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别后再爱

别后再爱第10部分阅读

    看。”

    傅夜司陷入沉默。他的确看过监控录像,而且剪下来,就存在他手边的电脑里,只是,他应该要让他知道真相吗?林夕分明跟他说过,让他别再自作主张,插手她的事,就连他想要处理温暖,都被她阻止了,说那是她,向南和温暖三个人之间的事,不让他干涉。

    思及此处,他表情有些黯然。他想,对于他之前硬要娶温暖的事,她终究还是有些恼他,如果不是他做了那么荒唐的决定,或许向南也不至于恨她至此,如果他不去从中作梗,或许温暖和向南最终还是会走向分手,她也不至于被迁怒。

    向南见他兀自陷入沉思,寻思他手上应该是有监控才会这般左右为难,就故意说道:“我去查肯定能查到,只是多花点时间。”言下之意,他不如直接给他,反正都是纸包不住火的事。

    傅夜司寻思把事情真相告诉向南,应该不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顶多只是协助了一把,而且就算自己不给,他迟早也能查出来,既然如此,那给他也无所谓,索性就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示意他拿手机过来。

    视频拷贝完之后,向南在手机上点开播放,第一段是在泳池,果然如他所料,是温暖先动的手,两人掉下去之前的那一瞬间,明显看出温暖故意把重心往后仰,林夕想要挣开,却因为挣不脱,被活生生扯进了水里。

    看到这里,向南的脸色已然铁青,下颚绷紧,山雨欲来的前兆,这就是他无条件相信的温暖,却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地玩弄在掌心,还害死了他的孩子,而他,竟然还给她别墅住着,钱花着,当宝一样地养起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紧握着手机的骨节已经泛白,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咬着后槽牙点开第二段,是在电梯里,傅夜司抱着林夕,她鱼尾裙下腹部触目惊心地红了一大片。那是他们的结晶,可是就那么没了,都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看上一眼……

    眼眶里泛起猩红,他极力控制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将手机收起:“谢谢你救了她。”

    傅夜司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暗觉诧异,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应该的。”顿了顿,他勾起嘴角:“我想,你还会更感谢我。”

    向南不解地扬眉。

    傅夜司十指交握,轻轻一笑:“我再奉送你两个消息,第一个,半年前我出轨的绯闻,也是由温暖搞出来的。她找了个女人来勾引我,拍了照片自己送到娱记那去,令得记者都来采访她,好引起你的注意。第二个,你曾经说我打她,我可以用林夕的名义发誓,我这辈子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

    “……”向南表情因为极度愤怒和讽刺,变得扭曲,跟着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敢情从一开始她的出现,就全是策划好的?她装可怜接近他的每一步,全都是别有用心?而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就着了她的道,还为此失去了林夕,和他来不及出世的宝宝……

    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胸口剧烈地起伏,额角青筋暴起,眼眶里拉满猩红,一副血淋淋想要吃人的模样。好半天他才费力地深吸口气,控制住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对傅夜司说:“谢谢你告诉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离开办公室,向南走出郎廷总部,下意识在街边停下,孤直的身形在冬日里,无端显得萧索。

    外面还是同一个世界,青天白日,车水马龙,路上行人神色匆匆。但他的世界,却已经被彻底颠覆了,变得七零八落。那些他曾经以为的,都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他曾经厌恶的,才是他该珍视的。

    以他脚下的土地为,环绕整个地球,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盲目的人。

    之所以那么容易误会林夕,因为她和温暖的个性完全不同。犹记得小时候,温暖第一次学烧菜,也是像林夕那样傻乎乎地溅出油,烫伤了手臂,那时是大夏天,她却刻意穿了件长袖的衣服把伤口挡起来,隐忍地不让他发现。

    但林夕对烫伤的表现则完全相反,她会掳起袖子故意让他看见,她就是想让他心疼,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她有着女孩子特有的一些小心机,小手段,在他看来,她总是狡黠。

    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所以她们竟然会交好这件事,曾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不小心听到林夕和阮桃芝的对话,阮桃芝问她为什么要送给温暖那么多奢侈品,那时她怎么回答?

