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是暂时充当禁锢公主的城堡)而端木志安排的两名保镖生怕她登高爬梯有个闪失,所以站立两旁护法。“王子”更不能对“公主”做出拥抱的动作,无论男女老幼,谁靠近沫一半步都会遭保镖眼神警告,总之,场面极为混乱。
李耀仰视高头大马的黑衣人,吞了吞口水讨商量:“我说两位保镖先生,你们能不能先到台下去休息休息,王子要营救公主唉……”
保镖不屑地睨了李耀一眼:“没看我在扮演城堡吗?有本事就闯过去。”
(旁白)松鼠捶地狂笑,立刻走上前免费赠送一句剧本里没有的对白:“我们英勇无畏的王子,一定可以冲破堡垒,加油啊!杀啊——”
“……”李耀高举塑料宝剑,眼神唯唯诺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这群坏学生居然帮着外人欺负老师?!
噗——
沫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甚至笑出眼泪,也许没那么好笑,但还是狂笑不止。
而排练继续在嘈杂中强行进行……
(倪旷饰)魔鬼罗德巴尔。魔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面无表情的“公主”,至诚至真宣言道:“好,现在就让你哭个痛快吧奥杰托。不过你迟早要死了这条心。噢,奥杰托,我等着你,等到有一天你真心爱上我!”终于有台词了。
沫一神色微微恍惚,似乎已将端木羽翔与魔鬼的形象重叠,是的,她已掉过许多眼泪,只能说,这对白写得太好了……“你懂什么是爱吗?你这可耻的魔鬼,想法设法囚禁我,让我如这断翅的金丝雀般无法逃离,你为满足私欲不惜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你根本不配……爱我。”
(倪旷饰)魔鬼罗德巴尔仰天大笑:“奥杰托,反抗我是没有好结果的!我是会施魔法的魔鬼,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子!除非你愿意做我的妻子,怎么样,奥杰托?愿意把心交给我吗?愿意发誓爱我吗?”
原对白:不,我是绝对不会把真心献给魔鬼的!
可沫一却蹲身走下椅子,注视“魔鬼”,凝神沉思……“我愿意。”
语毕,她抱起剧本,默默离开彩排场地,泪水不争气地滑落。
殷曼青神色骤冷,提起手包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魔鬼”与“王子”面面相觑,友好握手,随后各自回家。
而今天的彩排,就在一大串篡改的台词中,乱哄哄地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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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星”的渊源
殷志豪没有获得沫一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校园进出凭证,所以他只能在校门口等候。但连续等了三次却一无所获,可他的确很担心沫一的近况。
想到这,殷志豪却意外地见到了他时刻担忧的女人。
“沫一,你这几天没来上课吗?”
沫一急忙擦掉眼泪,而后回眸浅笑:“我暂时不用上课,今天是参加系里舞台剧的彩排。”
“哦?没想到你还会演戏,呵呵。”殷志豪浅浅一笑,故意忽略她眼中的泪水。
“赶鸭子上架,我就是凑凑热闹。”沫一扯了扯嘴角:“殷先生是特意来等我的吗?”
殷志豪先是一怔,随后轻应:“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没有没有,我是怕耽误殷先生的时间。”沫一摇摇头,殷志豪斯文有礼,她很羡慕殷曼青有这样一位体贴的哥哥。
“那就好,呵呵,需要我陪你走走吗?”殷志豪如释重负地吐口气,自从那晚与殷曼青交谈后,他发现妹妹对沫一有很大的敌意,担心妹妹在沫一面前言辞过重,看来暂时相安无事。
沫一也有些话想对殷志豪讲清楚,所以答应了:“刚才彩排时,听同学们聊起一位很出名的卜卦大师,叫什么……虚,你听说过吗?”
虽然已到了二十一世纪,但占卜、风水这类行业还是很昌盛,尤为受到商家的推崇。
“你是指虚无幻?是很出名。”殷志豪的办公室布局就是这位大师布置得风水位。
此刻的沫一,已承受不了现实的巨大压力,似乎将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指引上:“那,你可以带我去算命吗?”
