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囚禁在阁楼的女人

囚禁在阁楼的女人第19部分阅读

    龚小赎不悦地抽回身份证,随后气哼哼地跳上拖拉机收麦子去了。

    李大婶长吁一口气:“你看你,莽莽撞撞的,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说动村长留下你,村长最不愿意让人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疤,这下完了吧,老龚生气了。”

    “村长大人是土生土长的幸福山庄人吗?”

    “当然是啊,祖辈都住在幸福山庄,老村长去世后将村长的位置传给儿子,细算来,老龚担任村长也有七、八年光景了。”

    沫一愁眉苦脸地坐在麦田边:“麻烦您了,您去忙吧,我在这等他。”主要是她身上就二十块钱,真没地方去,只能再求求这位……龚小赎大村长了。

    待夕阳西下

    拖拉机才开回道边,龚小赎看都不看沫一半眼,径直向前走去。

    “村长大人,您听我解释……”

    “不听,马上离开幸福山庄。”

    “我只是认错了人,没有得罪您的意思……唉唉?……您先别走……”沫一小碎步跟上,锲而不舍地解释:“而且我身上没有钱了,您身为村长不能看着可怜的外乡人饿死吧?……”

    龚小赎依旧不为所动,双手插兜拖沓迈步,沿路时走时停,因为村民们会和他打招呼,甚至不分男女老幼,左一声“老公”右一声“老公”地叫称呼他,还有些村民送他鸡蛋活鱼什么的,反正和乐融融地像一个大家庭。

    沫一起初还是有一点点怀疑,但这会终于发现自己太过冒失。即便真是端木羽翔,那他怎么可能认识幸福山庄里的所有村民呢?而且村民对他的态度热络客气,甚至连家长里短都会聊到,端木羽翔那种目中无人的个性,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亲民的举动。

    “我来帮你提吧,怪重的,呵呵。”沫一殷勤地接过鸡蛋篮子。

    龚小赎则冷漠地斜了她一眼,质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打算跟我回家?”

    沫一眨了眨眼,厚颜无耻地回答:“既然村长大人邀请,盛情难却哦……”

    龚小赎不满地哼一声:“你!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菜炒得不合我胃口……”

    沫一攥拳保证:“不会不会,包准村长大人满意!”

    龚小赎揉了揉眼皮,随后爱答不理地向自家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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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在心头,口难开

    沫一走入农家小院,她不由微张开嘴环视一周,这就是她向往的地方,几间普通的小瓦房,院落用竹篱笆当围墙,院中鸡、鸭散步觅食,墙角下种植着几颗葱和西红柿秧,头顶上方是绿茵茵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摆放着竹制的桌椅,安谧的夜晚,喝喝茶,赏赏月,好不惬意。

    “我好喜欢这里吖……”

    “注意,这不是你家。”

    “……”沫一嘟起嘴,村长大人也喜欢给别人泼冷水。

    龚小赎提着一只茶壶,顺壶嘴饮了口凉茶,随后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翘起二郎腿,手里摇晃着一把济公扇:“炉灶在那边,会生火吗城里人?”他的口吻很不屑。

    “我可以试试,不会再问村长大人。”

    “叫我老龚就行了,既然我让你进门,你就别这么见外了。”

    “……”那您也太不见外了!

    “回来,叫老龚。”龚小赎怒目圆瞪。

    沫一撇了撇嘴角:“老,老龚……”

    “嗳,以后就这么叫,快去做饭吧。”

    沫一转身时翻个大白眼,横看竖看都感觉村长大人在占便宜!

