个男人生一个也成啊!”我才说完,胡心海和萧玥便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看着胡心海怀里还在乐呵的胡海港,我只觉得心里钝痛。
胡心海先开了口,像是对我的责骂。
“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结婚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我和你就是随随便便,以至于——”
“思妍”我还说着,萧玥打断了我的话,“你看看你们家的海港那么可爱,还得多亏心海呢!我要真想要个孩子,就得生个和海港一样可爱的,可像心海那样有帅哥基因男人可少之又少了!”
萧玥话里的意思,我想并不只有我能明白,看着胡心海越发难看的脸色,就越发能证明我的猜测。他笑而不语,萧玥则是一副道不明的表情,我伸手去逗了逗胡海港,现在,只有看到胡海港对我笑,才能稍稍减轻他父亲带给我的心痛。
“怎么会呢?我们家心海这种类型怎么配得上小姑呢?我倒是有一个同学,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有时间我就给小姑约出来认识认识吧。”
萧玥抬头看了看胡心海,像是和胡心海赌气一样的回了我一句“好啊!”。而就在萧玥答应见见我同学的那一刻,胡心海冲我吼道:“还走不走?一天到晚只知道这些东西,你烦不烦!”
我被说得哑口无言,看着萧玥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只得垂着眼睑,独自向前走着。什么时候,我都变成了苦情的女主角,承受着比父母离婚时还要心痛的心痛?
从那之后,我再不敢去碰怀孕时写的那小半本日记,因为那里面记载着我对胡心海太多的爱,我害怕一碰触它,就会有无数的心痛朝我涌来。但幸好,我认识了阮勤勤,在每次我心痛的时候,都会出现,然后开导我。
(十)真相
胡海港满月后的第二天,胡心海告诉我公司催他回去工作了。而我知道的是,早在胡海港满月的前一天,萧玥便启程回到了上海。而就在这一个月里,萧玥见到了我同学,在双方都还满意的情况下便决议交往试试。就在萧玥决定和我同学交往以后的时间里,胡心海夜夜失眠,他说是因为胡海港夜晚爱吵闹引起的,但我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
胡心海走的那天,胡海港几乎是哭了一天,阮勤勤的出现,帮了我不少的忙。其实这段时间,我的血压一直都不太稳定,需要随时都吃着降压药来维持,由于害怕降压药影响到奶水的质量,早在胡海港出生后的半个月,我便开始给他食用奶粉。而面对我的大胃王儿子,一方面我和胡心海再也拿不出买奶粉的钱,一方面是生活上的开支也没有补进,我只得向阮勤勤借了两千块钱。而这两千块钱就像是我和胡海港的救命稻草,阮勤勤则成了我们一辈子的救命恩人。
就在胡心海走后的几天,我下定决心卖掉房子,还了债,然后上上海去找他。可就在那个星期,我收到了萧玥和我那名同学的结婚邀请函,接着,又是胡心海电话里对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才知道,萧玥离开家乡后,我那同学也赶到了上海并强行和萧玥发生了关系,萧玥被逼无奈,决定与我那名同学立马结婚,而我隐隐能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管她呢,她与被人结婚不更好吗?免得和你抢老公!”阮勤勤说,那天她穿了一身黑色紧身套装,搭配一双差不多有八厘米的细跟鞋,回头率百分之百。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我甚至能感觉到报应在向我逼近!”我垂着眼睑,想着电话里胡心海对我的责骂,心都痛到了嗓子眼。胡海港安静的睡着,白天睡觉晚上闹腾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我看起来很憔悴,甚至老了不少,这让我突然想起了母亲。
“勤勤,你陪我去xx中学吧!”我说。
“去那儿干嘛?”