“虚无幻大师很忙,我帮你预约一下试试。”殷志豪查找手机电话薄,但愿虚无幻大师有空,由此满足沫一小小的愿望。
沫一小幅度偷瞄向身后的两位保镖。保镖反而通情达理,主动告知沫一,想去哪都可以,但他们会寸步不离地保护。
殷志豪笑盈盈地挂上电话:“你真幸运沫一,虚无幻大师正好有一小时空闲,现在出发吗?”
“好,不过,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可以吗?”
殷志豪自从了解到沫一的处境后,对一双双监视的视线只得释然。端木羽翔似乎也有意放了沫一,但端木志董事长依旧对她“呵护备至”。
……
二十分钟后
殷志豪带领沫一走入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院中炉香弥漫,好似一座幽静的小寺院,但除了工作人员都穿西服之外。
“殷先生,虚无幻大师等你们很久了。”一位身着西服套装的中年女士迎上前。
殷志豪点头示意,引领沫一向别院深处走去,庄严肃穆的氛围令人感到不安,沫一忽然胆怯地停下脚步:“我,我不想算命了。”
女士驻足回眸,礼貌性地打量沫一:“不要紧张,命理是可以改变的,心诚则灵。”
“……”沫一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感到忐忑不安,她咬了咬下唇,难得殷志豪帮她预约成功,既来之则安之吧。
卜卦有卜卦的规矩,虚无幻大师只会见算命者,所以殷志豪与保镖在门外等候。据殷志豪介绍:虚无幻并非半路出家的风水大师,而是他祖上世代相传的一门正宗绝学。“无幻”乃族谱传承之法号,真名不详。虚无幻大师今年已六十有余,但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模样,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虚无幻一袭唐装,盘膝而坐蒲团之上。当沫一进入烛光闪烁的密室时,虚无幻手中缓慢转动的佛珠即刻停止,他似乎感到某种预兆,不由微微抬眸,凝思默虑。
“请这位施主将生辰八字写在纸上。”
“我是孤儿,只知道自己是90年9月出生的。”沫一站立在桌旁,手心冒汗,声音微弱。
虚无幻起身缓步,拍了拍沫一肩头:“放松放松,那施主想问些什么呢?”
“……未来的路。”
“在红纸上写下一个字,莫多做考虑。”
沫一言听计从地即刻写下一个字:
——苦。
虚无幻执起红纸端详,轻声笑了笑:“既然施主已将命运写在纸上,那么,不要浪费你的生命,在你知道一定会后悔的地方止步不前。”
沫一怔了怔,果真是高人吖,一眼就看穿她心底的挣扎与苦闷:“可是,我真的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解脱。”
虚无幻缓缓走到沫一身后:“您可以撩起头发,让我看看后脖颈吗?”沫一犹豫了片刻,将头发捋到身前:“您确实很厉害,在不久前,我身上出现了一个图案。”
虚无幻注视那枚暗红色的“六角星”图案……即刻在脑中翻阅家族古书中,关于特殊命理的真实记载。他的思绪停滞了许久,随后向后倒退几步,原本平静的神态已变得惊悸不安,额头甚至渗出少许汗珠……“你,实不相瞒,当你进入这间屋中时,我已产生一种莫名不安的感知,你这孩子果然是……”
沫一快被他圆瞪的眼珠吓哭了,她捂住脖颈退到墙角:“我怎么了?……”
虚无幻定了定神,逐渐恢复一派常态。他不由长吁一口气:“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你对人世间的各种欲望增加时,六角星图案便会呈现血红色。恕我直言,普天之下无人能改变你的命理,施主请回吧。”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你却让我更绝望?!”沫一情绪颇为激动。
“施主怀有身孕,请保持镇定。”
沫一哪还冷静的下来,她上前一步询问道,“那您告诉我,我是吸血鬼吗?……”
虚无幻怔了怔,而后浅笑,“当然不是,吸血鬼乃西域灵物,您属于纯粹的东方人。”
“那好,请您告诉我,我是不是正常人?”
