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
包倪的信息回的很快——包贝贝,尚澈跟我态度一致,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咱都挺你。
两个养父对他可真是比亲爹还亲,这绝对算是溺爱纵容了。
心里莞尔的同时,更觉得暖暖的,连带着他看着满桌子演技赛过影帝的政客都顺眼了不少。
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无声的晚宴,包睿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趁机离席去了小院。
月亮羞涩地半躲在乌云背后,望着干枯的葡萄秧上残留着的零星积雪。
葡萄架下,包睿随手扫掉石凳上的枯叶,对着砖红色的小楼门口坐了,这才接通了来电:“夏总,你好。”
“小婶,窝不四小叔,窝四静司。”
“嗯?”确认似的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夏唯的手机号码,“静司,你怎么拿着你小叔的电话?”
“嫑管那么多了……”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小皮靴踏地板的声音后,夏静司喘着气催促,“小婶你快来窝家!”
“出什么事儿了?”
“小叔不高兴了,吃完饭都没跟爸爸爷爷还有太爷爷撒娇,就直接把自己关房间里不粗来了……”夏静司一边对他身后追着他跑的夏唯做鬼脸,一边一叠声地催促包睿,“小婶,你再不来,小叔得更僧你气了!”
“你怎么知道你小叔是生我气了?”
“我跟哥哥都听见小叔指名骂你了……”夏静司不遗余力地劝着包睿,“小婶,你快来嘛!没有你给窝和哥哥讲故思,窝和哥哥都碎不着!”
“喂!小叔,窝还没跟小婶缩完,尼嫑抢叟机!”
“小兔崽子就会捣蛋,你不用搭理他……”终于逮住了猴子似的夏静司,夏唯糟心地把小鬼头塞给家里的佣人好好看着,回房间反锁了房门,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包睿,“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有。”
“那正好,蔄妮说明晚要带你跟李弈白去见董导和投资商,你就别躲着了……”夏唯皱眉想了想,叮嘱道,“去的时候防着点那个东安地产的杨总,别喝他给你的东西。”
“你去不去?”
“我明儿得继续跟古昱谈签约细节,去不了。”
“哦。”包睿那平平板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直白地表述了心声,“我吃醋了。”
“滚蛋!”
“十分抱歉,绑我们的红线太结实了,我滚不了。”
“打住!不准用这种死人腔刷下限,爷扛不住。”
“呵!我在陆家私房菜订了位子,后天一块去吃?”
“嗯,爷要吃蟹黄海参和炸蛎黄。”
“到时候带支好酒给你。”
“上道!爷就要你酒柜上数第二行左数第三个格子里那支。”
“好。”
“……”
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夏唯没说挂断电话,包睿便一直陪着。
直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只有梦呓般的几声呢喃时,包睿用嘴碰了碰话筒,轻声说了声“晚安”,这才结束了通话,跺着冻得僵硬的脚回了屋子。
其实他很想立马开车去夏家,去抱着夏唯睡觉,但是他不能。
不光是因为夏唯排斥着把他介绍给家里长辈,还因为就算看老爷子和尚澈“妈妈”的面子,他也得在这个他丝毫没有归属感的家里住一晚,做做样子。
“包少,首长说让您吃完了宵夜去书房见他。”
晚饭他吃的不多,老爷子席间没说什么,却特意吩咐于胖子给他做了宵夜。
这份宠爱招尚家三代的艳羡,却并不招人嫉妒,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嫉妒的必要。
他是三代那些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却只能得这边的人叫一声“包少”。
尚家人都忙,此时还留在客厅里的只有尚澈“妈妈”、包倪爸爸和四伯家的小丫头。
包睿便直接把面端到了客厅里。
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碗姜汤,包睿见了,面瘫着的脸稍微柔和了冷硬的线条:“谢谢爸爸,谢谢尚妈。”
“……”尚澈是尚家老五,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被包睿叫了妈倒也不恼,只是笑骂了句,“赶紧吃你的,喝你的,老爷子可是等了你仨钟头了。”
“唔,媳妇有点难哄。”
“嗯哼!”尚澈哼笑,“一撅腚就知道你要拉几节米田共,少跟这装蒜。”
