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这人世上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难以预料?明明他上个星期还到倪家大宅去过,那天是伯母的生日,她也不过才五十四岁,那天,她跟慧姐都好开心。烧了一桌子的菜,拼命的要他吃。
当时他就想,她一定是把对戚永威的好,全给他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门口有极低的说话声传进来。医生都趁他方才呆愣的站在那里出神时出去了,白臣宇陪他在病房里呆着。
他扭过头,有点机器人一样的感觉,脖子是僵的,像是被一只手硬生生的扳过去那样不自然。
门上的玻璃外面,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子的后脑,头发是绾着的,用一只极素淡的银色发抓收拢夹着。
没等他出声,门就推开了。
静雅从门外走进来,眼眶微红。看见屋里的白臣宇,惊得一愣,乌亮的眸子闪过一抹什么,复杂的情绪教任靖东看不懂,只知道她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了白臣宇一眼,才又转向床上,紧紧的抿着唇,问他:
“她——?”
任靖东轻轻点了下头,哑声应着:
“已经去了。”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一样,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往前走了一步,焦急的道:
“你怎么过来了?茉蔷呢?她在哪儿?”
静雅咽了咽口水,朝门外抬了抬下巴,说:
“在外面。”
任静东和白臣宇几乎是同一秒钟,抬步就往门外走。任靖东离门稍近,自然是先跨出门去。白臣宇在经过她时,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道:
“静雅,原来,这个世界竟然这样小,既然是上天安排,那么,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静雅呆住了,眼神闪烁。
白臣宇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说话的时候,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门外,茉蔷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弯着腰,将脸埋进手心里,身子一阵阵的发抖,像是冷到了极致,僵硬得随时都会应声而断一般的脆弱。一头长长的卷发丝丝缕缕的从两颊旁边垂下来,已不复早先的整齐妩媚,却是微添了几分零乱。
任靖东心里难过,知道她一定也不好受。脚步沉沉的,一步步落在地上,交织出一道奇异又绝望的脆响。缓缓走到她身边,茉蔷却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没有吭声,更没有抬头看看身边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他慢慢的俯下身子,将手放到她肩上。
茉蔷身子一震,反射性的抬起头来,那张小脸上的苍白,和痛苦挣扎的泪,来不及掩饰,就这样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任靖东心里狠狠的拧痛,一下子将她拥进怀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茉蔷挣扎了一下,可是她却已经没有力气了,鼻端弥漫着他身上温暖的薄荷和烟草的味道。让她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尽了一般,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他身上,泪水还在无止境的流着,怎么也流不完。
“去见她最后一面,好吗?”任靖东低声询问。
茉蔷却怎么也不肯点头,几乎是他强拉着她,才让她进了病房。
她看着任靖东拉开白单,几次想逃,都硬生生的忍住了。他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父亲的遗孀,是她名义上的继母,她没有理由当她不存在。
他紧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最有力的支持。茉蔷根本对他的动作毫无知觉,就那么任她牵着,拉着。
白臣宇和静雅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过去打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
可一见过之后,茉蔷就再也支持不住的晕了过去。任靖东慌张之余,竟然逼着白臣宇把她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慧姐赶到医院的时候,静雅和白臣宇已经安排好了殡仪馆的车子过来接戚佑玲了。
慧姐守在病床前,哭得收不住声,两只眼睛早已肿得跟核桃没什么两样了。任靖东担心,又烦躁,却无法对慧姐发脾气,静雅便扶着她起来,说:
“慧姐,倪太太已经不在了,茉蔷是大病初愈,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倪太太的后事,还要您帮忙呢!”