虚无幻伸出两指,欲言又止道:“是,但您身上有异于常人的部分,我说的没错吧?”
沫一顿时愣住,他是在指万能血型的事吗?……“没错,那是好还是坏呢?”
“谈不上好坏,要看您如何去想。”
沫一木讷地放下手,沮丧地垂下眸:“……那我会早死吗?”
“恰巧相反,您的命非常之硬。打个比方,倘若一辆车向你迎面撞来,死的人有可能是驾驶员。”虚无幻毕恭毕敬地行佛礼送客:“尊贵的客人,不要再问了,谈话到此为止吧。”
沫一神色忧惶地向门口走去,她似乎隐约懂了,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这里,平添莫名的恐惧,也是因为这原因吧……
虚无幻见她如此落寞,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他语重心长道:“真正的解决之道,则是把烦恼、忧虑、分别、执著,通通放下。”
“谢谢大师,指点……”
虚无幻凝视沫一黯然离去的背影,一出生便背负使命的孩子,他唯有替沫一,祈福诵经。
……
出门之后,沫一感到头脑昏沉沉地,她一手扶墙抵在墙边休息。殷志豪则即刻走上前搀扶,神色不免焦急:“怎么了沫一?虚无幻大师跟你说什么了?”
“他只是告诉我一个事实,我没事……”沫一已无力支撑身体,歪靠在殷志豪肩头:“我的命,天注定了……”
殷志豪将她横抱起身:“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先回去休息。”
沫一依偎在陌生的怀抱里,手指摸索到他的肩头,心灰意冷地开口:“你的怀抱很温暖,性格斯文,但我习惯了冰冷的那个,对不起殷先生……”
殷志豪放慢脚步,默默地扬了扬嘴角:“正如端木羽翔所说,我很懦弱,一早出现在你面前,却不懂得把握时机。”殷志豪或者早已预见了未来,他曾经的怯步,注定会迟到。
沫一明白他的心意,正因为很明白,所以不能置若罔闻。
“沫一,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殷志豪根本不在乎身后还跟随着两位保镖,他就是爱这沫一,无论等多久,他从没做过放弃的准备。
沫一紧抿着唇,殷志豪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觉,是女人都想拥有的那份安心与专情,但此刻却无法回答,至少现在真的不行。
“四天后,你妹妹就要和端木羽翔订婚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别说了沫一……”
“很想,忘记一切。”
“难道端木羽翔,不知道你很爱他?”殷志豪微垂下眸注视沫一,注视久久才艰难地开口:“不要否认,我看得很清楚,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他?……”沫一疲惫吐口气,合起双眸,泪水酸楚地滴落:“是我执迷不悟,而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会伤害我,无休无止的伤害……不对,也不能完全怪他,是我自己不好……”
她清楚只有将烦恼、忧虑、分别、执著,通通放下才是解决之根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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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孙俩的对话
四天后,订婚典礼,毫无变故地如期举行。隆重的订婚仪式将在端木豪宅举办,不到9点,原本偌大空旷的别墅区内已聚集了上百位各界名流。
殷志豪作为女方家属自然会出现在会场内。几天来,他多次试图找端木羽翔谈谈,希望他能开导开导沫一,但端木羽翔选择闭门不见,看来心意已决。殷志豪也知道这做法对期盼婚约的妹妹有些不公,但如果他们彼此相爱,妹妹的无意介入,终有一天将会造成三个人都痛苦的局面。
今日,端木羽翔身着一套||乳|白色阿玛尼西装,西装特有的质地以及富有垂感的裁剪,将他健硕的身型勾勒得线条极为完美。
“给沫一换个房间,必须背对花园。”他向女佣下达命令,话语中丝毫不带起伏。
女佣放下整理衣物的工作,即刻去处理孙少爷的吩咐。此刻,端木羽翔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都没看就挂断电话,因为他知道是殷志豪打来的。
他比谁都清楚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需要任何人做说客,如果有一线可能,他绝不会娶其他女人为妻。
“小翔,你为什么不让沫一出房门?躲得过今天那日后呢?她迟早要面对一切。”端木志见女佣步伐匆匆便问了问。
端木志见孙子沉默不语,若无其事地又道,“爷爷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套小礼服,挺漂亮,沫一穿上一定很可……”