    十分钟后

    沫一灰头土脸地跑出厨房:“咳咳咳咳……老龚,我点不着火苗,咳咳……”

    “你们这些城里人啊,唉!……”龚小赎将济公扇杆插在后腰上,接过吹火筒走进厨房,沫一低头跟进学习。他蹲在炉灶下吹了几下,火苗即刻熊熊燃起,他随后又在炉灶上架起大铁锅,熟练的动作,利落的手法,让沫一不得不相信,龚小赎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伯伯。

    沫一利用现有的材料做了几道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菠菜粉丝、红烧鸡翅、地三鲜、炒豆芽和一碗鱼汤料底的冬瓜汤。

    当她将一盘一盘菜端上院中的小碗桌,香气扑鼻而来,龚小赎似乎感到有些惊讶,他扔掉扇子举起筷子,在每道菜色都试尝了一口,大口咀嚼,沫一则紧张地站在一旁等候“最终审判”。

    他忽然翘起大拇指:“行啊城里人!味道真不错,快坐下一起吃。”

    沫一如释重负地吐口气:“我先给村长大人盛饭去。”

    “嗯嗯,叫老龚。”

    “……”沫一将冒尖的一碗白米饭送到龚小赎手中,而后坐在他对面的小椅子上。她双手托腮,注视龚小赎大快朵颐的模样,她的笑容不由绽放在嘴角。厨师最津津乐道地就是满足食客的味蕾,她多么希望端木羽翔也能尝尝她做的家常小菜,甚至也如村长大人这样吃得开心,顺便再夸她几句真能干,嘻嘻。

    也许是天色的昏暗,她将思念的视线落在龚小赎脸颊上,如果遮住龚小赎额头上的伤疤,头发长五寸,再换一套时尚的装扮,那简直和端木羽翔是双胞胎。

    “你真是28岁吗?看起来这么年轻。”

    龚小赎不悦地挑起眉:“你怎么又来了?我龚家世代住在幸福山庄,居然怀疑我的身份!村长是谁都能冒出的吗?啧啧,你这城里人哟……”

    “不提了不提了,吃饭吃饭。”沫一急忙托起饭碗往嘴里扒拉饭粒:“你叫我叫沫一吧。”

    “沫一?姓什么?”

    “没有姓,就叫沫一。”

    “为什么想留在幸福山庄?”

    “因为我喜欢这里,喜欢村民的纯朴可爱。”

    “看你这丫头细皮嫩肉的,不是离家出走了吧?”

    “当然不是……我是孤儿。”

    龚小赎腮帮子里卡着一团米饭,缓慢地咀嚼,当即拍板决定:“那你先住我家吧,替我洗衣服做饭,打扫院子,就抵住宿伙食费,怎样?”

    沫一立即放下饭碗,站起身鞠躬致谢:“请村长大人放心,我会把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干活您放心!嘻嘻。”

    龚小赎似笑非笑地扬起唇:“你为什么总对着我傻笑?”

    沫一怔了怔,她每分每秒都会把龚小赎错看成端木羽翔,在这偏僻的小村庄里,居然有一位村长与端木财团的大少爷如同双生,谈不上好与坏,至少减缓了她的相思之苦。

    “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实在太像了。”

    龚小赎嘴角一抽,从前至后捋了捋坚硬的短发:“不可能,这世上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像我这么潇洒的村长!”

    噗……真可爱。

    龚小赎无意间问起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沫一没把做过开颅手术的事告诉龚小赎,谎称头部撞伤缝过针。她也问了龚小赎的家况,龚小赎说是一人住,平日务农、调剂调剂邻里之间的关系,偶尔召开几个小会,忙忙碌碌一天就过去了。

    幸福山庄规定很严格:鸡鸣起床;晚上10点之前必须熄灯睡觉;生病例外;全村只有一部电话,在村长办公室,打电话要提前报备;出入村庄需村长批条;夜间不得在村中恣意游走,因为没有路灯,被野狗咬伤概不负责;每到星期六晚7点,小会场准时播放露天电影,自备小板凳、瓜果梨桃入场。

    “露天电影?”

    龚小赎得意地扬起嘴角:“是啊,我托关系才搞来得最新设备,你真走运。”

    “……”沫一知道这是一种老式的胶片播放器,果真够原始。七十年代早期的播放设备,哪里有很新唉?而且每家每户最大的家用电器居然是半导体收音机,专门用来收听村中小广播。再想想端木羽翔一屋子的高科技产品,简直是天壤之别。

    饭后,沫一刷完碗筷,替龚小赎沏了一壶新茶。龚小赎吃饱喝足坐在院中纳凉,举过茶壶抿了口:“别说嘿,家里多个女人就是好。”

    沫一手捧茶杯笑了笑,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偷看龚小赎,太像了,尤其是他在抿唇不语时,冷俊的表情瞬间与端木羽翔重叠,她已快辨不清真伪了。

    “你和一个大男人住一起,就不害怕?”龚小赎忽然问起。

    “呃?……你是村长,作风一定很正派。”

    “谁说村长作风必须正派。”龚小赎不屑一哼,向沫一身边凑了凑:“你嫁人没?”

