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暗恋也是恋

暗恋也是恋第1部分阅读

    1第一章

    我啊,悄悄地喜欢着一个人。悄悄地?你玛不就是暗恋么?

    是,我说“悄悄地”不是咬文嚼字充什么文艺,就是觉得拿这个词来形容最为恰当。

    此人现在就在门内,透过门上的玻璃格子,你可以看到他蹲在椅子上,疯狂地击打着他的手提电脑。我已在门口站了一分半钟,但他纹丝不动,手指几乎一刻不离要命的键盘。

    进去?不进去?进去?

    “咕~~~”肚子再度发出巨响,我饿得胃液翻滚。晓得那种饿极了头眼昏花欲吐还没东西吐的感受?我咬紧牙关用拳头狠命顶住肚子。

    忍无可忍,手搭门把,开门入内。悄悄地。

    他没回头,仍然‘啪啪啪啪’地没完没了,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像头狼似的简直就要发出绿光。

    我悄悄地移至冰箱旁,打开冰箱门取出牛奶和面包片,再悄悄地关上,拉开我的橱柜取出杯子,预备悄悄地放下倒牛奶,谁料悄悄过了头手一抖,“哐”一声玻璃杯底碰上大理石台板,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非同凡响。

    我惊恐地转头看他,果然,他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就跟凝固了似的。打字声一消失,四下里更是万籁俱寂得可怕。

    我咕噜一声吞下口唾沫。

    他的手指解冻,推开电脑,嚯地跳下椅子。

    眼看他气势汹汹就要过来,我慌得后退,但台板抵住我的去路,我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饿嘛,饿得要死啊,我也不想打断你写程序,你去写啊去写啊,不用管我的。我吃片面包顶顶饥,马上就走了。”

    但他仍然站在那里并不回去继续写,他脸色发青,赤脚站在地上,脚趾用力耙住地面……啊呀,拳头也握起来了。

    我不由抬高嗓门:“你想干嘛?”

    这人声称最恨别人在他思如泉涌的时候打断他思路,可他对声音又极其敏感,稍微一点动静就能打断他‘思如泉涌’,而那思一旦涌不出来人就暴躁,看他目前这状况,我劫数难逃。

    不过还得垂死挣扎:“我都尽量不出声了,这不是不小心嘛。你、你别得寸进尺以为我们非得让着你啊!跟你说,这是公共厨房谁都能来的,谁叫你老在厨房写什么程序,又不是没有房间……”

    他突然抬腿走过来,我连忙闭嘴,差一点咬到舌头。但他没走两步却忽地蹲下去了,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唔’一声惨呼。

    这是什么情况?我连忙放下杯子走到他跟前,蹲下察看。

    “你怎么了杨恒?”

    他抬起头,眼神无助,那表情真是又酸又痛。

    “麻了。”齿缝里挤出俩字,又埋头闭眼抱住腿一动不动。状极可怜。

    “那怎么办?”我束手无策,只好轻拍他的背以示关怀。

    “你白痴啊,我是腿麻,拍背有用么?”他呜呜地咬牙切齿。

    “拍腿?”我的手伸过去。

    他却一把把我推开,“蠢得无可救药。”呜噜唔噜哼出这种话。

    虽然刺耳的听多了耳朵长茧有了保护膜,但我关心你你还恶言相向,简直莫名其妙!我站起身不再睬他,回去拿起玻璃杯又重重放下,‘哐’得一声很是悦耳!倒上牛奶,烤上面包,一会儿吃饱了回去睡觉。

    等我吃饱喝足转过身来,他不知何时已坐回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瞪着我。

    我瞪回去:“坐就该有个坐相,那种蹲法不麻才怪,活该!”恶狠狠地说完话,神清气爽地往门口走,快要出门时……

    “小多,你等等。”

    “干嘛?”我转身。

    “饱了?”他问。

    “是啊。”

    “我还饿着。”

    “冰箱里有面包牛奶。”

    “不想吃那玩意儿。”

    那可是我的面包,我的牛奶,还挑三拣四?我白他一眼:“我就吃那玩意儿饱的。”

    他看着我,又回头看看冰箱,然后再转向我:“你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愣住片刻,转念一想那真是我的错?“你呆房间谁也打断不了你。”

    我拉开厨房的门要走。

    “喂,你当真?”他跳起来三两步跨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什么真的假的,半夜三更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让开一步,头却探过来盯住我的眼睛,小声说道:“好得很,去睡吧,祝你好梦。以后写不来的程序,搞不懂的算术求你的周公给你解答,嗯?”

