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盯着墓碑上周博的相不紧不慢地倾斜了二锅头的瓶子。
“啪!”
空瓶落进顶着积雪的花岗岩台面上,发出一声算不得清脆的响声,夏唯随着回神,不禁尴尬得摸了摸鼻尖。
就是没有包睿这幅瞬间冷凝的神色,夏唯也知道他刚才的反应过于夸张了,忖了忖来之前打定的主意,旋即主动握住了包睿的手:“包睿。”
包睿没有躲,亦克制住了反握住夏唯手的冲动,只是挑起眉,以夏唯最熟悉的冷艳姿态,盯着夏唯,轻嘲:“夏总,有何见教。”
“唉……”叹着气松了手,夏唯摸出另一瓶二锅头,又猛灌了两口,“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酒后乱性对于夏总来说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我没想到我醉了以后会把你当……”
“不用说那些没用的,”即便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想听夏唯在清醒状态下再重复一遍他当时把他当成了谁,包睿强硬地截断了夏唯的话,“夏总直说想怎么打发了我吧?”
“一张支票?一辆好车?还是一个走红的机会?”
“怎么可能?我们……”想说我们可是哥们儿,但是又有几个会酒后爆哥们儿菊花的?想问我们就当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该怎么当哥们儿还怎么当哥们儿成不?但是都不用说出口,光是迎着包睿的目光把这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儿,他自己个儿都觉得自己个儿渣得不是个东西。
连着灌了两三口高度二锅头,来之前想好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夏唯最终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是想问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夏总都会照做?”
“唔。”
“呵!”伴着短促地冷笑,包睿冷不丁把夏唯拽进怀里,左手极具暗示意味地按住了夏唯的屁股,右手捏着夏唯的下巴,低头,唇近乎贴着夏唯的唇,不紧不慢地说,“没别的要求,只要夏总让我上回来就行。”
“不过,夏总请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用强,嗯?”
“……”微微绷紧地身子立马僵成了琅嬛福地里的神仙姐姐,夏唯一帧一帧扯动嘴角,“在周博墓前,你胡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似是为了向夏唯证明他言语的真实性,包睿随即隔着厚厚的衣裳狠抓了两把夏唯的屁股,“夏总答应还是不答应?”
“别闹……”心扑通扑通像是在蹦极,夏唯极力装着镇定,“别因为赌气干些违心的事儿,你不是这么冲动的……唔……”
驼色大衣直接掉在了地上,夏唯手里死抓着的小半瓶二锅头瓶口逐渐对了地,冰凉的酒在雪地上溶出一朵畸形的花苞。
包睿把夏唯禁锢在怀里,强势且不容拒绝地亲吻着,直至空瓶子掉在了地上,夏唯的手环住了他的背,心底的暴躁才逐渐平息下来。
夏唯问:“为什么?”
包睿缓缓翘起嘴角,在月光下露出一抹绚烂至极的笑:“我说我被你的执着感动了,决定答应你的追求,你信么?”
“我……”笑容太美,让人不忍去破坏,直至包睿敛起笑,重新恢复了他那副面瘫模样,夏唯才将后两个字吐了出来,“不信。”
何其有幸,得以欣赏了面瘫美人眼底情绪从喜悦到失望的转变全过程。
看着松开他、一言不发便往山下走的包睿,夏唯摸着尚存留着湿润的唇角,心兀地一紧:“让我再考虑考虑。”
“不必,强扭的瓜不甜。”
“卧槽!”捡起地上的大衣,夏唯三两步追上包睿,愤恨地勒住包睿的脖子,“爷豁出去了,咱俩试试。”
“不勉强?”
“不、勉、强。”
夏唯之前为了壮胆喝了酒,心爱的跑车被包睿勒令扔在了西山脚下,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包睿那辆suv的副驾驶座上。
经过刚才这一出,夏唯兀然觉得似乎从12月31号开始,他就跟中了邪似的,在上赶着往坑里跳,酒后乱性如此,脱口答应跟个男人试试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便偏离了他原本的打算。
天意?那天可够恶趣味的。
包睿在算计他?怎么可能!除非包睿知道他是周博。
但,如果不曾亲身经历,谁会相信这比荒诞无稽还荒诞无稽的“事实”啊?
