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

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第6部分阅读

    在闹,他犯得着伸这个手?”

    穆苒是老东安郡王的庶出子,兄弟四个,他排行最幼,自小就没了亲娘,十岁上老郡王也仙逝了,依傍着长兄穆莳成|人,十八岁时得了武科头名,先入御林军,再迁锦衣卫,二哥、三哥都已成亲分府,他则至今仍未分家。

    他的性格虽有些耿直孤傲,但对这位大哥却极为尊敬、信服,凡遇难事必定与穆莳商量。

    穆苒深知兄长说话,就喜欢卖弄点儿高深,于是就耐着性子,等候他的下文。

    偏偏穆莳的话题,绕出去更远了,神秘兮兮的问穆苒:“早几年前,忠顺王爷还做了一件更闲的事,你听说过么?”

    “没听说过。”

    听穆苒答得老实正经,穆莳“嗐”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没趣,把脑袋探过来,低声说:“就为了个戏子不见了,他就打发府内长史,风风火火的上荣国府要人,硬说人家的一个公子哥儿,拐跑了这个戏子。”

    这种狎玩俳优,争风吃醋的事,穆苒是全无兴致,只“戏子”一说,又触动了他的猜想,忍不住问:“戏子?可是那个蒋玉菡?”

    “啊哈?”穆莳高兴的一拍茶案,盯着他兄弟俊朗刚硬的脸庞,笑得不怀好意,“你也知道?我还以为,老四你一点儿风月之事都不懂呢。”

    穆苒哭笑不得,又不想助长他兄长在这方面的谈兴,只得问:“那蒋玉菡要回来了吗?”

    “哪里就要得回来,再说,未必就是人家公子哥儿拐了,倒气得贾府二老爷,狠狠的揍了儿子一顿,险些儿没给打死,过了没半个月,这蒋玉菡反自己跑回来了。”

    尽管穆苒不如他兄长那样,深谙官场之道,听到这里,也琢磨出点意思了,冷笑两声:“只怕这戏子根本就没丢,只是寻个藉口,要教训一下这不晓事的贾公子?”

    “非也非也。”穆莳连摇头带摆手,笑的更加讳莫如深,“再怎么宠爱蒋玉菡,忠顺王能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计较,传出去不白叫人笑话?”

    穆苒“咦”了一声,眉尖挑了起来,这下他总算明白了,兄长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其实就是表明,今天忠顺王府二管事登门,为了他妹夫的命案来求自己,跟多年前,忠顺王大张旗鼓的上贾府要人,真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怕为的不是表面上的某件事,某个人,而是背后更大的正主儿。

    而这两件事,或直接,或曲折的,都指向了同一个“正主儿”。

    想通了这一点,穆苒不禁脱口而出:“贾家?”

    见兄弟孺子可教,穆莳点头赞许,但到底还没点到问题的关键,于是他又进一步点拨:“到了这一代,贾家纵然还有些势力,只怕还不入忠顺王的法眼,你再想想,要论起京里这些个王爷、国公,大人们,贾家跟谁靠的最近?”

    穆苒心头凛冽,霍的望向他兄长,眼底尽是震惊之色。

    穆莳满意地站起来,拍了拍穆苒的肩膀:“要不要当这个证人,到了顺天府堂上怎么说,老四你可要想仔细了。”

    说着又呵呵的笑着,心情大好的踱着方步,走出花厅外去了,只留穆苒一人垂首沉思。

    京中的“四王八公”之中,贾府靠的最近的,那不就是北静王府么?

    穆苒绝对没有想到,时隔几年,看似互不相干的两件事,竟然都牵涉到他最要好的朋友!

    按照兄长的分析,忠顺王府先前为了蒋玉菡,眼下为了薛蟠,就是为了教训贾家,同时敲山震虎,实则为了打击朝中北静王一派!