    这……我僵住欲抬腿走路的脚……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还知道动手帮忙,有些人却不知道回报。”他背靠门框,居高临下,小人得志,那态度真想让人上去狠狠踩一脚。

    “回报?你这是过度索取!”我调整呼吸,作最后的挣扎,“你哪天不是吃我做的饭?白吃白喝,饭菜就算了,我这人工费可是很贵的,外头打工一小时5磅呢,半夜时分加班费还得翻倍……”

    他直起身,手在裤子口袋里乱掏,掏出张纸币,然后塞进我手里:“10磅,买你一小时。”

    “啊?”我抓着这纸币,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什么思路啊,谁特么要他的钱了,讲那么一大堆明白没明白阿,是要他别随随便便使唤人,是要说明我以往已经回报得够多了,是要……

    “半小时就够了吧?给我煮碗面,多加点蔬菜。”他自说自话回去桌旁坐下了,“小声一点,我继续写程序。”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又开始思如泉涌了。

    我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那家伙,把纸币塞进口袋。

    悄悄叹口气,反手关上门,打开橱柜拿出砧板,取出蔬菜,悄悄地切,悄悄地煮,悄悄地熬夜做饭呐……

    瞧瞧,悄悄地喜欢一个人,是要如此这般忍气吞声的。

    那啥,继续忍气吞声之前,咱了解一下背景情况先……

    是这样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就是说两家算是旧识,两个父亲之间互称为铁哥们儿。怎么个铁法呢?举个例子说,他爸在他读小学的时候作为高级人才被派往大不列颠国工作,他们一家从此移居海外。他爸念旧,不希望后辈彻底洋化忘根忘祖,所以每年暑假都把他送回国内,汲取祖国养分,但因为有工作在身照顾不了他,就把他放在我家里生活。

    不放在他亲戚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明白。莫不是这小孩太野蛮,被亲戚家嫌弃了?思来想去这一点的可能性极大。

    他妈妈呢?为什么不照顾他?这个问题我很早就问过了,问他的时候他必一脸漠然只说一句:“不知道。”我不罢休刨根问底时他就野蛮起来举着拳头要打人。跑去问大人,大人们也闪烁其词说不清楚。

    后来长大一点懂事了,大约被认为有接受能力了,大人才好歹道出真相。原来他的妈妈那时候跟着去了异国,却因为生活不惯经常闹别扭,怎么闹不晓得,只知道后来有一天这人索性就消失不见遍寻不着了。希奇不希奇?人间蒸发一样,从此再没出现过。有一阵子我迷上侦探小说,几度怀疑他的妈妈遭遇毒手,否则怎么会有人这样甩一甩衣袖抛开丈夫,丢下儿子,再不相见。我把这个观点说给父母听,他们却一脸严肃地呵斥我,不准我再提起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明晓事理后也不再问他那方面的事了。不过每次见到他始终觉得于心不忍,毕竟,没有娘的娃到底是可怜的。

    但可怜之人又可恨得很。此人十足一个怪胎,喜怒无常,说起话来常常不给人留余地。这个国家推崇备至的绅士风度在他身上是半点影子没有哇!你玛……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了,说说我吧,虽然平淡无趣了点,多少也算个主人公,简单交待一下呗。

    因为杨恒从小受到我家照顾,暑假里好吃好喝好玩,还给补补文学课,他爸感激不尽,所以知道我要来此处求学就忙东忙西帮了不少忙,大学也给极力推荐了,结果我和他上了同一所学校。当然,我没那么厉害,人家读的是全国前三甲的计算机系,我进的是较普通的传媒类科系,不过没关系,我已十分满足。