就连曾经最好的朋友都没认出他来,不是么?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夏唯并没去留意包睿的行驶路线,直至车停在悦海庄园门前,有个耳熟的声音问他:“哥,你跟包先生和好了啊?”
夏唯才恍然回神,压抑着心底翻腾的尴尬,含混地“嗯”了一声。
包睿心里十分好奇,却也没敢在这种才刚捏住人家衣裳边儿的关键时候逗弄夏唯。
“1”
“2”
“3”
“……”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大,夏唯突然有一种即将上屠宰场的即视感,下意识地往右挪了一步,离包睿稍微远了一点儿点儿,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包睿牵着:“那什么,商量个事儿?”
成功令夏唯开口说了要跟他试试,包睿心情很好,自从握住夏唯的手开始,眼底就没断过笑意,“说。”
夏唯垂眼,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那什么……就是……嗯……”
“嗯?”
“就是你说要上回来那事儿能不能等我准备好了再说?”跟女人恋爱,夏唯是游刃有余的,如今对上了包睿,却突然开始窘迫起来,窘迫得他飞快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红了耳尖。
被这一连串一点儿都不带停顿的话闹得莞尔,包睿认真地看着夏唯,眼底笑意更浓:“到家了。”
自从进了屋,包睿对他就恢复以往那种朋友相处的姿态,这多少让夏唯感觉自在了一点。
而且,以前也不是没和包睿同一个屋檐下过,但是身体泡在浴缸里,夏唯不管怎么换姿势心里都有一种上赶着洗洗干净跳上案板的错觉。
于是,夏唯一个澡统共只泡了十分钟,就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跑到厨房里去跟包睿假装献殷勤了:“用不用我帮忙?”
回头看着被温水泡粉了的锁骨无声地动了动喉咙,包睿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往酒酿圆子里加着桂花酱:“厨房里冷,你去客厅里等吧。”
“那怎么好意思?”
“不用。”包睿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权当是让你养精蓄锐了。”
“……”夏唯糟心地看着看着包睿的侧脸,“我突然想起来夏静司还等着我带哈根达斯给他吃。”
快速地握住夏唯的手,举到嘴边,包睿在夏唯指尖啄了一口,含着笑意安抚:“我不是说过不会强迫你了,你怕什么?”
“……”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夏唯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包睿拿着汤匙舀了个小汤圆,吹了两口送到夏唯嘴边:“你这么别扭,等会儿可怎么跟我同床共枕?”
“……”无奈地盯着包睿,夏唯近乎恶狠狠地吞了送到嘴边的小汤圆。
含着笑在夏唯额头上亲了一下,包睿端着两碗酒酿园子往外走:“夏总,是你要求要跟我试试的,所以,请你认真一点儿。”
“……”夏唯无语地盯着包睿的背影,总有一种在看大尾巴狼的错觉,“我很认真。”
“恕我没能看出来。”
“爷都跟你回家了。”
“夏总似乎并没打算留下来。”
“包睿,甭跟爷得寸进尺啊。”
“……”用汤匙搅着热乎乎的汤圆,包睿垂眼掩着眼底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带喜怒地重新开了口,“如果觉得勉强夏总现在还可以反悔,我也没什么兴趣跟一个心里对我始终抱有抵触姿态的人去尝试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
“爷从来都言出必行……”夏唯皱起眉,拿汤匙撇了一点桂花酱,慢吞吞地含进嘴里抿着,突然觉得他跟包睿不像是决定尝试着谈恋爱,倒是更像是在谈判桌上努力争取着己方利益最大化的甲方乙方,“但是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
“拖字诀?”包睿微微弯起右边唇角,露出一抹冷艳高贵地轻嘲。
“你真是够了,少跟爷这么笑……”冷不丁丢下汤匙,夏唯兀然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冷笑着分开大腿,“爷现在就让你上回来,上完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进门
浴袍下摆滑到了大腿根,半掩着不怎么贴身的黑色三角裤。
如果仔细去看,轻易便能看见顺着内裤边缘爬出墙缝儿的黑杏,莹白的腿根上那几道黑色弯弯小溪似的“黑杏”,看得包睿险些移不开眼。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大张着腿被人一错不错地盯着看都是需要勇气的。
据夏唯亲身体验,如果看的人是个面瘫的话,压力绝对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于是,被包睿看得压力山大的夏唯先生,突然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扯开了自己腰间的布带,刻意压着嗓音,以诱惑至极的声音挑衅了一声:“怎么?硬不起来?”