“爷爷!”端木羽翔一拳打在桌面上,他很想忍,很想让自己平静面对,但爷爷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他忍无可忍。端木志惊讶地注视他,端木羽翔沉了沉气,垂下手臂背对爷爷而立:“对不起爷爷,我一想到沫一站在窗口亲眼目睹这场仪式!……那个受不了的人,是我。”
端木志怔了怔,甚感恼怒:“怎么?你到现在还犹豫不决?你要娶的人是旭圣电子集团的千金!而且现在是木已成舟的事实!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为了爷爷,即便船已驶出港湾,我也能游回来。”端木羽翔面朝玻璃窗,压抑的情绪即将把他逼疯,他的刻意逃避,却换回更为迫切的思念,一墙之隔,却不敢接近,生怕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现在就带沫一逃离这荒谬的场景。
端木志起身合上门,毕竟骨肉相连,他杵着拐棍缓缓坐下,心平气和地开口:“爷爷在娶你祖母之前曾经谈过一场,对爷爷而言算是……刻骨铭心的恋爱。那女孩是爷爷学生时代的同窗,是一位温柔漂亮的女孩,爷爷对那女孩一见倾心,所以疯狂地展开追求攻势。甚至因为那女孩的一句‘贫富差距’,爷爷不惜与端木家脱离关系。当爷爷孑然一身离开家,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起早贪黑,打工赚钱,养家糊口,虽然很辛苦,但能和心爱的女人一起生活,爷爷感到很满足。可最终呢,那女孩还是抛弃了爷爷,嫁给了一个……卖早点的小商贩。”端木志剥开尘封已久的伤疤,埋藏心底四十年前的痛楚回忆,他以为释怀了,以为可以无动于衷地当故事讲述,但鲜血似乎还再流淌。他清冷苦笑:“我在她家楼下足足等了一个月,那时正值冬季,寒风凄厉,可她却无动于衷,甚至连见面都不肯,最后还是她的未婚夫将一张纸条交给爷爷,当爷爷看到那张字条后,终于明白爱情,是这世间最廉价的商品。而这段不到一年的经历,爷爷却整整用掉四十年去平复,至今为止,依旧隐隐作痛……”
门第的悬殊,让女孩望而却步,他甘愿为了女孩舍弃荣华富贵,抛弃端木家尊贵的身份,但女孩却不需要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结伴终身。
端木羽翔缓缓转过身,他在爷爷脸上看到一种从未展现过的黯然神情,掩藏的惆怅,忧郁,无奈与不屑,似乎将一位精明能干、沉着冷静的老人瞬间打垮。
“字条写了什么?”
“无论你如何改变自己,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不起,比起爱情,我更需要平静而正常的生活,需要一位懂得携手相伴真正含义的男人,回去做你的大少爷吧,永别。”——这句话已烙印在端木志脑中,纠缠他几十年,无声地撕咬着他脆弱的神经。
“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端木羽翔知道这番话有些迟了,但爷爷传递给他一种极为悲伤的情绪,他不曾触及到的,真实的爷爷。
端木志失神地扯了扯嘴角:“起初爷爷也是这么猜测,误以为是你曾祖父从中作梗,直到分别十二年后的一天,爷爷在前往公司的途中,车子突然抛锚,爷爷见距离不远,所以徒步前往公司,无意中看到路边的一家小吃店,再次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端木志长吁一口闷气:“虽然十几年没见,她还是那么漂亮,爷爷再次被那迷人的笑容所打动,很想走上前和她聊几句,但注视那对恩爱的身影,爷爷最终还是放弃了……虽然他们过着清贫的生活,但正是她想要的,爷爷我也唯有释怀了。”
端木志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端木羽翔肩膀:“你能明白爷爷所表达的意思吗?爱情,也需要适当的人选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而你肩负着整个端木家的命运,沫一只是憧憬甜蜜爱情的小女孩,其实女人的世界很简单,她们所需要的就是爱情与家庭,一个宠爱她们的男人。而男人的世界里除了爱情还有重要的事业,女人的稳定生活是男人给予的,但女人却不能体谅男人肩头的压力,总认为男人无论多忙也总能抽出时间陪伴妻子,可我们不是上满发条的机器,女人可以用眼泪去宣泄,可男人该用什么方式去解压?我们也需要休息,也需要静下心放松。当你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没时间陪她时,她只会认为你不再爱她,那么裂痕随之就来了,哭泣,吵闹,喋喋不休的争执。越是海誓山盟的爱情,越是不堪一击,到那时,你真的不会感到后悔或不堪负重吗?”
