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殷志豪眸中掠过一丝惊喜,而后温柔笑起:“愿意,我去把车开过来,等我五分钟。”语毕,他疾步向停车场走去,几乎是用跑的。
沫一无谓一笑,殷志豪贵为大公司的总经理,却让她丝毫不觉距离感。似乎在她眼中,他还是那位天天光顾面包房的温柔男士,而她现在正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她走上前跟司机商量,希望司机先回去,司机正在为难时,却接到一通电话,沫一虽不知道司机与谁对话,但很听话地驾车离开了。
殷志豪亲自下车为沫一打开车门,沫一向车内迈入一脚,又停滞了一瞬,端木羽翔曾警告过她不许上陌生人的车,就像一道无形的命令,刻画于心,她居然真在犹豫……她闭起眼深深呼吸,即刻坐上车。
当轿车缓缓驶离校门口。
端木羽翔才从自驾车中走出,招了一辆出租车,鬼使神差地跟在他们车尾,透过模糊不清的车尾窗,注视车内小小的人影,他只想不露声色地看看沫一,仅此而已。
“饿吗?”殷志豪见她脸色欠佳,很想问她心情低落的原因,但又不知以什么立场询问。
“嗯,我想去夜市。”沫一凝视车外风景,默默回答,她只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走走。
“夜市?你是指晚间大排档?”殷志豪从没去过那种拥挤噪杂的地方。
沫一侧头浅笑:“对,就在面包房旁边的一条街,很热闹,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殷志豪见她终于有了笑容,释然地应了声,调转车头向夜市街开去。
……
沫一如今的装扮已属上流,殷志豪也是西装革履,两人穿梭在人声鼎沸的夜市街内,显得耀眼又格格不入。
端木羽翔今日幸好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天色与人群遮挡住他出众的外表,他尽量压低帽檐,而后跟在他们二十米外的位置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跟踪狂,鬼鬼祟祟地行径极为可笑,可就是拦不住想靠近的步伐。他一方面告诉自己,要给殷志豪追求沫一的机会;另一方面,依旧忍受不了沫一与其他男人约会。
沫一漫无目的地在小吃摊间游走,殷志豪尽量护住她的身体,只因为今日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弱不禁风。
她不常在这里吃宵夜,不过这条街是通往她原住所的捷径。曾经,一阵阵四溢飘香的气息在鼻边流窜,勾起她肚中的馋虫,但微薄的收入不允许她挥霍,每每路经此地,她总是一咬牙径直穿过。现在,有钱有时间,却没胃口逐一品尝,这究竟是何种心态。
“嘟嘟,还好吧?……”她的视线落在宠物店橱窗的展示架上,念起那只陪伴她的大白猫。
“很健康,如果你想念那只猫,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取。”殷志豪只能顺着她的想法去猜测,希望她能开心点。
“嘟嘟很调皮,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沫一勉强地扯起嘴角:“其实我一直想向殷先生当面道谢,因为……你在报失踪人口时,我正通过某种不法渠道窥视警察局内部,呵呵。”
殷志豪怔了怔,回忆他与端木羽翔在生日会上的交谈内容,现在才算真相大白。端木羽翔当初摆明了是故意激怒自己,他只是感到无奈,当时的一举一动,完全将真心表露其外,同时给了端木羽翔看笑话的把柄,他在面对感情问题时,确实不够成熟,或者说,沫一在他心中是纯洁无暇的天使,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即便是拿来说笑也令他感到气愤。
“端木羽翔用黑客技术攻击了警察局监控系统?”他很不愿提起那位强大的竞争对手,但又无法回避,如果真是端木羽翔一手所为,那不得不佩服他在编程方面的天赋。
沫一嘴角微僵:“……可以不提到他吗?”