“……”视线随着逐渐敞开的缝隙缓缓上移,触及无瑕美玉上那两抹点睛似的红时,包睿的面瘫脸终于出现了瞬间的龟裂,危险地眯起了眼。
心底默念着“来日方长”静心咒,强压下拽下夏唯身上那条碍眼的三角裤、就此解开裤带欺身而上的冲动,包睿木着脸起身,踱到夏唯身边,低头俯视着夏唯,以赤/裸裸的目光赤/裸裸地扫射了半裸的夏唯片刻,不紧不慢地把右膝插/进夏唯腿间,跪在沙发上,以最为压迫夏唯心脏的节奏俯□,要压不压地悬在夏唯上面,盯着夏唯的眼,极尽撩拨地摩挲着那截令他垂涎已久的腰,低头轻咬了一口有些发白的唇,却没有再继续深入。
他知道夏唯的腰禁不住挑逗,也发现夏唯乱了呼吸,但是……
包睿垂着眼,盯着那两片被他咬出血色的唇,摸索着替夏唯拢好衣襟,系好布带,放暖了声音:“别闹了。”
被包睿两三下便撩拨得半起了兴致,夏唯十分糟心,于是这份糟心便被他冷笑着轰向了包睿:“不是你一直念念叨叨想上爷么?怎么爷躺倒给你上了,你又软了?”
“夏唯。”包睿皱眉盯着夏唯,撑在沙发上的手肘突然往外一挪,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夏唯身上。
舌尖舔了一口紫色耳钉,在耳后印下一颗草莓,包睿贴着夏唯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的话,“是我错了,是我小肚鸡肠,那天我们都醉了,都有责任,我不该因为那天的事儿不依不饶……”
“夏总大人有大量,抬抬贵手,起来吃完宵夜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嗯?”
“哼。”被个明显竖旗的男人压在身下尴尬,提到那天晚上尴尬,被个男人这么哄尴尬……
夏唯只能木着脸不咸不淡地哼笑了一声,以掩饰他的糟心。
“你先吃,”包睿深谙适可而止之道,镇压着心底那头满脸血的小色狼,面瘫着脸起身,顺手拉了夏唯一把,“我去冲个澡。”
糯糯甜甜的,带着桂花的清香,味道相当不错。
于是,夏唯化糟心为食欲,很不客气地把两碗酒酿圆子全都吃了。
把抹完嘴的纸巾揉成团,童心一起,幼稚地对着纸篓做了个投篮动作。
尴尬真的是爱上了夏唯,因为纸团才刚脱手,浴室的门便开了。
夏唯木着脸转过头,看向包睿,瞬间便被那个只在腰间裹了一块浴巾的无节操面瘫给晃瞎了钛合金耗子眼。
包睿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擦了两把头发,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没事儿人似的坐在夏唯正对面,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空碗:“冰箱里有山楂。”
“……”僵着嘴角收回视线,夏唯揣着满心的躁狂平静着一张脸,佯装调电视频道,却又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偷瞄了几眼包睿的腹肌,“爷胃坚强,用不着消食儿。”
“哦,那好,”抬起腿,脚腕交叠着搭在茶几上,包睿含着笑揶揄,“胃坚强同志,咱们开始谈正事儿。”
“……”就没听说过谁家交往之前还得先谈判谈判的。
夏唯丢开遥控器,挑着眼尾斜睨包睿,“你给我个痛快,有什么要求一块说出来,能答应的爷不含糊,不能答应的爷尽量用别的方式补偿你,可有一样……”
“今天谈完了,以后再不许提那天那档子事。”
“只要夏总不提,我绝对三缄其口。”
“很好,提你的要求吧。”
“第一,在得到夏总的许可之前我不强迫你,但请夏总从今天开始跟我同居;第二,在交往期间不准对对方不忠,犯规的一方要接受惩罚;第三,在交往期间每周最少约会两次,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第四,请夏总拿出诚意来,不能以‘我承诺的不强迫你’为借口拒绝情侣之间正常的亲密动作……”
别人舌头上翻出来的是莲花,面瘫脸舌头上翻出来的绝对是雪莲花啊!
