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

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第14部分阅读

    走到黛玉跟前,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曼妹平日就爱说笑,家里都是说惯了的,一时没留意,姑娘莫放心上。”

    黛玉心下感激,赶紧说了声不妨事,向莲渡和陆夫人告辞,出门之后才大松了口。

    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林黛玉仍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北静王爷给自己送礼,固然是没想到的,但若是为了父亲当年的渊源,也是人之常情,无非王爷特别念旧罢了。

    这陆夫人还真好笑,以为王爷在自己身上,多么的肯话心思呢,纵有,也是瞧着自己亡父,以及莲渡师父的份上。

    北静王谈吐温雅,谦和蕴藉,这陆夫人若只一味吃醋,甚至在外人跟前失礼的话,恐也难得王爷喜爱,相较起来,莲渡师父才让人由衷地亲近、尊敬。

    她正浮想联翩,忽然又省悟,王爷的妻妾,与自己何干,好端端地去评说人家做什么?

    黛玉觉察到不妥,如果刚才失礼的是陆夫人,这会子自己岂非也是失礼,赶紧断了这念头。

    黛玉走后,莲渡仍微有愠意地提醒陆曼兮:“曼妹,林姑娘尚待字闺中,又是冰清玉洁的性情,你刚才当真是冒犯她了。”

    “姐姐莫生气,我再不敢啦。”陆曼兮忙跟莲渡欠身道歉,然而抬起头时,又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问,“王爷从未给闺阁女子送过礼,又特地留了林姑娘在庵里,莫非真没有一点儿特别的意思?”

    莲渡淡淡的不置可否:“有没有特别的意思,你该去问王爷,我怎会知道?”

    陆曼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幽怨:“王爷自小就跟姐姐最亲,自姐姐出了家,他纵有心事,也不大跟别人说了。这不,千里万里地远赴边塞,身边也不肯带个人照顾。他若真心喜爱林姑娘,倒也是件好事……”

    “阿弥陀佛!”莲渡截断了陆曼兮,坐上禅床,闭目盘膝,像是不想再跟她说这些,“我该做功课了,曼妹你自回去了吧,今后若没事,也不必常来,否则于我清修不便。”

    “是是,姐姐且自保重……”陆曼兮不敢有违,深深了施了一礼,便掩门退了出去。

    在她背影消失的一瞬,莲渡的眼睑反而漏出一线光华,微微半闭着,若有所思,良久,唇边泛起一抹薄而温暖的微笑。

    雪雁一路伤心,回到宝玉和宝钗的住处,进了院子,看见宝玉独自在芭蕉树下徘徊,身边却没有人一人陪着。

    她未免担心,忙上前问他:“二爷才好,怎不在屋子里歇着?”

    “嘘,小声些儿……”宝玉竖指抵唇,下巴又往屋内努了努,轻声说,“好容易袭人跟着大夫拿药去了,宝姐姐累了打盹儿,我才得出来透透气,你莫要声张,呀,雪雁,你这是怎么了?”

    尽管雪雁低着头,宝玉还是发现她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忙拉倒亮处仔细察看,问:“莫非是碧痕又欺负你了?”

    雪雁慌忙摇头:“没,没,二爷你别乱说,一会儿碧痕姐姐听了要恼。”

    “好,我不说。”宝玉拉了雪雁不放,“你只告诉我,为什么哭?可是想林妹妹了么?”

    雪雁本就强忍着,被他一语道破心思,泪水又止不住簌簌落下来。

    “果然是了,我又何尝不是?”宝玉拉了雪雁的手,容色惨淡地叹息,“雪雁你倒还能哭,我只能痛在心里,我若是呆在这儿,是对不住林妹妹,若是离了,却又对不住这里的人,真恨不能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了林妹妹,只剩个皮囊留在这里罢了……”

    宝玉先前惹恼了黛玉,就常没遮挡地说些死啊活啊的胡话,等他倆和好了,这些话就成为馆中的笑谈,雪雁自然也是听惯了的。

    如今听他再说,却已物是人非,风流云散,又见宝玉满面凄凉,紧紧拉了自己,哀哀如诉,仿佛对着黛玉一般,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疼惜,忍不住脱口而出:“紫鹃姐姐说了,姑娘在庵里一切都好,二爷你,你只把姑娘放下了吧!”

