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
小馆子变化不大，墙上白色刷了浅蓝，桌椅换了，格局没变，地面也依然是永远看着污糟糟的油腻感。
程孚明挑了个边角的位置，其实都一样，这时分老板只是等着打烊，客人只有这一桌了。
他看着菜单，表情暖融融的，单慧慧想，他现在的娇贵身子还受得住这苍蝇馆子的菜么？
小馆子没什么好酒水，他看了一圈：“喝什么酒？”
“你不是还要开车吗？”
程孚明露齿一笑：“你不是只负责坐车吗？”
单慧慧脸红了，想推辞又觉造作，如今这氛围让她横竖不妥，倒也想来点酒胆：“二锅头，小瓶就好。”
“图图说你男朋友是南方人，我以为你改了喝黄酒。”程孚明要了瓶红星二锅头。
“喝不惯，还是小二比较适应。但，很多年没碰了。”单慧慧心境平静了些，“第一次在vg就认出我了？”
他点头：“你没变。我后来跟图图打听了你的现状，他说也是刚和你重遇。”
慧慧哦了声。心里想，下次一定掐死那兔崽子，瞒那么久。
程孚明，或说程康帮慧慧倒了杯酒：“那次是我唐突了，但我真不是随便的人。如果那次……我会负责的。”
慧慧心知他是说那次扑倒不遂，没想到他直入正题，倒真有些怨：“负责是一码事，我是觉得，两个人应该先交往才对。至少，是相互喜欢的。”
“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啊。”他脱口而出。
慧慧有些窘，突然听他那么说，不知如何回答。幸而老板娘端了菜来，两人便又不言不发看着上菜。
菜摆好，程孚明招呼慧慧趁热吃。
几筷下去垫了肚子，慧慧觉得舒坦了点，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自饮一杯。
程孚明也停下，一脸自责道：“我那时候有点乱，刚分手，你知道的。我不该吓到你，如果当时我们慢慢来，现在也许很好。”
慧慧内心哼了声，马后炮：“我现在也很好。”
他有些窘：“听说你分手了？”
慧慧低着头，内心猜度：哦，感情他觉得我是因为没和他一起，所以遇人不淑，走上了弃妇的不归路？也好，人觉得欠了我总是好事。
“差不多吧。”说着，慧慧心里有些刺痛，她着实不愿意承认，特别是上次又见小白，他的坚定让她分手的决心动摇。
程孚明用茶水和慧慧碰杯：“你还年轻，没事儿。”
吃吃喝喝到一点，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不过是说他毕业后如何流离辗转，磕磕碰碰终于守得云开。
活动的事谁都没提，也没必要提了，程孚明一副要好好补偿她的姿态，单慧慧自然不用担心这个客户会跑。
想着，她心情又大好。无关风月。
果然已不胜酒力，在程孚明的车上，慧慧昏昏欲睡还没什么反应。下了车，被风一吹，脑袋被钻了一样。
程孚明见她迈几步腿上轻飘飘，追上来扶住她肩膀：“送你上去吧？”
单慧慧没回头，摆了摆手，似是自言自语：“晚了，太晚了。”
程孚明也不好再坚持，看着她走入公寓大门，才放心离开。
慧慧在电梯里，看着自己酡红的脸，迷离的眼睛，又拨动了下头发。十年前，她就不是个能吸引住人的美女，如今，一无所有，青春渐远，她又凭什么？
她不由把手心贴在小腹上，那里如今只有松软的脂肪。
她咬了咬牙，深呼口气，给自己加油。
对自己说：单慧慧，别胡思乱想了，男人都是喜新不厌旧，喜欢不时来点暧昧。这样，能带来业务就好。谁当真谁是傻子！
出电梯时，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扶住一侧的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单慧慧吐完，歇了口气，勉强支撑着开门，把外套扔在一旁。屋里漆黑，二妞的房门紧闭，应该是睡了。
她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漱了漱口，拿着拖把到门外收拾残局。
地面清理干净，又拿来些卫生纸，蹲下，擦掉吐在垃圾桶外面的脏污。她可不想第二天被邻居和保洁阿姨在背后骂。