“我母亲曾在那里教书,我想去打听一下她现在可能在哪里。”
五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说去找母亲。曾经我不是不想去找,而是不敢去找,我害怕看到她过得不好,更害怕遇到了她,自己会伤心得一塌糊涂。
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的,母亲在和父亲离婚后便辞去了教师的工作,之后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学校时,我遇见了周材生,也就是萧玥的结婚对象。
“江思妍,你来学校干嘛?”周材生问我,其实这也是我想要问他的问题。
“来试试能不能找到我家小海港的外婆呀,可现实很骨感!”我说着,阮勤勤便嚷嚷着腿软要去边上坐坐,我叫她抱着胡海港一起去,自己便跟周材生在跑道上走走,顺便就聊一聊。
“蒋老师我倒听说是去外地结婚了!”周材生说,他嘴里的蒋老师便是我的母亲。我心里先是一震,后来倒觉得轻松了很多,能有母亲的消息,并知道她很好,我心里便踏实了很多。
“那你呢?”我问周材生,但其实我更想问的是‘那你和萧玥呢?’“我能怎样?要结婚了,你也知道。”他的双手还抄在白色西裤的裤兜里,西服里面的衬衫扣并没有扣全,嘴周边留着胡渣,金属眼镜框架并没有遮住他的黑眼圈。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说:“其实我并不想要这么早就结婚,你知道我是那种要先立业后成家的人的!”
我确实知道,初中那时我俩是同桌,聊得最多的便是将来,现在想想,有多少将来我和周材生是不能去达了,就像周材生还说过:“瞧你长个大个子,哪个男的敢要你?将来你要是嫁不出去,就嫁我好了!”说这话时,周材生才一米六多点,而我已经有一米七了,转眼,他高出了我大半个头,我更是结了婚,有了孩子。
“那为什么还要……”我说得有些含糊,因为在刚开口时,我就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
“萧玥叫我去上海找她,我去了!她又说要犒劳我辛辛苦苦去上海找她,然后和我做了!我就说天上没有馅饼掉吧,才刚完事,裤子都还没提,她就逼我和她结婚,把我给气的!”他说着,额角的青筋鼓了起来,而我身上一直都有的负罪感骤然升起,只差没让我给周材生磕头道歉。
(十一)背叛
那天我确实没有再打听到更多母亲的消息,但那之后,我至少了解到,并不是周材生强行和萧玥发生了关系,而萧玥却是那样对胡心海说,究竟居心何在,我不得而知。可要胡心海再相信我的话,我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既然这样,那毫无代表性的真相便只能成为了我和阮勤勤的秘密。
“她既然和你杠上了,那你也不要手软,老公是你的,你不争取也得替你儿子争取!”阮勤勤说着,激动得直跺脚,抖醒了她怀着的胡海港。看着因为没睡醒而嚎啕大哭的胡海港,我心里一片空白。
就在那天晚上,周材生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曾经说过要娶你的梦想破灭了,曾经说过要娶个和你一样的好女人的梦想也破灭了!”
我躺在沙发上,看着那条短信犹豫了好久,才回他“其实萧玥也很好啊。”
“你不懂!”
我不懂?我怎么会不懂?嫁给胡心海后,我简直变成了一个爱哭鬼,何再恒也好,周材生也好,曾经有那么多的好男人舍不得我哭,舍不得我痛,我却选择了一个胡心海,谈不上后悔,我只是觉得深深的心疼。那么多苦和痛的日子我和胡心海都熬了过来,可为什么生活有了点好转就变成了那样?