    如此一来,自己要不要说话,说什么话,不啻于在朝廷两派势力间选边站了。

    薛蝌回到家中,立刻和薛姨妈闭门商议。

    他又奔波了半天,才得知薛蟠被拿了去,实是他打死的人也有些来头,顺天府扛不住忠顺王府的压力,也只能先将薛蟠打入大牢,以取证为名,拖延几日再审,意思是让薛家赶紧找路子转圜,这样贾雨村也好两头不得罪。

    薛蝌又急急奉上两千两银子,请教了一个刑名师爷,得他的指点,将案中干系人一一买通,包括和薛蟠一道吃酒的朋友,“识君楼”的老板并伙计,一旦官府问起,只咬定对方先动的手,且当时场面混乱,谁也不曾看清是否薛蟠打死的人。

    这样双方各有旁证,纵然不能就脱罪,至少也争取判个误伤。

    一听扯上了忠顺王府,薛姨妈更是急得失魂落魄,又往荣国府去跟贾政夫妇讨主意,只女儿宝钗尚在新婚中,不大敢让她知道。

    到了莲花庵的第一晚,正好是个晴夜,星月在天,花影当窗,风吹篁竹,送来阵阵细浪起伏般的轻响,宛如仍在馆中,黛玉听着这熟悉的声响,竟很快入眠了。

    紫鹃服侍了黛玉入睡,自己并不马上睡下,而是趁着夜深人静,到院子里砍了一根竹子,截去枝叶,借着月色,就在庭中舞弄起来。

    她一向是个很有危机感,紧迫感的人,虽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但能呆多长时间,最终还会不会穿回去,还两说呢,总不能因为做了林姑娘的大丫鬟,暂且衣食无忧,就连吃饭的本事也荒废了。

    没准儿哪一天,后脑勺再被一撞,又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大上海,还得做回自己的越剧三流小配角。

    再说了,不管到哪个世界,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才是最实在的事,就比如里头那位,就真让她遂心愿和贾宝玉成了亲,她有那个身体持家、生育,和老公白头到老么?

    想到这里,紫鹃更是把竹竿舞得呼呼响,只是怕吵醒了黛玉,没法子吆喝几声助兴。

    练了一阵子,感觉到背后隐隐出汗,紫鹃才收了手,轻手轻脚的走进黛玉房中,见她好端端的盖着被子,鼻息绵绵,睡得极稳,这才放心的回自己的房间,倒头睡觉。

    翌日,紫鹃分派婆子们在院中洒扫,见黛玉走了出来,睡了一夜好觉,面颊似乎也丰润了几分,更显得娇美非常。

    “姑娘要到庵里遛弯么,可要我陪你?”

    “不用,我只到前院去,问候莲渡师父。”

    “这就对啦,总算姑娘也懂些人情了!”

    紫鹃兴奋的一拍掌,黛玉却只不解的扇着睫毛:“你说什么?”

    瞧着黛玉明如秋水,一望见底的眼波,紫鹃略有些失望,不是林姑娘突然开窍,只不过是她守着礼数,碰巧而已。

    不过也好,甭管出家不出家,这偌大的莲花庵,说了算的不是主持师父,而是这位前王妃娘娘,姑娘愿意跟她走近点儿,就再好不过了。

    黛玉来到莲渡居住的前院,翠儿正在廊下摘花装瓶,看见黛玉来了,忙迎上去,跟她道了早又问起莲渡,翠儿忙高兴的一指走廊尽头的房间,说师父一大早就在那里抄经呢。

    黛玉更加意外了,大观园中的四妹妹惜春,也颇有向佛之心,但也只在家清修,也没有全然抛下尘俗之念。

    比较起来,这位出家的王妃,真不只是图个世外清静,而是一心事佛,虔诚如斯。

    她谢了翠儿,放轻脚步,往那间禅房去了。

    未到窗下,黛玉就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既像檀麝,又似画像,静人心脾,再走前几步,看见窗上的竹帘子卷起一半,露出莲渡半张娟秀的侧脸,果然正敛目凝神,极仔细的在抄写经书。

    黛玉不敢就打扰,只静静的站在窗下,一会儿莲渡抄完一页,抬手翻书之际,瞥见窗外依约有个人影,起身张望,见是黛玉,忙放下羊毫,开门请她进来。

    “林姑娘来了多久?怎也不出声叫我?”