擦完站起，单慧慧觉得眼前一瞬漆黑，晕得厉害。往快倒下，碰着一片香香软软的，她下意识抓住，整个人赖了上去。
二妞掩着鼻子，皱紧眉头看着她：“你又干什么了？”
单慧慧摇摇头：“喝了点酒。”
“多少？”
“三两小二。”
“有没搞错？跟谁去的？怎么喝这种便宜货？这样的人以后别搭理。”二妞一边埋怨，一边还是扶起拖把，搀着单慧慧回房。
慧慧笑道：“只是老同学，怀旧而已。”
二妞觉得奇怪：“除了芥末和咖喱你还有什么老同学有联系吗？”
“哦，反正你也不认识。”慧慧虽难受，头脑清醒，可不想二妞去拷问范图图，把事儿都翻出来。
慧慧连忙转移话题：“你爸的寿宴你确定会去吧？”
二妞一脸不情愿：“老头子整十大寿也过不了几个了，给他点面子呗。”说罢关了门，会自己房间不想再谈。
慧慧看她态度转变，便知肯定与吴辰剑脱不了关系。是啊，如果二妞和家里闹翻，还有什么价值呢？
那个计划，势在必行了。
第二十章姣婆遇上脂粉客
单慧慧和程孚明吃过这顿怀旧夜宵后，酒精已折磨得她剩半条命。想起二妞和吴辰剑的事，她更加头疼欲裂。
原本的计划需要大曲的配合，一则是要能谈成和游艇俱乐部的合作，二则黑箱操作抽奖这种事毕竟要和甲方一起干才靠谱。
抽奖还好说，二妞负责活动现场，让吴辰剑受益的事，她自然愿意。
如果吴辰剑能拿到俱乐部的会员卡，一来二往，和郑晓雅勾搭上只是时日问题。现在没有大曲协助，这动辄六位数的会员卡怎可能弄来？
翻来覆去没个结论，单慧慧决定明日再多方求助，寻求解决之道。
首先找的自然是这件事的第一受益人：范图图。
电话里，第一步是先声夺人：“姐前姐后三险，我还真小看你了啊，差点就被你卖了。程孚明的事儿一直瞒着，什么意思啊？”
范图图那儿一阵讪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生气吗？那么久的误会，我觉得还是他自己找机会解释好。”
“什么误会？”单慧慧哼一声。
“他去德国前，我碰着他一次，说起你的事。他还是挺在意的，说原本想和你商量一起去德国留学，可你似乎对他有了成见。我帮着找你，不也没你联系方式了嘛！”范图图说了一长串。
单慧慧怔怔的，似乎难以消化那些信息，听懂了却只能深深叹息，这就叫造化弄人。
范图图听她良久不语，喂了两声：“怎么了？对了，你找我就为这事儿？”
“当然不是，小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你的事。屈琳离职了你知道么？游艇俱乐部的会员卡我可搞不定，你自己想想办法。”
“啊，那事啊……这可不行，我想想，找找人。”范图图瞬时紧张起来。
挂了电话，慧慧依旧不放心。范图图在她眼里依然是那个不着调的小男生。还是再拜托芥末比较靠谱。
芥末听了事情始末，一口应承：“包在我身上啦！”
单慧慧不敢相信那么简单搞定：“不会吧？你真有门路？”
“会员卡我是搞不定，不过要两张游艇展的贵宾券还是可以的。那家游艇俱乐部的酒吧是我们公司供货，我和他们一直有来往。最近有一场主要针对会员的海陆空盛宴，入场券千金难求，我拿到两张，就让你咯。”
“我爱死你啦！以后有相亲，多少场我都陪！”单慧慧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去你的！预祝你计划成功哦。”
下一步便是说服二妞了。
单慧慧扬起手里两张券：“海陆空盛宴，想去吗？”
二妞眼都没抬，顾着玩微信：“什么东西？”
“游艇会的顶级奢侈品展会，很多东西可瞧可玩。”
“不去。翻版海天盛筵？我可不想带辰剑去被女妖精瓜分。”二妞一边推却，一边在微信中跟吴辰剑报备此事。
“哪有那种事，正经的盛会。米其林三星级大厨就请了四位，抽奖奖品是私人飞机一年使用权加上免费飞机驾照培训，每位与会者都有一份海岛旅游大奖哦。”单慧慧读着入场券背后的说明，啧啧称赞，“难怪现在这券黑市卖到两万了。”
二妞听着，立刻放下了手机：“不会吧，这么好。你哪来的？”
“别管，你想不想要？”单慧慧故作神秘。
二妞想了想，五官挤在了一起：“不信，如果是你的，你早卖了还卡帐了。”
“确实不是我的，不过，未必不是你的。”单慧慧慢条斯理，吊足她胃口。
二妞从沙发上爬了过来，谄媚如猫：“亲爱的慧姐，说嘛，怎么回事?”