    “?!”……沫一抱着小板凳向后蹭了蹭:“报告村长大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紧张什么啊,你爱人家,人家爱你么?”

    沫一低下头,面对同样地一张脸实在难以启齿:“不管他爱不爱我,我会爱他一辈子。”

    龚小赎迷茫地眨眨眼:“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他把你甩了?”

    “……我困了,晚安村长大人。”沫一默默站起身,鞠躬离去。

    龚小赎挠了挠头,待沫一合起房门,他也伸展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沫一躺在木板床上,合起酸涩的眼皮……前天还住在繁华的都市里,今天便身处安逸的小村庄,村民和蔼可亲,好似做了一场梦,但无论是梦里梦外……端木羽翔,我想念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希望我的离开能让你眉上的愁云,烟消云散。

    ※※

    第二天清晨,鸡鸣叫早,门板砰砰作响,沫一揉着眼皮打开门,一套印有小兰花的衣服递到她面前,沫一顺手接过:“谢谢村长大人……”

    “嗯?!”

    “谢谢老龚。”沫一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执着在这称谓上,貌似超享受。

    “田里缺人手,跟我去收玉米。”

    “哦。”沫一即刻回房换了衣服,随后跟在龚小赎身后走出小院。

    虽然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农户已纷纷起身,晒被、洗衣、喂鸡、除草,村妇们忙碌之余还不忘八卦几句。

    “老龚,下地啊!”

    “老龚,这姑娘是谁啊?”

    “老龚,你从哪拐来的俏丫头吖?哈哈。”

    李大婶则在一旁越解释越混乱:“你们几个老娘们别乱嚼舌根子啊,这姑娘没地方住,所以才住在老龚家。”

    龚小赎则面无表情,充耳不闻,在村妇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中穿行而过。沫一朝李大婶点头示意,本想聊几句,但龚小赎的步伐很急,所以她只能小跑跟随。

    待到了田边

    龚小赎将沫一拖上高大的收割机,沫一初次坐上超大轱辘的车子,不免摇头晃脑感觉挺新鲜。龚小赎一抓扶手跃上拖拉机,随着轰隆隆的启动声,拖拉机缓缓开入茂密的玉米地。

    “哇!玉米!大片大片的玉米!”沫一狂拍龚小赎肩膀,兴奋点向来很低。

    “一会掰玉米棒子时,你肯定笑不出。”

    “你这人,总打消别人的积极性有意思么?”

    “那我该怎样?……”龚小赎掐了掐嗓子,学起沫一高亢的声音:“掰玉米!掰玉米!吐血也掰不完的玉米!噢吼——”

    沫一满脸黑线,郑重警告道:“老龚大人,你别这么幼稚好吗?让我总想起那个人。”

    “哦?原来你爱的人也像我这么活泼。”

    沫一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他是幼稚儿童,不过有时也坏得冒泡,喜怒无常的家伙。”

    “这样啊,那你究竟爱他哪点?”

    “全部。”沫一回答得斩钉截铁。

    龚小赎的笑容僵在嘴角,默道:“女人心海底针,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每天都在想什么。明明心里爱着,嘴上却不承认,一点都不爽快。”

    “……我,我能对着你的背影说几句话吗?”

