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相思难耐

相思难耐第6部分阅读

    谷思如看了看到个陌生男子,骄傲地点头,「那是自然,我的武艺虽不敢说十分好,但也少逢对手。」

    男子哈哈大笑出来,伸手拍宋行奕的肩膀,「你从哪里找到的宝贝?竟这般直率可爱。」

    宋行奕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拉着谷思如上前,「来,思如,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谷思如看向那个男子,「你是太子?」

    「唔,恐怕目前还是的。」邵俞轩眼底闪过戏谑的神采。

    「那你不就是那个流言中的另一位?」谷思如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悄声」地对宋行奕说:「我现在终于朋合为什么那两人说你们了,跟太子比起来,你可真是斯文很多,难怪……」

    「难怪什么?」宋行奕带着淡淡的笑问道,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内,丝丝凉薄。

    谷思如若是那种善于察颜观色之人,早就知道不要再说下去,偏偏她不是,「难怪他们会说那样的话出来。」谷思如点头,「太子太阳刚了,而你……」太温雅了。

    宋行奕微微抬眼看了下那位「阳刚」的人,一向胆大的太子殿下,居然被那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啊,我想起来了,宫中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好紧急呀,非常紧急,我先走了。」

    话未说完,人早己经奔到街上去。

    「咦,他刚刚不是还邀我上来喝茶的吗?急么突然就走了?」谷思如看着太子消失的速度,几分感叹地点头,「他轻功看来是不错的。」

    「是吗?」宋行奕轻柔地问道。

    「是,看不出来这个太子武功居然不错,唔,认真习武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有机会找他切磋一下。」

    真是不知死活,「思如,我们回家吧。」

    「为什么?我才刚出来没多久耶。」

    「我突然想回家了。」

    「啊?」

    「突然也想起来,有事待办。」他极为温文尔雅地一笑。

    这也太突然了吧?

    是夜,宋府平涛院内,一向温柔体贴的宋大人像发了狂的野兽般,将谷思如按在床上狠狠地弄着。

    「啊……慢一点……」

    「阳刚,嗯?」一记深深地戳入,又快又重,她尖声叫了出来,还未来得及适应,他又抽出来再度刺进去。

    「斯文,是吧?」他将她翻了过来,让她跪趴着再度直戳而入,同时一巴掌拍到她圆润的屁股上,那种痛感让她紧紧地收缩了下,汁液被狠狠地带了出来,身下一片狼籍。

    宋行奕太凶残了,饶是谷思如一向热情,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扭动着身子想逃,可怎么逃得开?他拉回她,按下她的腰让她的臀部高高地翘起来,直直而入。

    又是一顿天翻地覆。

    「没有,没有,宋行奕,你最阳刚、最阳刚!」

    「现在是了,嗯?」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恶意。

    「是……啊……」她的身子软软地趴下去,满脸的泪痕,嘴唇咬得死紧,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种汹涌而至的快感强大到让她害怕的地步,今晚的宋行奕疯了。

    「太迟了。」

    「啊!你这混蛋,拜托,不要那么重……唔……」

    她错了,这男人哪里斯文,哪里儒雅?简直就是禽兽啊……

    这一晚,平涛院的喘息声、求饶声、低泣声一整晚都没有停,这一晚之后,谷思如听到「阳刚」二字,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哆嗦,这……算不算另一种闺房乐趣?

    就算狠狠地给了那两个人教训,可太子殿下跟宋大人有断袖之癖的谣言,还是像野火一样在京城蔓延开来了,甚至传到朝堂上直达天听,皇上听后震怒不已,下命不准散播谣言,并要彻查此事,看是谁传出这等无稽之谈。

    只是这世上要查谣言的起源,却是最难的,根本就无法查清楚,谣言却越传越夸张,各种版本都有了,当然最终的结论就是,景元朝将来的帝王,可不能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如此看来,刚立下战功的三皇子,可比太子更适合入主东宫。

    但这事情的两位当事人,邵俞轩与宋行奕,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该做的事情继续做好,旁的事也不予理会。

    就算这段日子宋夫人经常带着谷思如出入各种聚会,朝臣们都知道宋行奕有这么位未婚妻,可百姓不知,这天下的人,都是什么事情听来劲爆就传什么,哪里管得了真相如何?