单慧慧清了清嗓子：“这是vg下一期活动的抽奖奖品。”
二妞脸一下子掉了下来：“切，员工不能抽奖的。”
“吴辰剑可不是你们酒店员工，他不是之前入住过吗？酒店应该有他资料，邀请他来活动也是正常的事。”单慧慧一语点醒。
二妞正待欢呼，又停住：“抽奖做黑箱？会不会出事啊？”
“傻子，道具都是我定做。我会把吴辰剑的卡片提前贴在抽奖箱内壁，到时候你来抽取，直接揭下来就行，万无一失。”
二妞光着脚跳下了沙发，在慧慧脸上亲了下，躲房间对她的吴辰剑宣告好消息去了。
单慧慧听着她房内传出的笑声，叹了一声。虽然是为她好，但时候不免她又会低落流泪，那也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啊。
事情很顺利。
吴辰剑喜滋滋接过奖品券，向二妞抛了个媚眼。
单慧慧看着这愈显妖男本色的“贱人”，厌恶之情更甚，再不纠结自己的决定了。
第二个难点，绊住二妞，制止她周六下午和吴辰剑一起出席海陆空盛宴。
只好又劳烦芥末。
芥末用淘宝小号拍下二妞三件最贵的闲置，约定必须周六中午当面交易。
这是二妞第一笔大单，怎舍得放弃，但又忐忑来不及赶去盛宴。
买家很识趣，再三解释自己平时没有时间，周六晚上要把包包和鞋子等送给女友当生日礼物，又没搞定支付宝，所以劳烦卖家务必周六见面。
二妞推说周六下午有约，能否提前。
买家说周六一早他还在外地，赶回来先回家取现金，希望在自家附近取货，取好可以送二妞到她约会地，绝不影响下面的安排。
二妞看他说得恳切，经不住一再央求，看有车送她去俱乐部，时间还赶得及，终于答应。
周六，单慧慧一直在等待。
终于等到下午一点，拨通二妞的电话。
“盛况如何？到现场了么？”
“小灰，5555，我好惨，约了网上客户交易啊，又不给我电话，说旺旺联系。到了地方，他人不在，也不上线。等了半天，他说飞机晚点，刚下，让我等，我等到现在还是没踪影啊。辰剑都已经到俱乐部了，55555。那人让我再等半小时，说开车送我去。”
“那你等不等啊？”
“怎么能不等啊，好不容易卖出去，何况，我带着两个大包，一套衣服，直接去会场也好奇怪啊。”二妞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那你再等等吧。要不我先去俱乐部那儿等你，如果你来了，你进去，没来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把入场券给卖了，也好减少损失。”单慧慧早想好了说辞。
“那，万一卖不出呢？这样吧，卖不出你就进去，至少能领旅游奖啊，搞不好还抽中飞机，别浪费了！”二妞看来也不是很笨。
单慧慧应允了，全盘都在掌握。
二妞自然是等不到买家的。
自然也是赶不及到会场。
单慧慧早就换上了一件西瓜红的前后深v小礼服裙，将头发吹直，喷上亮发喷雾，化了淡妆，坐在副驾，对着小镜子补上唇彩。
二妞电话来时，她已经坐在范图图的顺风车上。
范图图受邀为某奢侈品杂志拍摄这次活动花絮。
他吹了声口哨：“姐，风韵犹存啊！”
单慧慧随手把车上的杂志拍他脑袋上：“找死是吧？”
范图图连示弱：“不敢不敢。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这样盛装。准备那个贱人？还是顺便泡个金龟？”
单慧慧听到金龟二字就过敏，当年每个人都以为她的小白是标准金龟。
“去你的！我如果不盛装，又怎么让郑晓雅以为我对吴辰剑感兴趣？如果我对这个男人感兴趣，她怎么可能忍住不抢？”单慧慧对镜微微一笑，自己都忍不住发了寒颤，怎么她变得那么邪恶了？
范图图真心感叹：“女人，可怕的动物。”
一切如斯顺利。
吴辰剑油光锃亮，若不认识，还真觉得玉树临风。特别在众多六零七零成功男士的映衬下，鹤立鸡群。