殷志豪不再多问,沫一的伤感,确实来源于端木羽翔,也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沫一为缓和情绪,走家一间香水店闲逛,形状各异的香水瓶充斥在视线里,浓郁的香气混合在顾客的欢声笑语中,这里没有货真价实的世界名牌,但并不影响女士们的购买欲。沫一随手拿起一瓶以鼻烟壶为造型的香水瓶,香水瓶身上雕刻若罂粟的花纹。销售小姐即刻热情地走上前介绍:“晚上好,小姐真有眼光,这是小店新进的女士香水——圣罗兰,鸦片。”
“鸦片?好奇怪的名字……”沫一捏起闻香片嗅了嗅,馥郁且华丽的香味冲入大脑,似乎传递出一种诱惑又引人沉沦的讯息。香水过于妖艳的味道她不喜欢,但却拥有她此刻的心境,在鸦片中沦陷的味道。
端木羽翔站在高大的货架之后,也顺手拿起一瓶“鸦片”闻了闻,不由微蹙眉,虽然仿真度很高,可还是假货。
“我想要一瓶……带有烟草味的香水。”
端木羽翔手指一顿,眉头拧了拧,她一直都很讨厌烟草的味道,却?……
销售小姐有求必应,取过一款经典男士香水:“那这款吧,巴宝莉新伦敦,拥有皮革与烟草的淡香。”
沫一并没有试闻,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气味可以与端木羽翔身上的味道相同。只是莫名的,想留下点什么……
她掏出信用卡的同时,殷志豪已向售货员递上现金,沫一本想阻止,但殷志豪用笑意传达给她一种态度,他将包装袋交给沫一:“就当你上一次让我搭顺风车的礼物。”
端木羽翔躲在墙角嗤之以鼻,小气鬼,就会拿伪劣产品糊弄沫一。
“可是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吖。”沫一从手包里取出只电子表给他看:“怎么好意思让殷先生一再破费。”
殷志豪没想到沫一将这只表随身携带,他腼腆地笑了笑:“呵呵,这种小店应该不能刷卡,那你请我吃饭吧,就算扯平怎么样?”
“嗯!成交。”沫一接过礼品袋,笑盈盈地走出香水店。殷志豪注视她的背影,抿唇微笑,似乎只要看她脸上浮现笑容,便会感到满足。
待两人都走出香水店后,端木羽翔才慢条斯理地跟出。因路面拥挤,一名酒鬼不小心撞在沫一身旁,不过殷志豪及时搂住沫一的身体,而端木羽翔险些就忘乎所以地冲过去。他的目光顿了顿,落在搭在沫一肩头的手臂上,不由撇开头用力呼吸。
他确定是在折磨自己,一股压抑的气流将他的心撕裂,即便殷志豪只是处于好意的触碰,他也承受不起,那个本该替沫一挡风遮雨的男人,却像个缩头乌龟似地不敢现身。
端木羽翔攥了攥拳头,猛然转身离去,他可怜的命运,沫一没必要参与。
转角的一家牛肉面馆里。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摆在眼前,她注视久久,缓缓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嘴里,泪水却不自知地溢出眼眶,嘀嘀嗒嗒落入面汤中,苦涩得如同这回忆。为什么只是一碗面都让她想起那个抛弃自己的男人,想起曾经捞面的回忆,为什么她停不下思念,明明说过一起走到最后,他却失言,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
“怎么了沫一?”殷志豪见状急忙起身走到沫一身旁,将一张纸巾递到她手中……沫一摊开那张纸巾,悠悠覆盖在面颊上,滚烫的泪水顷刻浸透了纸巾。殷志豪不再多问,沉寂片刻,鼓足勇气将她拉入怀中,轻拍了拍她脊背,她的身体无助颤抖,牵绊着无处发泄的怅惘。
她就是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否则会,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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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礼物
“谢谢你帮我照顾嘟嘟。”沫一抱着猫咪站在端木家别墅大门外,吃力地展现一丝笑容:“谢谢你,没有多问。”
殷志豪轻声浅笑,他分担不了沫一心底的痛楚,但至少可以成为她宣泄苦闷的渠道。殷志豪从车厢后座上取过一部崭新的手机:“只要心情不好,随时打给我,我的手机号码已经录入电话本。”
沫一怔了怔,用餐途中殷志豪离开了十分钟,原来是去买手机。
沫一躲在毛茸茸猫身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殷志豪温柔地笑起,笑容又停止在嘴角:“我喜欢沫一灿烂的笑容。”
