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陆川那里挣到一些钱,够她撑个一年半载,但往远了看,在她翅膀长硬之前,还有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公司倒是没有这个政策。”向南双手交握,往椅背上一靠:“不过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对你进行借贷,利息就按银行的存款利率,可以分期从你工资里扣。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还得起。”
“……谢谢向主席。”今夏这才稍微安定了些,向南愿意帮她,这无疑直接替她下了离开陆川的决心:“向主席,您似乎也希望我离开陆川,为什么呢?”
向南微笑,带着些许深沉:“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记得,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很快地,今夏就从陆川那里搬了出去,两人分了手,她可以接受被他包养,但不愿意做他婚姻中的第三者。
向南在她搬走以后,特地找了陆川出来喝酒,表面上是联络感情,实则打探一下他和今夏分手,对他到底有多大影响。
果然陆川兴致缺缺,连向南给他找的头牌公主,他都完全提不起兴趣,挥挥手把人给打发走了,自己一个劲儿地喝闷酒。
向南举杯跟他碰了一下,目光了然:“陆局长有心事。”
陆川烦躁地扯了扯衬衣领口,唇角一翘:“不过是养的一只宠物跑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话里意有所指,向南自然地接下去:“宠物?莫非陆局长指的是今夏?”
陆川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向南自言自语地道:“难怪她最近搬家了。”
陆川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堂堂仁恒主席,连员工搬家这种琐事都会知道?
向南微微一笑:“今夏和我的秘书交情还不错,我偶然听到她们聊天而已。”
陆川晃着手里的酒杯,似是有些挣扎,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现在,好吗?”
向南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看来陆川果然很在意今夏,于是他故意道:“她还行吧,好像瘦了,不知道陆局长还需不需要我继续关照她?”
陆川脱口而出:“当然要。”
向南微笑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过两天仁恒会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到时候还要请陆局长和您的未婚妻务必大驾光临。”
隔天,林夕就接到陆川的电话,让她陪他去香格里拉酒店参加拍卖会。她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结婚以后,也免不了要参加这样的社交活动,倒不如先试着适应适应,就应承下来。
到酒店之后,在会场入口看见向南的秘书瑞贝卡,她这才知道拍卖会是仁恒举办的,之前陆川没提,她也没问。
瑞贝卡看见她,露出礼貌而职业的笑容,仿佛两人从来不认识一般,她拿着鲜花胸针走过来,轻轻别在林夕左胸的礼服,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别担心,里面没人知道你们的事。”
林夕微笑颔首。既然拍卖会是向南办的,她相信他会严格控制与会人员,确保他们之前那段往事,不会像脏水一样泼出来。
给陆川别胸针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他那个小情人,两人似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林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待他们聊完,她跟着陆川进入拍卖会场,远远地,就看见向南孤直的身影周旋在众多宾客中间。
跟有心电感应似的,向南也正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个正着,他眼前一亮,立马撇下身边的客人,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她今天穿了件藕色的斜肩礼服,长发高高盘起,耳畔留了缕碎发,露出修长洁白的颈项。那里,曾经是他的战场,小巧耳垂后面是她的敏感地带,他每次都能撩拨得她发出动人的吟哦。
如今却,碰不得。
她的身边,还站着她未婚夫,陆川。
在两人身前站定,向南伸出手,先和陆川握了握:“陆局长。”跟着转向林夕,眉眼含笑:“林小姐。”
林夕自然地伸出手去,和他轻轻一握:“向主席。”这些逢场作戏的举动,倒还是难不倒她。
之后向南就和陆川聊起来,并未对她多加关注,林夕乐得轻松,安静地随在两人身旁,保持微笑,装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拍卖会是立式酒会,开始之后,向南跟陆川聊起拍卖品,陆川嘴上应酬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不时在众多宾客中搜寻。
向南自然察觉了他的异样,心知他这是在找今夏,眼底不由划过笑意,他果然对那个小情人不是一般的在乎。
不一会儿,陆川仿佛看见了什么,脸色一沉,撇下向南径直朝会场后端走去。他这么一走,林夕和向南之间,就空出了一个位置。
向南不动声色地拿眼角打量她,视线谨慎地在她脸上,颈上流连,她站得笔直,始终盯着台上的司仪,目不旁视。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的方向迈出一步,跟她离得近些,并肩而立。
轻咳两声,他低声问:“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夕声音礼貌而疏离,并未看他一眼:“谢谢向主席关心。”