长袖善舞的影帝先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说到词穷的滋味,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包睿不善言辞呢?
昨晚几番讨价还价,夏唯先生一败涂地,应下了种种“不平等条约”,其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他在包睿的床上睁了眼,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包睿的一记早安吻。
木着脸抹了一把被所谓的早安吻涂湿了的嘴唇,夏唯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你也不嫌我有口气。”
“如果有口气那是肠胃不好……”包睿好整以暇地看着尚处于半清醒状态的男人抱着被子跟周公作斗争,“以后宵夜不要吃太多。”
“爷真是再没见过比你更小心眼的汉子了……”夏唯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从床上坐起来,“不就昨天吃了你一碗酒酿圆子么?您可真至于。”
“……”包睿没有反驳,面瘫着脸琢磨着以后怎么给夏唯调理肠胃,看着夏唯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不紧不慢地用他那特有的、没有平仄的语调提醒了一声,“洗完了赶紧出来吃早饭,吃完了也好去夏焱那拿你的行李。”
“……”一个踉跄,连暖暖的阳光都美丽不了夏唯的心情了。
包睿不是第一次来夏焱家,但此次的心情格外的不同,心底竟然滋生了些许第一次登门见丈母娘的新女婿般的忐忑。
好在他跟着包倪爸爸学会了面瘫神技,别人看不出他的紧张来。
“小婶好!”
“小婶窝想死尼了!”
夏静烨和夏静司趴在二楼的窗口,欢快地朝着下边挥手,驱散了包睿那丁点忐忑,也驱散了夏唯从早上一直维持到刚才的坏心情。
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不上心,夏唯突然飞扬起眉梢,主动拉住包睿的手:“媳妇,别紧张啊,爷罩着你。”
“好。”包睿淡定地反握住夏唯的手,面瘫着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倒是闹得成心想看面瘫变脸的夏唯讨了个没趣儿,还搭上了一只手。
没用他们推波助澜这俩人就勾搭到了一块,夏家大哥和夏家二哥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听夏唯说要搬到包睿家跟包睿一起住的时候,大哥夏勋当先变了脸:“不行。”
夏唯心底下乐,脸上却是一副遭遇家长棒打的鸳鸯样:“大哥,我已经答应包睿了。”
二哥夏焱似笑非笑地扫了夏唯一眼,直接对着包睿说:“我们夏家还不至于穷到让幺儿去媳妇家吃软饭的地步,你想跟包睿增进感情完全可以让包睿搬到我这来住……”
“当然,如果你想跟包睿去过二人世界的话二哥不拦着,但是不能就这么的拎包住包睿家去吧?你那么多套房产都是摆设?”
夏唯谄媚地给黑着脸的夏勋捏肩膀:“那些都不当意。”
“那就先在夏焱这住三个月……”得了弟弟的讨好,夏勋的脸色稍有缓和,眯眼盯着包睿把夏唯拽到腿上,“大哥送你套新房。”
“嗯,也对……”夏焱含着笑附和,“难得幺儿认真一回,是得置办新的才好,大哥买房,装修就算我的吧。”
“啧!大哥,二哥,我怎么好意思啊!”