    人都有虚荣心,都会想要那些负担不起的东西,越负担不起,越觉得好,一旦得到,就会想要更多。我送那些名牌给她,不过是想让她体验一下虚荣被满足的感受。只要她尝过那是什么滋味,就不会舍得失去,就会开始向往另一种生活。而那种生活,不是向南能提供给她的。

    当时他听完她的这段话,真真是犹如五雷轰顶,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竟会那么多。随后他默默地离开,把她送温暖的那些东西都还给她,要和她断绝往来。

    因为这件事,导致他对林夕的印象不好,一直不清楚她对温暖的底线在哪里,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所以但凡涉及温暖的事,他都会先入为主地把林夕判断成恶人。

    却没想到,她做的那些和温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林夕的做法虽不厚道,但没伤人性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温暖如果不贪图虚荣,也不会被林夕带偏。

    但是明知道林夕对水恐惧,却还是拉她下水,温暖的人品和底线由此可见一斑。如果当时没人在现场,林夕说不定就没命了。

    到温暖所住的别墅,向南让司机去停车,自己径直按下门铃。

    温暖来得很快,似乎人就在客厅。她拉开门,见是向南,刚要露出娇笑,就看见他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不由茫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带着这些人?”

    向南下颚线条冷硬地紧绷着,脸色覆着一层冰霜,盯着她的眼神如寒风般刺骨,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温暖被他瞧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你这是,怎么了?”

    向南视线冷冷地扫过她,侧头对身后的人说:“把她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来!”

    “……”温暖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大汉进屋,东翻西找,愣了半晌,才不知所措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想起自从上次抱了向南之后,他就不怎么愿意跟她往来,又急忙补充道:“如果是因为我过生日那件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只是喝多了酒,所以才一时糊涂……”

    向南拿出手机,点开泳池的那段视频,一言不发地举到她跟前,温暖看了几秒,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变得如纸一般苍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因为我们分开了那么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乎我,所以我想试一试你,我不敢告诉你实情,因为怕你会讨厌……”

    “够了!”向南怒声打断她,神情如同从地狱升起的厉鬼:“你明知道她怕水,却还是把她拉下去,你想没想过,这有可能会要她的命!”

    温暖抖着嘴唇解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知道你要来,你肯定也会救她的,所以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向南雪白的眼仁上胀满猩红的血丝,几乎咬碎了牙才能克制把手掐上她脖子的冲动:“她被你拉下去的时候,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现在孩子没了,你说不会有事?”

    温暖整个僵住,片刻后身子筛糠似的抖起来,眼泪珠串一样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我向你道歉,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补偿……”

    “不是故意?”向南冷笑着摇头:“莫非你策划前夫出轨,家暴,跑到我跟前来博取同情,这些也都不是故意?”

    温暖没想到他连这些事情都知道了,一时之间面如土灰,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费力折腾着和傅夜司离婚,最后竟然会落得个被人扫地出门的结局,还不如一开始就老实地忍着,至少还能有个金主养。

    如今之计,也只有先承认,她泪眼婆娑地解释:“是,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没有办法了,不这样做,你一定不会从傅夜司手上救我,但我真的不是想骗你……”

    向南却无动于衷,只觉得无比讽刺:“到今天我才看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这样了,你还要狡辩,脸皮真不是一般厚。我们就到此为止,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免得脏了我的眼睛。”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温暖走投无路了,只能梨花带雨地做最后一搏:“难道你忘了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是,我现在是犯了一些错,你就不能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给我机会,让我改正吗?”

    “情分?”向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你拉林夕下水时,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消磨殆尽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林夕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出事,而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呼吸,已经是我念旧,对你手下留情了,你好自为之。”

    温暖下意识地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望着他,那张曾经总是温柔的脸上,如今全是冷酷的恨意,她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想到跟他已经不可能,她马上会变得一无所有,就瞬间变了脸,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以为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把林夕招来,我根本就不会被傅夜司骗!你要对我负责!”