“你身体不好,工作室就暂时别打理了,多注意休息。”在这一点上,他很喜欢她,明明就是不缺钱的状态,却还是努力地发展自己的爱好,有时灵感来了,她可以画一整夜的稿。
但他从来没告诉过她,他欣赏那样努力的她,看着她,他能汲取一股力量,那种力量会支撑他,度过每一个难关。
就像那句话说的,当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而困难,不过是把那些不坚定的人都挡在门外。
林夕闻言,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如果向主席不介意,我现在不想聊天。”
“……”话一下子被堵死,向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也罢,能这样近距离地靠着她,就已经很好了,他暂时也不去奢求太多。
☆、第34章
得知向南和林夕的事,再回想之前他跟个傻子似的,介绍林夕给向南认识,陆川就感到无名火起,尤其现在向南还威胁要动今夏,更是令他怒到极点。
一来自己的未婚妻早就跟人暗通款曲,两人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扮不认识,二来他要结婚的消息竟是由向南走漏给今夏,导致她离开自己不说,现在还威胁到联姻,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现在,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俗话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如果放弃联姻,就等于放弃了仕途的好风,自己老爹虽然牛逼,但军区司令那是武官,对他的政治生涯帮助不比林泽平大,而且请柬都发出去了,婚礼迫在眉睫,现在取消,怎么跟大家交代?
但如果他执意要和林夕结婚,只怕向南真的会动今夏。向南纵横房地产市场这些年,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政府关系的重要性,然而他却对他进行利诱威逼,想必已经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如果他对林夕志在必得,那自己不放手,把他逼急了,保不齐他真对今夏做出什么来。
可惜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还动不得向南。房地产行业水深,向南又是这行的龙头老大,要说他清白,那肯定不可能,只是一个问题商人的背后,站着无数个问题官员,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向南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到底铺得有多深。
而且,直到今夏那么绝然地离开他,他才知道她对他意味着什么,如果执意结婚,他说不定会因为错过她而后悔一辈子。况且,现在已经有别的男人在对她虎视眈眈,自己要是动作慢一步,搞不好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综合考虑下来,退婚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是向南背后阴他一次,那么退婚这责任,自然不可能由他来担着。
向南跟陆川摊牌后,焦虑到夜不能寐。他夺回林夕的唯一希望,就在于陆川的决定,然而设身处地去想,陆川要放弃的东西太多,他实在担心自己开出的价码不够吸引力。万一陆川不同意,那他就要永远地失去林夕了。
想到这点,他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连心跳都快停了。
温暖陪他走过了最青葱的年少时光,意气风发,肆意年华,那时的心最稚嫩柔软,最易烙印伤痕,也最难痊愈,所以后来他才固执地一错再错。
但林夕却陪他走过了人生的最低潮,那个温暖离他而去的时段,那个他什么都没有的时段,是林夕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支撑着他走下去。然而他太自大,把这些全视做理所当然,无止境地挥霍,伤害,终于连她都放弃他了。
现在,不知道老天爷还肯不肯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赎罪,重新来过?
所幸的是,陆川没考虑多久就给他打来电话,同意了他开出的价码,只有一个要求,他必须是这次退婚事件里的无过错方。
事到如今,向南哪敢说不行,只好答应了陆川。只要陆家肯退出这场风波,那么两座大山就去了一座,剩下林泽平那边,就相对容易一些。
隔天林夕接到陆川的电话,约她再去试婚纱,上次去试时,尺码有些不合适。她本不情愿,新郎都不合适了,婚纱不合适也无所谓,但婚期已近,父母经常叫她过去陪他们,但她面对他们觉得憋闷,快要疯掉了,就答应了陆川的邀约。
进店时,店员打量他们的眼神暗藏几分怪异。男的身板挺拔,一表人才,女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如此般配的两人,第一次来店时就表现得不像准备结婚的情侣,倒像是不大熟的朋友,而这次来,还跟上次一样,眉眼间看不出半分喜庆。
林夕换好改过的婚纱站在宽大的镜子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陆川走过来,嘴角扬起个笑:“果然国色天香。”说着轻轻拉起她的手臂,将她转向自己。
四目相交,林夕惊疑不定地看着陆川,自从约定结婚以来,他从未对自己做过逾矩的事,可是现在,挂在他脸上的笑是怎么回事?那里面分明藏着饱胀的情欲……
陆川大手一捞,便搂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的人,笑里带着几分痞气:“老婆,你今天可真漂亮。”
林夕的心陡然往下一沉,不明白他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线,怎么一反常态起来:“你怎么回事?”