慧姐本是极忠心的女佣,见静雅说得有条有理,才慢慢恢复理智。抹着泪,眼里满满的坚定。
“我一定把太太的后事操办好,也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静雅含泪握紧她的手,点了点头。
任靖东本想亲自过去殡仪馆,可又不放心茉蔷,便让静雅代替他,跟殡仪馆打好了招呼,一切费用,全算在他名下,所有的葬礼要用的东西,也一应是最好的。葬礼很简单,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参加,因为戚佑玲根本没什么朋友,这三年,也几乎是足不出户。
她的墓地,是倪正国的墓地隔壁。听说这个位子,因为风水好,在十几年前就被人买下了。墓园的工作人员当了中间人,替他询问是否愿意高价出售。后来,任靖东出了五倍的价钱,才从对方手里买回来。
下葬的时间也很快,墓园本来就有倪家的旧识,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下葬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茉蔷在医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就被任靖东从医院里接出来,陪同着一起过来了。
从黑色的法拉利上下来,两人都是一身黑色的套装,茉蔷戴着深茶色的太阳镜,大大的,遮住了半张脸,任谁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双眼红肿,才戴着遮挡一下。
任靖东亦是神情肃穆,扶着她的手肘,往墓园的大门处走去。墓园里面,是不能开车去的,大门口,白家的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茉蔷本来的身份了,连白家的大家长白耀平和夫人曲宁越都连夜从泰国赶回来参加戚佑玲的葬礼。
倒不是说他们跟倪家有什么关系,主要是这个疼了三年的干女儿,突然找到了家人,又这样莫名其妙的身亡,让他们一刻也放不下心,只得中断旅游的行程,连夜赶了回来。
沁蓝一见她来了,就跑过去将她抱住,满脸的担忧。
“姐?你没事吧?”
茉蔷面色苍白,连唇上都没什么颜色,甚至带了一点干枯的皮屑。她扯了扯唇,轻轻摇头。
“没事。”
任靖东跟在她身后,半点没有不耐的情绪。随时都是注意着身边的茉蔷。
茉蔷面无表情的站在墓碑前,脸上苍白得让人心惊,她站在慧姐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双手放在身前,紧紧的交握,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力道大得让手指都泛白了。
葬礼完毕的时候,仪式都已经结束了,茉蔷才隐忍不住
葬礼过后,已有四天了,静雅因为茉蔷的事情,还没有去尔扬,一直在金宇这边帮忙。任靖东也不说什么,一径的默许。
这天,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茉蔷那副游魂似的表情,将她唤到自已办公室。
破天荒的,在茉蔷进来时,他没有看文件,而是悠闲的在办公室里给自已泡茶。
茉蔷仍旧穿着黑色套装,只是没有戴眼镜,任靖东见她进来,朝她指了指沙发。
“坐。”
茉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礼节性的回道:
“谢谢总裁!”
“不客气!我倒杯茶给你。”
“我来倒吧!”她又站起来,这本不该是他做的事!
“不!你坐着就好!你现在是客人。”
茉蔷面色平静,心底却泛起狐疑的微波。带着感动的心情坐回沙发。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任靖东吗?是刚才那个让她随时都感受到压迫和紧张的男人吗?
任靖东也没想到自已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的他,谦卑得近乎讨好。
带着满心的讶异和茫然,任靖东思索着自己的反常。心里嗤的一笑,终究是栽在她手里了。但想归想他还是很细心捧上茶。
茉蔷感激的接了他捧过来的茶,不管怎么说他可是金宇的总裁,她的顶头上司!
然后任靖东坐到她身旁,他坐得离她很近,但是没有碰到她的身躯,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的举动十分君子君子得一点都不像他。茉蔷记得,自从她再次见到他起,几乎没有一次他是不碰她的,不是将她搂在怀里,便是搀着她的手肘,再不就是握着或牵着她的手。
“这个还你。”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只盒子,递到她面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
茉蔷一愣,眼睛半眯着,有泪意涌现。
他把盒子放到她手里,现在的样子像是在澄清某种误会一般。一点也没有上次拿着盒子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相反的他的内心对于自己的举动非常的失落和无奈。
“对不起!”他近乎叹息的说着道歉的话。
茉蔷怔怔的抬起头,有些木然的看着他。冷冷的表情,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任靖东苦笑一声,说:
“当初,是我逼着静雅带我去你那间公寓的。这个就是那时候被我拿走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茉蔷握紧手里的盒子,心头翻涌着激动的情绪,双唇被她抿得紧紧的。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的冷淡。
“怎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还是,你不想拿回它?”