    “随便。”

    沫一垂下眸,沉了沉气:“……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说自己假装失忆。因为我无意中听到护士们的谈话内容,她们说我终生无法生育……”沫一吸了吸鼻子:“正因为我非常非常爱你,爱到必须完全占有,所以接受不了另一个‘沫一’再出现在咱们之间,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其实很痛苦……”

    龚小赎紧紧攥住车扶手,几欲捏碎,深邃的眸,冰若寒潭,无语至极。

    沫一,到了今时今日,你居然还在质疑我的真心,可恨的臭丫头。

    不让你吃点苦头,我就不叫端木羽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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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彩绝伦”的戏码

    沫一掰了一天的玉米,累得腰酸背痛,不到9点已沉沉入睡。

    当晚,9点半。

    全村八十位农户集中在秘密会议地点,部署最新战略计划。

    幸福山庄——原名西甲村,确实是原汁原味的小村庄。不过在半年前,端木集团已收购了这片土地。改造方案——建造大规模的田园度假区,改名为:幸福山庄。西甲村的原居民收到优厚的拆迁款后早已举家搬迁,现在所看到老、中、青三代农户,全部是专业演员。

    端木羽翔一直搞不清沫一假装失忆的主要原因,所以在五天前就设计好了这一整套“引君入瓮”的大型现场互动剧情。当沫一拆石膏那天,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医院。当然,端木羽翔也是为了满足一下她想当村姑的愿望,如果她真这么喜欢农村,那就陪她在这玩几个月。而且沫一也没见过真正的农民是什么样,她无非是从电视里看来的,像生火、开拖拉机、伐树、收割之类的技巧根本不用他现学,因为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人士都接触过。

    端木羽翔为了不让沫一起疑心,端木羽翔请知名编剧和导演设计整体对白,从售票员到跑龙套的路人甲,每一位演员都是按剧本完成台词,为了顺利把沫一弄上长途车,甚至连黑市小老板遮天都用上了。他煞费苦心地安排这一场演出,却换来沫一最不堪入耳的理由,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么?!

    即便她真切除了两边的输卵管,但宫腔正常,还可以利用胚胎移植技术(试管婴儿)再产子,如今医院如此昌明,想生孩子办法多了去了,她就是一只井底的小蝌蚪。

    待新剧本分配到每位演员手中后——

    饰李大婶的中年演员率先举手报告剧本中的大纰漏:“张导,胶片电影插播广告这段戏……有点太脱离现实了。”

    张导最擅长拍摄农村剧,越是土得掉渣越是得心应手,他此次客串副村长李二狗。

    张导吸了口水烟袋,手里举着掉漆的白瓷大缸子,农民气息十足:“这是村长的安排,大家熟记最新台词,认真揣摩人物特点,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端木羽翔坐在一旁,眸中掠过一丝坏笑,最新剧本内容——女主角,醋意大发。

    ※※

    第二天清晨,沫一浑然不知地从梦中醒来,她很习惯早睡早起的作息方式,刷牙洗脸后开始煮米粥,煮粥时顺便喂鸡,乡村的空气格外清新凉爽,她不由深深呼吸。

    “老龚大人,该吃早饭了。”沫一看已过务农时间,可龚小赎还再赖床,难道是昨天收玉米收得太累了?

    等了一会儿,端木羽翔才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睡不惯木板床,翻来覆去到凌晨4点才勉强入睡,最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早起的习惯,这领衔主演也不是好干的活。

    沫一看向他一对熊猫眼:“等吃完早饭你再去睡会儿。”

    “不行,广播站的演讲稿还在我这,一会得送去,不能耽误村民们听广播……呼……”端木羽翔趴在粥碗边上,又睡着了。

    “我帮你送过去,你放在哪里了?”沫一推了推他肩膀,他却晃悠两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沫一见状,拉了拉他手腕,可拉不动,索性进屋抱住一床被褥盖在他身上,那造型有点像路边弃尸。