端木羽翔低沉不语,他的心一下乱了,正如爷爷所说,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他能兼顾起好丈夫与优秀企业继承人的角色吗?何况……沫一根本不爱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娶一位承受得起寂寞的女人,虽然人生中会有那么一点遗憾,但遗憾是臆想的、未知的渴望,比起经历过才领悟其中的滋味,来得好受些。”端木志吐露心声的那一刻,已不想再逼迫孙儿,因为该说的都说了,他拼命舔舐着伤口,却依旧不断溢出鲜血,所以他当即做出一个决定——
“如果沫一也同样深爱着你,那么你就把沫一带到爷爷面前,爷爷要听到她亲口表态,如果那孩子也是坚定不移的态度,爷爷现在就去宣布,取消这场订婚仪式。”
“爷爷?……”端木羽翔知道爷爷在为他着想,但他现在思绪混乱,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漠与残忍,因为爷爷在用血淋淋的事实讲述一段痛不欲生的亲身经历。
“去吧小翔,爷爷在这里等你。你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还有爷爷为你支撑全局。”
唯有历经沧桑又将痛楚硬生生吞下的人,才有今日的坦然镇定,因为这世间已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再能刺穿他坚硬无比的保护壳。
端木羽翔向爷爷深深鞠躬,随后奔出房门,他每走出一步,心情便开朗一分,眸中逐渐燃起满满地希望之光。因为爷爷这发自内心的独白,在施加压力的同时又莫名地给他注入了信心,而亲情的定义再次在他心中升华了,他的爷爷,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勇敢,坚强,敢爱敢恨,身为端木家的一份子,端木羽翔感到无比庆幸。
而这一次,他不会退缩,大声的,毫无犹豫地问沫一:愿意和他共同奋斗吗?只要沫一点头,他即便累吐了血,也会努力为心爱的女人,打造一片布满爱意的天空。
……
“沫一!”端木羽翔破门而入,注视躲在窗帘下,默默哭泣的女人,他的笑容僵硬了,忧郁的眸中充满疼惜。
沫一见他慢慢靠近,即刻擦掉眼泪,猛然起身跑进卫生间,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不愿也无法面对一袭隆重打扮的准新郎。
“开门沫一!我要跟你谈谈!”端木羽翔砸着门板,话语焦急且急迫。
胃中搅拌翻滚,沫一趴在盥洗台上,门外是急躁的敲门声,而她此刻却呕吐不止。泪水与胃液同时滑落,她已分不清那份酸楚更为犀利。
……只有把烦恼、忧虑、分别、执著,通通放下,才是真正的解脱。她牵绊在无法实现的梦想里苦苦挣扎,她要解脱,彻底的遗忘。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沫一,你先出来好吗?……”端木羽翔的话语极为柔软,放下傲慢的身段,似乎在祈求。
沫一顺着门板无助滑落,思念贯穿,心受忧煎,夜不成寐,可那个男人却要残忍的,在她面前迎娶另一个女人,她可以故作镇静吗?……不可能。
“你走吧端木羽翔,我只是……孕吐。”
他一手支在门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白,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沫一,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他的底气逐渐削弱:“我等你,走出来。”