那晚趁胡海港熟睡,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来了两罐啤酒,想要借着酒精让自己好好地睡上一觉。好久了,我心里揣着胡心海不是秘密的秘密好久了,因为它,我没日没夜的睡不着,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把自己逼疯。
凌晨一两点时,我隐约听到胡海港在哭,猛地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胡心海正在给胡海港冲着奶粉,脸上尽是倦意。(<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
“放那里,我来弄吧。”
“没事,你睡吧,电话我给你放枕头边了,上面有短信。”胡心海说着,我已经拿起了电话,周材生发来的短信已经被翻过,我看了最后一条,上面写着“思妍,我一直都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
那条短信我看完就给删了,虽然我知道胡心海已经看过了,删了也无济于事。
“你忙的话,完全不用来,萧玥那边我去送礼就可以了的。”我说。
胡心海先是一愣,后又开口说话:“毕竟是同事,加上又是你的小姑,来一趟总归好些。”
我没理他,躺在了床上,说到底,还是放不下。
萧玥和周材生的婚礼如期而来,那天萧玥真的是做了最美的新娘,看着她,我心里又开始苦涩起来,我和胡心海并没有过婚礼。而我想,胡心海心里也很苦吧,以至于他独自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我是罪人,亲手摧毁了胡心海胡心海的最爱,真爱。路过时,周材生看着我苦笑了一番,我则对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他没说什么,牵着萧玥离开。
叫胡心海抱着孩子,我去了趟洗手间,回去的路上,我正好碰见了胡心海和萧玥。
“你什么意思?”胡心海问萧玥。
“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如你老婆的愿,和周材生结婚了!”萧玥说。
“玥玥,你别这样——”
“你要我怎么办?你有妻子有儿子,你要我怎么办?”萧玥歇斯底里的咆哮。
胡心海突然沉默了,萧玥换了个视角发现了站在不远处已经僵住了的我后,踩着高跟鞋仓皇离开。胡心海还想挽留她,却被我叫住,抢过他怀中的胡海港,我这才咆哮式的吼道:“对的!你!我们结婚才不到一年,海港才一个半月,你做这种事,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思妍,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胡心海拉住了我的左手的胳膊,被我甩开。
“解释就是掩饰,我不想听,我放你条生路,只要你觉得她比这个家重要,那你就去阻止她和周材生结婚,你和她结婚,我和你离婚怎么样?”
“不……不能离婚——”胡心海边说边摇头“你们比他重要,思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胡心海哭,可对于自己亲眼看到胡心海的背叛,我却心软不下来。一再躲避胡心海的拉扯后,我反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滚!我不想看到你!”我说,言罢,胡心海转身跑去。
我不知道周材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但我知道肯定是在萧玥离开以后,因为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他是摸不着头脑的。
(十二)原谅
“你和他怎么了?吵得这么厉害!”周材生说。
“没什么,结你的婚,跑这来干什么!”我恨胡心海的背叛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以至于我将刚才对胡心海还没有撒够的气又撒在了周材生身上,他还是笑呵呵的一张脸,我恨不能将它撕得粉碎。
“好吧!”说着,他转过身,犹豫了片刻,又将头扭了过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声,刚才胡先生跑的方向只有一条河,我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会不会想不开啊?”在周材生说到胡心海跑的方向只有一条河的时候,我已经将怀中的胡海港一把塞给了他。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塞满的全是胡心海,我想我原谅他了,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可以&p;p;p;65279;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背叛,不在乎过往的种种不愉快。
那天,我奔跑在追赶胡心海的时光隧道里,甚至想要追过时间,重新对胡心海的忏悔说一声“我原谅你!”可我终究没有追上胡心海,面对眼前的河,面对没有胡心海身影的陌生环境,我选择了跳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岸的,只知道我在岸上,胡心海也在岸上,他累得气喘吁吁,我看着安然无恙的他则是眼泪嘘嘘,直到冷静下来,我才想起,他是谁呀?他可是在海边生长的胡心海啊!纵使想不开,他又怎么可能选择跳河呢?海水都淹不死的胡心海,河水能奈何他?想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再想,我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和哭声。
胡心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我抱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他说:“江思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只得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痛哭流涕。我终究是心软了,而女人,一辈子输就输在对自己爱的人无底限的心软。
虽说我原谅了胡心海,但那坎儿,我想我暂时是过不去的,回到家后,我直接朝房间的床上倒去,胡海港哭个不停,我并没有去哄他的意思,和我一样,胡心海也是一言不发,静静地替胡海港冲着奶。这样的沉闷是在阮勤勤到来时被打破的,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下的雨,她来时,嚷嚷着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阮护士,这边坐啊,我去叫思妍。”客厅里响起了胡心海和阮勤勤的对话声,没多一会儿,胡心海便推开了房间门。
“阮护士找你呢!”他说着,朝我的方向走来。我扭过头不想要搭理他,他干脆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又涌了出来,胡心海没再说话,只将双手抱住我的头,在我不经意间,朝我唇畔吻了下来。
“喂,到底出不出来啊?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不管啊?”阮勤勤在外面嚷嚷,胡心海则是一愣,将嘴唇从我唇畔移开,我推开了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向客厅。
“大宝贝儿,你的眼睛怎么比小宝儿的还肿啊!”阮勤勤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我笑得很勉强。
“干嘛?来看我笑话啊!”我说着,接过他怀中还在哭闹的胡海港哄了起来。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亏我还到处帮你打听售房的事呢!”