任靖东坐近了一些,执起了她的手,轻柔但却摆明了不会让她有抽回去的自由。她手里还拿着那只盒子,握得紧紧的,像是怕他反悔再一次抢走。
“没有!谢谢总裁。”她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试了一次抽回手,但双手依然在他温暖的掌握中动弹不得。她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我想关于三年前的那一晚你想要个解释对吧?我也想要个解释。我们谁先说?”
他话里突然的冷漠让茉蔷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记忆的阐门像被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一幕又一幕的影像在她眼前闪过顿时让她脸色微白。
“我,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都知道原因。”她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任靖东,发现他似乎心情不是太坏太坏。
“另外,我想说的是,我要辞职。请总裁批准。”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炸得任靖东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他大手一收,顿时捏得她的手疼痛难忍。
“啊!痛!”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任靖东闻言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她,看着那张冷漠的脸,痛苦又回到她眼中。心痛?他竟然开始在意这个女人?而且在意得这么深。
“对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心中的激动和不安,勉强抓住脑子里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问: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为什么想要辞职?这里不是你曾经很满意的地方吗?你不会不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你对你的薪水很满意,不会放弃这份工作吗?”
茉蔷诧异的挑高了眉,红唇轻抿。他还记得?这是三年前说的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心里有暖流涌现,她不断的告诉自已,要坚定,要坚定!脑海里出现梦里永威哭泣的模样,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疼。
“当初是当初,现在,我有没有这份工作都无所谓了。”她故作潇酒的往沙发后背上一靠,仰起头,望着他英挺的俊脸。心头却忍不住那份悸动和慌乱。
任靖东凤目微眯,射出幽幽的寒光来。唇上缓缓挑出一丝弧度。
“呵,是啊,你现在是白家的大小姐了,就算是一辈子不工作,也会有白家的人养着你,搞不好,还可以捞个白家的少奶奶当当,到时候,更是毫无后顾之忧啊!”
茉蔷脑子里轰然一响,脸色霎时变得雪白一片,怒气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她腾的一下站起身子,扬手一挥。
“啪——!”一个耳光清脆响亮的印上他的脸。
任靖东被她打得头轻轻一偏,缓缓的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的,不再是幽幽的冷笑,却是比冷笑更为可怕的冰寒。凤眼里的微光犀利如刀,一下一下凌迟着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害怕起来。
两片薄被被他抿成一线,毫不掩饰的张扬着他心中的怒气。
茉蔷被他阴沉狠绝的怒容吓到了,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却是没有发现,她本已是靠在沙发边缘,这一退,自然是狠狠的跌坐在沙发上。
仰起头,她强自镇定的瞪着他,脸上满是羞愤的怨气。
“任靖东,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哈!我过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缓缓俯下身子,在离她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处,咬牙切齿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大手放在她左右两侧的沙发靠背上,有种掐上她脖子的冲动。
“倪茉蔷,过分的人是你吧?当年你一声不吭的逃走,毫无交待。一走就是三年,好!姑且看在你曾失忆的份上不说这三年。那么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有什么理由不跟我坦白,有什么理由不让我知道曾有个孩子的存在?有什么理由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你大哥,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我还曾经有过一个可怜的没见过父母的孩子!”说到最后,他几乎是朝着她爆吼出来。
茉蔷被他一番话震得呆若木鸡。他知道她曾有过孩子了?大哥告诉他的?大哥怎么会知道孩子是他的?
“你不准辞职!”他狠狠的瞪着她,眼里的阴狠和残酷让他看起来危险得如同恶魔一般教人心里打颤。
他看着她惊吓的咬住颤抖的唇,双眼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惶恐。他不停的在心里诅咒着,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打击他的自信,践踏他的尊严的吗?
怎么连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他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疼痛?