单慧慧走近，看他眼神一直在那些名媛富太间盘旋，就知他可以打扮绝非为了和二妞的约会。
郑晓雅陪着俱乐部的两个小股东，为了夏日的到来，她已经去晒了一身亮闪闪的古铜色，上围也大了许多。玲珑浮凸，艳光四射。
单慧慧和吴辰剑说明了二妞的事，他也早收到二妞电话，一起数落了那傻妞几句。
吴辰剑见她今日格外友善，也很惊喜——毕竟单慧慧是二妞的未来大嫂，得到慧慧的接受，他更容易成为朱家乘龙快婿。
单慧慧便也不拒绝，由他配着在俱乐部码头转悠，转着转着，“恰好”遇到郑晓雅。
郑晓雅眼中如烈火：“这不是bernrd的女友么？叫什么来着？我记性太差了。听说bernrd破产了？真可怜，女朋友转眼也跟了别人。”
单慧慧淡定浅笑，手轻轻扯了下吴辰剑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千金不好惹。”
吴辰剑俯首听着，一双桃花眼已向郑晓雅扫去。
范图图远远向慧慧打招呼，慧慧向吴辰剑叮嘱：“我一会儿回来。”便向图图那儿去。
单慧慧和范图图登上俱乐部会所二楼，码头美景看得更真切。
试航的游艇刚远走，一架直升机正落下，各色人种比基尼模特不停变换姿势供拍照。
他俩更感兴趣的是一辆豪华房车前的一对男女。
男的英挺潇洒，女的性感尤物，正是姣婆遇上脂粉客，想不通电都难。
单慧慧和范图图碰了下杯，心情万般美好。
第廿一章旧爱新欢冶一炉
看郑晓雅揽住吴辰剑笑得如风摆杨柳，单慧慧畅快万分。
锦上添花的是，周一就能去程孚明那儿拿上次荷香船宴的尾款支票。做活动最怕是收尾数，就算一分不差结来，往往被客户拖上一两个月，活钱变死钱，仅垫付款项的利息就亏了不少。
回家见到二妞像死狗一样趴在沙发上，单慧慧原本飞扬的心情才落地，多了点亏欠感——不知她得知情人琵琶别抱会怎么伤心呢，何况，是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摔两次。
“妞，起来，给你带了好吃的。”单慧慧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把热奶茶和芝士蛋糕放她鼻子前面，“你喜欢的，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二妞扁着嘴：“你刚吃的哪些才是好吃的。”还是接了过去，大口大嚼起来。
“那些都是华而不实，码头风那么大，头都吹疼了，而且没什么好玩的。旅游大奖只是代金券，幸好我们不是花钱买的入场券。”单慧慧一力吐槽，想让二妞心情好些。
二妞看着手机，眼泪又啪啦啪啦掉：“他也一直不接我电话。”
单慧慧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更心虚：“可能在忙什么正事呢，或者手机出了故障。”
二妞泪汪汪看着慧慧：“你在游艇会见到他没，他玩得好吧。”
“哪有，你不在他怎么会玩得好，快去洗把脸吧，一会儿突然来找你看你怎么见人。”慧慧伸手抹净二妞嘴边的蛋糕屑，有些心疼。
二妞嗯了声，两口灭掉奶茶，跑卫生间去了。
怕二妞再问有关吴辰剑在游艇会的事，单慧慧干脆躲回房，扯着嗓子喊句：“我头疼，先睡会儿，你也早点休息啊。”
慧慧在黑暗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水声，脚步声，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一阵银铃般笑声，又把她惊醒，二妞在外面打着电话，娇嗔，埋怨，又痴笑。
慧慧只得深深一叹，吴辰剑哄人本事实在惊人，待事情发展下去，迟早会有落水的一天。
周一是无尽的忙碌，慧慧从vg酒店和程孚明那结来了活动款，去掉七七八八的费用，给手下几个发了奖金，留存下次活动准备金，倒还剩一万两千多。虽然跑得疲累，这小小成绩也足以让她兴奋得一整天。