“……”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面条,包睿抬眼看向包倪,“爸爸,尚妈越来越粗俗了,今晚别让他上床。”
“宝贝儿,别听那小兔崽子挑拨事儿……”尚澈瞪了包睿一眼,立马满天堆笑地讨好身边的包倪面瘫,“你知道的,我最文明了。”
“尚妈,尚雪才七岁,你悠着点……”包睿鄙视地看了尚澈一眼,眼神里只刻了俩字——妻奴。“吃不下了,我还是先去看看爷爷找我什么事儿吧。”
“应该是关于夏唯的事儿……”包倪按着脑门推开尚澈,“不准在你爷爷眼前不尊重你大伯,你只管记着你的事儿只要我同意了,外人说什么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够了。”
“知道。”在尚澈喷火般目光下,木着脸在包倪脸上亲了一口,包睿轻声道,“我只有您和尚妈两个家人。”
“不过,我应该很快就能把媳妇带回来了。”
即便老爷子不找他,他也要找老爷子谈一谈的。
之前老爷子嘱咐过他——如非必要不要招惹古昱,麻烦。
他一直谨记在心,但,现在为了拒情敌于蓝晨大门之外他想要暗地里动一动手了,自然要先报备一声,免得再劳烦别人去跟老爷子打小报告,弄得老爷子措手不及。
☆、救美
鲜少有表情变化的面瘫脸上满是浓郁的嘲讽,包睿那清越的声音像是才刚穿越了南极冰山一般冷硬:“大伯,不管适不适合,他都是我的选择,不劳您费心。”
着重咬重了的“大伯”两个字把尚浚的血压推上了新高,尚浚看向包睿的目光像是两把刀。
黑着一张脸,尚浚自顾自地命令道:“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你跟夏唯的关系。”
“呵!”包睿怒极反笑,冷声嘲讽,“大伯,我爸爸都没有您着急让夏唯进门。”
“嘭!”完美的斯文外衣硬生生被包睿的嘲讽撕出来一道口子,筋骨分明的拳头砸了茶几,尚浚咬着牙骂出了他所能骂出的最为粗鄙的语言,“进个屁门!老子是让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平静地看着风度尽失的尚浚,包睿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舒畅,甚至是极具涵养地弯起了唇角,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抱歉,先天遗传,我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让他说不出“放屁”“扯淡”一类的言辞,尚浚铁青着脸,死死地盯了包睿足有十分钟,这才算找回了他惯常的腔调,“明天你去跟叶家三姑娘相亲,素琴已经跟叶家约好了。”
“她跟人约好了,就让她儿子去……”
周素琴是尚浚的合法夫人,也就是包睿名义上的大伯母。
包睿冷笑着看着尚浚,第一次赤/裸裸地释放出来一丝心底积压的怨愤,“我没兴趣为了一个门当户对而始乱终弃。”
“尚睿!”
“对不起,我姓包,包睿……”包睿平静地看着尚浚,手隐在腿侧,指甲近乎刻进了手心里,“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
“就算只是收养关系,可户口本上我爸爸也是包倪,请您不要随便帮我改姓。”
“够了。”老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温和和的,却成功堵住了尚浚的嘴,“包睿小,你也小么?早就说过包睿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爸。”
“滚回去思过。”
“是。”尚浚到底不敢违逆老爷子,铁青着脸走了,走得时候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之前敲了老爷子书房的门后,尚浚给他开门完全出乎了包睿的意料,但,难得背了人,尚浚又上赶着撞上来,便没忍住对着尚浚丢了两把刀子,却不想被办完事回来的老爷子给撞了个正着。
虽然老爷子只训斥了尚浚,包睿却还是感到了赧然。
垂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子身后走到书桌旁,扶着老爷子坐了,包睿这才生硬地开口道歉:“抱歉,惹爷爷生气了。”
“他是关心你,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关心,你也别怨他……”老爷子叹了口气,让包睿坐了,这才捏着眉心继续道,“当年是我从中作梗拆散了他和蓝小蝶,送你去接云观,也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虽然从没去看过你却一直关注着你,他没有办法把你认回尚家,却瞒着我拜托了尚澈。”
“包睿,就算你不能喊他一声爸,也不该对他如此无礼。”
“爷爷,”包睿垂着眼,对于“尚浚无奈论”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最近要动一动古昱了,提前跟您打个招呼。”
“嗯?”