    “床头,床头……”端木羽翔忽然喃喃呓语。

    沫一走入龚小赎的房间,确实在床头找到一张稿纸。随后将演讲稿塞入口袋向村委会走去,这个村庄并不大,南北走势,村民们又热情,所以她不担心会迷路。

    ……

    沫一很快找到了村里广播站。但广播员突然拉肚子,请求沫一帮她广播演讲稿。沫一挠了挠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她坐在广播台前,对着老式喇叭开始认真地阅读演讲稿:“咳咳,村民们早上好,我们又迎来了骄阳似火的一天,首先播出几条最新动态……第一条,李奶奶请控制你家六只老母鸡的活动范围,如果不是副村长李二狗发现及时,您家两只母鸡现在早和村外野鸡私奔了……噗……对不起……”沫一捂住嘴掩饰笑声,这叫什么广播啊:“第二条:一年一度的村姑选美大赛即将拉开帷幕,村中18岁至25岁的未婚女子都可以踊跃报名,评审阵容由二十位精明能干的中年妇女团队组成,最振奋人心的是,今年的优胜者,将会获得的奖品是……村长龚小赎。”沫一笑容僵在嘴角,虽然知道龚小赎并不是端木羽翔,但心里依旧感到别扭,他拿自己做奖品是什么意思?

    此时,拉肚子的广播员似乎没事了,她接过演讲稿继续播送剩余的小道消息。沫一则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待广播员汇报完毕,她关掉话筒向沫一表示感谢:“今天多亏有你帮忙,请喝水。”沫一刚举起水杯,广播员忽然心生向往地大叫一声:“我一定要参加村姑选美大赛,把俺们村最帅的男人占为己有!”

    “那个……难道第一名真会嫁给村长大人么?”

    “当然啦,否则谁会参加这么无聊的比赛呀?”

    沫一眉头拧成一团,如果龚小赎很快与别的女人结婚,那她就不能再住在村长家,也就没法天天看不到“端木羽翔”的脸,不但如此,还要眼睁睁看着一张拥有“端木羽翔”脸孔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眉目传情,天呐……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村长家时,发现龚小赎已坐在桌边吃早饭,不知是错觉还是触景生情,龚小赎此刻连端碗拿筷子的姿势都与端木羽翔如出一辙。

    沫一专注地看了他很久,好言相劝道:“婚姻大事,老龚大人怎么可以通过一场竞技比赛就把自己卖了吖?”

    “跟谁过不是过?无所谓。”

    端木羽翔现在已不刻意掩饰一举一动,除了穿着,基本恢复本来面貌,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让她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可是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坟墓!”

    “那巧了,今晚播放的影片正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他戴上大草帽,提起锄头向院外走去,还不忘回眸叮嘱道:“今天你不用下地,帮我收拾收拾屋子,如果有姑娘们上门找我,叫她们去麦田地,记住了,村西的麦田地。”

    “?!”……岂有此理,太不负责任了!

    龚小赎出门还不到十分钟,果然有年轻姑娘找上门,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摩挲着衣角在门口扭捏:“那啥,老龚在么?”

    “他在玉米地。”沫一面不改色地“谎报军情”。

    过了几分钟,又有一位年轻姑娘找龚小赎,而这位比刚走的那位还漂亮,沫一真是大开眼界,现在的村姑都长得都这么清秀可人唉?

    “我不知道村长大人在哪,真不知道。”沫一笑盈盈地扯谎,待把漂亮姑娘忽悠走后,她高抬腿轻落地,匆忙合起院门,鬼鬼祟祟地向麦田地跑去。

    当沫一溜出农家小院的时候,佩戴耳麦式对讲机的路人甲乙丙丁一路汇报最新动态。

    ——目标人物正向村西移动,over。

    端木羽翔揉了揉耳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红艳艳的拖拉机停在麦田地中央,但车子没有人。沫一抬高斗笠,踮起脚獐头鼠目搜寻村长大人的身影……当一道娇嗔的声音隐隐穿入她耳际后,她心里咯噔一响,随后含胸驼背钻进麦田地“捉j”。

    “老公,老公,别这样嘛,叫别人看见多不好,唔!唔!……”

    紧接着,沫一惊见一只草帽从自己头顶飞过,款式与龚小赎戴得草帽一样,随后!大片麦穗中呈现一阵剧烈摇晃状……沫一不假思索地站起身,竟然看到一男一女相拥狂吻,她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拉起背朝自己的男人劈头盖脸就骂:“龚小赎!你是臭流氓!”

    村妇衣冠不整,尖叫一声躲在男人身后,男人护着媳妇,转过脸的同时一把甩开沫一:“你这丫头干啥啊?我们夫妻造小人管你啥事啊?!”