沫一注视他真挚的表情,心中渐渐注入一股暖流,她无力地垂下眸:“可我,早已不是面包房的打工妹,而是端木家的……”
殷志豪伸出一指抵在她唇边:“你就是沫一,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不要妄自菲薄。”
那种信任,笃定的信任,翻滚起五味杂陈,引得沫一眸中泛起泪珠。殷志豪不知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得她哭泣,他手忙脚乱地从车内取出面巾纸:“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你是这世上温柔的男人,晚安殷先生……”沫一深深鞠躬,随后抱着猫奔回别墅。她最终没有拿走那部手机,因为,她不能给殷志豪留下任何希望,正如端木羽翔伤害她那样,她绝不会做出同样的坏事。
殷志豪悠悠吐口气,转身之际正对上一双锐眸的注视,他并不想与端木羽翔交谈,毕竟两人根本无话可说。
“如果你爱沫一,就别人她再流泪。”
殷志豪脊背一僵,重重甩上车门向端木羽翔走进,他眼睁睁看着沫一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谁又能理解他的痛苦:“那个让她伤透心的人!……肯定不是我。”
端木羽翔故作无动于衷地回应:“她怀孕了,情绪不稳很正常。”
虽然殷志豪一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但这消息依旧令他心受重创。他冷冷道:“很好,等她完成所谓的交易,就可以解脱了。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甘愿为你生儿育女,但可以肯定一件事,沫一绝对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做。”
“你说的对,她就是被逼的,我用强硬手段迫使她认同交易。”端木羽翔掠过殷志豪身旁,不带任何情绪地道出真相:“我是r阴性ab型血,只有拥有匹配血型的她才能为我端木家传宗接代。”
殷志豪心中一惊:“等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端木羽翔驻足久久,他微微侧头:“……如果你有把握给沫一带来幸福,我退出。”
语毕,他快步离开,挣扎与矛盾的紊乱情绪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为了平静地向殷志豪说出这番话,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如果沫一只是受委屈的落泪,那他流淌的就是血。
冰冷的,煎熬的,漫漫长夜。
殷志豪缓慢地放下手臂,好战高傲的端木羽翔,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而这一夜,沫一搂着嘟嘟,在哀伤中勉强入睡,
端木羽翔则静静地依在树下,视线落在三楼窗沿上,一瞬不瞬,直到昏黄的光线转为漆黑。
※※※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沿,嘟嘟依偎在沫一肩头,“瞄瞄”地轻声呼唤。
沫一浑浑噩噩地醒来,如曾经那般,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先揉乱猫毛。
“沫一小姐,有您的快递。”女佣敲门而入,将一只大纸箱放在床头柜上。
“谁送来的?”沫一见箱子上没有署名。
“不太清楚,快递员只说是您的包裹。”女佣似乎不愿多聊,随后鞠躬离去。
沫一将鞋盒大小的纸箱放在腿上,嘟嘟好奇地用爪子拍打,她无精打采地拆开纸箱……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半张开嘴,箱中竟然整齐码放着几十瓶香水,各种品牌,色彩斑斓。她看向床头,昨日那瓶含带烟草味的香水还没有拆包装。这一堆是……她抬起纸箱翻来覆去找线索,但找不到卡片之类的只言片语……难道是殷志豪送的?
她无力地依在靠枕上,随手拿起一瓶在指尖摩挲,她根本不用香水,而且即便送礼物,也没必要一下子送这么多吧,真是瞎浪费钱。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人是端木志。
“爷爷,您起的真早……”沫一刚要起身,却被端木志制止,他笑盈盈地坐在沙发上:“你好好躺着,孕妇需要多休息,想吃什么叫佣人给你做。”
沫一应了声,无谓地顺着猫毛。
“小翔给你买的宠物?”
“不是,我养了好几年了。”沫一实在提不起精神,端木志又再装傻,难道他不知道端木羽翔连见面都不愿意吗?
