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茹妃,茹妃,她走了吗?她不要我了?茹妃,你在哪里?”皇帝俊美的脸一下子变得扭曲,惶恐的盯着外面的纱帐。
“皇上,你不要害怕,我可以帮你找到茹妃的,不要着急啊。你先听我说,乖乖听话,才能找到茹妃。”
“我要茹妃,你把茹妃找出来啊。”
“皇上,别急嘛,先听我说,乖乖听话,皇上,我问你,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你是晚妃!”
“对了,皇上能认出臣妾,神智一定清醒吧。皇上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皇帝幼稚的摇着头说。
从皇帝刚才的瞬间急躁,惜晚已经能够确定皇帝肯定有过清醒的记忆,或是根本就是在装傻。这太可怕了,这么多人都被他瞒的严严实实的。
虽然现在气力有些不济,惜晚还是决定施行催眠术得到准确的答案。自从怀孕后,惜晚再没动用过催眠术了。因为催眠术虽然好用……但使用时要施用者精力极为专注,遇上意志力强的人更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很耗费心神。
“皇上,皇上,看着我的眼睛。”
“对,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你很困了,想要睡觉了。”
“放松,放松,你困了,你要好好休息,对,好好休息。”
“现在,皇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赵明德”
“皇上,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
“桂花糕”
“皇上,你最喜欢谁?”
“茹妃”
“茹妃是谁?”
“茹妃是,茹妃是娘子,漂亮的娘子。”
“皇上,放松,你很累,需要休息,放松”
“放松,”
“皇上,茹妃什么时候开始陪你的?”
“十八岁,十八岁娶茹妃”
惜晚一怔,没想到皇帝真的知道。
“皇上,皇上记不记得晚妃?”
“晚妃?记得,茹妃教过”
“喜欢晚妃吗?”
“茹妃喜欢,朕就喜欢。”
惜晚面色复杂,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
“皇上喜欢太后吗?”
“不喜欢,太后凶!”
“喜欢丞相吗?”
“不喜欢”
“喜欢小皇叔吗?”
“喜欢”
惜晚凝神,深吸了口气,皇帝已经暂时昏睡了。
惜晚呆愣了一会,皇帝的状况有些奇怪,似有些记忆却又有些痴傻。难道那些记忆都是茹妃强制输入的吗?那茹妃还为何要用药物控制皇帝?
惜晚不耐烦的摇摇头,这些事先不去管它。这个时候茹妃应该快回来了。对于茹妃,惜晚始终是看不透的。她聪慧,善谋,美丽端庄,几乎是完美的宫廷女子化身,但她却在紧要关头将一切托付给了自己,甘愿舍弃多年心血退居幕后。自己真的比她更适合这个宫廷吗?惜晚不确定!
“妹妹,怎的不躺着好好休息,你身子不爽,还劳烦你照顾皇上,真是过意不去。”
“茹妃姐姐哪里话,皇上是我们的夫婿,照顾他理所应当,有什么劳烦的?”
“妹妹的身子越发重了,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吧。我刚刚要了些补血气的汤水,妹妹也用些吧。”
惜晚暗道,这茹妃真是胆大,竟不避嫌。自从自己有孕以来还从未吃过外人的一汤一水呢!
“姐姐对我真是无微不至,那妹妹就舔着脸在您这混吃混喝了。”
“妹妹真会说笑,我可是巴不得呢。”
惜晚与茹妃说说笑笑的,也消磨了大半日的时光。之后便由着贴身的两个宫女扶着回宫了。
夜晚,惜晚支走了春燕。春燕心知肚明,也很识趣,乖乖的去管教白日里一个不听话的小丫头去了。
“谦,你来了。”惜晚守着晦暗的烛光,深情的看着行色匆匆的身影。
“嗯,你今日身体怎样?可还痛吗?”殷谦上前抱住了侧坐着的人儿。
“今日好些,还去了茹妃的宫里走了走。”惜晚把脑袋往殷谦的胸膛上靠了靠。
“茹妃深不可测,你少跟她接近。”殷谦气闷的说,这话他都提过多次了。可这固执的女人偏偏不听。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小心的,再说我们现在不是在一条船上吗?她不会那我怎么样的?”