    民间传了开来,朝臣私下议论纷纷,自然也传入了后宫的耳内,听到这件事情后,第二个最生气的人,就是明希公主了,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就锦衣玉食地娇养着,从来都不曾拂逆过她的心意,所以在公主听说谣言后,直接找到皇上要求皇上赐婚嫁与宋行奕,一来可以平息谣传,二来也可以达成她这么多年的爱慕之情。

    皇上早在宋行奕少年对就非常欣赏他,有意招他为婿,所以公主提出来时,皇上自然点头应允,只是出于尊重宋家的考虑,还是召宋行奕进宫亲自再问过一遍。

    这一问就问出事端来了,宋行奕听完皇帝的话后,直接就拒绝了。

    「微臣家中早己为微臣订下亲事,只待过完年就完婚,恕微臣不能领受皇上的美意了。」

    一句话惹哭了公主,自然也惹怒了皇上。

    出于爱才的心,皇上没有立刻降罪于他,只是给他三天的时间,让他自己去思量清楚便拂袖而去。

    谷思如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知道了始末,这个知晓,说来还得感谢宋夫人,那天她陪宋夫人去梅翰林家参加梅夫人的寿宴,席间无聊去花园瞎逛,无意中听到那些小姐们在讨论这件事。

    「宋大人真是傻,明希公主高贵又大方,比起那个谷思如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居然敢推托。」「可不是,这宋大人看着挺聪慧的,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娶了公主,从此之后他们宋家就是皇亲国戚,这是多大的荣耀呀,他居然不要。」

    「那个谷思如有哪一点可以跟公主比?这宋大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我看你是记恨他上次拒绝你的事吧?」

    「哼,是拒绝了我,可好像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巴巴地绣了方丝帕送过去,人家连看都不看就退还给你了,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丢脸。」

    接下来谷思如己经没心思去听那些千金小姐吵闹的话了,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明希公主要嫁给宋行奕!这怎么可以,明明她跟宋行奕己经算订了亲了,哪里有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愣要抢别人丈夫的?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就可以想抢谁就抢谁了吗?

    谷思如怒得一把将一旁开得正艳的山茶连根拔起!不行,她要找宋行奕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中,宋行奕依旧没有回来,他最近似乎比往常要忙上许多,哪怕外面流言越传越烈,他好像完全都不在意,该如何还是如何,并不忌讳与太子走得近,甚至依旧有好几次留宿东宫,自然这也是留言不止的另一个原因。

    当事人不避嫌,好事者正好有话可说。

    谷思如问过门房,知道今日宋行奕并未派人回来告知不回来了,看来他今晚是要回来的了,这也是他的体贴之处,若是当日有事不能回来,一走会遣人回来跟府里说一声,免得她与父母担心。

    是夜,谷思如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她是个急性子,有事在心中就连睡都是睡不着的,她住的离宋行奕的平涛院比较近,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她一听便知。

    等到夜深,才听见那边传来声响,她立刻飞奔过去,进到院里只看见他的随从罗东,并未看到他,「阿东,宋行奕呢?」

    「谷小姐?」这么晚看到谷思如,罗东大吃一惊,「这么晚,你怎地还未安寝?」

    「宋行奕呢?」她低声问道,摆明耐性有限。

    「少爷刚一回来就被老爷叫到书房去了。」罗东是从小就跟在宋行奕身边的人,跟着少爷在如意城十年,对谷思如的恶形恶状再清楚不过,赶紧把话说清楚了,免得谷小姐不爽,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么晚还叫过去?」

    「是,老爷让人传话了,不论多晚,都要过去。」

    「可知道是什么事?」

    「这……」

    「嗯?」谷思如轻轻地一哼。

    「这个小的真不太清楚。」

    谷思如心思是单纯,但却也是敏锐的,罗东是宋行奕的贴身随从,又与府里的仆从关系极好,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能让他这般支支吾吾不肯说,定是跟皇帝赐婚的事有关!

    宋行奕一定是嘱咐过他,不准跟她说!