端木志将她落寞的神情纳入眼底,不动声色道:“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学校暂时别去了,爷爷给你请几个教授在家教学怎么样?”
“不必麻烦了,等孩子出生,再说学习的事吧。”
“那也好,爷爷给你派了两名医护人员守在门口,如果感到哪里不适随叫随到,你先休息,电脑之类的尽量不要碰,有辐射。”端木志起身准备离开,现在沫一是端木家重点保护对象,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爷爷,那个……孩子出生后,由谁来带?”
“当然是小翔的妻子,你应该也认识她,旭日集团的千金殷曼青,殷曼青博学多才,心思细腻,放心吧沫一,爷爷不会让未出世的重外孙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端木志知道这番话对沫一而言很残忍,但必须说清楚,也好让沫一做好心理准备。
房门无情地合起,沫一垂下眸,痛楚如病毒般在血管中恣意流窜,她连抚养亲生骨头的资格都没有,真是悲哀。
……
沫一怀抱嘟嘟坐在花园的摇椅上,两名护士与两名女佣分别站在摇椅两旁守候,头顶是湛蓝的天空,四周是巍峨耸立的高墙,他们只是换了个大点的地方继续软禁自己。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才能如鸟儿般自由飞翔。
“你好,沫一。”殷曼青从容地走上前,她与端木羽翔有了婚期,出入端木家自然随心所欲。而且她今天是特意向沫一公然示威的。
“你好,端木爷爷在屋里。”沫一微微坐起身,佣人即刻上前搀扶,无微不至地照料着。
殷曼青扬起唇,坐在沫一对面的藤椅上:“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她摘下太阳镜,又道:“对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孩子出生日期和我们的婚期基本吻合,我会对宝宝视如己出。”
不等沫一开口。女护士率先上前一步,她不知来者何人,但在孕妇面前说这种话实在很过分,何况沫一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女护士以专业的态度提醒道:“这位小姐,沫一小姐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孕妇受不了刺激,希望您……”
“我在和沫一谈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殷曼青撩起美眸,刻薄又犀利。
佣人即刻向护士使个眼色,随后给殷曼青道歉。
沫一却冷眼旁观,她在看一个女人蜕变的嘴脸,也不准确,殷曼青从没变过,她在炫耀胜利,趾高气昂的态度始终如一。
殷曼青如常所愿成功了,成功地激怒了自己。
沫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所谓低调,就是深藏不露的高调,你还没嫁入端木家就如此不懂得做人,我真替端木羽翔感到可悲。”语毕,她向别墅内走去,一行人护送离开。
殷曼青清冷一哼,沫一并没如她所料那般痛哭流涕,不错,很坚强,低估她了。
……
回到卧室,沫一扑倒在床榻上,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泪水默默滑落鼻尖,端木羽翔与殷曼青会在一年之后结婚,虽然早就知道,心痛得还是无以复加。
她不知躺了多久,张开眼时,天已暮色。
沫一从口袋中取出那张属于殷志豪的名片,分明是一对亲兄妹,性格却南辕北辙。
她沉了沉气,拨通一串号码,当电话接通后,她默道:“……殷先生,以后不要再送我礼物。”
殷志豪原本听到沫一的声音喜出望外,但她疏离的语调又让他郁闷:“什么礼物?”
“整整一箱香水,除了你,还有谁会送我这种东西?”
殷志豪停顿一瞬:“搞错了吧,确实不是我送去的。”他又道:“听说,你怀孕了,身体怎么样?要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吗?”