    “别告诉我你半年前才知道傅夜司骗你。既然心甘情愿地忍了十年,享受了有钱人的生活,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把责任赖到我头上?”向南冷道:“就算没有傅夜司,也会有张三李四王五,只要有钱就行,所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我爱钱有什么错?”温暖扯着嘴角冷笑:“我不想过那种挤公交地铁,喘不过气的生活,我哪点有错?”

    向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眸光冷若青锋,心如寒冰,没再说一句话。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当时那个青涩的女孩,和眼前泼妇一般的女人重合起来。他更不想回忆,当初自己拼了命地赚钱,放下一切底线和原则去赚钱,初衷竟然是为了她,为了这样的女人。

    他的人生,活得可真是有够讽刺。

    很快地,几个手下就按照他的吩咐,把温暖的东西扔了出来,扣下了不属于她的那些奢侈品,再把银行卡和别墅钥匙交回到他手上。

    向南接过,再也没看温暖一眼,径直转过身走了,那是他放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女人,如今终于被凿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第32章

    处理完温暖的事,向南给罗城打了个电话,沉声:“替我查一下林夕现在的住处。”

    罗城一头雾水,跟着恍然大悟:“难道你想通了,准备去跟她谈股票的事?”

    向南默了默:“不是,我想追她回来。”

    “……”罗城那头安静了半晌,爆发出吼声:“这太好了!这他妈比去谈股票更好啊!”

    向南没多解释,径直说道:“她的车早上从医院离开,你去查下监控,看开到哪个小区,打听下她住几栋几号。”

    “得令!”罗城语气铿锵,仿佛立正敬礼的士兵。

    跟着他想起件事:“南哥,你今天不是要带团去迪拜考察,还去吗?”

    向南想起这事来。近几年,迪拜政府极大地鼓励国外投资商到迪拜发展,政策上相对宽松。此次前去考察,便是由向南带队,随行的还有特约的媒体,为期三周。

    也就是说,如果他去,等到回来时,就只能在林夕的婚礼上,给她闹洞房了。

    向南语气一凛,反问:“你说呢?”

    罗城忙不迭地摇头:“不去,当然不去。”顿了顿,又补充:“只是,你不去,撇下这么多人,准备了这么久,还要参加什么迪拜总统晚宴,怎么跟人交代啊?”

    向南思量片刻:“马上通知副总裁刘旭明,让他全权代表我。”

    打点好公司的事,向南驱车去了菜市场。想起林夕刚搬到盛世时,她就四处跟人打听哪里有菜市,家门口的大超市她不爱去,就偏爱那种鸡毛乱飞,鱼鳞遍地,嘈杂拥挤的老市场,哪怕很远,车子开不进入口,她只能沿着小路走进去,溅一脚的污泥点子。

    回来之后,她就会眉飞色舞地跟他讲,在菜市场上,哪个阿婆又教了她怎么分辩菜的好坏,哪个屠夫大叔叫她漂亮小姑娘,少要了她的钱,哪个老头又收了新的蛇,和药材一起泡在玻璃的酒罐子里,好吓人……

    那时他分明是不感兴趣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只要愿意去想,就会想得起来。

    在市场里兜了一圈,向南买了只老母鸡,阿姨现场给他宰杀,放血拔毛清除内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小时候他跟妈妈去市场看到的一样。

    现在想来,竟恍若隔世,那样接地气的生活,如今已离他非常遥远。

    七七八八地再买了些别的菜,都是适合体虚之人食补的,向南拎着满满的两大袋子往回走。罗城很快透过交管局的关系,追踪到林夕车子的去向,又在那小区稍作疏通,就查到了她具体的地址,给向南发送过去。

    林夕回到住处,吃了几块巧克力补充糖分,之后便上床静养。昨晚晕倒,被向南救起的事,她不愿去想,也习惯了不去想。

    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区区二十一天。而她和向南分开,已经快半年。

    倚在床头,她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拿绘图软件慢慢地给自己的新设计配色。

    她的作品不多,工作室也没怎么透过媒体宣传,但奇怪的是,每次只要她有新作,就会马上被人拍走,而且是同一个人。她曾问过助理小美,买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小美说来付款的那个只是助手,真正的买家好神秘,她也没见过。