“你高兴就好。”
“是啊,再者说了,难得你带媳妇上门,我跟大哥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包睿面无表情地看着三言两语便完全搅乱了他计划的夏家兄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弟控这个物种再讨厌的生物了。
盯着搂在夏唯腰上的手心里怄得想吐血,对上夏唯挑着眉,隐含着挑衅的目光时,还不得不以最好的态度把血吞回肚子里,堵心地重复了一遍才刚被夏勋抢先了的台词:“只要你高兴就好。”
好好的谈恋爱,就这么硬生生被夏家兄弟搅出来一股子台风都卷不走的包养味儿。
夏勋今天来夏焱这儿,一是来看看昨晚匆匆出门的夏唯回没回来,二则是跟两个弟弟商量点儿事情。
陈初晴第三胎,绝对算是高龄产妇了,夏勋有心多腾点时间出来陪陈初晴,于是,便又动了让夏焱去总部给他当副手的心思,至于蓝晨娱乐自然便丢给了夏唯。
从夏副总荣升夏总,总算名正言顺了包睿一直以来对他的称呼。
包睿入住夏焱家一个礼拜,心里最美的莫过于夏静烨和夏静司。
臭着脸拎着后脖领把一左一右缠着包睿给他们讲故事的小鬼头给丢出房门,夏唯看了一眼游戏上好友栏里黑了一个多星期的“赢稷”,爬上床,靠在床头捧着已经翻了小一半的《管理学》看了两眼,以余光扫了一眼他旁边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包睿,突然道:“古昱跟原来的公司解约了……”
“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跟蓝晨签约。”
“他提出的?”
“嗯。”
“你不打算签他?”
“怎么会?”夏唯莞尔失笑,挑起眉,调戏似的捏着包睿的下巴,迫使包睿看向他,“那可是名导……”
“他的橄榄枝爷怎么可能不接,我跟你说这事儿,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当他新片的男一。”
☆、怀疑
自从确定尝试着交往以后,虽然每天都在同床共枕,可两人上床之后的肢体接触却少得可怜。
夏唯在不着痕迹的回避,包睿是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今晚,这是二人同居以来夏唯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主动亲近包睿,虽然只是酷似惯性调戏般的举动,却无异于一根被包睿期待已久的导火索。
无论夏唯的亲近是否出于心底的悸动,包睿却是惯来会顺势而为的高手。
不动声色地挪开腿上的笔记本,包睿握住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如同饿了七天的狼盯着肥羊一般、专注且深情地凝视着夏唯:“如果我演,你会不会来剧组探班?”
细长的眼,平静的眼神渐而变得深邃,夏唯在包睿眼底清晰无比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夏唯被包睿盯得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却又碍于之前的“谈判结论”不好表现出明显的回避姿态,只好不动声地把视线挪回到腿上摊开的那本《管理学》上。
任由包睿攥着他的右手,夏唯用左手翻了一页书,直至尾椎上莫名的凉意退了个干净,这才佯装着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没兴趣。”
“嗯?”夏唯讶异于包睿的干脆,不禁想要抬眼去看包睿,不想却被包睿冷不丁地拽进怀里、轻而易举地压在床头上,夺走了他唇齿间的言语与呼吸。
包睿冷艳淡漠,唇却又暖又柔,唇齿间尽是淡淡的草药香。
夏唯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温柔至极的吻,怔愣了一瞬,旋即便如同被蛊惑一般主动给予了回应,盯着包睿那专注的眉眼,与包睿争夺起了主动权。
得寸,而进尺。
得了回应,包睿的吻便顺着夏唯的下巴一路下滑,落在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手也从睡袍下摆滑进去,顺着大腿往上,摸上了夏唯的腰。
夏小少爷的身体,对包睿从来都没有半分抵抗力。
最为原始的就像是被乐者拂动的琴弦,随着在腰间滑动的手逐渐脱离了琴的掌控。
兀然惊醒,紧紧攥住把指尖探进了他内裤边缘的手,夏唯抓着包睿的头发微微用力,强势地往上一扯,对着包睿的唇用力啃了一口:“抱歉。”
微哑的嗓音,氤氲着流光的桃花眼,以及那处明显已经……
一切的一切,无不彰显着夏唯的情动。
箭正要上弦,却硬是被叫了停。
手掌按着夏唯的胯,包睿盯着夏唯的眼,以手腕不轻不重地蹭着夏唯内裤上早已被支起来的帐篷:“从来不知道,原来夏总还有做柳下惠的潜质。”
攥着包睿的手微微一拽,制止了那撩拨至极的动作,解救出陷入窘境的兄弟后,夏唯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你不知道的多了。”
“那就请夏总为我解惑……”掌心依旧贴着夏唯的腰胯,包睿却仅是那么贴着,再没乱动上半下,“明明不是没有反应,为什么还要拒绝?”