    听了这话,宝玉呀的一声,把雪雁抓得更紧,连声追问:“紫鹃?你见到紫鹃了?她回来了?现在哪儿?”

    雪雁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又被宝玉心急若狂的模样吓住,只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出来。

    宝玉此时人已不疯不傻,见吓住了雪雁,忙松了手,改拽住她的衣袖,放柔软了声音哄着:“你告诉我,紫鹃人在哪里,我就问她一句话,知道了林妹妹是真的好,我保管再不说别的,成么?”

    雪雁早已乱了方寸,被宝玉一双含着泪水,又满是期待的眼睛看着,不觉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紫鹃姐姐她,她大约是往秋爽斋,三姑娘哪里去,去了……”

    “好雪雁,你可真是救了我了!”宝玉一声欢呼,放开雪雁,不顾一切的冲出了院子。

    宝玉飞奔往大观园,路上有仆役、丫鬟看见他,问他哪儿去,也不作答,只没命地跑,这些人都不敢拦他,只得纷纷往贾母、王夫人或宝钗处报信。

    紫鹃到秋爽斋送了东西,又和探春、侍书叙了一会儿话,打量着时候不早,不大放心黛玉一人呆在庵里,便告辞了出来。

    她心情不错,摇转着腰间上的丝绦,嘴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盈,半走半跳地往贾母住处来,只等听了她还有何吩咐,就回莲花庵去。

    前头跑来个人,瞅身形、装束该是个男子。

    谁这么没规矩,敢在姑娘们居住的院子里乱跑?紫鹃心生警觉,便停了脚步,冷眼细看。

    那人跑到十几步开外,突然也不跑了,站在那里愣愣的盯着自己。

    哇,这个人!

    虽然模样有点儿傻,神气有点儿怪,但长得还真是俊俏,比之北静王,风仪上是有所不如,但那白皙粉嫩的脸蛋,外加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儿,却更要精致许多。

    紫鹃心眼儿转得快,马上想到,照《红楼梦》的说法,贾府的男人里头,应当数贾宝玉最好看吧,莫非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第一次见到“正主儿”,紫鹃既好奇,又惊艳,未免多看了好几眼。

    她正瞅着有趣,蓦地宝玉大叫出声:“紫鹃,紫鹃,果真是你回来了!”

    紫鹃着实被唬了一跳,还在恍惚间,宝玉已冲到跟前,一把抱住她的肩头,跟着两行热泪潸然淌落。

    “喂喂,你,你干什么,快放手!”紫鹃四下张望,幸好附近没人。

    凭她的身手、反应,要想挣脱宝玉,那是轻而易举,只不过知道了眼前之人,十有□是贾府上下的第一宝贝疙瘩,又明显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就不敢贸然动手了,万一哪里弄伤了他,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紫鹃不说还好,一说宝玉搂得更紧了,口中颠三倒四地念着:“不,我不放,紫鹃,我好容易见了你,决不许你再走的!你快告诉我,林妹妹真是在庵里么?她在那儿过得可好?是不是心里怨恨极了我?是不是真以为我负了她,一心要娶宝姐姐?”

    听了一连串的话,紫鹃完全确定,这语无伦次的家伙,就是贾宝玉无疑。

    不过就这一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要回答他容易,但怎么回答,才对林姑娘好,却要好好斟酌

    正文45

    北静王正在正厅,陪着一位二十出头,略显高瘦,容貌俊雅的华服青年饮茶叙话,忽然王府总管事魏仁博匆匆来了,先向那青年告罪,才跟北静王禀告,说是穆大人来了,还带了一队锦衣亲军,已在府门外扎下了。

    北静王忙说:“快快有请”

    那青年和水溶相视而笑:“果然是‘铁四郎’,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只恐世兄从这一刻起,就休想自由自在了。”

    水溶听了这话,也不由莞尔:“殿下也知道,这是穆大人一贯的作风,圣上既将此行的护卫之责,交付于锦衣卫,少不得有些时候,我也须听他摆布呢。”

    两人说着,都畅快地大笑起来。

    穆苒已在魏管事的引领下,大步流星的来到听门外,果然是一身戎装,腰悬佩剑,在他身后,还跟着亲信将领卫若兰。

    穆卫二人见厅上坐着的华服青年,俱都一愣,随即忙快走到他面前,跪拜在地,口称:“卑职穆苒,卫若兰,拜见慎王殿下。”