“你不能阻止我。”茉蔷极力稳住声音,将软弱无力的反抗语言逼出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咽了咽口水,她在脑子里搜索着有可能说服他的话。
“你也许可以挽留我,但不能阻止我。要不要辞职是我的权利和自由,更何况我是直接隶属尔扬科技,我的合同并没有签到金宇来。”
她的自由?他管不着?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任靖东有种想将两家集团合并为一体的冲动。
因那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不批准她的辞职报告了。
冷静!冷静!默念了数十声冷静后他才慢慢开口。
“理由呢?你还没说理由。”他自认他已经非常冷静了。
“理由?”她知道他问的不是写在辞职书上的片面之辞,她也不认为那些虚言可以将他敷衍过去。可是今天这样仓促的谈话实在是让她没有准备。
她也深深的吸了一口,反正说都说了,做也都做了,就再做绝一点吧!断了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对她造成的影响,让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回到过去一个人的日子,互相都装作不认识,那样对她对他都好。
她爱不了人了,他也不可能是真的爱她。不过因为她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迷恋他,他才会对她有些特别的感觉。
“和上司搞通j不是我的风格。”她咬了咬牙,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看他。
静默了一秒,只听得一声脆响,啪——!
猛然一声让茉蔷立时闭上了眼。心尖一颤,她惨白了一张小脸。可是,下一刻她却发现根本没有痛感,更没有火辣辣的烧灼在她的脸上。
她讶异的睁开双眼,顿时那双着燃烧着火焰一般哀痛的双眸,那双让她几乎听到地狱里灵魂的怒吼的双眸,火辣辣的直触到她的心底。
她被那样的眼神所震慑住了,他的眼神没有她想像中的鄙视和恨意反而是浓浓的,伤痛?
就在他的眼睛旁边和眼睛位置齐高的地方,他那顿在半空中的手——原本握着的白瓷茶杯,现在却握着混合着鲜血的白瓷碎片。
自手上颤抖着滴下的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脚下顶级的浅灰色波斯地毯上。也一样深深的滴进了她以为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心,并且成功的掀起了一阵陌生的狂潮。
好刺耳!好难过!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心脏跟着碎裂的感觉?她茫茫然的看着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你没有料到吧?”
任靖东的语气里的悲伤让茉蔷心里狠狠的绞,痛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你以为我会打你,你在等我打你对不对?很可惜。”
他松开了染血的五指,手里那些高级的白瓷碎片带着他的鲜血,一同葬在地上波斯地毯里。
“我忍受不了任何女人对我不敬,可为什么我独独可以纵容你如此羞辱我?甚至在你说出这样的话以后还舍不得打你?你说,为什么?”
他看着她眼里那被伤害得极深的悲伤转成了某种对她的哀怜。
她喉头一阵紧缩,像被人恶意塞了团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直愣愣的盯着他受伤的手,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他蹲下身子,在她的面前,与她平视。继续用他低沉的磁性嗓音,用他平日隐藏到最深处的脆弱口吻对她说:
“茉蔷,我想我完了。我陷进去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握住她的,连带握住那只礼盒。而她心里一片茫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仰脸看着他,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令她微微眩晕,仿佛透不过来气。
他是说真的?还是被她气糊涂了?或者,自己令他有什么错误的判断?
他哀伤的看着她,语气诚挚得近乎谦卑:
“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心里也没有我,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她动了动唇,声音发涩:
“什么机会?”
他说:“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友,让我来照顾你。”
她微微往后一缩,本能的说:
“不。”
她从来没想过做他的女友,她也真的做不来。他要求太高,她根本达不到。何况,她太清楚他对女人的态度。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个不合意,便会被踢出他的眼界,老死不相往来。
何况,她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那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
她用那双清澈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眸望着他,近乎喃喃的说道:
“你没有陷进去,我也没制造旋涡让你陷进去,你只是迷惑我的态度,因为我没有像别的女人一样粘着你,处心积虑的要和你在一起,一旦我变成和她们一样,你就会无聊的放弃了。”
他怔住了,一时间无语。因为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她慢慢抽回手:“总裁,我只是个寻常的女人,你并不是爱我,你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不爱你。其实,我们之间错误的一夜,根本不算什么。即使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既然他无缘来到这世上,也就足以证明,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他任靖东几乎网尽了天下芳心,少她一个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他还不肯甘心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我感觉比绝情总裁,比浪子总裁要好。。。。虽然是个坑,但是自已都很有感觉。
任靖东闭了闭眼,只觉心里一阵抽痛。脸上的伤,被他忽略了,可她还看得见。
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如此——,如此容忍她的口无遮拦和张牙舞爪?她打了他啊!还那样说了那样的话,以他的脾气,早应该爆跳如雷了!