“我得拦着他进蓝晨……”包睿说的坦白,“而且,以后很可能还得大动他的筋骨。”
包睿的手脚很快,亦或者说是包睿手底下的人动作很麻利,第二天晚上古昱便爽了约。
在包厢里,夏唯一个人对着摆着几道可口小菜的十人桌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见着古昱的影子不说,便是连个致歉的电话也没等着一通,嘴角不禁挂上了几许自嘲。
“铃!”
“铃!”
“铃!”
最为原始的来电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寂静,冲散了才刚战到78921分的俄罗斯方块界面,右脚踩着桌子边缘猛地用力,夏唯眯着眼,随着椅子向后滑到舒适的距离后,把左脚搭到右脚脚腕上,这才接通来电不紧不慢地道了声:“哈喽,美女!”
“夏公子,你是不是也在麗园?”
“啧!”夏唯往嘴里咬了根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慢吞吞地调戏对面的蔄妮,“美女,爷知道爷魅力无穷,可你这么赤/裸裸地监视爷,爷还是觉得有点压力山大啊!”
“滚蛋!姐对掰直弯男没兴趣……”蔄妮在电话那边笑骂,“姐只是来的时候在下边看见你那辆马蚤包车了而已,您快收起您的自恋来,好好听姐说啊!”
“嗯哼。”夏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没表态亦没挂断电话。
“跟你说,杨绍德缠上包睿了,姐琢磨着这事儿怎么都该跟你说一声。”
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夏唯木着脸,眼底平静地像古井,声音里却依旧带着轻挑的笑意:“蔄妮姐,这事儿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
“夏公子,现在圈里明眼人都知道你在追包睿,你跟我装什么傻?”蔄妮的声音明显比平时低了不少,“姐跟你说这事儿当然是为了防止事后你被枕头风吹得来找姐算账呗……”
“民女没背景没靠山胆子小,很怕被迁怒。”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不信你护不住个包睿。”
“夏公子,民女真护不住他。”
“以前你可没少护着周博。”
蔄妮略作迟疑,含混不清地道:“您真是高估我了,以前我护着周博那是狐假虎威,那些穷的就剩下钱的老流氓们哪儿是给我脸面,那是看在……算了,姐反正帮你通风报信了,要不要来救美你自己个儿决断吧!”
“等等,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个屁,我再不回去,那一桌子人都得以为我便秘了!”
“……”夏唯唇边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蔄妮姐,形象。”
“闺蜜面前不需要,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闺蜜个蛋啊!夏唯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火,“王导不会眼看着投资商胡来的。”
“呵!王导可是出了名的闲事儿不沾手,你真当包睿是周博么?307,爱来不来。”蔄妮冷笑一声,又留下一句挠夏唯心肝儿的话,便直接挂了电话。
王强是泰斗级的老导演,对周博有知遇之恩,周博视他为恩师。
却没想到这个对他多有回护的老人,原来在蔄妮眼里也是个冷眼看纣为虐的。
夏唯捻着指尖上残留的烟灰,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轻笑了一声,到底是拿着他的包出了包厢。
出门右转再左拐,前行一百零三步,右手边便是蔄妮所说的307,夏唯却并没急着进去。
靠在门边咬了根烟,默默数着越来越近地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闷响,直到蔄妮笑意盈盈地走到他身边,他才把烟掐了,揽着蔄妮的肩膀一起进了包厢。
杨绍德是永安地产的老总,他爹是郾都建委一把手,家里算是有些背景,但在这个天上掉下十块砖能砸到五个官的地方,这点儿背景其实并不怎么够看,却架不住杨绍德能得瑟。
夏唯进包厢的时候,那个眼底发乌、简直瘦成了竹竿儿似的男人正满脸猥琐地往包睿杯子里倒酒。
“听蔄妮姐说在这跟王导吃饭,忍不住跟过来见见老前辈,实在是唐突了……”夏唯抬眼示意包房服务员给他倒酒,笑意盈然地看着王导举杯,又对着几个投资商示意了一番,“自罚三杯,聊表歉意。”
三杯白酒下肚,夏唯脸不红,脚步也不乱,却没坐到服务员给他加的座位上,而是简直走到了包睿身后,亲昵地贴着包睿的耳朵说了声:“宝贝,往左坐一个。”
抬眼看了夏唯一眼,眼底泛起几丝笑意,包睿往左坐了一个位置,待要去拿自己的餐具时,却发现夏唯已经拿着他刚才用过的筷子开始吃菜了,索性便用了本来给夏唯添的那副新餐具,给夏唯往餐碟里夹了几筷子菜。
小明星调戏到一半,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杨绍德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夏总,我跟包睿还没喝完,不如咱俩换个位置?”