“……”沫一失神久久,最终拒绝了他的提议。当挂上电话后,她转身注视床头旁的瓶瓶罐罐……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送她礼物,她居然忘了,只有那个毫无情调的男人,才会粗心大意地不打包装就将一堆礼物送给女人。
她半跪在床头,拆开那瓶劣质的,却带有烟草与皮革味道的仿牌香水。
缓缓闭起双眸,将瓶身轻轻抵在唇边,嘴角微扬,感受他身上淡淡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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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为谁煎熬
殷家别墅内
一家四口共进晚餐,今日叫殷志豪回家,就是为了商讨殷曼青与端木羽翔的订婚仪式。
“不就是个订婚仪式吗?二老做主不就得了。”殷志豪很不想参与这话题,因为另一个女人正在为此事受尽折磨。
殷爸开怀大笑:“岂能马虎啊,对方可是端木财团的唯一继承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殷家要一步登天了,哈哈。”
“爸,您跟哥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贪图端木家的地位才嫁给端木羽翔。”殷曼青则乖巧地给爸妈夹菜,订婚仪式还有八天,虽然端木羽翔依旧忙得焦头烂额,甚至两人不曾见面,但她脸上仍旧洋溢着喜悦。
“就是就是,青青与端木羽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我们的宝贝女儿才有本事座上端木家少□宝座。”殷妈拍了拍女儿手背,又转看儿子殷志豪:“这可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由旭日代理的液晶广告牌遍布全市,订婚仪式那天你负责现场直播,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殷家要嫁女儿,给你妹妹做足场面,也别让端木家小瞧了咱们。”
“妈!订婚仪式有必要搞这么隆重吗?那结婚那天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结婚典礼当然要全球直播啦,咱们家与端木集团合作的项目不就是卫星通讯系统吗?哈哈。”
“……”殷志豪长吁一口气,殷家上下都疯了。
饭后
待爸妈回房休息,殷曼青将一杯咖啡递给殷志豪:“哥,你好像对我嫁给端木羽翔的事不怎么满意呀,难道哥还再为上次生日会上的冲突闹脾气吗?”
殷志豪抿了口咖啡:“有一件事,哥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殷曼青不以为然地坐在沙发上:“关于沫一?”
殷志豪怔了怔,他只知道沫一与妹妹同校,其他方面他认为妹妹并不完全了解,否则怎能如此镇定?……“那你知道沫一与端木羽翔的关系吗?”
“知道,不就是为端木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嘛?……”殷曼青撩了撩发梢,不屑道:“我只是奇怪端木家这么做的动机,难道是怕我生不出儿子?切。”
殷志豪注视妹妹平静的脸孔,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妹妹心理所想,未来丈夫金屋藏娇,妹妹却无动于衷。不过这也算好消息,说明妹妹还没真正爱上端木羽翔。
“你还记得哥哥跟你提起过的,那位面包房女孩吗?”
殷曼青扬起眸,她还记得去年夏天,哥曾向她提起过一个女孩,从哥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对那女孩一见钟情。殷曼青饶有兴趣地向前凑了凑:“对呀,哥究竟搞定梦中情人了没?”
殷志豪敛了敛嘴角:“那个女孩,就是沫一。”
殷曼青脸色突变,怒容起身:“你说什么?你暗恋的女孩就是那个没教养的小丫头?!哥你是不是神经错了?那种平常无奇的女孩怎能配得上你?”
殷志豪拧起眉,难以想象妹妹的态度会如此刻薄:“沫一很好,善良可爱,你在激动什么?”
“哥你清醒点,她肚子里已怀了端木家的种!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给别人充当生子工具?”殷曼青得知沫一怀孕后,已窝了一肚子怨气,她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沫一,觉得她很下贱,而自己凭什么一嫁入端木家就要忍气吞声当后妈?她为了端木羽翔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可现在,居然连亲大哥也被那贪婪无耻的女人所迷惑?!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好了哥!我不想听到关于那女人的任何讯息,如果哥心里还有我这个亲妹妹,在我订婚之前,请哥别在我面前再提起她!而且我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语毕,殷曼青转身走上阶梯,她真是受够了,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她究竟哪点输给沫一?端木志、端木羽翔、亲大哥,甚至航宇凡!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袒护她、夸奖她?!
殷志豪缓缓起身,他可以理解妹妹的心情,但不接受妹妹对沫一不公的评判,可似乎已没必要替沫一再解释什么,他环视偌大的客厅,冰冷的家,充斥着地位与利益的刺鼻味道。
※※
午夜,端木家别墅内。
沫一抱着嘟嘟,独自一人在花圃中散步,书上说孕妇应该多走动,有助于自分娩,她可不想进行可怕的刨妇产,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因为那道疤痕,会让她痛苦一辈子。
她坐在藤椅上,弯身护住小腹,轻声诉说:“宝宝,听到妈妈了说话吗?”