    原来,北静王的这位贵客,正是当今天子亲侄,先皇嫡孙,被封作慎亲王的朱嘉齐,而他的父亲,便是在先皇在位时,就因谋逆罪名,幽禁致死的皇长子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坏事时,他还只是个小童,跟随父亲居住在幽囚之所,父母先后病故。

    先皇追抚往事,无限伤感,又可怜嫡孙年幼失怙,便将他领在身边,亲自抚育,封为慎亲王,弥留之际,又反复叮咛太子,也就是今上,对亡兄唯一的血脉,定要多加看顾。

    故此朱嘉齐虽自幼迭遭变故,但受两代天子的照拂,不减富贵荣华,如今长大成|人,读书习武,均有所成。

    只当今圣上对他还未有重用,平日里悠闲,常和各王公伯侯应酬往来,他为人爽朗谦和,所以人缘、口碑甚好,其中北静王水溶,就是和他过从密切的一位。

    “快快请起。”慎王忙托起穆苒和卫若兰,“这里是北静王爷的私邸,不是朝堂,二位又兵甲在身,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是,多谢殿下。”穆苒起身,又朝北静王一拱手,“卑职等奉旨,护送王爷出塞巡边,虽然此地还是天子脚下,但大意不得,从此刻起,卑职将近身随扈王爷,不便之处,还请王爷谅解。”

    慎王“哈”的笑出声来,冲北静王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被我说中了吧?

    水溶也觉得好笑,忍不住低头抽了抽嘴角。

    只穆苒莫名其妙,看了看慎王,又看了看北静王,不知道自己哪里行差踏错,惹得他们发笑。

    慎王摆了摆手,向厅上的几位告辞:“想来世兄和穆大人还有要事商议,我还是先走了吧,谨祝世兄此去事事顺利,我先备下醇酒笙歌,等候世兄归来共赏。”

    北静王等也的确无暇再闲谈,忙一同将慎王恭送至大门口,目送了他上车离去。

    卫若兰留下,分派在王府外围值守的锦衣卫,水溶和穆苒刚要转身入内,身后又传来车辙声声,在离王府正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穆苒先注意到,车盖角上挂着的灯笼上,书了个贾字,不由眉峰微微一挑。

    先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将脚踏放在地上,打起帘子,对里头的人说:“请二爷下车。”

    从车厢中钻出一个锦衣公子,推开小厮伸过来要扶他的手,显得有些着急的径直跳下车来,惊得小厮“哎哟”一声,忙劝:“二爷可小心着点儿!”

    穆苒听见水溶也似是意外的“嗯”了一声。

    这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宝玉,他往日举止清雅,谈吐不俗,像眼前这般失仪,水溶也是头一回见到,因此感到些诧异。

    宝玉正急匆匆朝前走,抬头见到北静王就立在门口,不禁也是愣了一愣,忙疾行几步,到了水溶跟前,纳头便拜。

    水溶先一步扶住,温和地笑说着:“没有想到世兄光降,世兄不是官场中人,又何必行此大礼?”

    宝玉看了一眼面目严肃的穆苒,仍态度恭肃的回复北静王:“听家父说,王爷不日就要启程,远赴塞北巡边,不才平日多蒙王爷教导,故领了父命,前来拜别。”

    “呵呵,令尊翁有心了,世兄请。”

    “不敢,王爷请,还有……这位大人。”

    宝玉不敢僭越,忙低头垂首,后退两步,请北静王和穆苒先入内。

    水溶见宝玉看穆苒的眼神,颇有几分畏惧,而另一位也轩眉昂首,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便为他们介绍彼此:“贾世兄,这位是穆大人,现居锦衣亲军指挥同知一职,穆大人的兄长东安郡王,和令尊翁也颇有交情的。穆大人,这便是我常给你提过的,工部贾存周老大人的公子,贾宝玉了。”

    宝玉一听是东安郡王的兄弟,又见穆苒比自己年长,忙躬身向他行礼,口称失敬:“我们府上荣禧堂上挂着的,就是令兄东安王爷的亲笔,今日得见穆大人,果然亦是器宇非凡,令人拜服。”

    他一向也有些识人之明,这番话固然有客套的意思,倒也不尽然是讨好穆苒。

    穆苒听了北静王的话,心下却是一讶,暗想你几时给我提过什么贾宝玉?