陆川手上用力,摁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向自己:“我老婆这么漂亮,连夸两句都不行?”
林夕下意识地把手撑在他胸口,抗拒道:“陆川,你别玩儿了!”
陆川抓住她一只手腕,慢慢地俯身凑近她的脸,林夕见他要吻自己,头不自觉地向后躲开,陆川不依不饶地越贴越近,林夕干脆把整个脸都别向一边,厉声道:“陆川你够了!再闹翻脸了啊!”
陆川嘴角一弯,笑了:“我哪里是在跟你闹,下周你就过门了,这样的肌肤之亲,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林夕回过头来,两人相隔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你明明说过,婚后各玩各的。”
陆川正经地点头:“对,我是说过,但你身为陆家的媳妇儿,为陆家延续香火是天职,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你躲得过吧?”
“你……!”林夕一时语塞,延续香火的问题她虽然想过,但是看陆川之前的状态,感觉他不急着要小孩,而且各玩各的这个提议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她以为这事儿不着急,就没去细想。
现在她不禁怀疑,她真的可以和陆川上床吗?连他搂一下她,她都觉得抗拒……
陆川将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尽数收进眼里,沉沉地笑着松开了她:“你真的确定,你愿意嫁给我?”
林夕站稳身子,垂着头沉默不语,陆川整了整西服,轻言细语道:“行了,你换衣服吧,我试好了,就先回去了。”
拉上试衣间的布帘,林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无限长的沉默。联姻是她选的路,对于婚姻里她要面对的困难,例如性,生子,陆川有可能外遇等等,她都有所预见,只是不知道,适应起来这么难。
她对婚姻已经没有期待,在她的圈子里,几乎没看到过可以从一而终的男人,包括她的父亲。男人太成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诱惑,抵挡得了一次,未必抵挡得了一百次,失足似乎就成了最后的归路。
所以对她来说,选择的不是嫁给谁,而是嫁给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就算不选陆川,也会有其他愿意接受联姻的李四张三。但是面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她真的可以让他们骑到她身上?
人的一生会遇见四个人,第一个是自己,第二个是你最爱的人,第三个是最爱你的人,第四个是共度一生的人。前面三个,她都遇见了,只是,陆川真的是最后那个,可以陪她走完一生的人么?
她想不清楚,轻轻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去纠结那些也没用,她和陆川要结婚,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儿了,再说这个世界,多得是像她这样,凑合着走入婚姻的女人,别人怎么过的,她也怎么过,不就行了。
右手屈至背后,拽住银色拉链向下,打算换了婚纱回家,哪知到腰际时,拉链突然卡住了,林夕扯了几下没扯动,正打算出去叫人来看看,镜子里,她背后的布帘就被撩开,一个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两人视线在镜中相对,林夕意外得忘记了反应。
向南看到眼前的画卷,顿时呼吸一紧。她脸上描了淡妆,穿着裸肩的白色婚纱,露出胸前细腻弹性的肌肤,长发高高地盘起,修长的颈项线条精致,散发着迷人的优雅和圣洁。
他第一次看见她穿婚纱的模样,美到令人窒息,然而这身嫁衣,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穿。一想到这点,向南牙根就紧起来。
视线从镜子里移开,落在她光洁的裸背,婚纱的拉链褪到腰际,两片衣襟敞开着,露出整片细如羊脂的肌肤,和简洁优雅的蝴蝶骨,腰线在衣襟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
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下,向南呼吸有些不稳。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她身上驰骋,热烫的汗水亦无数次地滴落在她胸前,背上,他喜欢啃咬她的脖颈,在她肩背之上细细嗅闻,总有种若有似无的,绮丽幻妙的香气。
眸色渐渐黯了,他拔腿朝她走去,林夕在镜中看见他走过来,下意识地转过身,左手扶着胸前的衣襟:“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向南已行至她跟前,左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肢,不由分说地将她强硬地摁向自己,右掌扶住她修长的颈项,一低头,吻就落了下去。
林夕来不及反应,惊得张大了眼睛。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主动吻过她,他说过,吻代表爱情,他对她没有爱,所以不会吻,那现在,他是在干什么?