“你,哎,你总是有道理。”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很讲理的嘛。”
殷谦气闷,揉了揉惜晚软滑细腻的脸蛋,闷闷的说:“我当初怎就没看出你这样调皮呢,还以为你跟兰儿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骨子里不安分,都爱让人操心。”
“好了,好了,再唠叨就成老头子了。最近差事还顺利吧?朝中有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一切还好。新年快到了,各部都忙的厉害。我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南方做小生意,然后……”
“然后再帮我生几个娃,男的我教他武功诗书,女的你教她弹琴下棋,看着他们一天天天长大,”
“去你的,谁要给你生娃娃?你得意什么?”
“你敢说不?”说着殷谦就要上去挠痒痒,这是惜晚的死|岤!
此时的惜晚,殷谦完全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有谁会想到这是手握大权翻云覆雨的丞相之子与当朝一品妃呢?
总是夜短情浓!难消痴情人恨!
天微明时,殷谦悠悠醒转,怀中的惜晚还甜甜的睡着。看着怀中人娇媚的睡颜,殷谦的心里涌上一波一波的满足,就这样过一生该有多好!
惜晚是侧卧在殷谦怀里的,手还紧紧地攥着殷谦的手。殷谦小心翼翼的拨开那紧抓的纤手,有一点点的把压在惜晚身下的衣服抽出来,时不时的看两眼熟睡的惜晚,生怕惊醒了她。终于是安然离开了那个柔软的身躯,殷谦轻叹了一口气。一种不易察觉的失落却深深地萦绕着殷谦,再看一眼熟睡的娇颜,殷谦不舍的伸出手想去触摸,可是近在咫尺却不敢妄动,还是轻声推出了房间。
听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惜晚慢慢睁开眼,惆怅的望了一眼银白的下弦月。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人身体的余温,呼吸着那人的气息,却是再也难以成眠。
第二十三章
惜晚靠在软榻上梳妆的时候,安源宫的掌宫阿监前来禀报说茹妃到了。惜晚摆摆手,一改慵懒的神情,马上变成一幅期待惊喜的模样。这个迅速变脸的绝活可是惜晚花了好久才练会的。
“真是打搅妹妹了,这寒冬腊月的,妹妹应该在多睡一会才是。”
“哪有,身子重了,想睡也睡不成,还是姐姐你有心,常来陪我!”
“天寒,姐姐快喝杯热茶吧。”说着春燕已经递上去了刚沏的君山银针。
热腾腾的茶雾袅袅升起,惜晚注视着茹妃有些朦胧的容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紫檀木的塌边儿。
“妹妹,你知道吗?我虽是自幼跟着舅舅长大的,却与宫中的姨娘更为亲近。”茹妃叹了口气,放下茶碗,玉手拢到紫色绣金边的棉缎子短袄前。
“姐姐与魏贵妃的亲近,惜晚也曾有耳闻的。”
“那时候,皇上还不像现在这般厉害。弘毅表哥时常在宫里乱跑,我与皇上就跟在他后面。”
“我那时虽已六七岁了,身子却还很弱,常常摔跤的,每一次,都是皇上扶我起来的。弘毅表哥,他只会在前面跑。”
“姐姐与皇上青梅竹马,真是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啊。”
“羡慕?我却宁愿从未没有过,不,也不是,我……只怪命运弄人。”茹妃说着竟小声哽咽起来。
惜晚有些慌张,从来都只见茹妃从容淡定的模样,哪里见过她如此失态。那一段过往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风神如玉的逍遥王与皇帝和茹妃又是怎样的情意?