    小美戏说,肯定是她众多疯狂的追求者中的一位。那时她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从小到大,追她的男人不计其数,说得高傲一些,这就是美貌的背负。见多了执着的追求,人就不容易被感动,更何况,她从来都只选她想要的,不管想要她的。

    指尖在鼠标区域上轻点,林夕边上色边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正在绘制的这副作品,应该也会落入那个人手上吧。买来做什么呢?若是追求者,怎么从来不露面?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她从屏幕前抬起头来,微微一愣。邵孟?应该不是,她说过她要静养,让他先回去。桃芝?应该也不是,如果是,她早就扯着嗓子嚎起来让她去开门。陆川?倒是有这个可能,虽然一般他过来之前,都会先打电话,不过也许是有什么事。

    趿拉拖鞋下床,她走到门边,解开锁,握住门把一拉,看清来人之后,整个愣住。

    向南站在门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视线里暗藏了几分忐忑,正安静地注视着她。而他的手上,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袋口冒出几片碧绿的青菜叶子,一看就是从市场采买了过来的。

    林夕瞬间错愕,很快又浅笑起来:“向主席,找我有事?”

    向南眸色黯了黯,自从分开之后,再见面她就一直那样叫他,仿佛他和她之间,就只剩商场上逢场作戏的情分。老死不相往来,这中间尚有口气在,她这样云淡风轻地拉开距离,倒像是两人真的没什么渊源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她。

    “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不用称呼也可以。”

    林夕勾了勾唇角,疏离地笑道:“这恐怕不大合适。我跟向主席一来不是朋友,二来没有私交,所以不能直呼姓名,还是界限清楚一些比较好。”

    向南胸口一滞。以前她是怎么喊自己来着?亲爱的,哈尼,达令,喂,臭混蛋,讨厌鬼,向南,你。

    现在她叫他,向主席。她说要跟他,划清界限。

    苦涩地扯扯嘴角,他低声问:“可不可以让我进去?”说完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她的答案。

    林夕视线在他脸上巡梭片刻,敛了笑:“向主席,以我们的关系,让你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大合适。”

    言下之意,请回吧您。

    向南安静片刻,突然长腿一迈,就强自踏入了她的门槛。

    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逼近,林夕先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等到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关门时,已经来不及了,向南宽大的手掌抵在门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门沿,身子再往前进一些,侧身将门关在身后。

    林夕见状,清秀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你这是做什么?”

    向南平静地答:“登堂入室。”

    “请你出去。”林夕清丽的瞳仁里,已然有几分不悦,但她身上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脸上不施粉黛,透着病色,气场一下子就弱了许多。

    比起她以前西装盘发,在公司训斥下属,气场十足的模样,现在这句请你出去,在向南看来,简直不痛不痒。他自己也清楚,一旦让他进了这个屋,除非他愿意出去,否则她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环视屋内一圈,面积约莫百来平,地中海风格的装修,看起来简洁大方,又富于风情。他很快定位了厨房的位置,拎着两袋菜径直朝那里走去。

    林夕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有要在厨房生火做饭的倾向,不由跟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冷声警告:“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

    向南把菜放在流理台上,兀自拉开各个橱柜,确认用具的位置:“你要报警我不反对,不过你确定你想把事情闹大?”

    林夕一滞,稍作衡量,亦觉得她这唬人的招数对他起不了作用,在她苦思怎么才能把他弄出去时,向南已经脱下大衣,搭在客厅沙发,又来去自如地回到了厨房,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从塑料袋里拿出根山药洗起来。

    林夕上前几步,把水龙头关上:“你来这里干什么?”