向南抵着她柔软娇嫩的唇辗转反侧,鼻端萦绕着浅浅的玫瑰香,大概是她唇膏的味道,她尝起来这么香甜,他竟然冷落她十年,脑子是被驴踢过么?!
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他趁她还愣着,撬开她的贝齿便开始疯狂地攻城略地,缠绕上她湿软的舌尖吸吮舔噬。林夕眼神一时陷入迷茫,身子有轻微发软的迹象,待到他热烫的舌抵到她的,她这才如梦初醒,触电般地挣扎起来,右手使劲地推着他的胸膛。
但那胸膛硬如磐石,纹丝不动。
察觉到她的抵抗,向南干脆把她作乱的右手反剪至她身后,跟着把她的身子压到镜子上,抵着她细细啃咬她柔嫩的唇瓣,愈吻呼吸愈发急促低沉,全身的血液都迅速集中向了某一点。
林夕光洁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身子下意识地弓起,她右手被他反剪,左手摁在胸前,护住随时可能掉下来的衣襟,整个人被他的重量牢牢钳制,已无计可施。情急之下,她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力道之重,齿间立刻尝到了腥甜。
☆、第35章
向南吻得如痴如醉间,忽然唇肉被她狠狠咬住,眉峰微蹙,口腔内霎时弥漫起腥膻的铁锈味,不过他并未退开,而是任由她死命地咬住自己,安静地等待。
等到她咬够了,主动松开他,他才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地舔去唇上的血渍,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几乎跟她鼻息相闻,声音暗哑地低喃:“我想你了。”
两人身子贴得极近,林夕感到下面有个硬物杵着她,脸色一凛,趁他不备把反剪在身后的右手抽了出来,跟着扬起就甩了他一耳光:“神经病!”
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脆响,向南左脸火辣辣地疼,这才稍微退开了些,望着她自嘲地笑:“我大概真的是神经病。”
林夕一手抱着胸前摇摇欲坠的前襟,一手用力地擦拭着嘴唇,秋水一般的眼眸里,盛满被他偷袭成功的愤怒:“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南直勾勾地盯着被他啃咬得娇艳欲滴的红唇,恬不知耻地答:“跟踪你来的,不想你嫁给陆川。”
林夕怒道:“你究竟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我没立场。”向南默了默:“但你曾经说过,没有立场,创造立场也要上。”
林夕怔忡片刻,那时她对他死缠烂打之际,恍惚是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他现在的态度,和以前的不闻不问简直判若两人。几天前,他追到家里来,说要一个机会,那时她只当他得知流产的事,心怀愧疚,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她没有当真,亦没往心里去。
现在他又莫名其妙地吻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莫非,他知道她见过许喆,在考虑卖股的事?
仔细一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尽管在私生活上,向南对她漠不关心,甚至态度恶劣,但至少还算厚道,毕竟他从来没有骗过她,说他爱她,也不曾想过娶她,以此来利用她和她的家庭,所以他应该也不可能为了股票,来佯装对她示好,那不是他的为人。
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几分利用价值。她曾经为他做的,不过是穿针引线,将他带入这个圈子罢了,之后关系的经营,都是他自己真刀实枪拼出来的。她父亲虽然是上位者,早期给过他一些指点,但他不想和她家牵扯太深,也就没有仰仗她父亲的帮助,只是听取了些经验和思路。
所以,他亦不可能为了关系来对她示好,若是他贪图这些,早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利用她,把她娶到手,做乘龙快婿,岂不更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只有孩子能让他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向南见她沉默了许久,不由轻咳两声,引起她的注意:“在想什么?”