    不说,没关系,她自己去听!谷思如转身往院外走去。

    「谷小姐,你去哪里呀?不如你先回房歇息,待明儿一早……」谷思如一记冷眼,就让罗东吓得定在那里不敢再追,至于要说的话,也早就忘了。

    宋滔海的书房,谷思如在初到宋府的那晚去过一次,知道怎么走。

    在宋象住了这么些日子,她与宋滔海的接触并不多,一来宋滔海政事繁忙,难得有机会见到;二来她整日被崔清雨带出去,也少有机会在家中吃饭。

    崔清雨其实不是很满意她,谷思如是知道的,就算崔清雨待自己温柔可亲,可谷思如敏锐的感觉,是连谷夫人都感叹的,别人对她是否出自真心,她完全知道,所以她知道崔清雨不太喜欢她,只是因为宋行奕她才勉强接受。

    她谷思如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不喜欢便不喜欢吧,只要表面上还过得去,她就不会想别人私下里是什么想法。

    她清楚崔清雨的想法,却至今仍不知道宋滔海是怎么看待她与宋行奕的婚事,宋滔海这人心思高深莫测,宋行奕长相像极了崔清雨,但性格却与父亲一模一样。

    那晚初见,在宋行奕禀明事由后,宋滔海只是淡淡地嘱咐她不要拘束,便让他们走了,看不出喜,也看不出不喜。

    今晚,他在这样晚的时辰还把宋行奕叫到书房,定是有关赐婚一事,既然事情也关系到她,她自然也要听听看的。

    谷思如的身手极好,几起几落就来到宋滔海的书房外,她站在那里想了想,如果就这样进去,那肯定是什么听不到。

    可她为人光明磊落,怎么可以做出那种听墙角的小人行径?还未犹豫完,在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时,她立刻闪入一旁的海棠树后,细细地听了起来。

    书房内,宋行奕在听到父亲派人叫他过来时,就已然朋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在进来时看见父母两人皆在,并不吃惊。

    「奕儿,你可知我们叫你来,所为何事?」最先开口的,自然是崔清雨。

    「儿子知道。」既然要说,自然直接说清楚最为明白。

    「那你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打算的?皇上给你的三天期限,明日可就是最后一天了。」

    他们一直在等宋行奕作决定,可是这个儿子打小就跟他父亲一模一样,有什么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不说出来,明明期限已至,可他却镇定自若像没事人一般,这让做父母的,怎么不担心?

    「儿子的心思,早在回京之时己禀明父亲、母亲,并无更改。」

    那就是他仍旧要娶谷思如了?崔清雨急得眼眶微微泛红,他说要娶谷思如,她虽不喜,但还是勉强接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事关儿子的性命,若是惹怒皇帝,那……

    —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她抬头,看见夫君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心便安定下来。

    宋滔海在桌下紧握妻子的手,转头看向这个一直是他的骄傲的儿子,「奕儿,你可知,当初为何给你取名行奕?」

    「儿子不才,父亲取名,意为让儿子行事‘奕世载德,不忝前人’。」

    「不错。」宋滔海点头,「你自懂事以来,从未辜负过我对你的期望。」

    「儿子惭愧。」

    「自小我就告诉你,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可以作主,自己的行为也只有自己能负责,可是如此?」

    「是,父亲的教诲,儿子一直谨记于心。」

    「所以你从小到大,做任何事情我都没有干涉你,就连当初让你回乡陪伴祖父,也是征得你同意的。」

    「是。」他的父母自小就对他耐心教育,尊重他这一点,他深感于心。

    「所以你的亲事,自然也是由你自己作主,我们不会加以干涉。」宋滔海再度握了握妻子的手,然后松开起身上前几步,「你要娶谁,想娶谁,我们都不会有意见,但为人父母的,都难免要为孩子的将来操心,这话可对?」

    「是,儿子让父母担心,是儿子的不是。」

    「如今宫中的局势,不用我说,你也是清楚的。」

    「是。」

    「你将来可还想在仕途上一展抱负?」

    「儿子自幼寒窗,当是求他日能为国效命。」

    「很好。」宋滔海点头,「那我问你,你若连身家性命都没有了,又如何谈抱负理想?」

    宋行奕沉默不语,「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不了解儿女的心思?你喜欢谷家女儿单纯坦率,为父朋白,可是也正是因为她的单纯坦率,所以她才不适合嫁入官宦人家。」