夏唯慢条斯理地吃完餐碟里的菜,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绍德:“杨总,您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说着,手揽住包睿的肩膀,往怀里一带,“这包睿是我的人,你就这么惦记着,合适么?”
“呵!郾都谁不知道夏总的人多啊……”杨绍德盯着包睿的脸,“想来夏总也不差这么一个暖床的,不如把他让给我,我保他免试镜,直接在这部戏里演个男二。”
“你也知道,王导挑演员挑的严,你总不能拦着人红不是?”
“可这个小明星我还没稀罕够呢啊……”夏唯噙着笑拿筷子点了下餐碟里的蘑菇,“我没打算割爱。”
“这样的话……”杨绍德哼笑,“我突然想起来,我手头的流动资金似乎有点儿紧张。”
“没关系……”恰到好处地提高了音量以便于在座的几位都能听清他的话,夏唯极为绅士地看着杨绍德微笑,“既然杨总资金紧张就不必勉强往这部戏里投钱了,《君臣》的资金缺口蓝晨兜着。”
“跟着夏总才见识了什么是财大气粗……”一路被夏唯揽着进了地下停车场,背了导演投资商们的眼,再次路过背光处的柱子时,包睿冷不丁搂着腰把夏唯按到了冰凉的柱子上,噙住那两片勾引了他整个晚上的唇极具侵略性地吻了个够,这才面瘫着脸用笃定的语气问了声,“夏总,你今天是特意为我来的?”
“是,今天爷就是来救美的。”借着微弱的光,挑眉端量了包睿片刻,夏唯突然轻笑着扣住包睿的后脑勺,啄了一口包睿的唇,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不管以后怎么着,你现在名义上是爷的心上人,爷怎么可能由着人随便肖想呐。”
“……”为自己心底的悸动莞尔失笑。
包睿用下巴蹭着夏唯的耳尖,喟叹:“想你了。”
“啧!”静静地呼吸着已经习惯了的古龙水味,夏唯含着笑拍了下包睿的背,笑着问,“那就跟爷回家,给爷去暖床?”
☆、讨好
寒冬腊月,路边的树早就落光了叶子,头上顶着干巴巴的枝桠,随风微微晃动着。
狭长的绿化带里只有两边低矮的冬青树依旧残留着那一抹绿,丰富着行人眼底的色彩。
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沿街的景色,半醉的夏唯随手扯松了领带,许是车内暖风打得太足,连解了两颗领口的扣子仍觉得发闷,索性便落下了半截车窗。
“阿嚏!”冷风骤然灌进来,去了朦胧睡意同时,激得夏唯轻轻打了个喷嚏。
拿纸巾揉着发痒的鼻子,夏唯闷声问包睿,“你真的不用回家?”
从后视镜里睨着夏唯的慵懒姿态,贪婪地盯着半掩的锁骨悄然握紧了方向盘,包睿维持着他那一成不变的面瘫着脸升起了夏唯那边的车窗,又赶在夏唯抗议之前降下驾驶座这边的玻璃,留出了一道不耽搁换气通风又不至于直接吹着夏唯的缝隙,平板板地反问:“怎么,夏总才刚说过的话这就反悔了?”