“包睿,”夏唯无奈地酝酿起满含歉意的目光,看着包睿实言以告,“我过得了身体这一关,但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也就是说对我有反应的是夏唯的身体,而不是周博的灵魂。
与夏唯对视着,包睿沉默了足有五分钟,这才缓缓抽回了搭在夏唯腰胯上的手,放开了夏唯:“没关系,我可以等。”
说停就停了。
那张堪称精致的面孔瞬间便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与淡漠,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方才那浓得化不开的欲念便是挂在了这张脸上。
以余光端量着包睿的侧脸,觑着对方专注地处理邮件的摸样,夏唯却再难静下心来看手里的书了。
“以你刚才的表现,爷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被爷给乱了。”
“夏总……”不着痕迹地拢了下手指,包睿面不改色地点着屏幕读完了邮件,这才平静无澜地继续说道,“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好话题。”
“?”夏唯挑眉,狐疑地盯着包睿,“总觉得你像是在心虚。”
多少知道一点儿周博的多疑,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多疑,如此敏锐。
看着那双桃花眼里愈来愈浓郁的怀疑,包睿心底兀然生出一丝恶劣至极的念头。
慢条斯理地攥住夏唯的手,冷不丁一拽,包睿拉着夏唯的手覆到自家仍就竖着的战旗上,低下头,面不改色地贴近夏唯那张近乎僵化的脸:“我忍的很辛苦,如果夏总执意想让我回想一些冲击我理智的事情的话……”
“我其实也很乐意跟夏总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你这简直是……”左边脸皮长到右边脸上了啊。
夏唯抽搐着嘴角,挣了几挣才把手从那个烫人的地方抽了回来,到底是彻底绝了跟包睿考证酒后乱性真相的心思,“太会刷新爷对你的感官了。”
“谢谢夸奖。”
“……”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包睿一眼,夏唯抬手泄愤似的使劲拍了下包睿的后脑勺,“说正经的,你真没兴趣当古昱新片的男一?”
“没兴趣。”左手握住夏唯的右手,十指交叉,紧扣。
包睿面不改色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紧不慢地道,“我那演技到底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明白,就不劳夏总费心捧我了。”
“演技不是问题……”夏唯索性把书放回床头柜上,靠在床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包睿,“爷可以给你开小灶。”
“夏总,徇私要不得。”
“嗤!”夏唯嗤笑了一声,“爷要是非捧你不可呢?”
“那请夏总换个片子,换个导演……”包睿木着脸,用他那难分平仄的语调,一本正经的说,“要不然我吃醋。”
包睿依旧专注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夏唯却因这句酷似调戏般的话猛地心头一跳。
半眯着眼,审视了包睿许久,万分确定对方应该仅是随口提到的古昱之后,夏唯莞尔失笑,不禁笑骂了一声:“扯淡!跟吃醋扯得上半毛钱关系么?”
“夏唯。”包睿转过脸,平静无澜地看着夏唯,“你刚才也说了,如果我进古昱的剧组你会来探班,到时候你去探班的话必定会跟古昱在一起,我会吃醋。”
“……”夏唯无语地看着包睿,明明是平静无比的目光,却看得他生出一种再难控制自己心跳的错觉,“你跟古昱吃哪门子的干醋?”