    他是个耿直率性的人,没有领悟北静王这样说,无非是让两人之间,不用那么陌生拘束,加上对宁荣两府素无好感,因而面对宝玉的谦恭,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客气”,弄得宝玉进退两难,好不尴尬。

    幸而北静王如往常一样亲切,亲自携了宝玉的手,将他领进府中,一路谈笑风生,宝玉才渐渐的不大紧张。

    只可惜,身旁这位态度冷硬,难以亲近的穆大人,偏如影随形地跟在北静王身边,害他满腹的话,硬是找不到机会说。

    到了待客的厅上,穆苒仍然不走,北静王居中,他和宝玉对面而坐。

    水溶先是恭贺宝玉新婚,又询问了他的病情,得知一切都好之后,相当欣慰,又勉励他读书上进,可望来年金榜题名,光耀宗族。

    宝玉硬着头皮一一应是,碍着穆苒,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茶水已有些微凉,他却心急如焚,逐渐地流露出不安神态,被水溶看在眼中。

    丫鬟再次上来换茶,水溶终于开口发问:“世兄此次前来,是否另有缘由?穆大人是我的至交,凡事但说无妨。”

    宝玉一向对北静王既仰慕,又信服,换做其他的事,当作王爷朋友的面,尽可畅所欲言,只不过自己和林妹妹间的私心恋慕,对北静王吐露已是万般无奈,又怎能再让一个陌生人知道?

    水溶耐心等待了片刻,见宝玉分明已焦虑不安,如坐针毡,频频拿眼神偷觑穆苒,就是说不出话来。

    在北静王的印象中,宝玉是一个极风雅的翩翩贵公子,从来没有这般失态的,更加诧异,便对穆苒说:“烦请穆大人在此稍候,我和贾世兄借一步说话。”

    宝玉闻言又惊又喜,才要起身,穆苒已先一步霍的站起,巴掌朝他一压,两道冷肃的目光射了过来:“不必,贾公子且陪王爷坐坐,我自会回避。”

    跟着又转向北静王:“我就在外间,王爷若有事,只大声唤我就行。”

    “呵呵,世兄是我府上常客,也只舞文弄文,赏花喝酒,从不舞刀弄剑,穆大人多虑了。”水溶故意说笑,让气氛不那么紧张严肃。

    穆苒略点了一下头,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大厅。

    穆苒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下,水溶转过身来,温颜询问宝玉:“现在只有你我,世兄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以……”

    没想到他话才说半截,宝玉就抢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王爷行个方便,让我见一见林妹妹,如若不能听到她的真心话,我便是死了也不甘心的!”

    “呀,世兄有话慢慢说,这又是何必?”宝玉言行如此激烈,北静王当真吓了一大跳,况且听得糊里糊涂,只能先去拉他起来。

    奈何宝玉异常坚持,跪在当场,水溶一拉之下,竟拉他不动。

    宝玉不住的哀哀求恳:“王爷开恩,王爷开恩,让我进一进莲花庵吧,无论是谁说的我皆不信,纵然我千错万错,该受怎样的惩罚,也只听林妹妹一人说出来!”

    宝玉颠来倒去就是莲花庵,林妹妹,隐隐约约的,水溶总算听明白了一些,想来这是宝玉和他表妹间的隐衷,如此大呼小叫的,纵然是自己的府邸,被人听去了终是不妥。

    他赶紧先应承下来:“世兄快快请起,究竟什么事,也该明明白白告告诉水溶,但凡力之能及,必定不推辞的。”

    宝玉这才起身,坐回座位,已是满面泪痕,强忍了悲伤,将自己和黛玉之间的曲折,拣要紧的说与北静王知道。

    得知宝玉和黛玉青梅竹马,从两小无猜至两情相悦,竟因为宝玉得病,家人算计,错过了大好姻缘,以至于一个在荣国府痛心疾首,一个在莲花庵孤苦悲怨,水溶固然唏嘘不已,十分同情二人,但不知为何,知晓黛玉曾经痴恋宝玉,他心中似有些闷闷的不大快乐。

    或许是因为雅洁、灵慧如林姑娘,却受了如此深重的情深,即便是无干的旁人,听闻了也快乐不起来吧。

    水溶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当下便允诺了宝玉:“此事容易,世兄且安心回去,明日我便亲自陪了世兄,到莲花庵见了令表妹吧。”