    “没多少时候,预备等师父抄完这一页,就敲门呢。”

    “经书几时抄都成,只大清早的露水重,站久了怕受寒,往后可别这么着。”

    莲渡请黛玉坐,又唤来翠儿,让沏上热热的茶来。

    黛玉退让不过,只好侧身坐了,待翠儿下去沏茶,又站起身,向莲渡深深施礼,轻声说:“昨日里刚到,匆忙了些,还不曾谢过师父,肯收留我和紫鹃……”

    她原本心情还算平静,可说这里,不禁又悲从中来,眼眶一热,不敢抬头看莲渡。

    莲渡一声喟叹,执了黛玉的手,柔声安慰她:“怎么说是收留呢?姑娘愿到这冷清的地儿陪我,该是我感谢才是。况且张真人说了,贾太夫人再三叮嘱,要好生照看姑娘,不多时候就要接回的。好在莲花庵也有几处景致,姑娘万事都别多想,只当在这里散心一些时日。”

    莲渡这样说,黛玉又觉得过意不去,低低说:“我倒宁可在此常住,也侍奉佛菩萨呢……”

    听黛玉的语气稍稍开朗,莲渡噗的一笑,打趣她:“常住么,那怎么成?贾太夫人还要为姑娘觅得佳婿,承欢膝下,又怎舍得让你侍奉佛菩萨?”

    莲渡原是要逗黛玉开心,没想到触动了她更深一层的伤心事,尽管强忍着,一双纤瘦的手掌,已克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莲渡觉察到黛玉的异样,又不知什么缘故,忙低了头去察看她的神色,问:“林姑娘怎么了,可是觉得房内阴冷么?”

    黛玉无法说话,只抿紧嘴唇,勉强惨淡一笑,摇了摇头。

    正文18第十七章

    正好翠儿捧茶进来,还有一碟子玲珑熟透的海棠果,莲渡忙招呼黛玉品尝,说是庵中栽种,再新鲜不过。

    跟着又把话题绕开,问黛玉昨夜睡得还习惯吗,有没有被早课的钟声闹醒,又指点她庵中哪里是好看好玩的,无事可带了紫鹃去转转。

    黛玉一一答应,心中感激莲渡体贴,也略略放下了伤感,和她闲聊起来。

    两人谈起读过的书,好在莲渡也是稍通诗文的,颇能和黛玉说到一处,黛玉又问她抄的什么经,莲渡笑答不拘什么经,左右是一个静心、诚心而已。

    黛玉便走到书案边,看她抄写的经文,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抄的是《维摩诘经》,字迹端正娟秀,一如其人,黛玉看着喜爱,很是由衷的夸赞了几句。

    莲渡随口说,她原不怎么写字,只自小北静王常在她家居住,由她父亲指点读书,王爷小时偶有顽劣,必须她这个表姐在旁监督,才肯安心读书习字,久而久之,倒也练就了一手看得过去的字,只跟王爷比起来,还差得甚远。

    说起过去时光,莲渡温柔沉静的面上,微微泛起欣喜的光华,位高权重,百官敬仰的北静郡王,在她的眼里口中,仿佛仍是那个天真顽皮的孩子。

    黛玉不由神往,又想起刚来时,院门外看见的那幅楹联,妙悟通脱之中,似有淡淡的忧伤。

    想来莲渡师父和北静王爷,也是青梅竹马,自小就相知相爱的,他们有缘结为连理,却又一个在佛门内,一个在红尘中,固然可叹;相较之下,自己和宝玉有缘、有情却无份,则是可悲了。

    黛玉心头一恸,正待掩饰,莲渡已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书,交到她手中,低头一看,却是本《妙法莲华经》。

    “我在佛前发了愿誓的,要抄写百部经书,分赠信徒,只近年来常不写字,未免手拙,几个月下来,竟未完成一半。早在姑娘要来之前,就听王爷提起,姑娘是极有才情与慧根的女子,不知能否烦劳姑娘,在闲暇时替我抄写几部?”

    黛玉在家时,也偶尔为贾母抄过经,只她还不知莲渡的用意,望了手里的经书,又望了她,一时不敢就答话。

    莲渡似乎看出黛玉内心疑虑,又充满理解的温和一笑,解释说:“经文本要亲手抄录,才显得诚心。只佛祖亦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抄录经文,原是先为了自己求个心静,而后惠及众生,也不必拘泥是谁抄写,姑娘觉得可是?”

    黛玉本是蕙质兰心的女子,自然一点就透,知道莲渡是为了让自己能静心澄虑,暂且放下过往忧伤,在这妙法世界中寻求清宁,才托请自己抄经,当下更加感激,忙点头答应。

    这时,翠儿又在外面叫黛玉,说是紫鹃姐姐差人来请,有客人来探望林姑娘了。

    黛玉十分诧异,自己才到莲花庵两日,又会是谁来探望?