“你忘了……”包睿微微弯起嘴角,“曾经你为了追他,连帐都忘了结。”
“……”夏唯哑口无言。
包睿趁热打铁宣告主权:“夏唯,我占有欲很强,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
“劳夏总用心记着,既然沾上了我,就千万别再存着继续过以前那种随心所欲地尝鲜猎艳的侥幸心思了,要不然……”
“滚蛋!爷早就从良了。”
虽然是显而易见地威胁警告,却莫名窝了心。
没好气地甩开包睿的手,夏唯缩进被窝里,背对着包睿平复了强自禁锢在心底的尴尬,再没了继续跟包睿磨牙的心思,便给好些天没上线的赢稷发了一条信息——我说哥们儿,古昱跟佣兵那事儿到底捋没捋清楚啊?
“叮。”
夏唯这边才刚显示发送成功,包睿那边手机屏幕便亮了一下,并来了一个短信提示音。
夏唯相信缘分,但从来不相信巧合,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疑心。
不紧不慢地翻过身,夏唯眯眼盯着包睿,用膝盖拱了拱包睿的大腿:“短信。”
“嗯。”
没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包睿面不改色地用食指戳着密码,解锁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又把视线重新挪回了电脑屏幕上,“10086。”
“你手机密码多少?”
手心里传来了收到短信时特有的震动,而包睿的动作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有时间回短信给他。
去了心底的怀疑,夏唯重新缩进了被窝里,便边跟包睿磨着牙边戳开了短信。
短信确实是赢稷回复给他的,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捋清了。
“200012。”
在夏唯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
包睿眼底含着暖意与些许期冀看着夏唯露在被子外的后脑勺,最终却也只能含着失落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有些事,他记着,他却早就忘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却再没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在预览报表的那封邮件右下角上叠着的那个十分不起眼的窗口左上角也跳出了一个闪动的黄|色小信封,提示着新的消息。
包睿不动声色地点开新信息,上面正是夏唯回复给赢稷的——捋清了还不赶紧告诉爷,等菜呐您?
莞尔失笑。
在接触夏唯之前,在知道夏唯就是周博之前,包睿从没想到周博的本性竟会与他之前示于众人的形象有如此大的反差。
不过,却一点都让他讨厌不起来。
包倪爸爸说的对,缘分都是命定的,哪怕命里定给你一头母猪,你也只会觉得他万般好。
情不自禁地把腿搭到夏唯腿上,包睿木着脸盯了好一会儿屏幕上信息,这才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放下了一块对于古昱来说堪比鹤顶红的饵。
许是心事都惦记在了短信上,也许是有了之前那种更为亲密的胶着,夏唯并没避开包睿的小动作,甚至是在点开赢稷的信息、看清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无意识地以脚背勾住了包睿的脚腕。
【fro赢稷】可靠消息,古昱当时确实雇了两个狙击手。
☆、晚安
等了十分钟,始终没收到夏唯回发的消息。
包睿关了电脑,关了床头灯,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抱住夏唯,轻声道了声:“晚安。”
夏唯没有挣扎,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安静地任包睿抱着,眼睛却清醒地睁着。
刚刚,死前那几天的事就跟被人按了循环播放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受他控制的在脑子里过着。
他不相信古昱会雇凶杀他,所以极力地在这段回忆中寻找着古昱所有的好,结果却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团。
心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最为优雅的那只饕餮桌上的美餐,被用钝钝的餐刀,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割着,割得他鲜血淋漓,割得他痛入骨髓。