林夕回过神,表情已恢复冷漠:“既然你来了,那正好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关于我流产的事,你不用觉得内疚,也别再来缠着我。虽然这么说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感到很抱歉,但我真的高兴他流掉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曾经欠的那条命,如今终于还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要再见了。”
她语气云淡风轻,像在谈论一件小事,向南却陷入无言,死一般地盯着她,双眼泛起猩红,手掌紧握成拳,全身骨头都在咔擦作响。是了,她是当真的,就连孩子没了,她都不愿告诉他,对他哭闹,骂他恨他,只说,不要再见。
宁可舍弃痛苦和仇恨,也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以绝旧日之伤……
林夕平静地望着他:“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说完便背过身,不再看他。
向南咬了咬牙,深吸口气,恢复冷静:“见不见面现在由我说了算,就像当初你缠上我,也没问过我的意见。”语毕便大步走了出去。她不可以舍弃他,他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舍弃他。
离开婚纱店,他矮身上了路边的奔驰,脸色阴郁地问驾驶座上的罗城:“拍到了?”
罗城比了个ok的手势,从后视镜里瞄他一眼,跟着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向南沉声吩咐:“你亲自跑一趟,以狗仔的身份把照片送到陆章远家里,记住,不能落在任何外人手上。”
罗城答得干脆有力:“是!”
很快地,一个褐色牛皮纸信封就悄然送到了陆老爷子手上,看过其中的内容之后,陆老爷子勃然大怒,直接把陆川召回家里,信封往他眼前一扔,甩出两个干脆的字眼:“退婚!”
陆川看着信封里的照片,明知故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娱乐周刊的狗仔跟踪向南,想拍点花边新闻,没想到却拍着你未婚妻和他一起鬼混!”陆老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幸亏这周刊的编辑有点眼力,转手把照片交我这儿来了,不然登出去,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这人还娶没过门,绿帽子倒先戴上了!”
陆川安慰道:“爸,您别生气,退婚这事交给我处理,您就甭管了,我会办妥的。”
这头安抚好陆老爷子,那头陆川便约了林泽平出来喝茶。
林泽平赴约时不曾多想,只当是未来女婿找他聊聊天,或者是有什么小事儿,哪里知道坐下才聊了没多久,陆川便面露难色:“伯父,恐怕我跟夕夕的婚事,要再考虑一下了。”
林泽平意外地哦了声,表情却没有任何破绽,慢条斯理地用茶杯杯盖拂着水面,端起来轻呷一口,才悠悠地问:“何出此言?”
陆川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抽出里面的照片放在桌上,林泽平一见,脸色微变,照片里林夕穿着婚纱,和一个男人在接吻,而那个男人,正是自己女儿痴缠了十年的救命恩人,向南。
眼皮一抬,他脸上已经敛了笑意,严肃起来:“这照片哪儿来的?”
陆川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娱乐周刊的编辑交到我父亲手上的。”
林泽平暗忖,这照片既然到了陆章远手上,想必他是非常震怒,林夕虽然还没过他陆家的门,但是婚已经订了,也算是半个陆家的人,眼下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是非陆章远那样传统的人所能容。
“那你父亲的意思是?”