    向南顿了顿,把山药搁到一旁,拿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净手,身子转过来对着她。

    他深邃的眼底有什么情绪疯狂地在涌动,面上仍显得克制,低缓地说:“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表达他的歉意。他什么都没能为她做,连她最痛苦的时候,都没陪在她身边,还一直误会她。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她流产时,会有多痛苦和无助:“上次你掉进泳池,我原本是打算救你,看到傅夜司来,我才去救的温暖。”

    林夕沉默地望着他,眉眼极淡,看不出情绪,片刻后才轻声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对我有意义。道歉和解释,都是我欠你的。”向南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是温暖拉你下去,我和她已经断绝了往来。”

    林夕清恹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你的道歉和解释我不需要,你跟谁往来或者不往来,也不关我的事。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还麻烦向主席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我家,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

    说完,她转身欲走,向南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腕,脱口而出:“别嫁给陆川。”

    林夕回眸,沉默地望着他。

    “如果你要嫁人,也该嫁给一个相爱的人,何必把自己的未来葬送在那样的联姻里?”

    林夕安静须臾,轻轻笑了:“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葬送?陆川就算现在有情人,也不代表他对那人认真,否则不会选择结婚。更何况人是会变的,在这桩婚姻里,我说不定也可以很幸福。”

    “你不会幸福。”向南笃定地说:“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基因里天生就带着偏执。你要是能跟一个人凑合过,把那当做幸福,你早就放弃我了,十年来你有无数的机会,比这更好的机会,去嫁人,去凑合,但是你都没有,因为你做不到。勉强去联姻,婚后你只会痛苦。”

    林夕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起来:“就算我会痛苦,也不关你的事,至少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向南眼神犀利:“是你想要的,还是你爸想要的?”

    林夕面无表情地拂开他握在她腕上的手:“我爸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关上门,咔嗒,落了锁。

    向南在厨房听见她关门落锁的声音,摊开掌心,上面竟是薄薄一层细汗。情势已经火烧眉毛,他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他到现在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婚礼就在约莫三周之后,两个他得罪不起的高干家庭,一众声名显赫的政商权贵,要阻止这样的联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问题的关键,是他连突破口都没有,哪怕他已经做好会闯下大祸,受到惩罚的觉悟,但是没人配合,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成事。

    两家的父母自不必说,利字当头,肯定不愿意退婚,他也拿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他们不伤和气地退婚,除非两个当事人,林夕和陆川互相都愿意。

    陆川那边的情况,他还不是非常有把握,如果要让他同意退婚,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理由,也许可以考虑利诱,或者抓他的软肋。但是问题就出在林夕这边,除非是她自己真心实意地愿意退婚,否则不管威逼还是利诱,对她都没有用。

    眼下,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试着说服她,如果她还愿意听他的话,那么退婚这件事,办起来就相对容易些。

    把买的土鸡切块洗净,备好姜、蒜、花椒等调味品,和当归党参红枣枸杞一起放入锅内炖,之后加入补气的山药,小火慢煨。

    炖汤的间隙,他又煮上米饭,手脚麻利地炒了几个小菜,虽然离他上一次亲自下厨已经很久了,但这就和骑自行车一样,一旦学会了就永远不会忘。

    把菜和汤都端上桌,盛好米饭,望着摆满的桌子他唇角浮起极浅的弧度,以前都是她做好菜等他,现在倒过来,他不怕她对他如何冷漠,只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因为一旦她走入婚姻,他和她就再也不可能了。

    到林夕的卧室前,他蜷起食指中指,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在睡吗?”

    里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回应。

    他再敲了两下,柔声:“饭做好了,出来一起吃吧。”

    林夕躺在床上,视线落在门缝下的阴影,她原本是打算补眠,可是向南没有离开,一直在厨房剁剁切切炒炒,她没办法入睡,干躺到现在。

    在向南第三次敲门之后,她掀开被子,趿拉拖鞋下床,走过去解锁拉门,语气中夹着一丝不耐:“我不是说了请你离开?”

    “在你同意解除联姻之前,我不会离开。”向南望着她:“只要你肯退婚,我马上就走。”

    林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不可能,我和陆川结婚,势在必行。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向南嗫嚅了下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想,要一个机会。”

    “……”林夕望着他沉默了很久,这才开口:“你想要一个机会,所以我就得退婚等你?”