    谷思如在窗外猛地捏紧双手。

    「这段日子,你母亲带着她与那些朝臣妻女来往,你可曾见她真心笑过?」

    宋行奕越发沉默。

    第十章

    「她是天生要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放人檐中,只会让她痛苦难当,可她嫁与你,这样的事情可以避免吗?她喜欢武艺,你喜爱诗书,你可以与她谈诗论画,还是她能与你切磋武艺?这世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宋滔海停了停,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先不论别的,只说眼前,皇上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皇上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清楚,皇上看中你,想招你为驸马,你若抗旨,我们且不说连累全家这样的话,只是你一人的性命,你母亲与我如何舍得?你祖父母如何舍得?」

    崔清雨眼中含泪,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为人在世,若非孤儿就必不可能只考虑自己,你说,这话可对?」

    宋行奕沉默了会,低声说道:「父亲教训得是。」

    「我们姑且不论别的,只说你们之间,谷小姐自幼长于商贾之家,活泼开朗甚是讨喜,只是她不喜读书,不爱诗书爱刀枪;至于公主,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自幼由女官教习,文采极佳。你若娶公主,且不说飞黄腾达,我的儿子要往上走并不需要靠女人,只说她与你自幼相识、情趣相投,这个世上,只有相配的人才走得长远,而谷小姐,一时的新鲜,不代表一世的相守,你与她没有共同的喜好,她坐困笼中,这样的姻缘于你、于她而言,最终也会变成孽缘。」

    宋行奕又低头不语。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为父只是要告诉你,不论你如何抉择,我与你母亲必然是支持你的。」

    不得不承认,宋滔海分析得客观又清楚,他的话里没有丝毫的个人喜怒,只是单纯地把目前的情形分析明白,然后让宋行奕自己作决定。

    从小到大,宋家都是如此培养宋行奕的,宋滔海一向安静少言,像这般说这么多话,实在罕见,他说完该说的,便不再多说,一时间,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沙漏在那默默流淌。

    许久之后,宋行奕一撩衣抱,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父母如此担忧。」

    「奕儿……」崔清雨望着他,跟里充满浓浓不解。

    「母亲,儿子只有一句话想说。」他抬头定定地望着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崔清雨在宋行奕念出第一句时,脸色已然大变,眼泪随着那些句子慢慢地流出来。

    「这样的相思苦,若是我放弃了思如,她每天都会反覆地尝。」他再转头看向宋滔海,一个学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心亦然。」

    宋滔海眼眸黯了黯,半晌,挥了挥手,「罢了,你且去吧。」

    「儿子不孝。」宋行奕深深地伏地一拜,「但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一走会处理妥当,定不伤父母之心。」

    言毕,起身走了出去。

    崔清雨偎入丈夫的杯里,泪如雨下,「我竟不知……他用情至此……」

    宋滔海抚摸着她的秀发,「他是你我的儿子,为何不情深?」

    「他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他看过的诗句。」刚刚宋行奕念的那首诗,正是当年崔清雨与宋滔海未成亲前,长达三年的分离之中寄与宋滔海的,—字一泪,整整三年她饱受相思之苦,而宋滔海寄回来的那将个字「我心亦然」,让她哭了整夜。

    所以当宋行奕念出那首诗时,她就知道有的事情己经无法挽回了,他的心意己决。

    「是好是坏,都是他的缘分。」宋滔海轻声地安慰妻子。

    「是,一如你我。」她,认了。

    宋行奕回到平涛院对,罗东正焦急地等待着,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来,「少爷,你碰到谷小姐了吧?她没生气吧?」

    「什么?」宋行奕顿下脚步。

    「我刚回到院里,谷小姐就来了,她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只说你被老爷叫去,然后她又匆匆地走了,我担心她是不是去找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罗东坐立不安,生怕谷小姐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谷小姐方才看来脸色不太好,我还在想……啊,少爷,你去哪里?少爷……」

    宋行奕快步朝谷思如住的舒雪苑走去,如果她刚刚一直在父亲的书房外,那她一定是听到了他与父母的那些对话,只是不知道她听到的是全部还是部分,不过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怕……

    果然,—进到舒雪苑,就看到满院的残枝新树。

    这舒雪苑之所以叫舒雪苑,是因为苑里种的全是桃李,春季时分桃李花开,一片白云胜雪,分外柔美。

    只是朋年,注定是无花可赏了。

    谷思如手里那把利剑饱含着怒气,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剑气所扫之处皆是残破不堪,满园的枝叶乱飞,满耳只听到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依旧如此,只要不开心就要练剑,而那破坏力是随着她生气的程度往上走的。