    唯一痛心疾首的是,那小子对此十分不满,不满我考进他的学校,不满他爸要求他照顾我,不满这个不满那个。“出去别跟人说你和我同校,笨得像头猪,亏你考得进来。”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塞给他看,他就是这么答我的。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不光同校,还同住,住在学校宿舍同一间公寓里,当然有各自的房间,不过厨房共用。所以昨晚那样的插曲时不时会来上一段。

    补充说明,好在这个公寓里还有其他三个同学。

    一个英国本地生,女,虽是素食主义者,却胖得有我两个人那么厚。

    一个印度留学生,男,说话咬舌头不是一般的咬,我怀疑他曾经真咬掉过舌头所以如今才不得不这么说话。

    还有一个日本留学生,男,这个比较讨喜,看过日剧没?我一度以为日剧里那些小帅哥是百里挑一的极品,但我这学校里几个日本学生却都长得人模人样,尤其这个舍友发黑肤白清爽整洁,也并不比屏幕上的美男们差多少。

    啥?别给桃花闪瞎了眼?勿忘那血海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不忘的不忘的!可毕竟本人既没杀人也没放火,面目还没狰狞,看着好端端眉清目秀的脸,我总不能因为民族仇恨就诬陷他丑吧……

    哦对了,咱的另一位舍友,就是半夜不睡觉老在厨房打字的那人,男,中国人,性格什么的暂且不说,此中华男儿以压倒性优势在外相上战胜日本宿敌。何为“压倒性”?这么牛?是的,一米八五的个头压得倒一米七不?颜控们说身高算啥,人家姚明还二米二呢……

    眼睛深邃脸颊瘦削薄唇高鼻宽肩窄臀……还有啥没说?头发给他剃成板寸头了,另外,由于此人酷爱打网球,所以皮肤也给晒成了棕色。不是传说中的花美男造型,但仍然十分耐看,反正我觉得耐看,英国素食女也觉得耐看,并且十分羡慕我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这事儿纯属误会,但我当然不会给她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他是单身,你也有机会。我又不是傻子,情敌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越好。

    你玛说情敌情敌就到。这不,我上午的课结束回到宿舍,刚推门进来就听到一阵马蚤气十足的尖笑声。不消说,那个华人海伦又来勾搭咱男主角了。

    经过厨房的时候我往里瞧了瞧,好家伙,袒胸露背花枝乱颤,把个肥臀坐在咱的餐桌上,两腿晃呀晃的。杨恒呢?四仰八叉倒在椅子里,就跟瘫痪了似的,只把脑袋竖着盯着桌上的海伦瞧。

    我加快脚步赶紧回房放下包,在房间里做个大大的深深的呼吸,然后一个箭步来到厨房。两人同时回头,海伦止住滔滔不绝的话头,快速打个招呼,hello,小多。

    hello,helen

    helen她家如果有个弟弟或者哥哥我打赌他就叫steven背过中学英语课文没?嗯,我很有冲动每次都给她背一遍:hellohelenhistevenhowareyoutoday?i'verywell,tankyou,andyou?看,这名儿起得多省心啊……

    海伦,早年父母投资移民英伦,她生在此地长在此地,虽然长着中国人的脸,但中文很烂,基本语不成句,是个典型的完美的香蕉人。

    你也看出来了,我对此人敌意很大。当然不是因为她是香蕉人。香蕉人也好苹果人也好,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还很有魅力!尤其是外相上。

    这阵子她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长期披头散发,狂野不羁。大春天的就穿上了无袖超低胸t恤,白花花的两坨肉随时有蹦出来的危险。要命的是她还不穿内衣,我每看她一眼就心惊肉跳。警方说什么来着?请女性朋友衣着不要过分单薄,减少犯罪发生。看来对她是对牛弹琴,都不晓得给警察叔叔们添了多少负担。