“瞄呜……”嘟嘟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沫一按住猫嘴捏了捏,嘟嘟则懒洋洋眯起眼,一幅很享受的模样。她干咳一声,继续进入与宝宝对话的状态:“宝宝,妈妈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我希望你是男孩……那样的话,妈妈就可以早些逃离端木家的掌控……”沫一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宝宝不用感到难过,虽然没有妈妈陪你长大,但你很幸运,生在大富之家,不像妈妈那么倒霉,一出生就被扔在垃圾堆里,爸爸会给……宝宝找个漂亮的新妈妈,如果新妈妈欺负宝宝……”她违心话语的转在唇边,泪水已直线垂落,再也说编不下去,她为什么要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欺骗……喉咙一阵哽咽,她抓紧衣领大口呼吸,感到快要窒息。
端木羽翔站在不远处,视线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上,话语清晰的灌入他耳孔,犹如钢针般一次又一次刺穿他的心,她的伤心只来源于对孩子的不舍,对自己呢,从始至终都认为是魔鬼。她在独白,只想逃,离开自己身边。
嘟嘟嗅到他的气息,瞄瞄叫起提醒沫一,沫一泪眼婆娑地缓慢转身,当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那个她又恨又爱的男人时,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端木羽翔凝眸望去,她的脸憔悴不堪,月光为沫一白皙的肌肤覆盖一层凄凉。端木羽翔微开启唇,他似乎有些震撼,因为她不再是星空下的精灵,苍白的脸颊看上去如此疲倦,更别提纯真的笑容……他无所顾忌的,疾步上前,一把将沫一搂住怀中,眸中充满不舍与自责:“对不起沫一,对不起,怀孕让你这么痛苦……”
错了,痛苦的不是怀孕,而是他的冷漠。
沫一缓缓地将脸颊贴在他肩头,体会他身体传来的烟草味,明明是冷酷无情的男人,她却觉得这副胸膛无比温暖,渐渐合起双眸,让自己身心放松,尽量以平常心,停留在仅存不多的安宁时光里……“你最近是不是抽了很多烟?……”
端木羽翔无语凝噎,不敢去直视她的脸孔,他很想再自私一次,真的很想,但一开口就说出蹩脚的理由……“为了孩子,留下好吗?”
“……不,我想回家,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家。”沫一几乎是在用气息回答,她感到很累,尤其是依偎在他怀中时,只想安心地睡一觉。
端木羽翔不再说什么,他真希望自己能回到曾经的那个端木羽翔,那个无论是囚禁她伤害她,都不会感到惭愧的混蛋。可现在的他,无法狠下心折断她的翅膀,因为,她已浑身是伤。
均匀的呼吸声悠悠飘荡在空气中,他小心翼翼地将沫一横抱起身,微风撩起她的发丝,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孔。他慢慢俯身,面颊蹭在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上……对不起沫一,在这世间我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爷爷,一个就是你,虽然你不愿意当我的家人,可我已自作主张将你纳入亲人的名单,爷爷岁数大了,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又是爷爷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你可以原谅我吗?