    「思如。」宋行奕轻声地唤她。

    她的身子一滞,在空中旋身而下,停在他的身旁,利剑一指,锋利的剑尖直指向他,「皇上要你娶公主,是不是?」

    「是。」他无惧地抬头看向她,本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既然她己知道,就无须再隐瞒。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想听?」

    「是的,不论好的、坏的,都不要瞒我。」

    「好。」他点头,「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没错,公主殿下请皇上赐婚,要与我成亲,皇上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明日便是第三天。」

    「你考虑好了?」谷思如的声音在颤抖,事实上,从听到宋滔海说:「这样的姻缘,于你、于她而言,最终也会变成孽缘。」开始,她的脑中就己经是一片空白,再也听不下去,狂奔回舒雪苑。

    从小到大,谷思如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不喜读书,偏爱武功而感到自卑,她在如意城活得很好、很开心,那里没有人看不起她,可她到了京城,这段日子每天都很难过,这里的人都看不起她,她再勉强也无法习惯这样的生活,宋滔海有句话没说错,她真的是困于笼中,只是是她自己甘愿的,她一直告诉自己为了宋行奕,她做得到。

    但今天才发现,一切都那么难,她再努力,在别人眼里还是一钱不值。

    「是,我考虑好了。」宋行奕定定地看向她,「谷思如,我从小就立志长大之后,要成为于国家有用之人,这么多年,我都用功苦读,为的就是有一天能为国效力,这个心愿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有所改变。」

    「你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大变。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就要有被嘲笑的心理准备,是你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到现在诗文不通、琴棋书画不会,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谷思如怒火中烧,「我是不喜欢那些无病呻吟的诗句,这又怎么样?从你第一天认识我起,我便是如此了。」

    「是,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如此,所以你如果跟我在一起,就难免要面对别人会因此取笑你。」

    「谁敢取笑我?」

    「为什么不敢?」宋行奕冷冷一笑,「这里是京城,不是如意城,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有的事情,不是你不听不看,它就不存在的,就像如果你要在我的身边,必然会被人取笑,甚至会取笑一辈子,这些都是难免的。」

    她怒了,怒不可遏,「宋行奕,你这个混蛋,你现在是觉得公主比我有才华了,是不是?」「公主是比你有才华,这是事实,不是你不想承认就不存在的。」

    「你是不是觉得她跟你比较相配?」

    「在世人的眼里,她是与我相配的。」他点头,无比认真。

    他居然跟她说这样的话?谷思如气得眼泪不断地往上涌,要多努力才能忍得住不流出来,「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是你现在居然跟我说这样的话?」她的剑用力地朝一旁的树砍下去,宝剑笔直地插入树干,直没剑柄!

    「就是因为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才会跟你达样说。」宋行奕漆黑的眼眸里,是她拼了命地忍住不哭的模样,「思如,我只问你,你愿意为我改变吗?为我学习诗文,为我学着怎么做一个官夫人,与同僚的夫人应酬,甚至再也不能行走江湖,只是安心于大宅院里的琐碎事务?」

    她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快意情仇,没有看不爽就动手,再不高兴,也要面带微笑,再难过也不示弱于人前,你……可做得到?「

    谷思如努力忍着、拼命忍着,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我做不到!做不到!宋行奕,你这个王八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大声地吼了出来,「你嫌我不懂诗书,我还嫌你不懂武艺呢,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告诉你,以前或许是,但以后绝对不是了,从现在开始,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你去找你有才有貌的公主过一辈子吧!」

    她用力地推开他,朝门外跑去。

    宋行奕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冷风刮过,掀起他的衣角,他的神色一片清冷。

    十二月寒冬,雪花不断地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发上、肩上,再凝结成冰,一直到天际出现第一缕亮光,天空由黑暗渐渐的亮起来,他才缓缓地举步走到树前,伸手轻轻地抚过银红的剑穂,「其实,我也不希望你改变,谷思如。」

    只是为何你总是这样冲动,连话都不愿意听完?