    噢,衣不蔽体就算了,还浓妆艳抹。你猜不到她到底有多少支口红,今天是酒红色。记得上次是橙色,另外还见她涂过粉色,褐色,金色……总之,虽然个子不高,1米6吧,但打扮撩人,胸器又猛,男人见了都会把眼睛瞪圆。

    瞧瞧,这会儿推门进来的印度小哥,把已经够圆的眼睛瞪得又圆了几分。

    “你好,海伦。”他团着舌头打招呼,顺便把多余的口水往肚子里咽了咽。转眼发现我和杨恒,又补充道:“嘿,伙计们。”

    “小多,你杵那儿干嘛?”杨恒歪过脖子冲我说话,有气无力地,“即兴表演电线杆么?我快饿死了。”

    电线杆?我低头看一眼前胸,要不要这么过分啊,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电线杆嘛。我瞪他一眼,“你才表演烂泥巴呢,骨头断了?干脆躺地上得了。”

    我转身打开冰箱,拿出通心粉,肉末,洋葱,西红柿。

    “我能在这儿吃点么?”海伦问。

    “哦,当然。”杨恒答。

    我看看手里的西红柿,拿多了,于是又放回去一个。我悠哉游哉地边切西红柿边问:“你打算做什么拿手好菜给人家吃呀?一会儿我也尝尝。”

    身后沉默有倾,只听杨恒说道:“抱歉,食物短缺,恐怕没有多余的给你吃。”

    某胸器‘啊’了一声,声音颇为尴尬:“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回去吃饭了,呵呵……”然后‘噔’地一声跳下餐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我只好又折回冰箱,把刚放回去的西红柿再取出来。

    很多时候我都想不通,类似这样的情况你尴尬个什么劲儿,该尴尬的是椅子上那人吧?前头才答应得好好的,跟着就反悔,真没见过这样的。

    人不要脸起来果然天下无敌啊。

    2第二章

    “哚哚”两声敲门声。

    我在书桌前转头,门是开着的,杨恒赤脚站在门口——这家伙在宿舍里就没穿过鞋。

    “嗯?”我放下笔,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下午没事吧?收拾一下跟我回家。”他说,脸上隐隐的有些不痛快。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干嘛突然去你家?”

    “不去也没关系,不过是个后妈而已。”他说着转身走了。

    怎么回事?这是打哑谜还是做什么?

    我急忙抛下笔跟过去,把他拉住,“到底是什么事啊?我不过问问你情况又不是不去,你别把话说一半。”

    “老杨订婚,叫我带上你去参加他的订婚宴。”

    “怎么这么突然?”

    “走不走?”他显得很不耐烦。

    “走啊走啊。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东西去。”

    我折回房间,挑了件较正式的米色连身裙换上,为免着凉,再披一件对襟针织小外套。然后穿上皮鞋,理一理齐耳的短发,站在镜子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嗯,参加订婚宴应该不会太失礼。

    我取出小型旅行包,准备行李。犹豫,他家在市,离此地开车要3小时,今天赶不回来吧,明天又是周日,在那儿度周末么?我在衣橱前纠结了一会儿,算了,随便塞件换洗衣物,到时候再看吧。

    20分钟之后我拎着包来到杨恒的房间门口,却发现这家伙仍光着脚丫子靠在单人沙发上,眼睛看着空气不知在发什么愣。

    “你怎么还没准备啊,不是说要走吗?”我走进屋子,放下包。

    他在沙发上斜眼看我,却不动弹。

    “你也订婚去?穿成这样是打算和老太婆pk么?”

    我在床沿坐下,踢他的脚,“快准备准备,是去参加晚宴吧?动作快点,别迟到了。”

    他才好歹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身,伸个懒腰,把脚塞进歪在一旁的休闲跑鞋里面。

    “你还没穿袜子。”我提醒。

    但他聋了似的头也不抬,继续三两下绑好鞋带,站起身把书桌上一串钥匙抓起来塞进裤子口袋,说:“走吧。”

    “开玩笑吧,”我说,“你就这个样子去参加订婚宴?”