    此念一动,不禁内心摇摇,莫非不是那个人?自己临走前他未来相送,这会子又来了?

    她正彷徨犹豫,莲渡已起身送客,笑着催她莫要让亲友久候。

    回到后院,见到来人,黛玉更加意外,这位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亲友”,竟是史湘云?

    一看见黛玉,湘云就跑过来,捉了她的双手,上下细细打量,虽带了笑,却先红了眼眶。

    黛玉招呼她坐,又让紫鹃沏茶来。

    紫鹃应声出门,湘云指了她的背影,顽皮的一吐舌头,说:“多时不见,紫鹃竟不认识我了,当面就问我是谁?可我瞅着她,要比先前麻利爽快多啦,这死过一回,倒更对我的脾气了,呀,林姐姐,真是对不住。”

    湘云自顾说得高兴,这才发觉失言,忙向黛玉道歉,见她神色虽稍显黯淡,也不像是格外伤心,这才伸手过去,覆了黛玉的手背,低声说:“二哥哥和宝姐姐的事,我是知道的,原也想着来看林姐姐,只我自己这些日子,也一直病着,等我好了再进园子,就听说林姐姐搬到这里静养,马上赶了过来……”

    黛玉心头一暖,这云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时常说话没遮拦,惹自己生气,然而毕竟心底无邪,生就一副热心肠,在自己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之际,她反倒最先一个来探望。

    湘云毕竟是个开朗之人,看过黛玉之后,很快又高兴起来:“索性林姐姐看起来,比先前还要精神些呢,阿弥陀佛,莫非此地真的佛光普照?我都想搬来住些时候呢!”

    黛玉被她逗笑了,噗嗤一声:“你倒是想,只怕佛菩萨不肯,你要兴之所至,在这里又是喝酒,又是烧鹿肉,可要将这佛门净土弄得一片腥膻了。”

    湘云不以为然的耸了耸鼻梁:“林姐姐不曾听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就是佛菩萨听姑子们念经腻了,也想听听我们作诗呢!”

    黛玉听了,几乎要笑倒,也学她不住念佛:“阿弥陀佛,快别说了,连佛菩萨都敢打趣,也不怕报应?”

    湘云拉了黛玉的手,就要扯她起身:“我不止是打趣,我还想逛逛他家呢,刚才一路走来,觉得这庵堂景致很是不错,林姐姐你倒是带我四处看看?”

    “呀,我也才到,都还没走出这院子呢。”

    “那再好不过,我们就一起逛!”

    湘云又是哄,又是拉,黛玉没奈何,只好跟着她出门,遇到紫鹃在院子里,趁着大太阳晒床褥子,见了湘云就问:“云姑娘可是乘车来的?”

    湘云笑答:“自然是乘车,我倒是想穿了小子的衣服骑马来,奈何婶娘不肯。”

    紫鹃高兴的说:“那最好啦,一会儿姑娘要走时,叫我一声,借你的车,我也出去逛逛,正好买些东西回来。”

    湘云十分惊奇:“买东西?你自己去?”

    “是啊,姑娘是不方便么?”

    “啊?没,没,我一会儿叫你便是。”

    湘云挽了黛玉,溜出庭院后,又是一吐舌头,指着门内:“这紫鹃,真像换了个人,不只麻利,胆子也这样大了!”

    黛玉只笑了笑,她固然也感到惊奇,但想着只有紫鹃陪着自己,寄居在这陌生的庵堂,再不比大观园内一呼百应的小姐,紫鹃的变化,多半也是出于无奈,为了照顾自己的缘故。

    一路上,湘云听黛玉简略说了莲花庵的典故,不禁又唏嘘连连,感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北静王爷贵为王侯,却对夫人如此多情,王妃怎就想不开,非要离异出家呢?

    每看到一处喜爱的景观,就夸赞王爷必也是个雅人,心中定有丘壑的,才能把一处庵堂布置得如此清静又不失情致。

    湘云不忌讳谈及陌生男子,黛玉却有些羞涩,不大附和她,只说些所见的花鸟虫鱼。

    好在湘云甚是健谈,不管什么话题,都能唧唧咕咕说个没完,说说笑笑间,黛玉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用过了午饭,湘云就要回去,紫鹃果然不是玩笑,挎了一个大竹篮,就跟湘云一起出去,黛玉有所顾虑,劝说了几句,奈何她根本不听,又尽说些怪话,什么我打上小学起,每天就独自从郊区走到城里云云,听得连湘云都一头雾水。

    从莲花庵回到城里,马车约莫要走一个时辰,加上郊外也没啥风景可瞧,紫鹃、湘云,加上湘云的丫鬟翠缕三人,都抱膝坐在狭小的车内,觉得甚是无聊,湘云就开始逗引紫鹃说话。

    “紫鹃,你和林姐姐真是死过一回了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吧。”

    见紫鹃并不忌讳,湘云更是高兴,往她身边挨近些,悄声问:“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人死了,是怎样的感觉?”