盘算着，如果不丢掉这两个大客，再扩充些客源，日子会越来越好。
回家把剩下的钱摆在桌上，还卡帐分期四千多，两人的生活费杂费总要留两个月的份，算六千吧，剩下已经寥寥。
这月还有一个大头：给太上皇的寿礼。
慧慧敲着脑袋，两千哪儿够送得出手的礼。
翻遍网络，总嫌这个太俗那个太贵，很难合意。
干脆放下，休息一会儿。
微博上又有新的私信，当然是李李。
是前一天晚上的私信，问慧慧最近如何。
慧慧回了过去：还好。找我为何不直接微信？
李李回得很快，带一个笑脸：怕微信找你会打扰你。这里私信，你闲了总会看到。
慧慧心里觉得熨帖：你怎知我私信没设置手机提醒呢？
李李说：试过一次，你没立刻回，就知道了。
两人说些有的没的，并没实际内容，慧慧却感到很轻松。
和一个与自己生活毫不相关的人，闲时扯闲话，有心事也可发泄，是一件极好的事。她也会记得，这么难得有这种隐形朋友，互不相问真实情况才是最好。
心情舒畅了，重又考虑正事。又得麻烦芥末和咖喱，靠芥末用员工价买到两瓶她们公司酒庄的年份酒，市价翻倍，再求咖喱定制一只手工蛋糕，大功告成。
没过几天，一本奢侈品杂志大篇幅登出海陆空盛宴的图文报道，一打开便是巨幅彩照：吴辰剑和郑晓雅巧笑倩兮，正鬓边私语，偌大字体：社交名媛疑遇真命天子，花落谁家？慧慧暗叹，范图图搞这些旁门左道倒是效率惊人。
这本杂志是vg酒店每个客房和大厅都有摆放的，二妞不看到才怪！
二妞捏着杂志，似乎那是臭不可闻的东西，手微微颤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未待发飙，吴辰剑的电话已追来。
听不清说些什么，大概又是巧言令色百般解释，二妞的神色平和了些。
单慧慧并不着急下药，这种事情再发生两三次，任他巧舌如簧也过不了关了。
慧慧为表安慰，也庆祝第一次有盈余，拉二妞出去吃日料，谈及大曲出走的事，二妞慨叹不已：“虽然相处不长，我也挺喜欢她的。还想她在酒店能多关照我呢。”
慧慧夹了快微甜的鸡蛋糕：“指望别人都是假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自己过好自己日子。学大曲也好，别让烦心的事占了自己的时间，过得潇洒。”
她有点恍惚：“她还真看得开，也从没想过结婚生子吧。”
单慧慧不以为然：“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认为那样才完整，她选择去多看看美景，游历世界，也许心胸更开阔，碰到命中缘分。”
二妞似又想起那个男人：“灰姐，你说男人有真爱么？”
慧慧略思索：“初入情场的男孩应该是有的，走入社会时间久了，感情也不过是金钱、权利、欲望之后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有些人，经历多了可能会回归到本真的爱情，但那只是少数吧。”
二妞用筷子拨弄着寿司，弄散了不自知：“谁又知道哪个人是少数之一呢？”
单慧慧冷笑一声：“我不知道谁是，但还是能看得出谁不是。”
二妞大概不想听慧慧说出那个谁的名字，岔开了话题。
单慧慧还在那话题里出不来，在她的故事里，那个谁，是谁？
爱情大约是吃饱了撑着产生的诉求，至少，单慧慧很明白，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生存。
自己独立运作部门后，很难一夜好眠。看到同事们拿到奖金后的雀跃，慧慧心里重得怎么都跃不起来。
鼓励是必须的，如果收入没有高于以前，他们也不可能有激|情跟她这么闯。
工资又是有刚性的，如果她不能继续给他们好的收入，怨怼的情绪会滋生，一切都会越来越糟。