    宝玉大喜过望,自然千恩万谢不提。

    正文46

    贾母走后,贾琏终究是男子,便到黛玉的书房守候。黛玉一如往常,“紫鹃”却透着诡异,凤姐待在房中百般不自在,赔笑着安慰了黛玉几句,也避到贾琏那边去了。

    闺房内静了下来,李蕙仍坐在矮凳上,托腮发呆。

    那少女也不打扰她,只靠在床头,望着雪白的帐顶,若有所思状。

    这一会子工夫,她总算是弄明白了,这里是贾府大观园内的馆,眼前的少女确实是林黛玉,自己是她的贴身大丫头紫鹃,只是绝非什么剧组拍戏,而是活生生的“现实”,用李蕙自己最能理解的说法,大约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平时是没少在影视、小说里,以及听人扯淡灵异事件时,提到过“穿越”,是没想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如果不是“穿越”,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眼前的一切呢?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串轻细的脚步声,然后听见林之孝家的问:“春纤姑娘,你怎么来了?”

    另一个娇怯的声音回答:“老太太说,紫鹃姐姐有些不便,让我先来伺候林姑娘……”

    “啊,先前你伺候过姑娘,可再好不过啦,姑娘就在房里,快去吧。”

    “是的,林嫂子。”

    一个十六七岁,容貌周正的少女走了进来,经过李蕙身边时,站在步外,略福了福,轻声叫了一句:“紫娟姐姐。”

    紫鹃就紫鹃吧,总不成都不理睬人,李蕙一翻眼皮,含糊的哦了一声。

    进来的丫头名唤春纤,原是贾母房里的二等丫头,先前服侍过黛玉一年有余,后来又回到贾母身边。

    馆怪事连连,尤其紫鹃还犯了邪祟,雪雁不在身边,贾母不放心外孙女儿,特地让熟悉黛玉脾性和习惯的春纤回来伺候。

    春纤走到黛玉身边,轻声问她:“姑娘还是这个时辰早起么?我服侍姑娘梳洗?”

    “不,闹了一晚上,我乏得很,想再睡一会子,紫鹃,把我的睡袍子拿来。”黛玉摇头,扬声叫紫鹃。

    春纤这才注意到,黛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的,也是她最喜爱的家常衣裳,忙说:“姑娘既想歇着,我就服侍姑娘更衣吧。”

    她正要到柜子边拿衣服,黛玉仍叫紫鹃:“那只红嘴儿的大鹦哥,昨儿喂得饱了,不精神,今日须饿上一顿。”

    见黛玉的目光始终不离自己,一直和自己说话,虽然听得一知半解,李蕙也不好意思不搭理了,探头瞅向门外,果然廊下挂了几只鸟笼子,养了不同毛色的鸟儿,只得又“哦”了一声。

    只这一声答应,黛玉就像是颇欣慰,对她微微一笑,任由春纤移过屏风,服侍自己换了衣服。

    “姑娘安息歇息,我就在这里坐着,姑娘有事随时唤我。”春纤另搬了张矮凳,离李蕙远远的,坐在门边。

    “不用啦,我这一睡,怕要好一会子,你先去吃早饭吧。”黛玉说着,又看了李蕙一眼,“这里有紫鹃伺候着就行。”

    “可是,姑娘……”

    “你坐在这里,我睡得不自在。”

    “那……好吧,我吃了饭就回来。”

    黛玉说得直接,春纤也不好意思再逗留,说了一句“这里就辛苦紫娟姐姐啦”,便掩了门出去。

    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静悄悄的,李蕙见黛玉依然坐着,一双剪水双瞳望定自己,许久也不移开,不得已只好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听紫鹃终于开口说话,黛玉似是松了口气,幽幽的叹息:“紫鹃,你这傻子,我自死我的,你怎能投湖呢?我们虽是姊妹一般,你也不至于这般……”

    黛玉你呀,我呀的感叹,结合刚才听到的,看到的,李蕙总算明白了大概,似乎是说她死过一回,而丫头紫鹃扛不过伤心,跟着投湖自尽了?

    果然是傻瓜,为了男人去死固然不值,为了主子去死就值得了?