“惜晚,你知道吗?自你进宫我就很喜欢你。你很聪明,识时务,但也纯洁善良。正是如此,我才会看重你,也愿意选择你。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姐姐,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惜晚不敢再问下去,因为看到了如妃泪流满面。
今日的茹妃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惜晚隐隐猜到些什么,只陪着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沉默着。
茹妃小坐了一会就走了,惜晚没有挽留。今日茹妃来是为了皇帝吧,难道茹妃也喜欢皇帝吗?看起来不像!一个女人这样呵护一个痴傻的人,除了爱那就是欠了债。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曾经青梅竹马的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色越来越阴,天空中下起了大大小小的盐粒子,看来今冬的第一场雪要到了呢。京都天气还算暖和,有时候一冬都不见雪,有时候却也会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傍晚时分,轻薄似羽毛的小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这初冬的雪总算是姗姗来迟了。惜晚吩咐人在殿门口摆了软榻,又裹上银灰的狐皮大麾,斜倚着看着外面纷扬乱舞的雪花。
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看过雪了?自从进了宫,每行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几番思量,这样算计着过日子,身子累了,心也累了,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这深宫,那些秘密,还有晦暗不明的局势,惜晚都不想再理会。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惜晚唯一奢望的便是和那人煮酒赏雪,看苍茫天地。可惜,奢望就是奢望。他不可能公然与自己相依相偎,自己也不能摆脱红尘俗事,逍遥天地之间。人,何其渺小,又何其无奈!
“娘娘,还是回屋歇着吧,您已经在这坐了半个时辰了。”春燕好心提醒,不明白一向理智的主子为何今日如此任性?
“没什么,你别担心,我再坐一会儿。药熬好了吗?”
“娘娘,已经好了,要不要现在端过来?还是再等一会?”
惜晚不爱闻那药的苦腥味,更是难以下咽,但惜晚从未说过。几个月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两碗,没落下过。
“现在就端过来吧。”惜晚叹了一口气,怀孕真是折腾人!
“娘娘稍等。”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很有鹅毛大雪的架势。惜晚想起小时候临泉的冬天总是那样冷。自己的双手每年冬天都会冻得像萝卜一样肿起来,还会生冻疮。开始的时候,娘亲总会慈爱的给自己上药膏,然后把双手放到她温暖的怀里捂着。
娘亲?惜晚觉得那些日子好遥远,就好像是前生的梦一样。那个被丈夫抛弃又抛弃自己的女人,惜晚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现在,惜晚能想起的只有雪姨,那个一直以来教导爱护自己的女人。她还好吗?殷谦必定会照顾好她的,她现在是不是过着安逸的日子,是不是偶尔会想起那个她频频从鞭子下就下的小女孩儿?
“娘娘,该喝药了。”春燕递过药
惜晚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苦味在口腔里蔓延。春燕体贴的递上一盅子蜜枣。惜晚飞快的嚼上几颗,才压下口中的苦味。
看春燕欲言又止的模样,惜晚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下去吧,我再坐一会儿就进殿去。”
“那奴婢给您再加一件披风吧。这外面风雪来的越来越大了。”
“嗯,去吧。”
惜晚抱着暖手的小铜炉,紧了紧襟前的大麾,视线飘到了院子里的梅树上。这棵梅树是今年惜晚刚叫人移的,到现在还没有开花,只有小小的粉白的花骨朵点缀其间。
记忆中,风月楼也有梅树,不过那是在花魁独居的小院里才有。那个小院惜晚曾经偷偷和周月进去过,那小院漂亮极了,有假山,有各种各样的花草,还有一个凉亭子。那时候正是暮春初夏的时节,小院里开了不少的花,让小小的惜晚惊艳不已。可是那院子却是荒芜的,听说是闹鬼,以前一个据说绝色的花魁吊死在那里。从此,那里就没人了。
周月,那时的周月,还是那个寂寞的小女孩唯一的朋友,曾经陪着她一起关在柴房,也曾抹着泪给她上药。她现在还好吗?还在青楼卖笑吗?
惜晚突然发觉以前那些放弃的,自以为不可挽回的,都成了她短短人生不可磨灭的记忆。不管是心酸的,还是快乐的,她都乐得拥有过。如果,如果给她机会,倾尽所有,她也要挽回。曾经那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不再孤独不再无力,惜晚从没像此刻这样感觉自己离幸福那么近又那么远。眼前的,她再也不会放手,远去的,该怎样抓住?是自己贪心了,过去的,怎么可能重来。覆水怎能收回?