“嗯哼。”冷声哼笑了一声,夏唯忍不住去端量包睿的侧脸,“您这是长得什么脑回路?爷的好心全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夏总今晚特意过来给我解围……”面不改色地握住了夏唯的手,包睿声音里添了几许笑意,“我明明领情的很,要不然也不会以身相许,答应夏总跟夏总回家暖床了。”
“滚蛋!你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嘴上在笑骂,夏唯却并没抽回被包睿攥在手心里的手。
单手甩了根烟叼在嘴里,吸了两口醒了醒神,把剩下的大半截烟塞进包睿嘴里,夏唯状若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包氏药业的包董在传统这方面一点儿也不亚于我们家老爷子,没想到这大过年的他竟然会放任你在外边过夜。”
“所以你才失算了。”似是无意识地捏着夏唯的手,包睿挑起眉,不紧不慢地调笑了一句。
直到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包睿这才解释了两句,“你应该听说过,包爷爷现在的妻子是他的第二任夫人。”
“嗯,早有耳闻。”
“我包倪爸爸虽然是包爷爷的长子,但他从十三岁就离家了,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带我去包爷爷家里搀和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团圆饭。”
“这么说你昨天没去包家过节?”
“嗯……”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无奈,“昨天晚上跟包倪爸爸一起去他男人家里过的节,发生了点不愉快。”
包睿紧接着轻声调笑,“要不是夏总今晚临时起意收留了我,我就只能回悦海庄园独守空房了。”
“你这身世可真够复杂,真够狗血的……”包睿眼底的落寞寂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夏唯心底的弦,闭上眼佯装着养神,夏唯反握住包睿的手平复完心底那近乎于同病相怜般的心疼,懒洋洋地重新指了路,“前边路口右转吧,咱不去二哥家了,爷带你回北郊老宅。”
夏家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套五进的复式四合院。
几经修葺,纵使宅院的里子早就成了时髦的大姑娘,外表上却仍保留着她那原有的古典婉约。
把车停在前院,夏唯领着包睿走游廊,穿过一进又一进的院子,往宅院深处走着,边走边介绍了几句沿途的物事院景。
觑着包睿那略显紧绷的面部线条,怕包睿是不习惯,夏唯特意贴心地安抚了句:“别担心,里边该有的现代化都有,不会让你用恭桶的。”
“夏唯……”本来那点即将要见岳父岳母岳爷爷的紧张感瞬间散了个干净,包睿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含着笑问夏唯,“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是在道观里长大的?”
“唔,没有吧,所以呢?”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住四合院比住楼房别墅习惯的多。”
“啧!原来是个俗家小道士,可惜了得没留个长头发……”斜睨着包睿,似笑非笑地揶揄了一句,夏唯带着包睿拐进了第四进院子东侧第二个小院里,指着正对远门的房子道,“我跟二哥住这个小院,西屋是我的房间,里边有电脑有浴室,洗澡睡觉也好,上网打游戏也好,你自己个儿先呆会儿,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甭客气,饿了尽管吩咐佣人给你做宵夜,吴嫂子的云吞面做得一绝,我先去我爷爷那点个卯。”
“初次登门……”院里梅香沁人,包睿却无暇欣赏,忙不迭拽住撂下话就往外走的夏唯,微皱起眉心,“我是不是也该和你一起去跟爷爷问个好?”
“你?”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包睿,夏唯拍着包睿的脸,慢悠悠地问包睿,“爷还没说要娶你进门儿呢,咱先见外点儿成不?”