茉蔷看着他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久久不曾动一下。
半敞的窗户,有凉风吹进来,冷冷的,贴着颊拂过,吹乱了他的发,也吹乱她的心。
一切都静下来了,他们恢复了三年前的工作状态。她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辞职,他也不敢再在她面前表心意。他回到他的世界里,花花世界,美人在怀,霓虹美酒,不负良宵。
在金宇,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倪茉蔷,因为她的改头换面,那些曾经的同事,对她跟倪茉蔷根本联想不到一块儿。这样,她也轻松一点,至少,她不用再处心积虑的把自已弄成一个大妈型象,也让沁蓝不再整日围着她转,自已耳根子清静不少。
一天,李优打电话通知她,说有东西叫专员送上来,她正在办公桌前埋头分析那一大堆的业务数据,要预算出夏季销售可能达到的最高点和最低点。
“白秘书,这是李主管要我给你的。”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她面前,遮住了她正在修改的分析报告,也打断了她原本清晰流畅的思路。
茉蔷蹙了下眉,对这种无礼的举动感到十分无奈。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她看到的,是人事部专员沈希面带憎恶,十分不屑的一张脸。明明化着精致的彩妆,却被这种疑似狰狞的表情给破坏了,丑!真丑!
她没有吭声,淡淡的看了沈希一眼,拿着面前的纸敛眉一望。
调令?秀眉一挑,她饶有兴味的接着看下去。看到最后,她放下那一页薄纸,还在想着其中原由,办公桌前未曾移动脚步的沈希就说了:
“白秘书真是能干,能让总裁把裴秘书调走,把你换过来。不知道白秘书成功的秘决是什么?可否教我一教?好让我们这些无名小辈,也在总裁面前露露脸,没准儿,我们也能身居高位,要武扬威一番!”话音未落,便是一连串的咯咯娇笑,听得茉蔷直发悚。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那么多滋味一股脑儿全冒出来了。
揉了揉眉心,一股浓浓的疲惫感顿时让她有些懒得应付,再看了看那张纸,抓起签字笔,素手一挥,清丽秀雅的“白幽若”三个字跃然纸上,灵动得恍若跳跃的音符。递到沈希面前,她淡淡的道:
“劳烦了,沈专员!”
沈希见她如此漠视她的话,不由恨得咬牙切齿,那模样,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她环着双手,并没有马上接,而是扬高了下巴,冷冷的笑着道:
“白秘书,你还是少在这里装清高扮柔弱,哼!还不是靠着那点功夫得来的位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茉蔷心头一震,骤然抬头,清冽的双眸对上沈希怨恨的眼。她困惑了,为什么沈希对她会有这样深的恨意?难道,她也跟任靖东有关系?那么她是失宠了,来兴师问罪的?
天晓得这位任大总裁为什么不理会她了。大约是有了新的兴趣,他对女人的态度,不过像新衣一件,新鲜劲儿一过,便立即抽身,扬长而去。
三年前她就见得多了,如今,只怕亦是如此吧!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件新鲜事儿。
任靖东向来是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怎会把魔手伸到自家公司的女职员身上?这倒有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看来,他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啊!呃!或许,现在不是了!
想着,心里又是沉沉一叹,看了眼沈希,满面的无奈。她本不想与任何人争锋相对,可是,她们却如此得寸近尺,平日里的刁难与不敬她早就习以为常。可如今,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看来,她是想风平浪静都不行了!
她慢慢放下手上的那一纸调令,放松了身子,缓缓靠回椅背上,脸上挂着淡而又淡的微笑。
“沈专员,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件事我也是这一刻才知道,如果你觉得我无法胜任这个职位,大可提出意见或建议,我想人事部和总裁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们会站在最公正的角度上来评估哪个职位,应该由什么样的人来做,如果你想在总裁身边工作,也可以申请,李主管一定会将你的心愿告诉总裁的。”
沈希脸色一变,顿时涨成一片赤红,瞪着她气得直咬牙。
“谁说这是我的心愿,你少在这里花言七语,自作聪明,哼!不过就是床上功夫了得,会侍候男人吗?不要脸!”她失去理智的怒骂。
第一百三十章
茉蔷唇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眯,顿时射出逼人的冷光,凛冽如冰。
既然她如此不知收敛,就算她是任靖东的不知道第几十任女友,她也不用给什么面子了,于是,十指交握在身前,闲闲的道:
“沈专员,我奉劝你说话好听一些。如果不幸让总裁听到了,对你的印象打了折扣,那才叫得不偿失。”
沈希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激得几欲发狂,指着她,手指发颤却是只说得出来几个字:
“狐狸精,不要脸!”