    不过,这样也许是好的,如今京中的形势,你的离开未尝不是件好事。

    景元皇朝在新年到来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皇子邵敬轩食得急病,宫中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最终不治,皇上悲痛过度乃至卧病不起,于病榻前下诏让位于太子邵俞轩,新皇定于正月初一登基,大赦天下。

    但不论皇位念么更迭,老百姓过的都是自己的日子,比如如意城的大户谷家,在十二月二十四这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谷家的女儿要出嫁了,新郎官正是城东的富商雷家。

    说起这桩婚事,至今仍让如意城的老百姓津津乐道,这雷家的少爷雷成浩,原本与谷家的四小姐订了亲,谁知道后来又退亲重议了二小姐,眼看两边准备成亲的事宜准备得差不多了,又突然传出来,二小姐与四小姐将一同嫁入雷家。

    这雷家少爷一下子娶两房妻子,而且美得各有特色,可不正羡慕坏了旁人?只是为何这雷少爷的脸,黑得比那锅底灰还要黑,这又是闹哪出?

    如意城两大家族雷家与谷家结亲,那排场真是要多大有多大,光是迎亲的队伍,就有好几里长,让围观的人群看得咋舌不己。

    可谁都没有想到,队伍走在如意城最繁华的街道时,却突然被一位公子给拦了下来,那位公子身着玉色长袍,眉目如画、气质卓雅,仅仅是在马背上静静地坐着,都像是一幅宁静出尘的水墨画,清浅隽永。

    早有眼尖的人认出他来,「咦,这不是宋家的少爷宋行奕吗?听说他在京城做了大官,怎么会在这里?」

    雷成浩在看清来者后,先是狂喜,接下来又沉下脸去,「哼,你还敢出现在如意城?」

    「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烦请雷少爷行个方便。」

    「你休想!她与你此生再无话可说。」

    「我若不说,雷少爷今日以后都不会过得顺心。」

    哼,就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人,特别是聪明的读书人,急么看怎么讨厌,「我不喜欢被威胁。」

    「相信我,我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是在请求雷少爷。」

    真是会讲话!雷成浩低头想了想,策马让开路来。

    「多谢。」宋行奕翻身下马,直直地往那鲜红的花轿走去。

    两顶花轿,他在后面的那顶轿前站定,轻轻地唤了声,「思如。」

    轿内一片安静。

    他望着那软软的轿帘,上面绣满了象征着百年好合的百合花,这是谁与谁的百年好合?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支发簪从轿子里笔直地射了出来,擦过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他既不闪开,也没有伸手去挡,而是继续往下念道:「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优受兮,劳心搔兮。」

    「滚!你给我滚!」愤怒的吼声从轿中传了出来,很明显是谷思如的声音。

    他闻若未闻,「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住口!」谷思如猛地撩开轿帘,冲了出来,一身明艳的嫁衣,衬得她分外娇美。

    宋行奕定定地望着她,—个字一个字地清楚念道:「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她气得浑身发抖,两团熊熊的怒火在她眼眸里燃烧,偏偏还带着泪,美得不可思议,「我叫你滚!」

    「思如,我来找你了。」他轻轻地说道。

    「滚!」

    「我己经辞官,从此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滚!」

    「你喜欢习武,我也愿意陪着你,只是你要教我,也不要嫌我天资不够。」

    「住口!住口!」

    「你喜欢吃北山上青梅泡的荼,每年我都会去为你采摘,为你腌制。」

    「不准说了,不要说了!」

    「你喜欢跟人打架,那便打吧,只是要答应我,不准弄伤自己。」

    谷思如瞪着他,浑身颤抖。

    「春日陪你踏青,夏日陪你溯溪,秋日陪你秋游,冬日陪你赏雪,—年四季,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他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她,「谷思如,我心悦你。」

    眼泪,最终还是夺眶而出,她冲过去,用力地捶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

    宋行奕抱紧她,「那晚的话,我并不后悔。」在她挣扎时用力地抱紧她,「那些话,那些事情,是你要跟一个从仕的宋行奕在一起,必然要经历的,再不愿、再残酷,那些都是事实。」

    谷思如的挣扎慢慢地停下来。

    「可是如果你跟一个平民百姓宋行奕在一起,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任何人会拘束你,因为他会陪着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你……刚刚说……」