    紫鹃很奇怪的盯着她,反问:“咦?云姑娘,你都说我死了,怎还会有感觉?”

    湘云也知道自己问的可笑,但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可是,总还记得一点儿什么吧?”

    紫鹃撇了撇嘴:“就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湘云略有些失望,嗳了一声,才安静坐了一会,又忍不住嬉笑:“紫鹃,你莫要生气,我倒觉得你和林姐姐,死过一回反更好,你变得伶俐爽快了,林姐姐也不那么成日里见风流泪,对月伤心,总病怏怏的。”

    紫鹃随口答:“既这样,云姑娘就时常来瞧瞧我们姑娘呗,她总一个人呆着,也真是寂寞。”

    湘云原本兴致挺高,听紫鹃这么一说,神色黯淡下来,幽幽叹了口气:“你当我不愿意来么,只是我也是不能自主的……”

    在《红楼梦》中,湘云不是主角,紫鹃对她了解不多,只通过阅读曹公原著,知道她也是自幼失了父母,依着叔叔婶婶生活。

    听她这话,想来境况不见得比林姑娘好,再看看坐的这辆马车,也略显简陋,和堂堂保龄侯史家的身份,并不十分相符啊?

    她刚想安慰史湘云几句,忽然听见后头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惊涛拍岸般的声响,且迅速由远及近,仔细倾听,居然像是大队奔马的蹄声?

    湘云倒还好,只是微微有些惊讶,紫鹃看多了剧本,直接的反应就是:糟糕!这荒郊野外的,莫非是遇上了劫匪?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爷,各位姑娘,不要这样冷淡啊,好歹给俺吱一声,要不然这点击俺着想是做梦,tat

    正文19第十八章

    马蹄声越来越近,拉车的马受了惊吓,开始奋蹄子奔跑。

    这条路本不宽敞,且有些坎坷,登时整辆马车颠簸起伏,紫鹃倒还好,车内的湘云和翠缕已是惊呼不已

    赶车的马夫连连吆喝挥鞭,仍然控制不住马匹。

    紫鹃愈发焦急,掀开了车厢的窗帘子,向后望去,果然视野中黄尘大作,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队骑士,只不知道有多少人。

    紫鹃嘟哝了一句:“我来了时候,这一路太平得很啊,还是在官道上,不会是遇上了马贼?”

    她嘴上这么说,实则若有三分紧张害怕,倒有气氛分兴奋之情,初到这个世界的她,对一切陌生的人事,都觉得新鲜得很。

    况且看多了言情小说和影视,纵然是马贼,也常有俊俏多情的,不是吗?

    可湘云和翠缕被她这么一说,立时吓得面颊发白,不知所措。

    随着队伍行进,黄尘向两边散开,紫鹃终于可以看清这一队骑士,各个骑着神骏的高头大马,或腰跨佩剑,或身背长弓,看上去威风凛凛,英武不凡。

    她刚眼睛一亮,忽然车厢猛弹起来,刺耳的马嘶后,是湘云和翠缕的惊叫,跟着就从车厢这头摔到了那头,好像整辆马车坠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中。

    保龄侯府的车夫手忙脚乱的站爬起来,赶紧先问湘云可安好,听见她战战兢兢地说没事,便把马从车上解开,将它拉了起来,可是眼看着摔下路边,栽倒在田埂里的车子,只愁眉苦脸,束手无策了。

    紫鹃率先爬出车厢,又去搀扶湘云。

    那队骑士已驰到前方,为首一人扬起手,响亮的喝叱一声:“停下——”

    只听骏马声声嘶鸣,疾驰的行进的马队迅速停下,阵型竟然丝毫不乱。

    湘云害怕,拉着紫鹃,躲到了车厢背后,却按捺不住好奇心,从紫鹃肩头,探出了半边脸面偷觑。

    这一下紫鹃看得更加清楚,这队骑士一色头戴黑色纱帽,身上暗黄|色的猎装,腰束玉带,两肩和下摆绣着奇特的飞鱼纹饰,都是意气飞扬的少年郎。

    见路边有马车翻倒,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走到路边来察看,见田埂间蹲了三个姑娘,忙又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只扬声问:“姑娘没事么?可要在下相助?”