陆川抱歉地道:“退婚。”
林泽平叹口气,往椅背上一靠。他素来知道女儿和向南的事,一见那照片,女儿穿着婚纱和向南亲吻,他就知道事情兜不住了,而这种事,确实也是林夕这丫头干得出来的。
虽然他林泽平算不上四九城里权力的巅峰,但是他女儿却是四九城里,当之无愧的的公主,没有人再比她漂亮,也没有人再比她任性。
人说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胡作非为,但林夕不是,她一人长了好几副胆子,自己瞎胡闹,各种乱来不说,还有富余的胆子借给别人用。
所以对照片上发生的事,他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几个月前,林夕去欧洲旅游,回来就和陆川好上了,那时他才知道她和向南已经分了手,而她给的解释,是她玩儿腻了,想收心,门当户对地结婚。
对此他不是没有过疑虑,但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就没刨根究底去问,后来看着她和陆川顺利交往,接受陆川求婚,他就想着,也许她是真把向南这一页翻过去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而且陆家手上捏了证据,先发制人,他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要人接受林夕,只能顺势答应下来:“既然你父亲想要退婚,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照片,得给我。”
“没问题。”陆川把照片连同信封一起,推了过去:“我们陆老爷子最看重面子,突然退婚,恐怕引人非议,不如称病,推迟婚礼。这事儿推迟再推迟,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林泽平心知陆川是早就想好这些,才敢来跟他建议。虽然陆家握有证据,但也要忌惮自己几分,明面上不可能说退婚是因为林夕劈腿,况且陆家也要面子,这种丑闻要是传出去,两家都成了笑话。
所以称病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政治那一套他再熟悉不过,无论发生任何事件,一定要有个官方的说法,必须不是真相,但必须看起来还有点真,有点可能。
如此一来,大家就只能靠小道消息来猜测,但没有实质证据,就都是些流言蜚语,做不得准。
于是对于陆川的建议,他同意下来,带走了桌上的照片。走出会所,他给林夕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家一趟。
林夕接到父亲电话时,正在工作室里监工匠师切磨一粒钻胚。
林泽平在电话里并未多说,只让她回家,他有点事要问,不过声音听起来严肃沉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林夕不敢迟疑,当下收拾了东西,就匆匆往外走。
门口,助理小美巴着门框,虚头巴脑地在张望什么,林夕伸手兜了她后脑勺一下:“看什么呢?”
小美贼兮兮地指了指门外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奔驰,努了努嘴:“喏,就那车,停那儿好半天了。”
林夕扫了眼车子,好笑:“不就停辆车,至于看得这么投入么?”
“哎呀不是。”小美着急地摆手:“车主中间下来过一次,去那边星巴克买了咖啡,后来又回车上了。要是我没有看错,应该是那个地产界的钻石王老五,仁恒实业的主席——向南。哎呀,好帅啊,你说我要不要假装去他车前撞一下,然后借机擦出爱的火花?”
林夕怔了怔,又朝那车望了一眼,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车牌号。
拍拍小美的肩,她劝:“别成天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工作,自己挣钱不是更好?干嘛整天想着傍大款。”
小美撇嘴:“那是因为你是白富美才这么说。”跟着丧气地塌下肩膀:“算了,人家那么牛逼,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我去撞了肯定整成一交通事故,你去撞一幢倒是很有可能发展成一段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林夕再瞥了那车一眼,眉心轻蹙:“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我有事要回去,你好好在这儿看着。”说完便走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第36章
走出工作室大门,林夕站在街边,来回张望着空闲的出租车。早上邵孟准备送她时,意外发现车子的四个轮胎都瘪了,只好送去车行修,于是她打车来的工作室,现在也只能打车走。
不远处那辆黑色奔驰突然启动,缓缓地沿着马路边驶到她跟前,轻轻响了一下喇叭。
漆黑的车窗隔绝了一切,林夕的身影倒映其上,她站着没动,漠然地平视前方,窗户慢慢降下,向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上车,我送你。”
林夕轻轻呼出一口气,化作一团白烟在她眼前袅袅升起:“我的车今早上莫名其妙地坏了,你又这么恰好地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
向南望向她,眼角微眯:“那不重要。”
“你别白费心机。”林夕紧了紧大衣的领口,斜阳落在路边的残雪,透着一种带有温度的苍凉:“我再说最后一次,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答应你放弃联姻,你好自为之。”
说完素手一扬,后面驶来的空闲出租便缓缓停下,她三两步走过去,矮身上了车,跟着出租启动,越过奔驰朝前开去。
向南坐在驾驶座,沉默地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他在这里等了几乎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凑合着在车里解决,就为了像刚才那样见她一面,说上两句话。
曾经她天天在家里等他,现在竟然连见面都成了奢侈。
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他转动方向盘,驶离她的工作室,手机突然嘟嘟两声响,他掏出一看,陆川给他传来短信,告诉他和林泽平约谈的结果,对方同意退婚。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林泽平会追究照片上发生的事。
林夕回到家,梁吟秋正在厨房炒菜,一见她就脚步匆匆地出来:“你爸在书房等你,脸色不大好,我问他什么事儿他也不说,就说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夕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林夕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爸让我回来,说有事儿问我,那我先进去,待会儿出来再跟您解释。”说着脱下大衣挂好,就奔着书房去了。
推开门,林泽平负手立于窗前,白色衬衣,身板挺直,一头乌发,完全没有五十多岁,身体发福,老态龙钟的迹象。
听见门响,他转过身来,两道英挺的剑眉,前额饱满,鼻梁挺直,脖颈处线条简洁,不见一丝赘肉,以他的年纪来说,这样的长相和身形已经是相当稀缺,举手投足都沉淀着经年的阅历与气场,眼神犀利,面色冷凝,不怒自威,依稀看出当年英气逼人的模样。
“爸。”林夕忐忑地唤了声,他那样肃杀的神情,怎能不叫她心慌:“您找我什么事?”