    李蕙心中哂笑,但黛玉望着自己的一缕眼神中,虽有些许嗔怪,更多的,却是理解、同情、感激,以及似乎没有边际的漠漠悲伤。

    李蕙没来由的心坎一软:“你,你躺下吧,就穿这点衣裳,着凉了可不好。”

    “林黛玉”之于她,只不过是“角色”熟悉而已,可眼前分明陌生的少女,却让李蕙莫名生出一种亲近之感,疼惜之感,和她先前对待柳婷婷的心意,竟然颇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自己的魂魄所附着的这副身体的主人,所遗留下的嘱托和牵念?

    唉,也不知道回不回得去,不管情愿不情愿,自己要留在这里过日子,也只能先做“紫鹃”了。

    被迫接受了现实,李蕙走到床边,扶了黛玉弱不禁风的身子,让她慢慢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正要放了帐钩,又听黛玉说:“我一时无事,你也先歪着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蕙看见一张湘妃竹的躺椅,上面还放了靠枕。

    无论是小说,还是戏曲里的林妹妹,都是才华横溢,多情敏感,眼里心里就只有宝玉的,又生就了小心眼儿,好使小性子,导演也从来没说有“会关心人”这一条的。

    大约她真是同紫鹃亲如姐妹,有着非一般的情分吧,李蕙多少有些感动,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睡吧。”

    李蕙生性直爽胆大,加上的确倍感疲惫,也不跟黛玉客气,歪在竹椅上,就感到眼皮沉重,不多时就滑入了黑甜乡。

    听见帐子外鼻息绵绵,黛玉心头的忧虑为之一松,她是真没料到,紫鹃会随了自己自尽,这一份情,比起那个人,唉……

    忧心放下,悲意又起,宝玉已经娶了别人,所有的所有的爱恋牵挂,患得患失,都作了幻影消散,自己死便死了,又活过来做什么?

    她胸口翻涌,伤痛一如往昔,可奇怪的是偏偏流不出一滴泪来?

    或许是我的眼泪,已经为他流尽了吧?黛玉默默的想着,她虽难过,却也不再起轻声的念头,瞧刚才那番情形,自己若是死了,宝玉未必怎样,只怕老祖母和紫鹃先活不成了。

    贾母心中有事,只在床上稍稍眯了一个多时辰,就醒来命鸳鸯服侍梳洗,为的是宝玉夫妇大早要过来请安。

    果然她才穿戴停当,就听见丫头在外头禀告,说是宝二爷和宝二奶奶到了。

    贾母勉自打起精神,看着宝玉和宝钗拜倒在地,虽然一个仍有些犯傻气,另一个则形容略憔悴,但总还算融洽,也暂时稍稍放了心,命鸳鸯捧过来见面的礼物,送到小俩口手中,很是谆谆教导了几句,宝钗一一应答,宝玉则是嘻嘻冲她傻笑。

    请安之后,宝钗说还要去拜见贾赦夫妇、家政夫妇,贾母当即首肯,也不再挽留。

    宝玉才往外挪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问贾母:“老祖宗,林妹妹过来请早安了么?我娶了宝姐姐,她定是怨恨死我,不再理会我了吧?”

    “又混说话了,你成了亲,林妹妹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今后不是孩子了,可别镇日的还在姐妹堆中厮混。”贾母怕宝钗尴尬,忙教训宝玉,转眼见宝钗神态从容,毫无愠色,不禁又是欢喜,又是钦佩。

    宝玉夫妇离开之后,贾母又想起黛玉来,正要挣扎着再往馆,突然一阵头昏眼花,才站起来,又跌坐回椅子去。

    “老太太,老太太!”满屋子的丫头们俱都慌了手脚,又是端茶,又是揉胸。

    好一会儿,贾母缓过气来,抹开鸳鸯的手,痛惜无奈的叹气。

    鸳鸯服侍贾母多年,最是忠心,也深得她信任,有时候老人家未免“任性”,也只有鸳鸯敢拂逆她的意思。

    此时她由不得贾母,执意的劝阻:“老太太挂念林姑娘,唤了琏二奶奶或是春纤过来问就是,一会儿您还要带了宝二爷和新奶奶,去宗祠拜祖先,现在断不可再操劳的。”