这一周没有活动，大曲走后，酒店人事调整，客户俱乐部的活动暂停，估计需要两周时间。程孚明那儿一个月也就一次主题活动，不过他也开始向他的客户推出个性化家宴，由单慧慧来策划执行。
而这第一笔家宴生意，客户是太后。
在犯愁营业额的同时，更愁这次家宴的安排。
最后慧慧定的主题是乡宴。
二妞说太上皇一年极少时间在浙江，回来也要在大饭店应酬。单慧慧便想，浙江的一些土菜倒是适合这次家宴，用最原味的烹调，空运地道食材，朴实的家乡氛围，应该可以迎合老人家的心意。
事前要和客户碰头确认一次，慧慧想到又要见太后，头皮发麻。
二妞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单慧慧只得带了咖喱壮胆。
来的却是小白。
上次见并未很久，但在慧慧眼里，如同隔世。见他那一瞬，想象里，自己已泪蒙蒙，而现实里，慧慧呆若木鸡。
程孚明本是陪坐的，咖喱见状，知道关系复杂，便找个借口拉他去找主厨谈事儿，只剩会徽和小白两个。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和我妈遇上，她坚持要找你来做这次寿宴。”小白貌似诚恳。
“给我生意，我该感激她才是。”慧慧看着他，不由皱眉，“你最近怎么样？”
他笑得很是勉强：“去哈尔滨的事基本已确定，就等这场寿宴办好了。”
慧慧一直不明白，他折腾这许多，不就是想自己创业么：“你还放得下身段给人打工？”
“职业经理人还是更适合我。”他并没多说。
慧慧也不打算问，现在这种关系有些尴尬，还是说正事儿吧：“这次寿宴主题是乡宴，主要使用江南的本土食材，民间的传统烹调方法，包括绍兴的糟醉鸡，铜鉴湖的莼菜羹，龙山的泥螺，蒋坝的醋鱼圆，响水的八宝四鳃鲈鱼等，茶也用的是河口的河红，酒用善酿酒配甜点，元红酒配肉菜。你把宴客人数给我们，我们会最后给一个完整的菜单。”
他频频点头：“很好，你费心了。”
单慧慧看他欲言又止，恐怕又扯到两人关系上，恰好程孚明和咖喱回来了，慧慧像捡到了救生圈。
小白和程孚明互相点头算打了招呼，两人皆神情自若。慧慧这才又头皮发麻，一个是藕断丝连的前男友，一个是重遇暧昧的初恋男，自己在这儿，感觉十分诡异。
小白轻声对慧慧说：“我送你们回市区吧。”
程孚明伸手挽住单慧慧的胳膊，神态十分自然：“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这是程孚明第一次在人前展示亲昵，慧慧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看着他，呆住。
小白打量了程孚明一会儿，看向慧慧的眼神有些落寞：“那我先走了，明天就把最后的宴客名单给你。”
慧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依旧高大，深灰色的大衣略嫌宽了，随步伐有些摆动，那是他们一起时候买的，那时正贴合他的身材。
第一章儿媳觐见太上皇
单慧慧目送小白离去，想着他能回头看一眼，终究是没等到。心里揪着揪着那般疼，明明是自己硬颈不肯糊里糊涂回头，现在又为小白轻易放弃离开而难受，真是自找没趣。
程孚明见她眼定定看着门口，便松手站在一边。任她站了会儿，伸手拉了拉她袖子：“坐下吧，我让厨房准备了点简餐，吃了走。”
单慧慧本想推辞，程孚明又开口：“你就是要减肥不吃，也别连累你朋友吧？这里晚上回城不容易，饭后我送你们。”
咖喱懒得见他们拉扯，已坐了下去。
慧慧只得坐下，望向咖喱，表情尴尬。
咖喱瞥她一眼，当是看出她和程孚明关系暧昧，只待她自己坦白。
程孚明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只让人催促厨房出菜。
慧慧待三人坐定，干咳两声，介绍道：“佳莉是我大学以来的好友，程孚明……以前叫程康。”