天色已经彻底的沉下去了,外面是黑漆漆一片。薄薄的雪映着清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惜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寒冬是真的来了啊,该进去了,避一避吧。
第二十四章
清早,惜晚梳洗了靠在榻上看一本医书。惜晚的医术还算不上顶级,但在这里,惜晚深深认识到医术的重要。所以从进宫以来,惜晚从未放弃过医术与毒术的学习。
现在,有很多人很多事,惜晚都不想再理会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都好好的,那就足够了。虽然这个想法有些颓废,却是惜晚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昨夜的一场大雪让惜晚突然看透了人生苦短,想要的定要及时抓住,免得后悔莫及。惜晚再也不要在纷扬的雪花中怀念那些逝去的人或日子,那种心痛与无力压得惜晚透不过气,心冷的如同这腊月的冰。
用过了早膳,惜晚在榻上又小憩了一会。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竟会来拜见惜晚。当春燕禀报丞相求见之时,惜晚的惊讶怎么也掩饰不了。
殷丞相?他怎会来啊?自从入宫之后,惜晚就再也没见过殷丞相了。如果不是因为时刻警惕着他背后的势力,惜晚或许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不过那双凌厉深邃的眼睛,惜晚大概是一生都忘不了吧。
“请丞相大人进来吧。”
惜晚收拾了一下妆容,又命人置好了珠帘。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实在摸不清他此番来的目的。殷丞相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抑或只是惊?
“老臣参见晚妃娘娘!”
“父亲大人不必多礼,折杀惜晚了。快快请坐。”
“谢娘娘。”
“父亲,你我父女有一年没见了,家中一切可安好?”
“都好。老臣此来,是有家事与娘娘相商。”
“哦?父亲直说便是,惜晚恭听”
“岂敢,岂敢,娘娘,老臣长子殷谦向来散漫,已经二十有六却还未娶亲,老臣也奈何不得。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现有镇北将军之女秦氏温婉贤淑,老臣欲求为儿媳,但殷谦他……唉,这个不孝子他硬是不同意。娘娘与殷谦一向交好,还望娘娘能好好劝劝他,老臣就感激不敬了。”
惜晚捂着鎏金铜炉的手都不禁抖了起来,他要娶亲了吗?他没同意?心里一阵痛一阵洗,整个胸腔汹涌澎湃,只听得见一个声音:他要娶亲了!
“这,儿女之事本宫岂能做得了主,但父亲所托,本宫尽力而为就是。可是能否成,本宫也不知道了?”
“娘娘放心,老臣一早已向太后娘娘提过了。太后娘娘也答应了赐婚。”
惜晚的手抖个不停,铜炉子滚落到榻上,玉手紧紧攥着搭在肚子上的薄毯。冷汗爬上了脊背。惜晚颤声问道:“那太后的懿旨该是下来了吧?真是恭喜父亲大人了。”
“哦,那倒不急,娘娘只说还要等亲自召见了殷谦与秦氏再当面赐婚。”
还好,还好,还有机会。一波侥幸与欣喜充斥着惜晚的大脑。惜晚此时只知道还有机会!
“父亲大人的交代本宫记住了,等下次殷谦前来,本宫会尽心劝的。”
“既然如此,那老臣就放心了。娘娘珍重玉体,老臣告退了。”
“父亲大人珍重,恕本宫不能亲送。春燕代本宫送父亲大人一程。”
“是。丞相大人这边请。”
丞相一走,惜晚身子一下子瘫倒在榻上,心扑扑的跳。现在惜晚什么也想不到,只想快点见过殷谦也好确认这件事。还有太后,擅作主张的太后!惜晚几乎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什么议亲?
要冷静,惜晚不停的告诉自己。第一次,惜晚不过是否有旁人发现,招出了夜。
“夜,给我查出镇北将军之女秦氏的全部讯息,其次在去验证一下丞相所说的是真是假?”