    贾母也自觉难以支撑,再加上事有轻重,也只好依了鸳鸯,另派琥珀到馆探问消息,自己则命人摆饭,只勉强吃了小半碗稀粥,几筷子小菜。

    贾琏夫妇同琥珀回来了,说是这会子林妹妹和紫鹃都睡下了,馆内外无事,他们留了林之孝家的照应,贾母才略放了心,叮嘱王熙凤速派人去请太医来,为黛玉诊治。

    诸事都交待停当,正好贾政夫妇遣人来请贾母,携了宝玉和宝钗,同往宁国府的贾氏宗祠祭告祖先。

    贾政还特别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清虚观的观主张道士,也会前往宗祠,为新婚的宝玉夫妇祷福。

    听了这话,贾母不胜唏嘘,这张道士是身替她公爹,荣国公贾源出家的,昔日贾珠与李纨成亲,就蒙他代替祖宗见证、祷福。

    贾珠殁了多年,幸得宝玉长大,也成家立室,但愿他从此在宝钗的襄助下能,能懂事上进,光耀贾家门楣,自己来日归西,也算有脸面见公爹和丈夫了。

    提到张道士,贾母还另有一桩心事,为了避免家中上下猜疑,却不便说出来。

    正文47

    水溶心绪渐宁,便想招来魏仁博,问问午前可有客人造访。

    他刚要叫人,就听见窗外佩环叮当,幽香浮动,转眼陆曼兮便在书房门口,倚门而笑:“王爷可回来了?我已替王爷打点好了行装,只不知道还少什么东西没有。”

    陆曼兮的出现,令水溶有些意外,但见她乖巧柔顺,也只得微笑颔首,让她进来。

    陆曼兮款款走进来,挨到水溶身边,双手搭在他肩上,歪着头,带了些许娇嗔:“王爷明日就出发了,怎也不好好休息?您只管放心,不在家的日子,我也会常去探望姐姐的。”

    水溶抬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也不需常去,莲姐爱清静,反倒不喜欢别人扰她。”

    陆曼兮格格笑着:“怎么,在王爷看来,我原来算是‘别人’么?”

    她虽是玩笑口气,然而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却非常认真地看着水溶。

    她虽是玩笑口气,然而点漆般的眼睛,却非常认真地看着水溶。

    偏水溶没有正面答她,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只听我话就成啦。”

    “我明白啦。”陆曼兮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往水溶身上贴了贴,“王爷此去路途艰辛,边塞苦寒,身边也没个人照料,万事只自己操心,想着千里之外,还有人盼着您早日归来呢。”

    自陆曼兮进门起,水溶就对她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实则心中也存着几分歉意,此时得她软语关怀,也有几分感动。

    “我知道了,你也要珍重自己。”

    “唉,不在王爷身边,我总是牵念的……”

    陆曼兮神情黯然,眼波流转,叹惋了半句,忽然瞥见桌案上的某物,又诧异地“噫”了一声。

    桌上正摊着水溶刚刚画就,还不及收起来的黛玉的画像!

    陆曼兮面上的笑容凝注,脸色白了一白。

    水溶也发觉了,待要伸手去收画像,又觉得过于刻意,忙收了回来,手指藏在袖里不自然的屈伸着,靠在椅中只笑而不语。

    陆曼兮呆了一会,神色渐渐舒展,在水溶头顶吹了口气,笑问:“王爷果然妙笔传神,这是暂住在庵里的林姑娘吧?”

    水溶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却不觉下颌略略低了些,竟似有些赧然。

    陆曼兮又掩唇娇笑:“王爷怎不好意思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林姑娘又是天仙化人一般,纵然王爷喜欢,收了做妾室,也没人敢说不好呢。”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捕捉水溶的表情,发觉自己说到“妾室”时,他的眉心有个一闪而过的浅蹙,胸口更凉了,只勉强保持了笑容,纤指亲昵地掠着水溶的鬓发。

    被陆曼兮的指尖在面颊一碰,水溶不着痕迹的顺势站起,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揽,随即放开,柔声劝慰:“我这一去,不过旬月也就回来了,你若有为难处,只管找魏管事。好啦,我还有些正事要处置,你也去歇着吧。”

    “嗯,不敢打扰王爷……”

    水溶轻声细语,表情却很认真,陆曼兮不敢再痴缠,只得几分幽怨,几分不舍地出了书房。

    陆曼兮虽离开了,香风犹在鼻端缭绕不去,水溶有些头疼地弹了弹额角,这确实是他的一块心病。

    若说这位陆夫人,倒也温婉柔媚,娇嗔可爱,且懂得进退,从不惹人嫌烦。

    水溶对她,纵然不曾倾心相爱,也不十分斥拒,只隔了忠顺王府这一层关系,迫使他不得不格外小心,拿捏分寸地对待她,既不想平白伤了一个无辜女子,却也不愿忠顺王将指掌,伸到自己内宅来。

    而她……她呢?