茉蔷微眯了冷眸,睨着她,心道,看来不下重药,她是不会走的了,这样多的工作,她可不想晚上还留下来加班。深吸一口气,柔美的脸蛋上,荡开清冷的如花笑靥。
“是啊是啊!可惜他现在眼睛里装的人是我,所以你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抓回他的注意力吧!或许,你去看看写红灯区的电影,学个一招半式用在他身上,或许会让他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一说完,她自已都捏了一把汗,胃里一阵乱翻。快奔三的人了,还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恶毒的话来,今天算是破了纪录了。
沈希气得真的要吐血了,泫然欲泣的一顿足终于掩面而去,连桌上她已签名的调令都忘了拿。茉蔷嗤之以鼻,幼稚!
任靖东这样的冷情浪子,岂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收服得了的?他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糕,这几年她是不知道,可三年前的几位红颜知已,都是那样知进知退。一旦他分手,拿了大笔的补偿费洒脱而去,鲜少有纠缠不清,藕断丝连的,想来一定是有人缠他缠得烦了,他才会莫名其妙的对她动起心思。
抓起调令,她又呆愣的看了一会儿,指尖一弹,它乖乖的躺回桌面。
“呵!没想到茉蔷变得这么厉害了!”戏谑带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隔得远远的,更衬得那嗓音低沉磁性,直酥到人骨头里。
她惊得抬头一望,突然看到任靖东倚在门框上,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一脸刚看完好戏的兴味盎然。不知为何,她无端端有些心虚。只得勉强一扯唇角:
“总裁……”
“以前没见你这样对待她们,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茉蔷心头一震,面色微白。
是啊,当年,她也曾被人辱骂过,只不过,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感觉,所以对她们的骂根本懒得回应。为什么她现在会忍不住想要反击?为什么?
她微拧了眉,下意识的咬唇思索。心里像有个迷团,正待她拨开一探究竟。可到了最后那一层,她却怎么也无法找到答案。
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她只觉得手上一热,顿然回神。惊愕的抬起眼,对上他深邃如子夜般幽暗的双眸。他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为什么她没有发现?
“茉蔷,你刚才说得没错。”
她不明白,一时困惑得忘记抽回手。直愣愣的仰头望着她,却浑然未觉,他离她太近。而她,已然被他纳入怀中。
“什么?”她呐呐的低问,突然有些晕眩,他已俯下身子,声音哑哑的,鼻息微暖。
“我眼睛里装的人,真的是你!我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光彩四射,平时的你,太藏拙了。”
茉蔷没有反应过来,仍旧觉得有种天眩地转的错觉。她太藏拙了?他这话是褒是贬?以前,他不就是欣赏那样的她吗?够本分,够内敛,够隐忍!还赞她是一个不多嘴多舌的完美秘书。
仍在恍惚怔忡之间,他突然倾身压下来,暖暖的唇,贴上她因惊愕而微张小嘴。一阵酥麻的电流霎时激中大脑里的某一处,切断了所有的理智,本能主导着她的行为。
她被他吻住了,他在吻她,他居然吻她……大脑一片空白,接近窒息的眩晕。他做什么?她不敢呼吸,身上的骨头像融化了一般,若不是他圈着她,她一定会瘫倒在椅子上。可是……他再不停下来,她就一定会马上晕过去……
“啪——”一声脆响惊得她身子一颤,他终于放开了她,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松开半分。两人转头望去。
李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站在那里,手上一叠资料尽数散落在地上,也忘了去捡。
任靖东扬起眉,看着他问:
“有事吗?”那样淡定从容,仿佛他刚才做的事,不是在办公时间,在办公地点吻他的女秘书,而是如同在餐厅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简单。
李优顿时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狠狠骂着自已,真是不长眼!