一时冲动勾搭了包睿跟他回家暖床,一时心软带着包睿进了老宅的门,但,夏唯真没打算现在就带着包睿去见家长。
他只打算把包睿在自己房间里藏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带着包睿闪人,完全没有横生个枝节给自己添麻烦套枷锁的必要。
无视了包睿眼底晕染的失望,拂开包睿的手,夏唯转身出了小院,一时间却忽略了这个小院为他跟二哥夏焱共用的事实,走前忘了叮嘱包睿——不准跟着二哥夏焱去见老爷子。
碰见弟弟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尽办法送到弟弟手里,看见弟弟喜欢的人就一定得不择手段地帮弟弟把人攥进手心里,这大概是所有重度弟控的通病。
夏唯前脚才走,跟柯正交流完感情后各回各家的夏焱后脚就进了小院。
盛开的白梅,剔透似雪的面瘫美人。
看着杵在梅花树旁抽烟的包睿,夏焱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亲切无比的笑容:“呦!这不是包睿么!幺儿呢?”
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心思瞬间转过十八道弯,包睿挑起眉,咬着烟不咸不淡地道:“夏总去夏老那了。”
笑意渐敛,夏焱攥住在手指上打转儿的车钥匙:“你怎么不跟他一块儿去?”
明明心底下想去的很却惨遭了拒绝,包睿脸上偏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耐,摆出了一副冷艳高贵的姿态:“他去给他爷爷问好,我去算什么事儿。”
“啧!包睿……”
眯起眼,盯着包睿,夏焱眼底逐渐浮起些许不善,“既然答应了跟我家幺儿交往,就该拿出你的诚意来,要是敢玩弄我家幺儿的感情……哼!”
“我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
“……”对于夏焱的威胁,包睿未置可否,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未必是我没有诚意。”
“嗯哼!等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夏焱回房拿了个锦盒出来,递给包睿,“我正好要去爷爷那点卯,你跟我一块儿去,等下把这个送给爷爷,就说是你给他准备的见面礼。”
“夏老喜欢翡翠?”打开盒子,包睿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声,旋即也不等夏焱答话便把锦盒还给了夏焱,“既然是我给夏老的见面礼,怎么好意思让二哥破费……”
“我车里正好放着一件老坑种的花开富贵,二哥要是不着急点卯的话不妨等我一会儿,我去车里拿。”
“不急,”夏焱挑起眉审视了包睿一瞬,眼底的不善瞬间变成了笑意,语调里更是添了几分揶揄,“你车里该不会刚好也有我爸爸喜欢的沈周真迹和我妈妈痴迷的七弦琴吧?”
“赶巧儿……”包睿顿住脚步,回头对着夏焱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还真有。”
夏静烨和夏静司老早就成了包睿的粉,在包睿住进夏焱家里之后,粉的程度更是以神七发射的速度脑残化了,夏唯有心想拦都没能拦住。
夏静烨到底大一些,又是长孙,在长辈们,尤其是他爹夏勋在的时候只能装乖宝宝,不敢放肆。
夏静司却不用管这些,一看见包睿的身影便哧溜一下从夏老腿上滑到地上,扯开嗓门大喊着“小婶,你宗于来了!窝想死你了!”一溜烟似的扑向了包睿。
手里托着的都是怕摔的东西,包睿不敢托大,只好适时停住脚步,微微举高了手里的锦盒,在原地接住了夏静司牌人肉导弹。
任夏静司抱着他的大腿撒娇卖萌,包睿安静地看着回过头看见他之后便逐渐敛尽笑意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垂下了眼,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落寞。
看看身边这个似乎有点招自家弟弟不待见了的闷马蚤,又看看里边那个撂脸子的“傲娇”,夏焱嘴角噙上笑意,提溜起夏静司,边抱着扑棱着非要小婶抱的小鬼头往里边走边含着笑明知故问:“幺儿,你这是给二哥撂脸子呢?”