    向南视线沉甸甸地落在她肩上,沉默。

    “你永远都是这么自私,一点不懂得为他人着想。你要我退婚,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会做出联姻的选择,自然有我的理由,不管以后痛苦也好,幸福也好,那都是我选的路,我会自己走下去,不需要别人为我负责。”

    顿了顿,她继续说:“更何况,我和陆川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现在说退婚,你让我们两家的脸往哪里搁?你当请那么多人来参加婚礼,是在闹着玩儿?”

    她语气极为平静,但一字一字,都像一把把长矛,深深地刺入向南的心里,他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艰难地开口:“你说的对,我是很自私,但我太想得到你了,自私我也认。”

    爱就是自私,就是占有,如果能对一个人放手,只能说明不够爱,现在他哪怕化作魔鬼,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林夕视线在他脸上巡梭,他的表情肃穆凝重,不似在骗她。换做以前,要是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恐怕做梦都要笑醒。而现在,她却只觉得无比麻烦,异常讽刺。

    “我给过你十年的机会,你自己没有抓住,对不起,现在机会没了。我不会退婚,你也别再来纠缠我,让我过得安静平常,我就谢谢你了。”

    向南眼眶慢慢酸胀,连喉头都在发苦,修长的手指逐渐紧握成拳。看来她对联姻这件事,是认真的,而他清楚她的个性,一旦认定了,就怎么都劝不回来。

    他顿时有了种被逼到绝路,束手无策的感觉。如果林夕不愿意配合,他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兵行险招,而且能不能成功,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林夕见他垂着视线沉默不语,抬手在身侧的门板上敲了敲,引起他的注意:“我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向南咬着后槽牙,下颚绷紧:“我不走。”

    “……”林夕挑眉:“难道你都没有自尊的吗?”

    “那种东西我现在不需要。”向南望着她,嘴唇动了动:“我知道错了。”

    林夕默了默,摇头:“太迟了,你就像是降落伞,在我掉出机舱的那一刻没有出现,以后也不必出现了。”

    向南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掐住,痛得呼吸困难。他在灯光下投射出的阴影正好覆盖在她身上,看见她眼里闪着忽明忽灭的光,表情却还是那么无动于衷,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事实——他是真的来迟了。

    她的爱起始于他救了她,也会终止于他没有救她,就算是个误会,也因为当时他没解释,变成现在解释也没有用了,更何况,还搭进去一个孩子。

    手指不由扣进掌心,长睫掩盖下的黑眸里,悉数堆起痛苦,那种痛,百倍千倍地甚于身体之痛。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从前,他一定不会那么对她。

    只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门口传来电铃声,林夕擦过他身侧,前去开门。

    来人是邵孟,手上拎着数层的保温饭盒,他走进屋内,视线自然落到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身上,眉心不由一皱:“小姐,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夕淡然一笑:“向主席来找我谈点事,马上就要走了。”

    向南看见邵孟,眉峰亦是一拧。

    “既然向主席要走,那这门我就先不关了。”邵孟说完沉默地盯着他,眼神催促他赶紧离开,向南也沉默地站着,没说不走,却也没动作。

    林夕瞥见邵孟手上拎的饭盒:“你这是带的什么?”

    “吃的。”邵孟笑起来:“你刚出院,身子虚,要吃点好的,我回家做好了带过来,你趁热。”说着就朝餐厅走,没走几步脚下一顿,那满桌的饭菜是?

    林夕视线缓缓扫过向南,对停下来的邵孟道:“你把桌子上的饭菜收一下,端去厨房吧,不然你的放不下。”

    闻言,向南脸上笼了层青色,表情轻微扭曲,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邵孟听话地把饭盒搁在桌角,拿过托盘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向南准备的那桌饭菜收进了厨房,林夕手指扶上大门的门沿,远远地对他道:“向主席,我们要吃饭了,你还是请回吧。”

    向南从林夕家出来,愁眉深锁。她态度如此坚决,他再留在那里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郁闷之极,他打电话叫罗城出来喝酒。

    罗城在酒吧包间一见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准是在林夕那里碰了软钉子,有些想笑,但又觉得不厚道,只好艰难地忍住,安慰道:“没事,这男人追女人嘛,吃几次瘪很正常。她要是不端架子,这么容易就被你追到手,她那自尊心都过不去。”