而阮勤勤的话,正好被从房间里出来的胡心海听到。
“售房的什么事啊?”胡心海问,我正想回答,阮勤勤又抢先了我一步,想想,他俩谈谈也好,我便抱着胡海港站在了一边,窗外还下着雨,月色被乌云掩住只见得淡淡的光影,我叹了一口气,天色和我,到底是谁衬托了谁。
“思妍,你要卖房啊?”胡心海问我。
“嗯!”
“会不会太可惜了?”
“不要劝我!”
卖房的事就这么说定了,经过胡心海和萧玥的那件事后,更坚定了我的决心,而要卖房,一些相关的手续就还得经过我父亲的那儿,在万般无奈之下,我还是选择了求助他。但事实上,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的暴风雨,父亲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挺赞成我的决定。
去父亲那里拿手续的那天,他要求我一定得将他的外孙抱去给他瞧瞧,我当然很乐意,因为胡海港从他出生开始,还没有见过除了我和胡心海以外的其他亲人。而和我再见面的第一反应,父亲并没有先去看胡海港,而是当着我的面,说了一句“傻女儿!”
(十三)搬家
我当场痛哭流涕,父亲则是一个劲儿的说我:“怎么越长越傻了?当了妈比孩子都爱哭!”说着,他抱走了我怀中的胡海港,和胡海港玩得不亦乐乎,我抹着眼泪,心里不免感慨万千。世界上哪有不疼孩子的父亲,不疼外孙的外公?
临走时,父亲塞给了我一叠用牛皮纸包好的现金,我需要这笔钱便没有拒绝,胡海港显然还没有和外公玩够,离开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阮勤勤电话里告诉我,我那套老房子的买主已经等我很久了,而事实也是如此,我到达约定的地点后,被那对老夫妇说得灰头土脸,但能确定他们要买那套房子并给出了还让人满意的价,我想,被说一顿也是令人高兴的。
那对老夫妇还说,一个星期后他们便会搬到老房子里去,要求我们尽早离开,我当然是陪着笑脸说是,但事实,,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那套老房子看着我长大,见证了我父母曾存在过的婚姻,并告诉我胡海港还有个外婆和舅舅。
回到家,胡心海再厨房里做着菜,我把刚睡着的胡海港放到房间的床上安置好后,又一声不响的回到了客厅。
那件事后,胡心海憔悴了很多,看到那样的他,我只有心痛,但我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化解,该要怎样做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要怎么样去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闷。我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从厨房里出来的,直到他坐在了我的旁边。我顺势,往侧边一倒,侧躺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舍不得就不卖了吧!”胡心海说。
“别劝我,这房子不卖,海港连奶粉钱都没有!”
胡心海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捋了捋我的头发。那晚因为收拾行李我忙到了很晚,胡心海早已经睡下,等我把一切都收拾好才发现他在打鼾,是很累了吧。我端详着他的脸,胡心海白了很多,状了很多,看起来更好看了,既然那么好看,有很多的女人爱慕也是很正常的啊。算了吧,那件事就算了吧,放过他,也是放过我自己。
胡海港起夜的第一声啼哭惊醒了胡心海,瞧着我正在看着他,他便伸手揉了揉我的脸,我对他笑了笑。
“怎么搞得这么晚?”他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
“睡不着,就想着把该收拾的都先收拾了。”说着,我转身把睡在小床上的胡海港抱了起来。
夜悄悄,却把梦扰,干脆起来聊一聊,今夜有话今夜讲,就让明天没烦恼。
雨飘飘,你摇啊摇,嘟着嘴巴赤着脚,小宝宝呀快睡觉,梦里去把外婆找。
和老房子说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在恋恋不舍和三步两回头中我们已经到了车站,胡海港显得异常的兴奋,我便觉得那是个好兆头。提的行李有些多,在放好行李上车坐好后,胡心海吐了口长气,接着,他又叫我将胡海港让给他抱抱,嘴里还说着:“儿子,老爸带你去大城市逛逛,你要保佑老爸赚大钱在大城市给你买大房子啊!”