“是,”夜无声无息的出现,又诡异的离去。空荡荡的内殿像是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一样。
要亲自去慈安宫一趟吗?怕是太后正等着看好戏吧,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和雯妃一样陷入同样的困境。
惜晚默默放走了驯养的白鸽,它会很忠心的飞到慈安宫的后园,找到那个人。只是怕,怕真的是那样。
外面银装素裹,隐隐有枝桠被雪压得吱吱的细微的声音。原本光秃秃的枝桠都变成了晶莹的柳条。惜晚痴痴的望着那一片银白的天地,偶尔飞来的鸟雀见无食可觅又匆匆离去。
惜晚双手合十,像小时候那样,用最虔诚的语气,在心中默念:菩萨啊,天上的众神啊,请求你保佑我吧,保佑我不要再错过这样的幸福。祈祷完毕,惜晚又习惯性的朝着寺庙的方向叩了三个头。
斜跪在榻上,惜晚发现自己真是痴了!这样无望的祈求自己从未有过。记忆中,娘亲去世时,自己没有求过。雪姨危险时自己也没这样绝望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赐婚,自己就乱了神慌了心!原来自己真的爱他爱得这样深,连绝望时的祈求都用上了。
天暮时分,殷谦狠狠搂住了呆坐的惜晚,心疼的安抚着亲吻她的冰凉的手。已经从暗卫那里得知了今日的事,却没想到惜晚为此事如此担惊受怕,竟是这般的折磨着自己。
“惜晚,别怕,没事,我会等你,一直等你,永远都不会有别人,一颗心只为你而留。“殷谦在惜晚耳边喃喃自语。
感受着熟悉的温热的气息,惜晚心底一下子安了。那样的誓言,让惜晚没来由的心酸。这一份感情守着一定要这么难吗?
“怎么啦?傻丫头,怎么还哭?我会等你的,别怕,我的妻只有惜晚一个。”
“嗯”惜晚重重的点头,顾不上双颊的泪痕,“我知道你为难,可你今日说的可要记牢了。今生,只有我是你的妻。我知是我对你不起,配不上你,可我还是忍不住痴心妄想。我只是太爱你,舍不下你。”
“傻瓜!我怎会舍下你?今生你我多磨难,匆匆错过,可还有机会,我便一点不会放弃。你也要有信心知道吗?”
“嗯,我们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对,一定会的”略有薄茧的大手轻抚着惜晚柔软的发,淡淡的馨香传入鼻息。
心安了,神醉了!
第二十五章
今冬的京都雪下得有些多,这已经是第三场了。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三了,大晋传统的小年。这一天通常后宫都会有皇后来宴请众妃嫔。奈何如今后宫人口少,除了一贵妃三妃,剩下的都是才人以下的御女、采女,后宫还真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加之如今皇后未定,贵妃又势弱,晚妃身子重,能来的人实在稀少,太后也没心思管这等闲事,所以这宫宴索性就不举办了。
到底是个节庆的日子,各宫还是大清早的利索的打扫了庭院灶房来迎灶神。惜晚怀孕十个月,肚子也大的出奇,现在连行走也很是不便,只能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惜晚有些害怕,怕是双生子,那可是不吉利的。
外面春柳正在利落的打发着那些个粗使阿监和宫女们整理安源宫。这安源宫确实该好好整理了,年头久了,都有些腐朽气了。春柳是春喜去后惜晚从浣衣处调来的一个宫女,这宫女还算机灵,做事也是极有眼色分寸的,最重要的是她忠心。浣衣处那地方谁愿意呆?小小的一把劲儿都会让她们感激不尽!
“春燕,去叫春柳进来。那边你去看着点吧。“虽说现在茹妃是与自己交好了,可终究是别人的人,惜晚再怎么自信也是信不过她的。
春燕没什么不满的神色,温顺的行了个礼,出去了。春燕就这点好,懂眼色,即使明白,心中有怨却也从不表现出来。这样的人也最危险!
前些日子丞相的警告,惜晚没敢忘。于惜晚来说,殷谦比什么都重要。一向都是惜晚抓别人的弱点,这次自己竟也被别人威逼,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惜晚体质较虚,也很畏寒,整个冬天都离不了手炉。殷谦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机会给惜晚当免费的暖壶了。不过惜晚一点也不后悔,从不后悔与殷谦定情。或许在别人眼里那是操之过急,到如今坏了大事。只有惜晚知道那种快乐与幸福,她追寻一世都不愿放弃又怎会眼睁睁看它匆匆溜过。
惜晚喜欢威胁别人,知道那是最便捷的手段,确实不喜欢自己受别人威胁的。对于丞相,惜晚从未想过要他死,毕竟他与自己还是有恩的。最初的想法是软禁,现在看来莫过于给他沉重的打击更为适合。虽然这样对殷谦有些愧疚,但这也是迫不得已。失去了安宁的丞相早已不是当年忠心为国为民的年轻丞相,权势,他是再不可能放下了!