缓和了脸色,脸上重新堆起了笑,笑容里却少了几分先前的真挚。
夏唯懒洋洋地靠在夏勋身上,使劲往夏勋怀里蹭了蹭,这才慢吞吞地说了声:“我哪儿敢啊。”
“不敢就赶紧出去领你媳妇儿……”拿脚尖窝了窝夏唯,夏焱把扑棱棱没个消停的夏静司塞进夏勋怀里,躬身把他先前预备让包睿讨好夏老爷子的那个锦盒递给了夏老爷子。
问完了好,夏焱顺势坐到夏勋另一边,笑着向夏老爷子以及其他那些心里揣着好奇的爹妈叔伯兄弟们解释,“门外站着那个是幺儿的对象包睿,幺儿把人家带回家了又不舍得让人家见人,刚好被我瞧见了就顺路把他带过来给爷爷看看……”
“我琢磨着既然咱们幺儿打算收心安定下来了,赶巧包睿也进了咱家门口了,怎么着都该让他过来给爷爷问个好。”
夏勋揉了把夏唯的头顶:“夏焱说的没错,包睿这孩子不错,既然带他回来了,你就该带给爷爷看看,让爷爷高兴高兴。”
听夏勋、夏焱都说好,夏老爷子特意戴上了老花镜,笑眯眯地盯着包睿看了好几眼,看得满意了,忍不住拿着拐棍捅仍赖在夏勋身边不动弹的宝贝孙子夏唯:“臭小子,还不快去把人领进来!”
“万一冻感冒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一块老坑种的花开富贵,一张唐代七弦琴,一副沈周真迹,包睿面瘫着一张脸,以他那特有的风度成功虏获了夏唯他爷爷,夏唯他妈以及夏唯他爹的欢心,成了过了家长大关的准“媳妇”。
在今天之前,夏唯从没发现包睿那个面瘫原来是如此的长袖善舞。
被诸如“幺儿,小包多好的小伙儿,以后可不准再出去胡混了啊!”“幺儿,现在有了媳妇你要是再敢出去鬼混,仔细你的屁股!”“幺儿,你是该好好收收心了。”“幺儿,妈跟你说,你可不准欺负人家小包啊!”一类的话磨得耳朵眼疼,夏唯憋着满肚子的闹心笑眯眯地满口称完了是,亲昵地搂着包睿跟长辈们撒着娇道了晚安告了辞。
出了正堂,背了长辈们的眼,夏唯立马便推开了怀里的包睿,木起了脸。
心知夏唯心气不顺,不敢太过造次,只敢试探着去牵夏唯的手,却被夏唯毫不留情面地一下子甩出了老远。
包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生气了?”
“没有。”手揣进裤袋里,杜绝了包睿“偷袭”的可能,夏唯目不斜视地在前边走着,慢吞吞地赞了声,“难为你有心。”
听着夏唯的声调确实不像生气的,但刚刚那表现……
看着夏唯的背影实在摸不准夏唯的心情,紧走两步试探着揽住了夏唯的肩膀,没被推开,包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留心观察着夏唯的神色,轻声讨好:“托人帮你弄了一箱特供和一箱鉴道私藏酒,别气了,嗯?”
斜睨了包睿一眼,夏唯未置可否,任由包睿揽着他一路沉默着回了房。
关了房门,包睿抱住夏唯,脸颊轻轻蹭着夏唯的脸颊,有意带着夏唯往雕花床上挪,想要以肢体语言好好诉诉衷肠道道相思。
人都倒在了床上,包睿却不得不在夏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苦逼地刹了车,依言进了浴室,去独自泻火。
窗户虽然还是老式的木格子窗,窗纸却早就换成了玻璃。
夏唯躺在窗边的摇椅里,透过玻璃看着夜空里那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小口小口地啜着咖啡,把今天的事儿翻过来覆过去地想了几遍之后,不禁又调出了他自己雇的私人侦探所反馈回来的信息。
一是嫌赢稷那的消息慢,二是对赢稷并不能百分百的信任,完全接手蓝晨之后,夏唯便自己雇了几个私人侦探去查古昱,不成想,他自己雇的那几个侦探所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远不如赢稷透露给他的消息深入。
顺手,当时真的只是顺手让那些侦探查了查赢稷的身份,没想到……
夏唯看着最新的那封邮件里的内容,眉心不禁猛地一跳——“赢稷”那个账号最后的登陆地点是在悦海庄园a12座。
巧合?但愿只是个巧合。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唯不动声色地关了邮件界面,调出早就预备好的小游戏界面,满脸无聊地挖了几下金矿,旋即当着包睿的面戳开了《神onle》:“没记错的话,你也在玩这个游戏吧?”