胡海港兴奋得手舞足蹈,直接跳过了叫‘妈妈’的步骤,直冲着胡心海叫:“爸……爸……爸……”
“快看儿子,管我叫爸呢!”胡心海呵呵起来,对胡海港更是爱不释手,我有些失望的笑了笑。不得不承认,我在吃他们两父子的醋。
去往上海的车终于在一天一夜后到达了目的地,一一给父亲和阮勤勤报了平安后,我随着胡心海打的去了离他公司比较近的旅馆住下。接下来便是租房,为了给胡海港一个好的家庭环境,我花‘巨款’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套间。
城市便是这样,你不奋斗就没有房住,你不工作,就没有饭吃。为了能在城市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胡心海便不得不奋斗,而我也不得不工作。
听说我到了上海,何再恒便成了我家的常客,没有劝阻也没有祝福,他总是说只是来看看胡海港,奶粉也好,玩具也好,每次来都会带。
“思妍,工作不好找,就到我家做设计师把!”何再恒说,我当然是想都没想就会拒绝。
“我自己是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能画两件t恤我都就满足了,还叫我做设计师啊,我觉得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到了晚饭的点,胡心海回来,何再恒没走,他俩便会在一起喝上两杯,何再恒不胜酒力总会先在胡心海前面醉倒,我俩没辙,便将沙发让给了他当床,他倒是不客气,还像是成了习惯,每当在家里受了气或者是在感情上受了挫就会搬到我家沙发住上两天,胡心海没意见拿他当兄弟,我心里却会觉得怪怪的。
(十四)生活
我还是靠画设计稿赚点小用钱,胡心海的模特生涯也有了起色,何再恒铁了心要捧胡心海,便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让胡心海成为他们家奢侈品牌的杂志常驻客。二零零五年三月二十四日,恰巧在胡海港学会走路的那天,胡心海收到了一份来自《xx时装周》的邀请函。和他同行的何再恒显得比我还高兴,我只能无奈的笑笑。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萧玥把我给老公抢走了,而是何再恒把胡海港的爸爸给抢走了。我永远也忘不了胡心海抱着胡海港又亲又吻高兴得快要飞起来的模样。像一个大个子的男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我们家的生活在那天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得奋斗还得工作,但我们总算是敢动在上海买一套房的想法了。
胡心海的公司要求秘密培训胡心海一个月,要求那一个月他就只能在公司吃住,为了生活将更美好,我们都能接受那样的要求。就在胡心海走的那天晚上,何再恒拿着两罐啤酒和我站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港港睡了吧?”
“嗯。”
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大城市的夜景说不出的好看,川流不息的车流,忽明忽暗的霓虹灯,路灯将街道照得昏黄,连繁星点点的夜空也受到了灯光的渲染。
“你知道我为什么铁了心要让胡心海出名吗?”何再恒问我,我当然知道,但我该怎样回答他?于是,我选择了沉默。而见我不做言语,何再恒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因为我爱他的女人,只有他好了,他的女人才能够好。”
“我一次次的幻想,如果江思妍是我的妻子,港港是我的儿子,每天你们是在等我回家那该多好。”
“思妍——”
“够了!”我打断了何再恒的话,是的,够了。他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是人凄人母,他说这些只会徒增我的心痛。
我垂下眼睑,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却在那一瞬间让何再恒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拥入了怀中。久违的深拥,何再恒身上没有小说里写的什么烟草味,酒水味或者是阳光的味道,有的仅是对于我来说的熟悉味道,还有他们家特有的香水味道。
“为什么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我啜泣着,推开了他。
此刻,我却尤其的想才没离开多久的胡心海,他还好吧,现在应该要睡了吧。何再恒见没趣,便摔门离开了。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何再恒也还是常来我家,每次却只是来看看胡海港,绝不再多停留两分钟。直到胡心海回家那天。看着站在门外,朝我和胡海港展开双臂的胡心海,我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胡心海急了,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了身后何再恒的怀中,朝我跑来。
胡心海习惯了用一只手压着我的头顶,然后埋下头和我讲话,样子应该很滑稽,但我不在乎了。抱住他,此刻,我不仅是在向胡心海表达我对他的思恋,更是向何再恒挑明,江思妍这一生,只能为胡心海而活。
胡海港见爸爸回家没有首先去抱他,便从刚开始的兴高采烈转变为嚎啕大哭起来。胡心海还是心疼儿子的,用压在我头顶的手拍了拍我的头,又用另一只手抹去我的泪水,他笑着戏谑道:“儿子吃醋了,怎么办呢?”