“……”沫一抬起失焦的双眸,现在才说爱她还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此时此刻还希望她听到这番话后,如乖乖宝似地接受事实,若无其事的参加他们的订婚典礼吗?真是可笑。
沫一抓着门把手爬起身,端木羽翔以为她会出来,不由扬起嘴角,静静等候。
但沫一并没打开房门,她无力地趴在门面上,嘴唇微微翕动,泪水扑簌簌地滑落脸颊,她用尽全力让话语不但平静如水,甚至带出一丝嘲讽:“女人是这世界上最会伪装的动物,所以,你眼中所看到的,全部都是假象,我只是在演戏,在报复你,报复你们所有人,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这就是我的目的,我对你只有恨,从来就没爱过你……现在,请你离开。”
端木羽翔木讷地注视前方,手指顺着门板,垂落,一寸一寸垂落……
“是吗……那你成功了。”
原来希望破灭……是这种滋味。
呼吸困难,头脑空白。
眼前所见事物,一下子都变成了灰色。
随着一阵缓慢地脚步声,房门轻轻合起……
很快,别墅花园内,响起明快的乐曲,司仪清晰的话语贯穿了整间别墅。
“今日是端木财团大少爷端木羽翔先生,与旭圣电子集团千金殷曼青小姐,订婚大喜之日,高举我们的双手,用最真挚的话语,祝福这一对天造地设的准新人!……”
荣绕耳边的掌声,齐鸣千响的礼炮声,不绝于耳……
沫一捂住双耳,蜷缩在地板上,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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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约会”
当象征爱情的指环,戴在彼此的手指上时,端木羽翔的脸色已不是一般的难看。
殷曼青一袭华美端庄的白色晚礼服,全身饰品由璀璨的钻石点缀,亭亭玉立,光彩夺目,正统的法式双盘发为她烘托出典雅的神韵。她优雅笑起:“不打算亲吻你的准新娘吗?”
端木羽翔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三楼的窗沿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轻吻了殷曼青的脸颊,冰薄的唇,带出冰冷的话语:“我爱的女人,是沫一。”语毕,他正视前方,向来宾点头致意,随后快速走下“哗众取宠”的订婚台。
殷曼青微扬着唇,频频向来宾微笑,颇有淑女风范,但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端木志重重叹口气,正如他所料,沫一根本没做好接管端木家族庞大事业的准备。这样也好,孙儿趁早对沫一死心,免得一伤再伤。
“端木!你要去哪?订婚仪式还没结束。”殷志豪在别墅内部游走,因为他没在仪式上见到沫一,断定她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泣。
端木羽翔驻足背对,顺手取下订婚戒指塞入口袋,平静地开口:“该我出面的事都办完了,你最好让我清净会。”
“那你告诉我,沫一在哪间房,我很担心她。”
“她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放声大笑。”端木羽翔再没力气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质问,原来爱情是这么伤,一道道看不见的伤口,正在他皮肉上恣意炸开,痛楚却无法治愈。
“沫一她……”
“够了。”端木羽翔回眸凝睇,深邃的眸子涌动着怒火:“从今天开始,沫一自由了,她愿意选择谁是她的事,不要再来问我。”他一手扶在脸颊上,用力地捏了捏,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会。