    “?!”……沫一倒抽一口凉气,惊慌失措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即便是龚小赎调戏妇女,又干你啥事?你又不是他媳妇,切。”男人拉起媳妇,瞪了她好几眼后,才扫兴加愤怒地离开。

    沫一点头哈腰赔不是,真想挖个坑给自己埋了。

    此刻,身后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沫一对这种笑声再熟悉不过了,她咬牙切齿地扭过头,将怨气撒在龚小赎身上:“姓什么不好!你偏偏姓龚,大龚小龚你不叫,非要叫老龚!你什么居心啊你?!”

    端木羽翔燃起一根烟叼在唇角,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破坏人家夫妻两好事挨了骂,朝我乱发什么脾气?再者说,你不在家洗衣服做饭,跑这来做什么?”

    “!”……沫一提起一口气,又不知如何接话,对啊,她干嘛跑这来?龚小赎是龚小赎,端木羽翔是端木羽翔,她真是糊涂了,龚小赎即便勾三搭四也不管自己的事啊。

    沫一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龚大人,你给我找份能赚钱的工作吧,我也不能总住在你家,你迟早要娶老婆,生孩子……”

    “拆一个玉米五分钱,干不干?”——拆玉米,就是把晒开的玉米扒皮剥粒,简单却费时间的工种。

    沫一似乎也没其他选择,她可怜巴巴地应了声,没钱寸步难行,拆一百个也有五块,如果勤快点,一天赚十块钱不成问题。

    端木羽翔就是让沫一认清一个事实,无论生活在哪里,生活都是艰辛的,放着端木家少奶奶不当,非要当村姑,啧啧。

    ……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沫一真的为五分钱一份的报酬努力工作。一下午居然剥了二百根玉米棒子,她学东西很快,手脚又麻利,比那些临时演员剥得还要多。

    “老龚大人,请付我十块钱,嘿嘿。”

    端木羽翔装腔作势地验收一圈,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她,却见她手指肿得跟胡萝卜似的,他倏然恼火:“为了屈屈十块钱!你至于这么拼命吗?”

    沫一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小声回答道:“一天是十块,一个月就是三百块,怎么了?”

    张导饰演的副村长李二狗立刻干咳一声提醒他:少爷请注意、请注意,要露馅!

    端木羽翔压了压火气,从裤兜里掏出一摞百元大钞,重重拍在沫一掌心:“都给你!”话音刚落,端木羽翔怒步离去,这叫什么事啊,本想惩罚沫一,却弄得自己心疼得难受。

    “……”沫一看了看掌心一叠厚厚的钞票,村长大人真有钱,一下子给她这么多钱,难道要让她剥十年的玉米么?

    待沫一收工回到村长家时,饭菜已摆在桌上,沫一不明所以地走进厨房,厨房已收拾干净,院子也打扫过,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蹦蹦跳跳地坐在饭桌旁:“谁来过吖?”

    “张大爷家的闺女。”端木羽翔随口一应。

    “我一猜就不是老龚大人干得家务。”沫一洗了手,刚要坐下开动,只见一位俏姑娘端着洗衣盆走回院中,姑娘朝沫一笑了笑:“多吃点,别客气。”口吻酷似这家的女主人。

    沫一默默应了声,低头吃饭,姑娘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偶尔还和龚小赎嬉笑打闹几句,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电灯泡。

    张姑娘干完家务活,坐在龚小赎身旁磕瓜子,完全无视沫一的存在。她用手肘撞了龚小赎一下,娇爹道:“晚上看电影的时候,你得给我留好位置,必须前三排,要不人家不喜欢你了。”

    “行,前三排都留给你一人坐。”

    “你就这张嘴最会哄人家开心,嘻嘻……”张姑娘羞涩一笑,随后将剥好的一小捧瓜子仁送入龚小赎嘴里。

    沫一注视两人之间亲密的互动,顿感浑身不自在。自从全村姑娘得知村姑选美的奖品是龚小赎之后,都疯了似的扑上来,不过也正常,长得帅难免招蜂引蝶。可是!……龚小赎也太不检点了吧?根本是来者不拒,这一下午,至少与十位姑娘勾肩搭背、暧昧不清!这一比较,就觉出端木羽翔那种冷冰冰的个性好,让人感觉踏实多了。