    向南摇了摇头:“她不是在端架子。”顿了顿,灌一口酒:“她要结婚了。”

    “……什么?!”罗城瞠目结舌,他完全不知道林夕要结婚,只道是两人因为温暖分了手而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南大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罗城听完也陷入了沉默。他几乎从不说自己感情上的心事,现在愿意讲出来,大抵也是撑到极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实是难办,林夕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儿,这场婚礼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婚礼。一个的父亲是帝京军区司令,另一个是帝京市长,哪个他们都惹不起,要阻止婚礼无异于虎口拔牙,一个弄不好可能一切都毁了。

    “南哥,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看很难挽回了。”罗城有些艰难地指出:“这大概说明你跟林夕没有缘分,要不,咱就别强求了?”

    向南黑眸里瞬间泛起寒光,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别说强求,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阻止她嫁给别人。”

    既然林夕这边态度坚决,那他就只能从陆川下手。只是自己除了钱,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跟他交易的筹码?

    忽然间,他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眼里有了笑意,细长的嘴角也慢慢地勾了起来。

    没两天,向南就收到了陆川的情人,今夏发来的邮件,问他什么时候在办公室,她好把手链还给他。

    上次在珠宝店给林夕试手链,她中途被陆川拽走,链子来不及摘,就被她带回去了,之后她又请了几天病假,今天才来上班。

    向南收到这封邮件时,心想这时机真是妙得不能再妙,便让她现在上楼。

    跟着把陆川结婚的请柬打开来,平摊在办公桌中央,然后便出去交代秘书,等会儿会有个小姑娘给他送东西上来,让她直接放他桌上。

    做好这些事,他便躲进旁边的会议室里等待。这个叫做今夏的小姑娘,他跟她打过几次交道,看起来清纯文静,没有一点拜金女的风尘味。

    她父亲身患尿毒症,需要庞大的治疗费,跟陆川在一起,想必也是为了钱,更何况,她似乎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并不是陆川。相反地,陆川那边对她,倒显得有些情意绵绵,如果只是单纯地包养,这显然超出界限了。

    他猜测,陆川并没有把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今夏,今天他之所以设这个局,就是想让今夏看见请柬。他想试试,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第33章

    估计着今夏应该看见了那请柬,向南摁下办公室的门把手,略微顿了顿,故意留给她一点时间。

    今夏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立刻将请柬放回原位,收起不知所措的表情,站得脊梁挺直,待向南进来,恭顺地叫了声:“向主席。”

    向南走到宽桌前坐下,不动声色地合起那张请柬,放进抽屉里。

    桌上放着个小碎花布袋,他看了一眼,问:“链子装这里了?”

    今夏点头:“是。”

    “要是没什么事,回去工作吧。”

    今夏迟疑片刻,问:“向主席,为什么您要让我看到那张请柬?”他让她上楼,却不在办公室,请柬就那么摊在桌上,明显是故意要给她看。

    向南抬起脸,凝视了她一会儿:“坐吧。”

    今夏在他对面的皮椅上坐下,向南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反说:“告诉我你的决定。”既然现在知道了陆川很快就要跟人结婚,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今夏思虑片刻,轻轻勾起唇角:“向主席希望我是什么决定?”

    向南微愣,上下审视了她一遍,换了个问题:“你需要什么帮助?”

    今夏沉默良久:“我可能,会需要很多帮助。至少,我希望您能保住我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向南看在陆川的面子上给的。自己和陆川提分手,最理想的状况,是他爽快放人,最坏的状况,也是最有可能的状况,是他利用自己的弱点进行要挟。

    保住工作?言下之意,是她要跟陆川翻脸。向南眼底滑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虽然招你进来是给陆川面子,但这段时间,你的勤奋和认真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没有违反公司政策,仁恒不会随便开除员工。”

    今夏安静地望着他,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向南已经给了她承诺,只要她不犯错,仁恒不会因为陆川的原因炒她:“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公司对于经济条件困难的员工,有没有提供借款的帮助?”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