    紫鹃见他年纪很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模样,面庞白皙,剑眉星目,英武俊朗之中,又带了些温雅和善的气息,忍不住暗赞了一句,这“马贼”果然够帅气!

    她刚对这青年生出些好感,又看他迟迟不动,光是站在那里说嘴,不禁又有些气,杏眼一瞪:“还不是被你们的马队给惊吓的,这么高摔下来会没事?不下来帮忙是怎么着?”

    那青年直接就被紫鹃骂愣在了当场。

    “是,是……”他嘴里忙应答着,脚下却挪不动。

    他出身官宦世家,教养极好,身边的姊妹也好,丫鬟也好,无不端庄娴雅,斯斯文文的,几时被一个大姑娘家,瞪着眼睛,劈头就骂?

    “喂!”见他仍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紫鹃又叱了一声。

    “紫鹃,别,别这样……”湘云偷偷一扯紫鹃的袖子。

    她看得出眼前青年绝非马贼,这一身打扮,多半也是官府中人,冲撞了怕生麻烦。

    这时,马队那边已有人喊话过来:“卫大人?”

    那青年才如梦方醒,尴尬的咳了两声,转身向他的马队,又恢复了器宇轩昂状,指了两名属下:“你们,过来一下,其他人就地待命!”

    两名骑士大声应是,迅速下马,来到路边,和卫大人一道跳下田埂,连抬带拽,终于将马车给弄了上来,又帮忙马夫一起,将马匹套上车辕。

    这队鱼服玉带,背箭跨刀的年轻骁卫,正是穆苒的下属,为首青年乃左都御史,武义伯卫匡衡之子,姓卫名若兰,现官居锦衣亲军副千户一职。

    他本率领部属到东郊猎场习射,没曾想,无意中惊吓到了史侯家的马车。

    紫鹃伸了伸手脚,感觉没啥问题,就先扶了湘云上来,问她:“云姑娘,你能自己略站一会儿吗?”

    湘云到底性情爽朗,惊魂初定后,抖着裙裾的泥土,有些狼狈的笑答:“不妨事,你去帮帮翠缕吧。”

    紫鹃又曳起裙子,直接从道旁跳下田埂,直把湘云,以及那队骑士瞧得瞠目结舌。

    紫鹃搀起了翠缕,却听她哀哀□,脚下一瘸一拐的,没法站稳当,瞧这情形,多半是刚才摔着的时候,把脚脖子给扭到了。

    打量翠缕身材娇小,自己要想扛她上去,倒也不难,只周围众目睽睽,好歹自己身处红楼世界,总要有点儿“弱女子”的模样儿……

    正犹豫着,翠缕又在耳边哎哟哎哟,紫鹃心一横,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脖颈,正要发力,蓦的道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正是史湘云的声音,仿佛遇到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湘云在地上蹦跳着,双手不住挥舞,在自己身上拍打,淑女风仪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卫若兰虽退到一边,把脸别过去,但终究是血气方刚,始知恋慕的年纪,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正站在自己几步开外,便忍不住斜了眼角,拿眼神偷瞧湘云。

    眼前佳人三分静好,三分羞涩,又三分娇憨的态度,让他的胸口似有若无的,飘荡着一缕甜美畅快,忽然就看见湘云惊叫着跳起来。

    卫若兰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抢到湘云身边,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虫子,有虫子在我身上!”湘云几乎要哭出声来。

    卫若兰低头一看,果真在史湘云的衣襟、袖子上,爬了两只指头大小的褐色虫子,有一只正一拱一拱的,眼看就要爬到她秀美的脖颈。

    “姑娘莫急,我帮你弄下来!”卫若兰嘴上叫湘云莫急,自己却先急了,伸手就往她身上拍去。

    湘云本就失魂落魄的,忽然陌生男子探手到自己胸口,虽知他并无恶意,还是惊惶的往后退避,不想慌乱之中,踩到自己的裙角,立时一个趔趄,向后仰倒。

    “哎,姑娘,当心!”卫若兰情急之下,忙一手扯住湘云衣袖,一手去扶她的肩膀,总算险险将她揽住,没有当场摔着。

    站在田埂下的紫鹃,却不太清楚道上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湘云几声惊呼,看见那青年军官欺到她身边,动手动脚,又将她半拥在怀中。