我难为情的看向胡海港,然后把胡心海推了开,何再恒走了进来,把刚刚才胡心海塞在他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沙发上,看得出他脸上并不怎么好看,可嘴里还依旧说着俏皮话。
“你们小两口,秀恩爱也要找对时间吧,当着我这外人的面,也不嫌难为情!”
胡心海抱起了胡海港,接着又转身看向何再恒,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彼此太思恋了!”
我和何再恒几乎是同一时间‘噗’的笑出声来。确实,这样的场景说这样无厘头的话,会让人觉着搞笑,但对于只有小学文凭的胡心海,说出这样的话也着实让我心里头一暖。
玩笑过后,何再恒面色更是黯然。见我正看着他,他便勉强笑了笑。
“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啊!”何再恒说。
“再坐坐呗,马上吃饭了,吃了饭再走!”胡心海还想做挽留,何再恒却是连连推脱。
何再恒还是走了,胡心海有些失望,叹道:“他还去接我呢,居然连饭都没做给人家吃!”
“你该不会喜欢上何再恒了吧!”我戏虐,胡心海立马亲了我一下。
“叫你胡说!”
(十五)再遇
那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接到周材生打来的电话,嘘寒问暖了几句,我才知道,他和萧玥已经离婚了,原因居然是萧玥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我不免纠结,孩子不是周材生的那会不会是胡心海的?不过这样的念头在周材生告诉了我另一则好消息以后便被搁浅了,电话里,周材生告诉我他在离我们家乡不远的xx中学看见了我弟弟,和小女友有说有笑的走去学校。我才感叹这时间飞快,弟弟都十七岁了。
听到弟弟消息的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他,这么多年,我无时不刻没有在想他和母亲,尤其是有了胡海港后,我更是想要见到他们,不为别的,我只是想要他们知道,这世界上,他们又多了一位最亲的人。
胡心海在百忙之中抽出了空准备和我一起回趟老家,虽然我知道这样对他以后的发展有弊无利,但我还是自私的想要他陪我回去。
听说我要回去,阮勤勤早准备好了替我接风洗尘,她还是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美美的,唯一有改变的,是她身边多了名男生,一米七五以上,无论是样貌还是收拾打扮都和阮勤勤一样透着青春阳光的味道。
阮勤勤想要抱着胡海港,可胡海港却执意要自己走,拿胡海港没辙,她便妥协去求牵牵手。
说是回到了老家,可我们一家却没了落脚的地儿,正愁搬到父亲那里住几天还是住旅馆的时候,周材生又来了电话。
“因为听说你已经回来了,就擅自先约了你弟弟,我们现在在xx中学的门口。”
“好,那请你和我弟弟就站在原地,我立马来找你们!”挂了电话,我叫住走在前面的一众人。
我要去找弟弟,叫上胡心海和胡海港就好。
“啊?我以为你会先住一晚再去找,还在家里做了饭菜准备为你接风的。”阮勤勤说。
“谢谢勤勤,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港港的舅舅和外婆了,我答应你,再晚我都一定赶回来吃你做的饭菜好不好?”
“那说好了,再晚都一定要回来!”阮勤勤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却让我心里头一暖,什么时候,我也拥有了这样的友情。
终于,我们在xx中学的校门口见到了弟弟,还是黑黑的,现在看起来,胡心海还要比他白很多,长得比我还要高了,可为什么眉头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