    水溶视线转移,落在桌上的画像上,眼神霎时柔和许多。

    他是个能朝堂捭阖,沙场纵马,经历过风浪的男子,于□上也不会拖泥带水。

    原本既然莲渡有心撮合,他对黛玉也颇有恋慕之意,一个是堂堂郡王,另一个是侯爵之孙,探花之女,若求了黛玉为继室,倒也十分匹配。

    只是他对黛玉的喜爱,不同于先前任何一位妻妾,他越是疼惜她,在意她,就越不想伤害她,勉强她。

    林姑娘曾经和贾宝玉爱恋至深,骤然分离,情伤未复,自己若是强求她为妃,贾府自然不敢不从,但这样做,只会让她对自己心生抗拒,徒增反感而已。

    罢了,反正眼前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这些不大明确的儿女之情,就暂且先放一放吧。

    水溶小心的将黛玉的画像卷起,藏好,命人立即唤了魏仁博过来。

    怎么出的莲花庵,怎么回的荣国府,宝玉都不大记得了,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摘掉似的,也不觉得疼痛,只浑浑噩噩,听人摆布,直至马车停下,王府管事提醒他到了,才如噩梦醒来,由着焙茗搀下车。

    那名送他回来的清客,记着北静王的叮嘱,提醒宝玉:“世兄,这就到了,且自振作些,莫要让太夫人,令尊和令堂担忧。”

    宝玉被他这么一说,懼然一省,又想起紫鹃的话来,自己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回去,万一遭人问起,岂不是累及了北静王和林妹妹?

    他整了整衣冠,勉力打起精神,谢过王府管事并那名清客,进到府中,先到贾母处禀报,跟着去见贾政、王夫人。

    三人都各有询问,宝玉勉强一一应答,虽王夫人觉察他精神不济,也只推说有些累了,王夫人忙命彩云和焙茗一道,送宝玉回屋,并嘱咐他说姨太太来了,到了她跟前乖觉一些儿。

    长辈们不知就里,只道宝玉能够外出应酬,想来病已痊愈,心下俱都欣慰得很。

    薛姨妈此次来,为的是顺天府的师爷通了气,说是薛蟠伤人案的重要人证,锦衣卫的穆大人要随扈北静王巡边,故而该案要延后再审,等候穆大人归来。

    另外,这师爷还特地指点,纵然已买通了人顶罪,只要穆大人证词说法不同,只怕薛蟠也难以脱罪。

    这穆大人乃东安郡王的幼弟,在朝中与北静郡王最为交好,而贾府与东、北二王均有交情,最好求贾家出面,趁着这个空隙,托请二位王爷,在穆大人那里交待了,堂审时切莫做不利薛蟠的证供。

    适才薛姨妈跟贾政说了,贾政已露出难色。

    他素行方正,对于买人顶罪的做法,已是不以为然,穆大人向有铁面无私之名,加上东安、北静二王,都位高爵显,这辗转托请的话,着实为难之极,奈何王夫人在旁帮着求恳,只得先喏喏敷衍了薛姨妈。

    薛姨妈见贾政面有难色,话头也不大对,情知理亏,也不敢十分勉强,只好再三央告之后,转到女儿薛宝钗处来了。

    她听宝钗说,宝玉被北静王爷请了去,不禁欢喜,倘若女婿真得王爷的赏识,这儿子的官司,便更多了一层把握。

    薛姨妈正打算跟宝钗提这事,又细心地发觉,宝钗眉宇间并不十分快乐,反倒像笼了层薄薄的愁云,忙问是否宝玉的病还不大好,或是小俩口儿拌嘴了?

    宝钗赶紧安慰她:“妈,你莫乱想,没有的事,我只担心宝玉到了王府,当着那些个大人、前辈的面,还不知谦逊,乱说一气,白白惹人笑话。”

    薛姨妈立时宽心:“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