    紫鹃又急又怒,先撇了翠缕,冲到道上,奔至湘云身旁,拉了她的胳膊,使劲往后一扯。

    卫若兰的怀抱突然空了,犹在发怔,耳边便啪的脆响,脑袋被一股气力甩到一边,跟着脸颊热辣辣的生疼,听见属下纷纷鼓噪起来:

    “好大的胆子,敢打千户大人!”

    “快快,把这放肆的丫头给拿了!”

    卫若兰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紫鹃给了自己一记玲珑剔透的耳光!

    紫鹃一时情急出手,这会子略略定神,听见背后阵阵叫嚣,不禁也有些畏惧,见卫若兰捂着腮帮子,神情惊诧、尴尬,却也不凶狠,便硬了头皮质问:“谁,谁让你对我们姑娘无礼的?”

    原来是误会了,卫若兰苦笑,正要开口解释,湘云已悄悄一拉紫鹃的袖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弄错了,这位大人是,是帮我……”

    湘云纵然爽朗,“拍掉虫子”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垂首含羞,极快的觑了卫若兰一眼,又低下头去。

    紫鹃仍不明就里,但总算知道自己打错人,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早习惯了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软款。

    这一明白过来,马上向卫若兰深深福了下去,口称:“适才马车受惊翻了,婢子一时慌了手脚,情急之下,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婢子这一回。”

    她这话说得极有心思,暗示卫若兰,谁才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们惊扰马车在先,随后种种事端,又怎么会发生?

    刚才唐突了湘云,卫若兰本就有些羞惭,又见紫鹃给自己赔罪,忙谦让不迭:“不不,该赔礼的在下才是,惊扰之罪,还望姑娘们海涵。”

    说着抱拳作揖,果然恳切之极。

    看见自家姑娘和紫鹃,和那个俊俏的军官,你给我施礼,我给你施礼,客气了半天,还跌坐在田埂上的,忍不住喊了过来:“紫鹃,你,你倒是先扶我上去啊!”

    紫鹃这才如梦初醒,又瞥见卫若兰脸上红彤彤的指印,更加不好意思,丢下一句:“呀,我差点儿忘了翠缕了。”

    便脖子一缩,极快的跑到田埂那边去。

    又只剩史湘云和卫若兰相顾无言,一个绞弄着衣带,一个摩挲着剑柄,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只听一记响鞭,车夫已整好了车子,垂手请示湘云:“姑娘,这可就要出发了么?”

    史湘云这才恍然若觉,好在她本是个爽气的姑娘,惊惶、羞赧之后,略定了定神,也给卫若兰敛衽一礼,落落大方的说:“多谢大人援手,我们这就告辞啦。”

    说话间,紫鹃也扶了翠缕上来,她崴了脚踝,一刻也不能多站,于是主仆三人匆匆上车,车夫一声吆喝,扬鞭驱马而去。

    卫若兰怕再惊了他们,下令军士们将马拉到路边,等候一阵子,他自己虽倚树休息,和同侪说笑,目光却不时飘向早已空荡荡的道路尽头。

    有几名锦衣亲军拉了坐骑,到田边饮马,忽听一人惊讶的问:“咦,这是什么?”

    “这不是卫大人的金麒麟吗?”

    “没错,是这个,怎么丢到了这里?”

    军士从田边跑了上来,原来是他们在方才马车倾覆的地方,拾到一只金麒麟,认得是卫若兰平日佩戴之物,忙过来交到他手中。

    谁知卫若兰只看了一眼,便断然摇头:“这不是我的,我的麒麟不还在这里?”

    他拾起挂在玉带上的金麒麟,果真色泽、形状都和掌中之物非常相似,只略大了一些。

    一大一小两只麒麟放在一处,色泽灿灿,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军士们觉得有趣,都凑过来看,议论纷纷,又有一人提醒说:“瞧这个穗子,结得如此花巧,该是个女子的物事吧?对了,丢在那里,莫非是刚才那几位姑娘的?”