    沫一沮丧地垂下眸,那么专情的男人,她却迫不得已放手,真是难过得想死。

    ……

    今晚正巧是星期五,沫一不想看什么露天电影,可龚小赎说这属于集体活动,必须参加。所以她只得提着小板凳跟大批人马来到露天空场。

    沫一有气无力地注视大荧幕,不关心影片的内容,只希望早点结束,因为龚小赎与张姑娘就坐在她前排,两人腻腻歪歪、悄声嬉笑,她都快起针眼了!

    当影片播放到一半时,忽然插播了几则广告,紧接着是一则新闻——

    “端木财团贵公子端木羽翔先生,将在下月初与某跨国集团贵千金正式举行结婚典礼,虽端木先生没正式透露女方身份,但两位准新人一致表示,非常期待这场婚礼,也希望得到全国人民的真诚祝福。端木羽翔先生甚至不惜大手笔买断全国各大电视台的黄金时段,婚礼当日!将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长达三小时的现场直播,空前盛况、尽请关注!”

    沫一木讷地注视屏幕,脸色逐渐苍白,她倏然起身,向人群外飞奔而去,痛楚的泪水飚在冷风中,她现在终于明白,不可能坦然接受,除非她停止呼吸,否则一秒也承受不起——

    端木羽翔即刻起身追去,但夜路漆黑,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田间疯跑:“沫一,沫一你给我站住!”

    当他边跑边呼唤时,只听河边传来“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端木羽翔咒骂了自己几句,几个箭步奔上前,猛然跃身跳下河,他一把抓住沫一的手腕,沫一却拼命挣扎,泪已决堤:“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端木羽翔这次彻底被激怒了,他硬生生将沫一拖回岸边,抓住她双肩质问道:“你这自私自利的女人!既然受不了我和其他女人结婚为什么还要离开?!既然走得这么洒脱又何必寻死觅活?!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让爱你的男人怎么活?!”

    沫一傻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啜泣,注视他怒火冲眸的赤红双眼,不由伸出手……

    “啪!”的一声,端木羽翔打掉沫一的手指,猛然起身离去:“我受够了你的反复无常,以后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沫一瘫软在地,哭得泣不成声,她确实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女人,连爱都不敢争取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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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拥。【完结】

    “端木羽翔,对不起,你先开开门好吗?……”

    沫一站在端木羽翔房门外长达一小时之久,他却始终不肯开门。

    她头部创伤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大受刺激,忽然感到头昏沉沉的。

    沫一全身湿漉,无力地蹲在门边:“你要不出来,我就在门外一直等,不过我的头很疼,如果晕倒的话……”

    此话一出,房门猛然打开:“你还学会用苦肉计了?!……”

    沫一见房门开启,兴奋地站起身,一下扑到端木羽翔怀里:“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错了,对不起……”

    端木羽翔原本还在气头上,却在见到她浑身湿透的一幕后,再次心软了,所谓一物降一物,确实拿她没办法:“……放尊重点,我是村长龚小赎。”

    “这是我听过最冷的笑话。”沫一踮起脚,吻在他唇边:“不过,还是很好笑。”

    “……”端木羽翔面无表情地瞥开头,如果就这么轻易原谅她,那她日后岂不是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了?

    沫一看他态度冷漠,自顾自走入他屋中,脱了鞋坐上床:“我今晚,睡这里。”

    □?哼……端木羽翔也不回头:“你少来这套,大不了我睡其他房间。”

    “这样呀,那你能帮我拿一套干衣服过来好么?我有点不舒服,一步都走不动了。”沫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端木羽翔想到沫一为自己之故而受伤,心又软了些。他沉了沉气,走到沫一房间取来一套干净衣服。沫一也不抬头,一颗一颗解开衣服扣子,泪水也跟着一起滑落:“我一想到不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心里就开始矛盾……”

    端木羽翔捏起沫一的下巴,喉咙苦涩地滚了滚:“如果我在乎的是孩子就不会在手术书上签字,当你倒在血泊中,你知道我的感受吗?终于等你到醒过来,你却给我装失忆,难道我必须把心掏出了给你看看!你才能相信我的心是红的?!”