身后贴上来的身体本该是他凝神防备的,此刻竟成了黑暗中的救赎,在他即将一念成魔的瞬间,以不足37c的温暖帮他按下了停止键。
握住搭在腰间的手,夏唯往后蹭了蹭,结结实实地靠进了包睿怀里,闭上眼轻声回了一声:“晚安。”
2020年1月17号,农历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夏唯应约到之前他与古昱约谈《无尽仙缘》档期的那家咖啡馆,谈古昱与蓝晨的签约细节。
上一次是他约的古昱,满心激动,甚至称得上是踌躇满志。
这一次是古昱约的他,意兴阑珊,心情之复杂就像是被打翻了笸箩的调料铺,滋味难辨。
知道他今天要见古昱,包睿今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早安吻格外考验他的肺活量。
这一次夏唯没自己开他的跑车,而是用了司机,从夏焱车库里挑了辆低调的轿车。
车停在咖啡馆门前,夏唯却没急着下车,坐在后座上看完了包睿发过来的短信,这才下车进了咖啡馆。
这一次古昱比他到的早,提前给他点了黑咖啡。
夏唯坐在古昱对面,态度客气又疏离:“难得古导还记着我的爱好,谢了。”
“夏总的口味赶巧儿跟周博的口味一样,所以记住了……”满目郁气里似乎夹杂了微弱的光,古昱看着夏唯状若随意地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夏总似乎有不少小习惯都挺像周博的。”
“……”飞扬的眉眼敛着光辉,唇角的笑变得似笑非笑,夏唯沉默地注视了古昱一瞬,旋即发出一声轻笑,“呵!古导,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包睿么?”
“想当初那家伙拿周博搪塞我,我可是没少揣摩周博,有地方像了也不足为奇。”
“是吗?”大概是看出了夏唯的态度变化,古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再表现出丝毫的殷勤,之后的合约也是谈得分毫不让的。
谈了两个小时,最终合约只谈了一半,古昱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西陲的日头:“北郊有家私房菜不错,今晚我在那订了位子,不知夏总肯不肯赏脸。”
北郊那家私房菜是胶东风味的鲁菜,做的很是地道。
夏唯尤其爱吃那家的蟹黄海参和炸蛎黄,以前他和古昱没少去那吃饭。
揣测着对面这位挚友的心思,夏唯终于喝了进来以后的第二口咖啡,随后便很有礼貌地晃了一下适时响起来的手机:“抱歉,今天小年,得回家吃饭。”
夏家很传统,这一点不光体现在长子继承制上,还体现在每年的年与节上。
每年小年,夏唯的爹妈叔伯兄弟以及未嫁的姐妹,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回老宅陪着老爷子一起去吃饺子。
吃完饺子便要就此在老宅住下,一直住到次年的正月初一,一竿子子子孙孙们才能重获自由,该去拜年的拜年,该回自己小窝的回自己的小窝。
夏唯不是没过过热闹的年,但显然都没法和夏家的年相提并论。
以前的公司年会他都是只走个过场,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过年周围都是自己的小伙伴,他无需去演,顶多装个乖,从院长奶奶手里多弄一块糖留给自己那个弟弟。
而今天,光是小年夜的一顿饺子就吃掉了夏唯一大半的精气神儿。
得亏夏唯的爹是老爷子的长子,得亏夏唯是他老子生的最后一个儿子,所以,他可以在别人陪着老爷子聊天的时候,说一声累了,先回房偷摸补血补蓝。
补血补蓝的方式很简单——睡觉。
然而,夏唯躺在床上翻了一个小时的烙饼也没睡着,相反的,反倒是翻出了一肚子的郁气——难得可以一个人占整张床了,他竟然觉得空!
“包睿,我操/你大爷!”
fro夏唯:包睿,我操/你大爷!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包睿心情很微妙,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连过节都始终严肃地板着脸的大伯。
甚至在心里很没下限地想了一句——要是真把我大爷给你操,估摸着你一准儿站都站不起来。
包睿的目光并不露骨,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视线投向尚浚。
一桌老小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漏过这个细节,不过也正因为都是人精,全都假装了没看见。
只有他的包倪爸爸和尚澈“妈妈”在看见大伯父尚浚脸绷得更紧、大伯母眼底滑过不快之后,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无声地垂下眼掩下眼底的轻嘲,包睿给包倪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