    卫若兰闻言,怦然心动,望着一缕粉红色的穗子,从掌缘垂下来,被微风吹得丝丝飘荡。

    正文20第十九章

    紫鹃脱去翠缕的袜子,才刚捏住脚踝,就听她一连串的呼痛,战战兢兢的问:“紫鹃,你真的行么?我怎没听说过你会推拿?”

    紫鹃满不在乎的嘿然而笑:“干我们这个行当的,摔摔打打再正常不过了,再说我爸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这点儿工夫,我从小就会了!”

    “这个行当?你不就伺候着林姑娘,哪里要摔摔打打了?”翠缕奇怪的问。

    湘云在一旁听了,也大感惊讶:“我听林姐姐说,你自小就卖进了府里,怎么又有个爹?”

    紫鹃懒得费舌头解释,只随意答了一句:“谁没有个爹娘,难道天生地养,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湘云扑哧一笑,越发高兴起来:“紫鹃,你比从前有趣多啦,有你陪着林姐姐说笑,她也不至于那么悲悲切切的。”

    “放心吧,女孩子失恋一回,就懂事一回,哼哼。”紫鹃说着,手底下加重了力道,翠缕又哀哀的连声叫她轻点儿。

    湘云看着好奇,就凑到身边来,看紫鹃施为,还一个劲的取笑翠缕:“硬气点儿,莫要叫啦,叫外头听了,还当是我打你呢。”

    翠缕不服气的哀哀数落:“姑娘,你倒说得容易,倒是你崴了脚试试疼不疼?咦,姑娘——”

    忽然看见湘云脖颈下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条金链子,翠缕又惊呼起来:“你的金麒麟呢?”

    “这不好好的戴着——呀,怎么不见了?”湘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戴在项上的金麒麟已不翼而飞。

    对湘云的金麒麟,紫鹃也有点儿印象,感觉该是个贵重的东西,忙放了翠缕,主仆三人一齐在车厢内寻找起来,可是找遍了每个角落,连褥子都掀起来了,还是不见金麒麟的踪影。

    “莫不是掉在了庵里?”翠缕提醒她。

    “不是,和林姐姐玩的时候,链子还勾在花枝上,我记着呢。”湘云很肯定的摇头。

    “再不就是刚才马车翻了,手忙脚乱的给丢了?”紫鹃问。

    湘云努力回忆了一会,颓丧的耷拉下脑袋:“最有可能,就是那时候了……”

    紫鹃果断的说:“回头,上那儿给找回来!”

    她刚要掀帘子出去,吩咐马夫掉转车头,湘云忙拉住她,连声说:“别别,这会子不早了,再一来回,怕天就要黑啦,再说,再说……”

    湘云面色一红,低了头,没把话说完。

    紫鹃却明白她的意思,问:“你是怕遇见那帮军爷?”

    湘云又笑了:“紫鹃,他们不是军爷,看服色,应该是锦衣卫。”

    紫鹃对“锦衣卫”全无了解,无所谓的哼了一声:“那又怎样,任他什么卫,拾了别人的东西,难不成还敢不还?”

    湘云和紫鹃的顾虑却不一样,她直接想到的,是那个英武俊美,却又温文有礼的少年,私心底还想见到他,却又觉得大不妥当,于是臻首垂得更低,轻声说:“还,还是算了吧,万一真回去晚了,怕婶娘要不高兴的……”

    紫鹃大不赞同:“回去晚了怕什么啊,丢了值钱的东西才要紧呢!”

    翠缕似乎很惧怕史侯夫人,也甚至史湘云的处境,看了她一眼,同怯怯的说:“既知是锦衣卫的人拾了去,回头请老爷去问问便是,这会子再回去,我们又都是,都是姑娘家……”

    湘云也嗯了一声:“紫鹃,莫要忙了,就这么着了吧。”

    紫鹃无奈,只得坐回车厢:“又不是我丢东西……哎哟,我还真丢东西了!”

    湘云主仆吓了一跳,忙问:“你又丢了什么东西?”

    紫鹃两手一摊:“篮子啊,我从庵里带出来的篮子。”

    “当是什么呢,篮子罢了,回了家里,我送你十个怕没有?”湘云放了心。

    进到城里,约莫是未正时分,紫鹃下了车,问了集市所在,便和湘云分道而行。

    这一日,紫鹃提了竹篮,从离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