沫一似乎被胡茬刺痛,她下意识地推了推他脸颊。
不原谅吗?……端木羽翔长吁一口气,轻柔地托了托她身体,向别墅内走去……
“小翔,沫一怎么了?”端木志年纪大了睡不着,正巧在楼道间踱步,却没想到端木羽翔居然在凌晨2点归家。
“只是睡着了。”端木羽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先将沫一送回房中休息。他明知爷爷在楼道里等候,却不由自主坐在沫一床边,摩挲着她消瘦的手指,而后抵在唇边,静静地凝视。
端木志伫立门外,神色忧戚。他看得到孙儿的痛苦,看到他的心在备受煎熬,但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就挺过去了。端木志承认沫一是位善良的好女孩,但善良的本性在商界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更容易成为敌手操控的棋子。退一万步讲,即便端木志同意沫一嫁入端木家,沫一迟早有一天,会因豪门争斗而退缩,那时的痛苦要比现在疼上千百倍。爱情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只会成为端木家唯一继承人的绊脚石,毁掉孙儿的前程与端木家的百年基业。十几万人口等着端木家养活,他为了大局,也只能视若无睹。
再忍忍小翔,当爱情成为回忆,慢慢就不会再感到疼痛,爷爷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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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与魔鬼
“端木爷爷,辅导老师刚才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参加舞台剧演出,我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沫一垂下眸,她不清楚辅导老师怎么会选上自己,舞台剧什么的更不感兴趣,只想出去透透气,在这别墅中过得太压抑,而且不愿面对四天后的订婚仪式。
“舞台剧?你身体吃得消吗?”端木志本想一口拒绝,但想起端木羽翔昨晚离开前提出的建议,孙儿希望他不要限制沫一的自由,只要加派人手保护就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而且每天只需排练三个小时。”沫一勉强笑起。
“既然你想去,那爷爷就不阻拦了,不过爷爷要派两名保镖跟随你,没问题吧?”
“嗯……”沫一暗自舒了口气。
志德学院内
沫一与参加演出的同学们坐在排练室内,等待辅导老师分配剧本角色。舞台剧的演出是校长安排各系的任务,此次活动主要为国际摄影大赛助兴表演。法律系学生基本没有唱歌跳舞的天赋,所以接到的题材是舞台剧,改编于——童话《天鹅湖》。
“我演,白天鹅公主?”沫一显然始料未及,她真以为是帮忙搭布景。
“你是最佳人选,摄影参赛作品已公开展示,那张《流星下的精灵》让老师一眼就选中你来演天鹅公主奥杰托。”刚毕业的辅导老师李耀,是个不折不扣的煽情份子,他推了推眼镜框,60°仰天,抒情讲演:“静谧的湖面上有一只白天鹅在飘游,那只天鹅就是公主的化身。可怕的魔鬼——猫头鹰罗德巴尔非常想娶公主为妻,但公主抵死不从,所以罗德巴尔一怒之下施魔法,将美丽的公主变成了白天鹅,只有到黄昏时,公主才能恢复人形。唯一破处魔咒的方法就是,一位男子真心爱上公主。后来,英俊的奇科菲尔德王子爱上了公主,同时撕下魔鬼女儿假扮公主的假面具,破除万难,最终爱情战胜了邪恶!啊……曙光乍现,彼此相拥……是多么美妙的画卷。”李耀环胸搂着自己,陶醉其中。
一只乌鸦飞过头顶,所有同学面部神经抽搐。
沫一点点头:“哦,原来是让我演天鹅,可以可以。”
“……”辅导老师立刻回魂,从舞台后取出一只充气的大白天鹅,不苟言笑道:“沫一同学,请问你有把握比这只道具演得更像天鹅吗?”