    此人身着白色t恤,外头套一件灰色棉质运动衣,下面是条牛仔裤,那上面还有俩破洞。

    “要是后悔了嫌弃我,今天不订婚也行。”他把运动衣的拉链嗖地拉上,然后上下打量我,“你都把人家老太婆pk输了,我总得给老头子留点面子,是不是?”

    “胡说八道什么呀。”明知道这人嘴贱说话没头没脑,我却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

    我拿起旅行包快步走出房间,先行下楼往停车场走去。

    汽车上,他手握方向盘,嘴里叼着烟,一言不发。我坐副架座,把窗户打开散烟味。我靠着椅背歪头看他,只见他嘴里的烟明明灭灭。

    我牢牢闭住嘴巴,毕竟是人家的车,还给当免费司机,抽根烟总不能发人家牢马蚤。可这人发了疯似的一根接一根,一根接一根,这已经是第6根了。

    “抽完这根别抽了,”我忍不住开口,“弄得满身烟味不好。”

    他看我一眼没吭声,转头继续把嘴角里的烟吸得明明又灭灭。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不是我的。他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凑到耳边。

    “嗯,在路上……嗯,在。”挂了。

    嘴里的烟吸完,他把烟头摁死在烟灰缸里,我盯住他的手。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好歹没去拿烟,回去握住了方向盘。

    我悄悄松口气,说:“杨叔的电话?”

    “嗯。”

    “他早跟你说了吧,你也不告诉我。”

    他目视前方,沉默着不搭话。

    “是去年圣诞节见到的那个anna?”我揣测。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去他家,除了杨家父子和我,还有一对白人母子在他家做客。女人四十来岁,红棕色头发,笑起来和善,给人感觉很舒服,据说是杨叔的同事,同是公司里的高管。和她一同来做客的男孩儿与我们年龄相仿,也十分亲切友好,看得出这是个好人家。

    “她人看上去不错。”我说,“她的那个儿子也很友善,是叫乔治吧?这一家子都挺好的。”

    他却‘哼’一声,沉默一会儿才又阴沉沉地开口:“是啊,好得很,乔治就更好了,你不妨去试试运气。”

    “运气?什么?”我不明所以,但被他那带着恶意的口气弄得心里一沉。

    “我是叫你好好表现,”他的语气果然更加恶毒了,“运气好的话晚上弄不好能和他干点什么,你不是还没碰过男人么,今天是个好机会。”

    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这话不仅刺耳,还刺心。

    “发什么神经!碰没碰过……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就是奇怪有人大学都两年级了还没做过,不是有什么障碍吧?”他突然身体前倾,趴在方向盘上冲我嘻嘻笑,“chu女情节?等结婚了才干?我很好奇是不是你的男人也必须是处——”

    “闭嘴!看前面开车,想自杀别带上我。”

    我把头转向窗外,用力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的胸口起伏得厉害,他肯定很得意我被气成这样,这是他的拿手好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上一出,从来也不管合适不合适,胡说八道防不胜防。

    “你说殉情?唔,我考虑一下,不过对象还是个纯情少女有点可惜了。”

    有完没完!

    “我得罪你了?”我问。

    他抬一抬眉毛,不答话。

    “要是哪里得罪你了,我道歉。”

    我转身趴到车窗上不愿再理会他。风把头发吹得一脸,盖住我的眼睛。这时候就算没忍住气出眼泪也马上被风吹干,谁也不会看见。

    傍晚时分,车子驶进一处住宅区域,这个区域都是独栋住宅小楼。拐了几个弯之后,我们来到一处花园洋房前,那前面已经停了几辆车子,他把车驶进院子,停在车库门口。

    这地方我来过一次,就是上次圣诞节。下车后我也不等他,直接往住宅门口走去。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人声,我想了想还是按下门铃。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把门拉开。

    眼前这个人神采奕奕,个头很高,穿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服,看见我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十分英俊的大叔。他叫杨涵,杨恒他爸。