    沫一惭愧地低着头,她越来越讨厌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愚蠢的事:“我对自己一直缺乏信心,你是那么优秀,我却什么都不会……”

    滚烫的泪滴洒落在端木羽翔手背上,烫疼了他的心。

    他无奈地叹口气,一抬手将沫一拉入怀中。而这一记拥抱,令沫一呜咽不止,她紧紧回搂住他,恨不得时间停滞,就这样,抱在一起一辈子。

    端木羽翔拥她入怀,柔软似水的女人,总是轻而易举让他忘却她所做过的蠢事。

    没办法,太爱她,即便将他伤得遍体鳞伤,依旧爱她。

    “你爱不爱我。”

    “爱,非常非常爱。”她这一次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就足够了,我需要的是一个爱我的女人,不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你多愁善感的真无聊。”

    沫一羞红了脸,她错在把爱情复杂化,其实简简单单的才是真。

    “你扮演农民伯伯,挺像的。”

    “你还真挺不会说话的。”

    端木羽翔不给她好脸色看,但已经不再生气了。

    他们都是有缺点的人,那就不必强求对方去改变,因为,根本无需改变。

    沫一抿了抿唇,缓缓仰头,吻上他的唇:“我爱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也不怕。”

    端木羽翔微扬起唇,眸中柔光奕奕,揉了揉她湿淋淋的短发——要得就是她这句话。

    她笃定的目光证明了一切。而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任由荆棘坎坷布满征途,必是所向披靡。

    “说一万次你爱我。”

    “我要分一万天说,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我会对你说三十年。”

    “你也太能赖了吧。”

    “跟你学的,嘻嘻。”沫一趴在他身上蹭了又蹭:“三十年后,我五十岁,你五十三岁,直到咱们老得说不出话了,你要学会用目光跟我交流,因为我在用眼神告诉你,我爱你。”

    端木羽翔注视沫一认真的表情,不由怔了怔,而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狠狠亲了她额头一下:“想知道你脖子上的六角星代表什么含义吗?”

    “停,有位大师说了,我不是吸血鬼。”

    “据说,六角星图案属于密宗宗教中特殊印记之一。佛名,修行之徽。拥有六角星图案的人,是历练家族的后裔传人,无论男女,自出生以后,必须尝尽人间六苦:孤独、贫穷、憎恨、爱离别、痛疾、求不得,称为佛教修炼必修之路。拥有修行之徽的人,无法改变自身命运,直到六角星彻底消失,算是修成正果,下辈子转世直接当神仙,呵。”端木羽翔起初也不信,但经过这一番波折后,由不得再质疑。

    还有一个更神乎其神的传说:玉帝的小公主在修炼时,生怕自己受不了六苦的折磨,所以才将凡间最苦之事封印在仙体内。当欲望加重时,所受得苦痛随之更猛烈,唯有尝尽苦难才能重返天庭。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历练,因为她爱上了一位凡间男子,不惜抛弃仙身与男子共结连理,之后产下一女。就在夫妻俩幸福生活了十年后,他们所居住的小村庄感染上瘟疫,瘟疫不断蔓延,导致全村几百人染病,公主不忍目睹,便偷偷用鲜血做药引配药,救活了全村的百姓,当她流干最后一滴血时,满足地死在丈夫怀中。公主的丈夫悲痛欲绝,哭声震慑三界,也感动了上苍。所以诸仙为公主亡魂超度,当公主遇到一位真心爱她的男子时,苦难随之消失,源源不断的幸福溢满心间。再后来,公主的女儿继承了修行之徽,一边修行一边行善积德。就这样,繁衍升息代代相传,没人说得清修行之徽是灾还是福。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不会也不允许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苦难。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那位大师说的。”

    “骗人,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爱信不信。”

    虚无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