“?!”……她更想演没台词的天鹅。
名单如下:
白天鹅奥杰托公主——沫一;
猫头鹰魔鬼罗德巴尔——倪旷(摄影系友情出演,虽然他很想演王子);
魔鬼的女儿奥戴尔——殷曼青;
奇科菲尔德王子——辅导老师,李耀亲自出演(遭众人鄙视);
旁白松鼠两只——汉斯(男),玛格丽特(女);
皇后、大臣、各国公主等龙套若干。
沫一偷偷瞄了环视四周,居然殷曼青也会参与演出,那她岂不是天天看到殷曼青?不知现在提出罢演还来不来得及。不过,殷曼青也没按规定出现在排练场。
倪旷递上一罐饮料给沫一。自从上次的撞车事件后,他在交友方面收敛了不少,而且在事后,端木羽翔居然送他一辆全新的跑车作为赔偿。他从中领悟一件事,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只会守住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而真正的社会很残酷,缺乏实力只能被别人看轻。
沫一似乎也发现他的变化,不再如当初那般轻佻张扬:“上次的事,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是没想到端木羽翔为人处事这么容易走极端,呵呵。”倪旷笑得很拘谨,似乎还在畏惧端木羽翔会从哪窜出来揍他一顿。
沫一也不知该聊些什么,随意翻了翻剧本:“你容貌清秀,演魔鬼不合适。”
倪旷收到赞美,有些得意忘形地撩了撩发梢:“那你就别嫁给王子了嘛,呵呵。”
“……”死性不改。这时,教室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我迟到了。”殷曼青快步走入,接过剧本,一幅很赶时间的架势。
殷曼青原本就是被系主任逼迫参与舞台剧演出,一看角色分配名单,立刻拒绝:“抱歉,你们找其他人吧,我对这角色没兴趣。”
李耀完全没有一个老师的威严,双手拦截,可怜巴巴地请求道:“魔鬼的女儿是很重要的角色!智慧与美貌的化身,殷同学是本系最漂亮的女生,不要走啊——”
同学们再次满脸黑线,魔鬼的女儿明明是邪恶与妖艳的坏形象。
殷曼青只是不想看到沫一。以沫一为主题的摄影作品在校园内轰动,如今沫一已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她不在家安胎,又跑回学校做什么?而且这《天鹅湖》的舞台剧,沫一是楚楚可怜的公主,而她是抢夺王子的坏女人,简直就是对现实的嘲讽。殷曼青认定这个角色是沫一争取来的,自己还没决定正式出击,沫一反而按耐不住准备先进攻了?哥还说她善良,现在证明沫一就是一只扮演小绵羊的真老虎。
“可是我呢……”殷曼青收起厉眸,婉言谢绝道:“四天后要订婚,恐怕时间上……”
“哎呀!恭喜恭喜,时间上应该排得开,因为奥戴尔的出场率并不是很高,台词也不多,不会耽误殷同学办正经事,嘿嘿。”李耀锲而不舍,丝毫不给殷曼青回旋的余地。
倪旷搓了搓下巴,有感而发道:“殷大美人要订婚了?能取到她的男人真是幸运哦。”
沫一原本是来学校躲清闲,可却弄得心情更烦闷,她举起手报告:“不如,我和殷学姐的角色对调吧,因为公主的台词太多,我记不住。”
不等李耀解说,殷曼青率先开口,依旧保持和蔼的态度:“没关系沫一,我忽然发现这角色也不错,我更喜欢有智慧、而且懂得把握机会的人物,公主那种自哀自怜的懦弱角色并不适合我。”她心中暗自发狠,居然还敢出言挑衅,怕你就不是殷曼青。
李耀左顾右盼,满脸堆笑:“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好办了!彩排开始,请注意!我这位英俊的奇科菲尔德王子马上就要出场喽——”
“……”全体发冷。
彩排进行一小时后,演员各就各位,手举剧本整体走场。
(殷曼青饰)奥戴尔假扮公主迷惑了王子,王子得知上当,懊悔不已。奥戴尔张扬大笑:“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你已选中我做你的王妃,还发誓说,要一辈子爱我。”
(旁白)松鼠哀怨道:“奥杰托无法相信王子会违背承诺,她伤心欲绝,顷刻间化作一只白天鹅,舞动翅膀,悲伤地离去了……”
充气白天鹅吊在钢丝上,歪七扭八飘过……
(李耀饰)奇科菲尔德王子,绝望地凝视那只充气不足的白天鹅,单膝跪地,忏悔外带大声嘶吼:“啊,奥杰托,原谅我!奥杰托。”
(倪旷饰)魔鬼罗德巴尔:“哈哈哈哈……咳咳咳……”倪旷呛咳一阵,举手报告:“李老师,我的台词为什么总是‘哈哈’,好歹是个魔鬼,能不能别这么缺心眼?”
“因为魔鬼很得意啊,说那么多干嘛,又不是主角,不许提出异议!”李耀根本是为满足自己的表演欲,所以才“处心积虑”地编排了剧本。
“……”沫一站在椅子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