安宁!惜晚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却偏偏这么的难。无论怎样调查都查不到更多的内容了,像是天地间没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样。夜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查,却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痕迹了。现在惜晚无比确定安宁失踪的那几年硬是在安然宫中度过的。因为只有一代帝王才有能力将一个人的过去抹煞的如此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除夕将至,那天的风起云涌,惜晚可以想象,或许应该是时候见一见那些人了。后宫与朝堂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惜晚是时候出来露个面,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吃。
惜晚正闲闲的翻着医书,春燕进来回禀:“娘娘,各宫的主子们来拜见娘娘。”
惜晚一愣,这才想起进宫一年来这还是初次各宫妃嫔前来拜访。初进宫时,因为不受太后待见又众所皆知身份暧昧不明,所以没人理。后来怀了孕就下令各宫不得打扰,相互间走动的就只有茹妃与雯妃、宁妃。今日正值小年,是那些想要巴结人的宫人们拜访的好日子,名正言顺的。如今的后宫,皇帝的宠爱是最不顶用的了,但子嗣确实最有用的。对这样的怪象,惜晚苦涩一笑。
“叫她们先候着吧,本宫一会就到。春柳,春雨,来替本宫梳妆。”
“娘娘,这些人都是个势利的,平日里不把娘娘你放在眼里,如今又都上赶着巴结娘娘你又何必给她们好脸子。”春雨是最初跟随惜晚的那一拨宫女,忠厚本分,个性有些冲却也知道分寸。正因为如此,惜晚才会留下她。
“罢了,我要与她们计较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罢了。”惜晚低语。
“娘娘您就是菩萨心肠,能服侍娘娘可真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春柳适时的拍上一回马屁。春雨对春柳的这种态度很不屑,却也赞同春柳说的,服侍惜晚确实比其他主子要省心的多。
“那凤钗就不必戴了,这样就好,我们出去吧。”惜晚淡淡的说。春雨的心思,惜晚明白,是想在气势上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妾身参加晚妃娘娘,娘娘万福!”
“免了吧,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都坐吧。”惜晚现在没时间耗在这些小事上,却也怠慢不得。这些女子大多出身低微,身后都没有强大的背景,但在宫中浸滛几年却也难缠,一不小心就给得罪了。阎王易送,小鬼难缠,女人,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谢娘娘!”那几个女人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对这位晚妃娘娘,宫中众说纷纭,有人说她神通广大,有人说她心狠手辣,有人说她心地仁慈,待人宽厚。总之,是摸不透她的底。
众人中的谢才人是较大胆的一个,她的父亲是七品翰林学士,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气氛有些沉闷,谢才人轻咳一声说:“娘娘,你的身子还好吧,今冬天冷,您身怀龙裔,关系重大,可要保重啊!”
“谢才人有心了,本宫会注意的。才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你也要好好珍重。身子养好了,才能好好伺候皇上。”
“身子养着有什么用,再怎样也轮不到我们伺候皇上。皇上自有贵人伺候着。”一个浓妆的妃子愤愤的埋怨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在这安静的片刻让众人听个清清楚楚。
“是啊,娘娘可要为我们做主。”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
惜晚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没想到茹妃那样的性子竟会在宫中结那么大的仇,什么时候?皇帝也成了香饽饽了。不知是谁闲来无事在后面挑拨,这宫中真是一刻也不得闲!这些个低阶嫔妃们出身微贱,素质也这样低,没有一点宫妃的端庄体面,在那里吵吵闹闹像个乡间的泼妇。
“好了,各位先用些茶点吧,这些事本宫哪里做得了主?太后掌管内宫,各位有什么要说的还是去禀明太后才是,相信太后会为你们做主的。”惜晚轻叩了几下,客气的说。
下面一听惜晚语带不耐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又坐了一会,惜晚便托词累了,打发了那一群人。
第二十六章
“春燕,依你看,今日的事,是谁的手笔?”惜晚揉了揉发涨的脑子。
“奴婢愚钝,看不出来。”春燕替惜晚盖好了薄绒被。
“算了,你要一直藏拙我也不怪你,你是茹妃姐姐的人,我暂时不会动你,不过你要记住,谨守自己的本分,不要自作聪明。去叫春柳进来吧。”
“娘娘,你找我。”
“嗯,春柳,坐吧。今儿个是小年,本宫想着要送几件东西回娘家,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孝心了。你就代本宫跑一趟吧。东西我都放在储物间了。这是单子。你收好。”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晚些回来无妨,顺便帮本宫看看四姐姐,问她可有什么话带过来?”惜晚若有所思的看着春柳,又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风雨欲来啊!