咖喱并未露出惊讶表情：“嗯，看出来了。”
慧慧愕然：“不会吧。”
再看程孚明，也是笑得淡定。
咖喱做了个鄙视手势：“第一是长相相似，第二姓程，第三和你有交情。只有他了。”
慧慧讪笑：“我倒是真没想到。”
程孚明取笑她：“大概你大学时候都没真正看清楚过我长什么样。”
咖喱也凑趣：“她那时候顾着脸红，写匿名情书，还真没什么时间看别人长什么模样。”
三人笑作一团。
程孚明备的简餐也不简单，西班牙冷汤，前菜是低温三文鱼，主餐安格斯牛排，配有趣的分子料理，芥末慕斯，红酒鱼子酱等等，吃个新鲜。
席间只谈美食，佐以大学时期的旧人趣事，倒也和乐融融。
程孚明执意要送两人回去，为省却麻烦，单慧慧便让咖喱在她那儿暂住一晚。
二妞的房间房门紧闭，也不知她有没有入睡。两人蹑手蹑脚回房休息。
单慧慧看咖喱在回来路上一直沉默，觉得奇怪：“怎么吃饭时候好好的，回来时不爱说话？”
咖喱瞥她一眼：“在会所是帮你应酬客户，路上累了，懒得说。”
慧慧听出她话外有话，追问：“你觉得程康……程孚明怎么样？”
咖喱犹豫了会儿：“总觉得很有心机的样子，慧慧，你玩不过他。”
单慧慧自嘲道：“我还有什么让人算计的资本？”
咖喱微微点头：“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他对你应该是很有兴趣，但我总觉得不太对。”
慧慧跳起来呵她痒：“什么意思，对我感兴趣就很奇怪是不是，是不是？”
咖喱躲开，嘘一声：“别吵到二妞。”
慧慧安静下来，却听到隔壁有声响。
两人支起耳朵听，那边有说话声，逐渐变成呜咽。又停顿，又哭。
咖喱压低声音：“她和贱人吵翻了？”
“没啊。前几天还好好的，出去约会。”慧慧觉得她的计划没那么快见效。
“你的计划怎么样？”咖喱从芥末那得知了慧慧的离间计。
“应该有效，贱人最近好像很少找她。”
“那看来闹翻也快了，就是这傻孩子太可怜了。”咖喱一向富有母爱。
慧慧也叹了声：“不彻底痛一次，她醒不过来。我们睡吧。”
拿到小白发来的名单，单慧慧不知道该喜该忧。喜的是只有一桌十人，除了家人就是几个见过的阿姨，省了很多应酬。忧的是恐怕一桌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她和小白身上。
令人担忧的寿宴终于是来了。
咖喱做了寿桃形的三层蛋糕胚，提前运到亦明堂，在现场进行裱花，以防运输途中损坏。慧慧亲自监督，摆设到包厢，再三确认完整无虞。
会所入口，慧慧请专人绘制了3d地面绘画，是江南水景，小桥流水，几可乱真，让人唯恐落入水中，而特意从石桥走过。大堂内主花换了牡丹，正是当季，繁花似锦。牡丹容华吉祥，最合老人家口味。与繁茂鲜花陪衬的是一组丝竹伴奏，极为清雅。
从入口到包房，引导的是穿着蓝布印花的姑娘，纯如丁香。
准备完毕，单慧慧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便见到了她这个“未来公公”。
一家三口齐齐登场。
首次觐见太上皇。这位老人家比想象中苍老些，身形瘦小，穿着合体的立领西服，眼神很锐利，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你就是慧慧吧？”
慧慧谄笑，点头：“朱伯父好！”
太上皇皱了眉，不太满意的样子，太后在一侧瞪了瞪眼：“还叫伯父？”
小白拉起慧慧的手，笑得十分温暖：“慧慧就是脸皮薄。”
慧慧心知其中意思，挤出两个字：“爸爸。”
太上皇脸色缓和，而慧慧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连忙上前陪同他们走进包厢，安排在上首。才匆匆和小白回大堂迎客。