殷志豪分明看到端木羽翔对沫一的感情,为什么这两人,却要残忍地互相伤害。
※※
二个月之后
沫一已怀孕十六周,胎儿正在她体内茁壮成长。四个月是妊娠反应最严重的时期,她每日除了吐就是昏睡,再加上终日郁郁寡欢,体重不增反减,但小腹已微微隆起。
虽然两个月不见端木羽翔身影,但殷曼青几乎天天来端木家报道。据说是端木志喜欢喝她熬制的各种煲汤,她时常陪端木志在花园中散步闲聊、下棋,只要能哄得老人家开心的事,她确实都做得面面俱到。
只要殷曼青出现在别墅,沫一便半步都不踏出房门,她承认没有宽广的胸怀,更没有坦然面对殷曼青的胸襟,眼不见为净。
“沫一小姐,你要多吃点东西,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私人护士对沫一的身体状况很担忧,保证孕妇健康的首要准则就是要心情开朗。
“吃了也要吐,还不是一样。”沫一疲惫地躺倒在床,肚中的小家伙才四个月就这么能折腾,出生后还了得。
“殷先生已在别墅外等您,可您的身体……”
沫一怔了怔,自从订婚仪式之后,殷志豪几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虽然沫一已郑重表明态度,但殷志豪全盘接受,希望沫一把自己只看做是朋友,不要有任何负担。沫一在最无助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个朋友,所以她没有拒绝。而且仪式结束后,端木志不知何故撤掉了所有近身保镖,允许沫一自由出入别墅。所以每隔三天,殷志豪会陪她出去散散心,虽然两人之间话不多,但殷志豪会带她去空旷的海边散步,凝视夕阳西下,随着天边一抹红霞渐渐落幕,心情也会跟着宁静片刻。
“他都到了?……我没事。”沫一随手抓起一件厚外套,就这样素颜洁面地走出房间。
当她走下阶梯的同时,正巧与端木羽翔面面相觑。沫一垂下眸,侧身掠过他身旁,因为端木羽翔身后还跟着殷曼青。
“你去哪。”端木羽翔拉住沫一的手臂,他整整逃避了两个月,以为自己已做好放弃沫一的准备,但见到沫一的这一瞬,他所做得努力,全部成了无用功。
沫一缄默不语,拨掉他的手指,快步向楼下走去。
“你给我站住!”端木羽翔根本受不了沫一冷漠的态度。即便她一开口是嘲讽,嘲笑自己是痴心不悔的笨蛋,他都可以接受,只要别这么冰冷。
“沫一和我哥去海边散步,基本天天如此。”
殷曼青轻描淡写的解释,瞬间刺穿了端木羽翔的心窝。
“是吗。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他攥了攥拳头,拉起殷曼青的手腕向别墅外走去。殷曼青注视相握的两只手,虽然知道端木羽翔在利用自己气沫一,但依旧扬起得意的笑意。
沫一则很不争气地,真被气得半死。她大口喘着气,快步掠过他们身旁,一鼓作气跑出别墅,坐上殷志豪的车,气喘吁吁道:“快开车,甩掉他们。”
殷志豪回眸看去,明黄|色的跑车停泊在他们车尾处,端木羽翔不耐烦地按着车喇叭,催促殷志豪赶紧带路。
“端木可是f1赛车手,让他们跟吧,反正海边那么大。”殷志豪如今已可以从容地与沫一交谈,经过慢慢地接触后,才发现沫一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喜形于色从不掩饰。
“那好!你就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有种超车啊——”沫一攥攥拳头,又生一计。
“……”殷志豪似笑非笑地应了声,发动引擎缓缓开启:“脸色真差,今天吃饭没?”
“吃了,又吐了,我不想喝鸡汤鱼汤,太油腻了。”沫一想起汤汁便反胃,她捂住嘴,殷志豪即刻停下车,顺了顺她脊背,柔声道:“那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先带你去吃饭。”
“嗯……酸辣粉!”