毕竟是个节日,那些低等的妃嫔们没资格,像雯妃茹妃这些人却是受重视的。太后专门在慈安宫开了一个小宴席,宴请了四妃。但惜晚身子重就没去。
宴罢,三妃齐齐的来到安源宫看望惜晚。宁贵妃经上次的事学乖了很多,雯妃现如今不过仰人鼻息,该做足的礼数自然不能废。
“三位姐姐一同来我这安源宫,真是令我这儿蓬荜生辉啊。姐姐们今日在慈安宫还尽兴吧?太后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可惜惜晚没福气不能亲自给她老人家请安。”惜晚笑着把她们三人迎进了主殿。
“妹妹真是会说话,我们可是羡慕妹妹的很,这样的逍遥自在。”宁妃还是那般活跃,嘴里也没个收敛。
“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整日的闷在这安源宫中,那里能逍遥自在!”
“咱们身在深宫不就是这个命运吗?”雯妃语出惊人。惜晚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今天的雯妃似有所不同。
“晚妃妹妹,身子还好吧,肚子里的小皇子可还听话?”茹妃笑着打趣,化解了略有些诡异的气氛。
“都还好,只是这孩子顽皮的紧,时不时的爱折腾人。”惜晚想起每一次的胎动,母性的柔软在心底升腾,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她的骨血。
……
夜晚,惜晚拥着锦被坐在昏暗的寝殿里。今天茹妃单独与自己交谈时,惜晚曾问过她关于安宁的事,茹妃知之甚少,更糟糕的是茹妃明确的说:“惜晚,无论如何,我不准你动皇上。我欠他良多,此生也还不清。这一生,有我在一日,便要护他一日周全,希望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不得不说这一席话威胁到了惜晚。茹妃到底有怎样的实力,惜晚到现在也没有彻底的弄明白。可是惜晚知道茹妃的势力组织严密,就是现在交与自己的那一部分如果她想收回也是轻易的事。事情这样的脱离自己的控制实在不是很好的事情。
茹妃亏欠了皇帝?那她就要以保住皇上的地位作报答吗?皇上那个样子,做皇帝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做个凡夫俗子来得轻松。如果茹妃真心为皇帝好,那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惜晚的时间并不充裕,必须提前和茹妃打好协议,否则宫变的那一天,自己极有可能一败涂地。
殷谦自与惜晚定情,便常来宫中相会。惜晚心疼殷谦来去麻烦耗费精力,便命令夜派人秘密修了一条从宫外到安源宫的密道,之后殷谦便常从密道过来。惜晚想这条密道现在应是有了大用处了。
宫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密道,这一点,惜晚从未怀疑过。但自己的这一条至少现在应该从未被记入大晋皇宫的秘密地图中。这张地图,惜晚也曾派人找过,但始终不直落与何人之手。在彻查安宁时,夜曾发现安然宫与皇帝的寝宫之间就有密道相通。
=奇=“茹妃姐姐,能讲讲你和皇上之间的事吗?也许我可以帮皇上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惜晚镇定的望着茹妃,紧盯着那张平静的脸。
=书=茹妃淡然一笑,“妹妹认为皇上还能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吗?他现在是皇帝,尚且如此,若是有朝一日被废那还不是任人宰割。妹妹,不要再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你受不起那后果。”
=网=“姐姐真的认为现在对皇上是最好的吗?姐姐有没有想过皇上身在宫中却整日的为人嘲弄,还不如一个凡夫俗子那般活得自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茹妃凌厉的眼光射来,质问惜晚。
“姐姐,我是真心的为皇上打算。怎么说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姐姐你好好想想,如果皇上能想普通人一样安静的活着,不用理会旁人的眼光,那对皇上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如果有姐姐陪在皇上的身边,那皇上一定会过的更加的逍遥,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茹妃一双美目瞪着惜晚。
“如果皇上驾崩,姐姐你殉葬,到时候自有世外桃源让你二人衣食无忧自在逍遥。惜晚保证,惜晚绝对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殷惜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茹妃大怒,几乎要顺手杀了眼前大胆的女子,竟敢说出这种话来。
“姐姐喜怒啊,看来姐姐是误会了。惜晚的意思是金蝉脱壳啊,姐姐,难道你想皇上一生任人耻笑嘲弄?难道你想自己的下半生也埋葬在这深宫中?既然有机会,何不去做一对平凡人?姐姐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不是吗?”