太后的贵妇军团逐一到来，一片珠光宝气，慧慧的脸笑到僵硬。小白看得有趣，凑她耳边问：“像不像我们婚宴？”
慧慧哼了声：“想得美！”心中却郁郁起来，和小白站一起迎接来宾曾是她那三年最想要的，现在，早不是那种感觉。
二妞是最后来的，跟小白和慧慧一起回包厢。二妞穿着俏皮的小斗篷，短裙长靴，很是休闲。太后扫了一眼，皱了下眉。二妞假作不见，坐到下首。
分别入席，为免尴尬，慧慧站在一边负责介绍每道凉菜，看来大家都很满意。
太上皇突然发话：“慧慧你也坐吧，一家人别那么客气了。”说着，向慧慧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慧慧觉得如蒙大赦，貌似太上皇对她还挺和气。
席间没有什么言语，大多是太后和阿姨们在聊各自的儿女家庭。
太上皇转向小白，表情严肃：“听说你要去黑龙江？你穆伯伯发了我一顿脾气，说你太不负责任了。”
小白放下筷子，正坐着，显然对他父亲有几分惧怕：“和穆家合作，虽然挂着老板的头衔，实际上也不过替人作嫁。我不想他们有什么幻想。”
小白说着，突然挽起单慧慧的胳膊：“我也不想慧慧不开心。”
太上皇的脸色好了些：“也对，你一开始就不该和人家丫头搅和在一起。”
小白似说给慧慧听：“我和姗姗早就断了，我只是想好好做生意。以后更不会见她，省得别人再乱想。”
太上皇嗯了声，不再问。单慧慧却脑门子渗出汗来，太上皇的威仪果然厉害。
太后请了清喉咙：“你要去闯我们不拦你，别冷落了女朋友，早点生个孙子是正经事。”
全席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慧慧身上，她只得佯作害羞，低着头。
二妞从一边踢了踢她，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单慧慧一边假笑着接受长辈的“关怀”，一边担心二妞会掀桌起义——她本来就性子直率，最近因为吴辰剑的事，情绪很不稳定。
奇怪的是二妞今日特别沉静乖巧，不是埋头吃菜，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总算是结束了，送走阿姨们，太上皇和太后上车先走，小白示意单慧慧和二妞上他的车。
先到慧慧和二妞的住处，二妞下车，慧慧却被小白拉住：“爸妈今天不住酒店，要在我们家住，你总不能不在吧。”
慧慧一愣：“你不是不住那儿了吗？”
“本来是想租出去或者卖了，但妈说我们迟早也还要住，租给别人弄得一塌糊涂，不值。”
单慧慧信箱，难得他爸爸大寿，她陪着演全套也是应该：“家里也没我的东西了，瞒得过么？”
“放心，我让毅然一早带着你的日用品到家里准备了下。”小白笑道。
慧慧惊异得长大了嘴，好啊二妞，平时看着傻，上阵不离亲兄妹，果然是把她这个外人卖了。
小白似是看出慧慧的忿忿，劝道：“你也别怪毅然，我求她的。汪姨的事儿她那时很为难，找我帮忙，我替她和妈谈妥了，她欠我人情，才不好拒绝。”
慧慧这才搞清楚，难怪汪姨的事那么轻易就柳暗花明，也是，自己妈妈总是心疼的，不跟她计较了。
“看来她在我身边当你的无间道很久了。”单慧慧想起过年小白的突然出现，算是有了答案。
“她也是希望我们好。”小白问道，“那个程孚明似乎最近和你走挺近的？”
慧慧有些羞臊起来，虽然和程孚明没什么，毕竟她和小白还没了断，而对程孚明，私底下也有些利用他感情拿单子的念头，似乎是她理亏。
虽心虚，但想起某姗和小白那段日子的不明不白，她又生气起来：“工作而已，和你一样。”
小白一时语塞，半晌又说：“我只是担心你太单纯，会被别人欺负。”
“你不欺负我就已经很好。”慧慧心里不由烦乱，和小白独处，总会想到自己在医院流血时，他和某姗推杯逐盏。
小白语气严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