    “杨叔,恭喜你啊。”我说。

    “小多你好啊,真高兴你能来,欢迎欢迎。”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退开一步把我让进屋里。“在这里稍等一下好吗?小恒来了一起进去认识认识大家。”

    我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站着等杨恒过来。不一会儿,这人出现在门口,看到杨涵也不好好打招呼,竟然拍一拍对方的胳膊,道一声:“恭喜了,老杨。”就自顾自进了屋子,转个弯踩着木制楼梯往楼上走。

    “小恒,你等等。”杨叔跟过去,在楼梯口唤他。

    杨恒在楼梯上停住,转过身。

    “过来和小多一起认识一下大家吧。”杨叔说。

    “开车累了我先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认识。”杨恒说着就上楼去了。

    杨叔叹气,只吩咐道:“半小时后吃饭,准时下来啊。”

    吃饭的时候他迟到了,大家围着长长的桌子准备就餐还不见他下楼来。杨叔十分抱歉地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跑去楼上叫人。

    5分钟后,他回到餐桌旁,蹙着眉毛显得无奈又为难,见到大家又不得不堆出笑容,然后侧身等待,只见杨恒跟在后面慢慢走来,他若无其事地边走边打呵欠,衣服依然是来时的那一身,到杨叔身边站定,扫一眼桌子说:“人还不少,大家晚上好啊,”然后心不在焉地问他爸:“我坐哪里?”

    我连忙举起手,小声说道:“这边。”他被安排坐在我身旁的位置。

    他看我一眼,又把眼睛锁定在我的邻座位置上,那是乔治,anna的儿子。他盯着对方看,那眼神肆无忌惮很是古怪,我快速扫一眼乔治,他果然被看得不自在,满脸的疑惑。

    隐约猜到他的用意,我调转视线与他的眼神撞个正着,那双眼睛里满是讥诮的笑意,直直地刺过来,我不由深吸口气,差一点就没按捺住喊出来——你个王八蛋!

    “实在抱歉,叫大家久等了,这是我的儿子,杨恒。”

    这时候杨叔向大家介绍杨恒,桌上的人纷纷点头致意或问好。杨叔走近一步说:“小恒你过来,给你介绍几位新朋友。”杨恒却略一耸肩,径直走到我的身旁坐下,自顾自地说:“新朋友老朋友都饿了吧,还不开始吗?”

    “也好,先吃饭吧。”杨叔略微尴尬地点头,招呼厨子上第一道菜。

    因为在家办酒席,临时雇来了厨子侍者,菜做得精美,手脚也利索。侍者给大家斟上红酒,先前怪异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大家开始轻声交谈。

    我把椅子往一旁挪了挪,尽量离那家伙远一点,完全不想和他说话,于是我侧过头和乔治聊天。

    “刚刚你说你很高兴你妈能再找到伴侣?”我说,声音稍稍抬高,想叫杨某人听听人家的回答。

    “是啊。”乔治答,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里绝没有勉强或者不满,“她能再次组成家庭我很为她高兴。涵是个很好的人。”

    我也点头,杨叔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他值得再一次得到幸福。我朝杨叔和anna看去,他们此刻正有说有笑喜气洋洋,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正在热恋中,那暖融融的眼神旁人看了都要融化。

    我瞥一眼端着杯子使劲儿喝酒的某人,前前后后把他的行为表现略一总结不难看出,他不乐意这门婚事。是不满意anna?还是,不可能满意任何女人?

    可是为什么?杨叔单身那么多年,是谁都会感到孤独吧,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对象,为什么不支持他?我望着杨恒,实在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瞧人家乔治,多体贴他妈啊。

    杨恒取过酒瓶又给自己添上酒,晃了晃杯子正要凑到嘴边,却忽地转过头来,皱眉道:“看着我干嘛?你的目标在那里。”他越过我觑一眼乔治,“你这椅子还能再挪过去一点,记得别把他灌太醉,晚上才能摸到你的房间去。”

    他不冷不热地说完,把酒杯凑到嘴边一气喝了。

    我本来还打算劝劝他,但此人实在可恶,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压下去的火气再度窜上来,“不开下流玩笑会死吗?你怎么不能学学人家乔治,别这么自私小气。”