“你真是端的好心思,这般的算计,真是四全齐美!我是太小看你了,原以为你是个有心的,原来也不过是贪权爱势之辈。皇上驾崩了,你可不正好做太后吗?我走了,你不正好权掌后宫吗?你倒是想的美!”
“姐姐,你真是错怪我了。今日惜晚讲的全是掏心窝的话儿。实不相瞒,希望也有挚爱之人。姐姐到时且看着,但凡若有一丝可能,惜晚也定会与心爱之人远走他乡。惜晚原就打算摆脱殷氏与所爱之人远走算了,奈何形势逼人,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待到那日,若能将大晋托付给逍遥王,惜晚必也一死了之,追着姐姐一同遁世。怕只怕形势不稳,变故突生啊!姐姐,你就成全了妹妹,成全了皇上吧!”
第二十七章
“你,你竟是这样打算的?”茹妃有些吃惊,眼前的女子泪光盈盈,眼神清澈诚恳,丝毫看不出一点的矫揉造作。看惯了人心的茹妃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意。
惜晚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茹妃,紧张的期待她的答复。
茹妃在那样的渴求之下,心一点点的动摇,不由得想起了惜晚描绘的那幅画卷,像是世外桃源的自在生活,真的可以吗?
茹妃的目光投向远方,神色不定,叹息了一声:“惜晚,容我想想吧。”
这是茹妃第一次叫惜晚的名字,惜晚欣喜不已。惜晚知道方才的话茹妃听进去了,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连续几天,惜晚都在焦急的等待茹妃的回复,就连即将到来的宫宴也都没心思准备。终于,腊月二十八,茹妃派人传来一个字:允。惜晚欣喜若狂,如果真能成功,或许未来近在眼前。
除夕夜,惜晚也是必须参加的。惜晚坐在茹妃的对面,就在雯妃的下首。多日不见,太后已经貌美,只是似乎染上不少沧桑之色,看来宫里的最近新添的不少是是非非让这个见惯了风浪的深宫中人也疲惫不已。
在离惜晚的不远处就坐着丞相一家人,兰芷俏皮的朝惜晚眨眼睛,殷谦温柔的目光时不时的划过惜晚,让惜晚觉得这冬日的寒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大殿里一盏盏琉璃宫灯散发出温暖的晕黄的光芒,皇帝眼神空洞的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老臣代文武百官敬皇上一杯,祝皇上病体早愈,龙体安康,祝我大晋国运昌隆,国泰民安。”殷丞相当仁不让,将本是皇帝的祝词抢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在茹妃的眼神示意之下,诺诺的举起杯子,做了个样子。太后志得意满的看着宴席下面满满的殷氏党人,发出许久不见的灿烂笑容。
惜晚安静的坐在那里,对于大殿上的喧嚣似乎是视而不见的,实际上惜晚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因为侍卫统领殷强突然出现在宴会现场,而且大宴宾客的重华殿一夕之间被禁军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严实的如铁桶一般,别说是刺客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殷氏这样的防备,看来真的是走漏了消息!
难道真的要功败垂成?惜晚愤怒的抓紧了坐垫,谋划了那么久才想到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这样放弃了?
惜晚不知道殷强为何一夜之间变了立场,明明前几次他还是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