林泽平抬手拾起桌上的牛皮纸信封,一言不发地往前一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得林夕心里直发毛,她赶紧快步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信封,打开,里面仿佛是几张照片。
纤细的指尖探入,捏住,再抽出,林夕脸色顿时一变,心脏狂跳起来。这怎么会被拍到了?还落入自己父亲手中?
“知不知道这照片我从哪里拿到的?”林泽平嗓音有力而低沉,像一只古老的钟。
林夕艰难地摇头,莫非他们是被狗仔偷拍了?
“照片是陆川拿给我的,娱乐周刊的记者送到陆章远手上。”林泽平微顿,捻了捻眉心:“你和陆川的婚事,对方说要退掉,我不得已,只好同意了。”
林夕因为震惊,表情有些茫然,跟着想起什么,急道:“可是请柬都发了,怎么能说退就退?”
“陆章远一向传统,注重脸面,退婚虽然事大,但比起退婚,他更介意未来儿媳妇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有丢他们陆家脸的可能。更何况,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肯亲自来跟我谈,显然是极为不满,我不同意退婚也不行,去强求倒显得我非他不可。”
林夕无言以对,柳眉紧蹙,很是自责:“那现在弄成这样,我们要怎么收场?”
“我会给你安排病因,送你去国外待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对外会宣称婚礼推迟。”
“……”林夕握着照片的手慢慢垂下,颓丧道:“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林泽平视线沉甸甸地笼在她身上,眼神极为复杂,他就这么一个女儿,生得水嫩机灵,从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恨不得能飞上去摘下来给她,尤其是曾经差点失去她,在医院里看过她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就再也不忍对她多加要求和管束。
只要是她觉得快乐的事情,就都由着她,生命苦短,要及时享受,就怕来不及。
“夕夕,你告诉爸爸,你跟陆川谈恋爱,是不是骗我们的?”如果陆川真对她有爱意,那么拿到这样的照片,应该先质问当事人才对,但从她刚才震惊的表情推断,陆川根本没有问过她。
同样的,她面对退婚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两家如何收场,而没有过问陆川的情况,不太像是真投入了感情,更何况,她之前和向南一直牵扯不清,他本来对她和陆川恋爱就有所疑虑。
事到如今,林夕再也没什么好隐瞒:“之前你变着法子地给我相亲,安排陆川到家里吃饭,那时他就跟我说过愿意联姻。反正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有没有感情基础也无所谓。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容易接受一些,才假装出去约会什么的。”
林泽平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承认给你找的相亲对象都是门当户对,这中间有我的私心,但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去嫁人。我只是希望也许你能从中喜欢上谁,这样对你对我,都是双赢的局面。但如果你对陆川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这样的婚,不结也罢。”
林夕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爸,对不起,我一直都让您失望,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我。”
“我就你这一个女儿,不原谅你还原谅谁?”林泽平说着眉峰一拧:“我今天叫你回家,主要是想问照片上的事。你不是说跟向南分手了?现在怎么又搅到一起去了?”
林夕现在也不想再瞒着自己父亲:“我是跟他分手了,但是他又莫名其妙地跑来纠缠我,要我给他一个机会,还说……”还说让她不要嫁给陆川。
他不想让她嫁给陆川,她现在就真的嫁不成了,这难道只是巧合?
林泽平见她吞吐,剑眉一竖:“还说什么?”
林夕踌躇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他不想让我嫁给陆川。照片上的事,也是他强吻的我。”
闻言,林泽平脸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