    他歪头盯住我的脸,眼睛微眯,那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情绪,继续把话说完:“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耍无赖,尊重一下别人好吗?别每次有事没事把我卷进来乱开玩笑。杨叔也是,他多希望你支持他。”

    “尊重别人?”他却冷哼,“你懂尊重别人怎么不把嘴闭上。”

    “真是够了。”他突然起身,拉开椅子转身就走。

    我哑然,只见他径直穿过起居室,却好像并未上楼去。稍后听见一声关门声——他就这么出门去了?

    回头看向桌子,好在桌上的人互相聊天聊得正酣,没几人留意到这里的动静。

    “你还好吗?”乔治探过头问。我的脸色大约不怎么好。

    “哦,好。”我忙点点头,调整呼吸。

    “杨恒他没事吧?他去哪里?”

    “嗯,我想……他大概是去洗手间。”我只好敷衍他,扯起嘴角笑笑。

    继续低头吃餐盘里的食物。食不知味。那人即便无理取闹,也一样影响到我的情绪,把我的情绪拉向坏的一面。心里灌了铅似的沉甸甸闷呼呼。

    结果到了晚餐结束他也没回来。人们一一道别离去,最后只剩下我,乔治,anna和杨叔。杨恒一直不出现,anna似乎有些不安,也是,这样的情况任谁都会感到不妥,杨叔时而和她说着什么时而无奈地摇一摇头。我站在窗前望向屋外,越过院子的矮墙,不远处的路上灯光暗幽幽的,前后空空不见车也不见人。

    乔治来到我的身旁,驻足片刻并不说话。我扭头看他,他在嘴角牵出一个笑容,眼睛里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现出这样的表情,看在眼里却叫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穿着很隆重,剪裁漂亮的西服下是健硕高挑的运动员身躯——他说他在校队踢足球。白色衬衫有棱有角,配以一本正经的西裤和皮鞋,乍一看像个野心勃勃的商业精英。但他当然还是个和我一样的大学生,现在脸上又现出这样腼腆的表情,这不协调感……却使此人显得异常可爱,我不由得看着他的脸发笑。

    他不明所以地摸一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很奇怪?今天酒喝得多了点,人有些晕。”

    “哦,不是奇怪,我喜欢你的笑容。”我直言相告。在这个国家待上一阵子我也习惯了不去吝啬赞美之词,我就时常被人夸‘youaveagreatsile',是否真那么great我不得而知,但听着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于是就笑得更‘great'了。

    果然,乔治听我这样说原本腼腆的笑迅速在脸上放大开花,愈发灿烂。

    “谢谢。”他答,又问道:“你会在这儿呆多久?我在考虑周末是否在这里过。”

    “啊,这个我还不确定,要看杨恒怎么决定了。”

    他愣了愣,问:“你和他,是男女朋友吗?”

    我把头转向窗外,这个问题真叫人灰心。不止一次被人这样问了,我叹口气如实作答:“那倒不是。我坐他的车过来,也要搭他的车回去,我们同校。”

    “是嘛。”他像是松了口气。

    我突然意识到,这……难道这家伙对我有什么想法?果然他接着说:“如果你愿意,留下过周末好么?周日晚我开车送你回去。”

    “这个,这个,不用那么麻烦了,呵呵……”

    他笑笑耸一耸肩,没再答话。但那眼神却起了变化,亮晶晶的简直叫人无法直视了。

    夜深,直到大家各自收拾完毕睡下,杨恒还是没有出现。

    我被安排在一个小客房里,一直半梦半醒竖着耳朵听动静。打去好几个电话他不接,也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做什么去了,楼下客厅的门总是不见响动,他还回来不回来啊?