“嗯。”包睿站在夏唯身后,看着夏唯登陆了一个名字叫不负卿的满级账号,识相地自报家门,“我昵称是迎……”
不知怎么的莫名一阵心慌,已然到了嘴边儿小号昵称便被包睿随着直觉硬生生换成了,“赢稷,你加我,以后我们一起玩。”
“赢稷?”
“秦昭王的名字,嬴政的赢,稷米的稷。”
“哦。”按捺下心底翻涌着感叹、疑惑以及怀疑,夏唯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我记得你玩的是个女号啊?”
“哦,你看见那个女号是我太师父的,我借来玩玩。”包睿俯身,撑着扶手,隔着椅背把夏唯圈在怀里,嘴唇贴了贴夏唯的耳侧,“你不去洗澡?”
“洗啊……”侧头躲开包睿的撩拨,伸着懒腰从摇椅里站起来,夏唯挑起眉梢看着包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提前签好的支票,以食指和中指夹着在包睿眼前晃了晃,塞进包睿的领口,“三件礼品的钱,多退少补。”
☆、马脚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感觉不外如是。
包睿面无表情地把支票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把长方形的支票纸折成了一颗心的形状,端端正正地塞进了钱包放照片的那个透明夹子里。
这是纪念,也是罪证。
包睿如是对自己说,君子算账十年不晚,且让他先可劲儿得瑟吧。
雕花床,锦缎被,暖玉在怀。
即便昨晚两人心里都搁了事儿,躺在床上的时候礼貌的空开了一尺的距离,第二天早上包睿睁眼的时候,夏唯依旧是在他怀里睡着的。
这就是习惯,他处心积虑,以21天悄无声息地帮夏唯养成的习惯。
下巴抵着夏唯的头顶,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包睿一如往常般以早安吻叫夏唯起床。
越来越习惯底线之内的暧昧与,夏唯闭着眼睛回应着包睿,甚至主动揽住了包睿的脖子,猛地翻身把包睿压在身下,反守为攻,亲了个够本,这才睁开眼,哑着嗓子道了声:“早。”
“早。”拖着被子裹住夏唯露在外边的肩膀,包睿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抚着夏唯的后背,“今天去公司,还是继续去跟古昱谈签约的事?”
“公司。”就像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一般,夏唯脸贴着包睿的左胸,闭着眼睛以包睿的心跳醒神,“昨天古昱爽约了,我琢磨着没准儿他是找到更合适的下家了。”
古昱为什么爽约没人比他更清楚,包睿丝毫不介意夏唯以更大的恶意去揣测古昱的行为。
垂眼看着亚麻色的头发,包睿微微弯起唇角,以调侃的腔调不带半分夸张的表明心态:“夏唯,我吃醋了。”
“嗯。”
“以后别染头发了。”
“嗯。”
“不管古昱是不是找着了新下家,咱都别签古昱了,嗯?”
“你这是在给爷吹枕头风?”
“嗯。”
夏唯微微撑起身子,捏着包睿那冒出淡淡胡茬的下巴,似笑非笑:“别人吹枕头风的时候可是比你识趣儿多了,最起码……唔……”
明知道是恶劣的调笑,可听着夏唯提别人包睿还是忍不住从心底下往上反酸水。
冷不丁扣住夏唯的后脑勺,带着几分恼意地堵住了那张往外喷小钢针的嘴,包睿抱着夏唯翻身,把人结结实实地挤在墙角,边吻边拉开了夏唯的睡袍带子。
夏唯的皮肤触感像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让他百摸不厌。
修长的手指顺着蝶骨滑到肋侧,流连在柔韧窄瘦的腰侧,直至撩拨得夏唯动了情,这才冷不丁隔着内裤握住了那半起的兴致。
那不轻不重的抚弄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全部热情。
有些别扭,但也说不上厌恶与排斥。
后边是墙,前边是狼,夏唯试着挣了挣,只是把对方的手挣扎进了他内裤里。
慌乱,刺激,鬼神神差地用力一咬,却又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