殷志豪欣慰地笑起,自从跟沫一相处后,他尝试了很多从没碰过小吃,卖相虽然不好,但有一些食物,味道确实不错。
端木羽翔则跟在乌龟行驶的奔驰轿车后方:“你哥会开车吗?下来推都比现在的速度快。”
“那咱们就别跟了,不如先去海边?我知道是哪片海域。”殷曼青试探道。
端木羽翔沉了沉气,不予回答,他就是要跟!看殷志豪能把沫一拐到哪去,有必要这么着急献媚吗?连孕妇都不放过。
殷曼青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她现在要庆幸大哥喜欢沫一,因为沫一那样没身份没地位的女人根本进不了殷家大门,即便沫一爱上大哥,也不过是再受一次挫折罢了。她才不会再制止,甚至怂恿大哥追求沫一。虽然她非常讨厌沫一,痛恨她的存在,但不得不承认沫一是幸运的女人,同时被两位出众卓越的男人所爱慕,不过可悲的是呢,天生就是被包养的命,呵呵。
……
轿车停泊在一家老字号的小吃店前。
晚风微凉,沫一裹了裹外衣走出车门,殷志豪怕她受凉,所以特意为沫一准备了一条大披肩,而后自顾自披在沫一肩头。这一幕,刚巧落在端木羽翔视线里,他磨了磨后槽牙,甩上车门,怒气冲冲地跟进小吃店。
他一屁股坐在沫一对面的位置上,沫一则站起身坐到另一桌。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又坐到沫一对面。他环视噪杂的四周,小吃店简陋的装潢让人提不起一点食欲。
殷志豪在前台点了四人份的小吃,殷曼青朝大哥摆手打招呼,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
当四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和小菜陆续端上桌。沫一迫不及待地开动,酸溜溜的粉条滑软可口,她不由满足地眯起眼:“好香吖……”
殷志豪将酸黄瓜、酸甜腌白菜夹到沫一面前的小蝶中,他特意看了书中介绍,孕妇偏爱酸性食品,但辣的不易多吃。
端木羽翔斜眼看着殷志豪,漫不经心地挑起几根酸辣粉送到嘴边,酸辣的口感过于刺激,他不禁拧起眉,殷曼青已将一碗单点的牛肉面端到他面前:“吃面吧,这个不酸。”
沫一小幅度睨了殷曼青一眼,还真会殷勤!又瞥了端木羽翔一眼,呸,噎死你!
虽然换了牛肉面,但端木羽翔还是咽不下,因为他早就被面前的这一对“情侣”气饱了。
“挺着大肚子,还有心情约会,真有你的。”端木羽翔偷偷在桌下踢沫一。
“我乐意,要你管?”沫一用力一脚踹回去。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是没权利管你,但孩子归我管。”
“你以为我愿意揣着你的孩子呢?有本事自己生去!”
“你再顶嘴,我真揍你。”
“打吧,最好把我和孩子一起打死。”
“?!”瞪一眼。
“!!”回瞪两眼。
两人四目相对,咬牙切齿,火光四射。
而同坐一桌的兄弟俩反而心有灵犀地置身事外。
“哥,公司最近忙吗?”
“还好,订单基本完成,可以稍微休息一阵。”
“那正好有空多陪陪小情人。”
“我们只是朋友。”
“这样呀?……呵呵。”
端木羽翔猛然侧过头,殷志豪感到阵阵杀气,不明所以地抬起眸:“牛肉面不合胃口?”
不等端木羽翔开口,沫一帮他回答:“这家店里没有一样食品适合大少爷刁钻的胃口,不用搭理他,他不是来吃饭的。”
“哦。”殷志豪诚恳地应了声,无视端木羽翔的存在,低头吃面。
端木羽翔被眼前两人当成空气,又转向殷曼青,而殷曼青很不给面子地去洗手间了。
而他,彻底被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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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海滩
轻柔的海风撩起咸涩的回忆。沫一裹紧披肩伫立桥头,眺向一望无垠的暗黑海域,尽情呼吸大自然所赋予的舒畅安逸。
浩瀚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影闯入她的视线,此人在这片碧波荡漾的海域前留下一串串脚印……端木羽翔挽起裤腿,独自漫步在沙滩上,脚底陷入细腻的沙粒,海风吹在他碎乱的发丝间,透过缕缕金线,波动着一丝忧郁。
沫一凝视着他的身影,心中泛起酸楚,静静地,忧伤袭眸。
殷曼青很想陪未婚夫走走沙滩,但身着正装、穿丝袜,她实在不愿意赤脚踩在沙滩上,所以他们三人都留在桥头赏风景。
殷志豪将两罐热可可分别递给两位女士,殷曼青倚在桥栏旁,聆听海水澎湃的涌动声,海边确实令人心旷神怡,那种希望停滞的宁静,诱发懒惰的情绪。
殷志豪观察沫一许久,拍了拍她肩头:“去吧,靠近大海,心情也许会好点。”
“不,他也在海边……”沫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