    迷迷糊糊之际实在困得不行,突然听到咔的一声,是开门的声音——总算回来了,我放下心来。

    可是不对,恍惚中我意识到哪里出了错误,我从床上吃力地抬头,刚才那声响不是楼下大门的声音,却是我的房门被谁推开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我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趋近来到我的床前,黑黑的像个幽灵。

    我惊醒,一瞬间睡意全无,用力揉揉眼睛,那黑影却并不消失——那并非什么幻觉。

    ‘记得别把他灌太醉,晚上才能摸到你的房间去。’脑袋里突然幽幽地响起这句话来。不是吧……怎么可能!惊诧之余又想起乔治那亮晶晶的眼神,难不成他果然会错意了?

    我猛地捂住嘴巴,拉起被子攥在胸口,你玛这是要来真的吗?!

    3第三章

    我把被子攥得紧紧的,慌忙伸手按亮床头灯,桔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房间,也使床前伫立的人猛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呻吟。

    看清来人,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他稍微适应了光亮,把手放下,眯着眼睛居高临下。

    “怎么是你啊?”我松口气,问道。

    “是啊。”他抿着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怎么是我啊,等得很辛苦吧?那家伙现在还不来恐怕是不来了。”

    “醉成这样还要胡说八道。”他喝了不少,我在床头都能隐约闻到酒气。

    他又点点头,就着我的床沿坐下了,然后散架似的躺倒下来。

    “喂,你这是干嘛?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啊。”我坐起身用力推他的肩膀,无奈这人一滩烂泥似的纹丝不动。

    “真是可怜,活活等到现在人也不来,你要不要这么悲剧啊?”他虽然闭着眼睛,嘴巴却不歇着。

    “懒得理你,臭酒鬼。”我滑进被子深处,转个身不再理他。

    他总算安静下来。沉默有顷,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

    我缓缓地回转身察看他,却被他大睁着的眼睛吓一跳。

    “你没睡啊。”我说。

    他歪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良久,好像要在我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他说会回来。”他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我有些发懵,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会回来?谁?”

    “她。”睫毛微微颤动,眉骨下略微凹陷的一双眼睛此刻黑漆漆的,“她离开之前对我说,她有一天会回来。”

    我吃惊,恍然明白他指的什么,“她?你妈妈吗?”

    “蠢得惊人,谁要她回来,以为别人一定盼着她回来么。”他喃喃自语。

    “唔,”他瞪着我皱眉,“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么一厢情愿自私可笑吗?”

    “可…可笑?”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啊,“但是她为什么要走呢?”我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疑惑。

    “天知道。”他突然翻个身靠过来,“要不你提前跟我透露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回学校吗?明天后天都——”

    他的手探过来,落在我的脸上,“小多,你还没和人接过吻吧?我帮你破零怎么样?”指尖也落到我的嘴唇上。

    他凑上来,靠得太近了,我的鼻尖全是他呼出的酒精味。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渗出古怪的笑意,一圈一圈扩大,逐渐变得疯狂。我感到害怕,他醉得厉害,那表情像是要发疯。

    我侧头避开他的呼吸,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他的指尖用力,手掌也用力,把我的脸又扳回去不得不面对他。他当真要胡来,这次不是低俗的玩笑,不是恶意的奚落,这个醉鬼酒精上脑要玩真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过是因为内心里的某些痛苦需要找个发泄口,他把我当成发泄口,我不愿意成为这样的角色,我伸出手来用力推他,“谁要你破零。这种事是要两情相愿和喜欢的人做的!”

    他被我推得往后退开了一点,但随即以反扑的架势靠过来,用整个身体压得我动弹不得。

    “喜欢?那就喜欢我嘛,小多。”他说,嘴唇不由分说压上来。

    我的话被堵在嘴里再出不了口,唇齿稍一松动,他的舌也滑进来。鼻腔里酒精味更浓,我感到晕眩,渐渐地难以呼吸,欲躲闪却避不开他。那凉凉的嘴唇辗转着怎么也不肯放松,疯狂的舌尖在我的口中纠缠不休。

    我快窒息,呜呜地发出声音,双手狠命推他。他终于放开我倒去一边。我得到自由拼命呼吸,鼻尖的酒精味徘徊不去。

    “怎么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