“对,对不——。”他瞧见任靖东紧绷的脸色,又慌忙低下头,一边捡资料一边说:
“我来拿调令。”
茉蔷脑子里轰然一响,垂下眼,直勾勾的瞪着那张纸,一张脸变成了青灰色。
她,她真是自掘坟墓。明明看到这样的调令了,她居然还这么没有危机意识的让他靠近,这下可好,让那些人更加明目张胆的骂她狐狸精!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任靖东不以为意的哼一声,拿起那张已经签过字的调令,看了一看,状似无意说:
“我说的是特别助理,有说连接待总裁办来客都必须由她接待吗?这项工作,应该交给下一任的总裁办秘书吧?”
李优吓得脸色乍变,慌忙抱着乱成一团的资料走过来。想人伸手接过调令,又有些不敢动。求救的眼神直往茉蔷身上瞟。
茉蔷看了一阵头疼,她是真不想开口的。哎!可她不开口,人家也会认定她是他的女人。把心一横,索性不管了。
“总裁,既然我的工作有变,那就请总裁重新核定我的工作内容吧。”
任靖东看了她一眼,极不满一样的撇唇说道:
“我还不知道特助的工作内容是我一个人定的。李优,你把金宇职务手册拿一本上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连职务手册都看不懂。”
“是,是,我一会儿立刻拿上来。”李优连声应着,忐忑下安的咽了咽口水。
天哪!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扶着额头,她直往后缩,想要退出他怀里。
像是察觉到她的退避,又见李优异样的眼光正一闪一闪的看着他们,任靖东眼珠一转,忽然将她抱近。极亲昵的说:
“行了,你别苦着脸了,全金宇就你最好命了!别再给我脸色看了,行吗?”
茉蔷脑子里轰然一响,顿时双颊一片烧红。她发誓,这辈子她都没这样窘迫过。因为,她看见门口又站了另一个人——纪晴秋。
他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什么无端端的,他要这样做?他想害死她吗?
李优没发现背后有人,从任靖东手里接过调令,抓了抓脑袋,装作整理资料。
“总裁,这次报名的有四百多人,初选了五十人,这些都是来应征总裁办秘书一职的人事资料。”
他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到他们面前。
“嘿!儿子!你要找新秘书?幽若是不是不做了?那敢情好,她就有时间替你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幽若,你愿意吧?”纪晴秋手时拿着小提包,极开心的笑着走进来,一身锦缎刺绣的花开富贵图样,真是被丝线给绣活了。细碎的步子让那旗袍上的花如风中摇曳一般的美丽。
李优一愣,转过头来,见纪晴秋正笑盈盈的走进来,娇小玲珑的身材,看起来极有韵致。又听她说了那样的话,心中的想法更是肯定了。
“任太太好!”
纪晴秋一点头,随意的应了一声,又看着任靖东跟呆呆反应不过来的茉蔷,笑得眼角都硬是挤出鱼尾纹来。
“任太太,你好!”茉蔷僵着身子站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僵得一点都不自然。
纪晴秋却不高兴了,一噘嘴,佯瞪了她一眼,不满的道:
“上次跟靖东回家来都叫伯母,这回怎么反倒叫我任太太了?不行!你不准改口。”
茉蔷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百般为难,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背上冷汗涔涔,无端端的打了个哆嗦。她是真的跳进陷阱里了!
倒是任靖东满脸轻松的笑,眉眼间飞扬的神彩,愉悦得恍如刚刚吃饱的猫。他搂过茉蔷僵硬得如同化石一般的身子,轻轻抚着她身上那件紫色的丝质衬衣的腰带,上面零星的碎钻,极闪,也极引人注意。
两人自是看到他的亲密的动作,不由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茉蔷咽了咽口水,这下是流汗二字不是说假的了,手心里那样濡湿的汗意,早已腻成一片了。
“呵呵!我,我——。”她结巴着,平日里脑子那样聪明,反应那样灵敏,到现在,她居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再次给自已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恶!他怎么能把手放到她腰上去。不自在的笑了笑,暗自踢了他一脚。
任靖东吃痛,微蹙了下眉,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暧昧的表情。凑近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痒得她直发颤。
“你再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