    「是,我辞官了,千真万确。」

    「但是你跟我说过,从仕是你从小的愿望,你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弃。」

    「是,我是说过,但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如果为你,我甘愿。’」

    谷思如抱住他大哭起来,还要再说什么,又还用再说什么?不论那晚他与她说过什么,今天他在这里、在她面前,她己经再也不恼了。

    「思如,跟我走,你可愿意?」宋行奕稍稍地推开她,朝她伸出手掌。

    连考虑也不必,她直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带我走,宋行奕,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也不要跟你分开。」

    他朝她浅浅一笑,握紧她的手,朝他的马走去。

    「思思。」谷情如撩开轿帘,「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人曾经那样对待过你。」她的小妹为了爱私自离家,远赴京城,—个月后回到家里,面色苍白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晕了过去。

    那样的经历,谷情如现在想来都心惊胆跳,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现在小妹又要跟着他走,她……

    「二姊,我想跟他在一起。」谷思如朝姊姊灿烂地一笑,看向宋行奕,「他不会负我的。」

    「是,此生,我必不负你。」

    他搂着她的腰,与她一齐跨上马背,催马扬鞭,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这……啊啊啊,这是当众抢婚啊!这么劲爆、这么热辣的消息,简直是太剌激了!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至于谷情如与雷成浩嘛,谷情如望向自己夫婿那张黑到极点的脸,不由地无奈叹息,算了,还是用老招吧,「雷成浩,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看着一脸紧张朝她飞奔过来的男子,她想,也许小妹是对的,此生找到一个必不相负的男子,其实是幸福的。

    「宋行奕,我们要去哪里?」

    「回你家请罪。」

    「唔,我想,这个对候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吧。」

    「没关系,就算谷伯父打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阿爹应该不会打你的。」

    「……」谷老爷会这么好说话?

    「他最近其实一直想杀了你。」

    「……」

    「不过你也不用怕,我老爹不敢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爹爹。」

    轻步小跑的马儿,下一瞬间被猛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你……刚刚说什么?」一向镇定的宋行奕,难得脸上出现这么惊讶的表情。

    「我没说什么呀。」

    「思如!」

    「除非你告诉我,你跟那个公主后来怎么了?」

    「思如!」

    谷思如把脸侧向一边。

    好吧,他了解她的,倔强起来真是会要人命,奈何不了她,只好妥协。

    其实事情的经过说来是简单的,三皇子有心夺太子之位,只是皇上的心意一时半会也扭转不了,于是他便想出别的办法,除了不断地陷害太子,暗中散播太子有断袖之癖的谣言外,还努力拉拢朝臣,既然三皇子那么积极,那么他们便成全他好了,宋行奕与太子假装不敌,退避其锋芒,实则暗中部署,让三皇子来越得意忘形,以为胜券在握时,就让早就安排在三皇子身边,那个他最为信赖的人向三皇子献计,直接逼宫篡位。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三皇子的结束告终。

    「那三皇子的急病……」谷思如问道。

    「既然说是急病,你就相信他是急病不治吧。」事实是,三皇子与皇贵妃被永久幽禁,皇上因被儿子和妃子同时背叛而心灰意冷,让位于太子,这件事自然告一段落。

    「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你跟公主的事呢。」谷思如跺脚,「期限的最后一日,由太子出面为我说情,请皇上再宽限几日,再后来三皇子谋逆,这事自然不了了之。」

    「公主会善罢甘休?」听说那位明希公主任性得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宋行奕?

    「她再不愿,太子与她的父皇还是有区别的。」意即,对移势易,就算是妹妹,在太子心中未必比得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居然这样就解决了……」谷思如喃喃地低语,不敢相信,但又在心里暗暗感叹某人的老谋深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轻松就把原以为的死结给解开了。

    「既然我的事情说完了,现在到你了。」

    「什么?」她立刻装傻。

    「孩子。」

    「咦,我有说孩子吗?什么时候?」

    「思如。」宋行奕淡淡地唤她。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她从京城回到家里,就直接晕过去了,醒来之后见到的就是阿爹暴跳如雷、阿娘与姊姊们担心不己,原来她怀孕快两个多月了,一路奔波动了胎气才晕倒的。

    两个多月……算算对间,居然是他们第一次时……宋行奕想到她之后往返京城,还数次与人打架,突然对她肚子里的宝宝的生命力……这孩子日后,恐怕会像娘亲得紧,他的头疼看来不会少了。

    「所以你才会答应与雷成浩成亲?」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