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许情深误浮华?

谁许情深误浮华?第3部分阅读

    一个半小时后,时钟花重金聘请的设计团队抵达中鑫,时钟依旧在这个会议室接待他们。这家名为“时裕”的建筑设计院在业界绝对是首屈一指,当着总设计师的面,时钟只提了一个要求:“我需要你们在十天之内,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让项目监委会允许我们修改竞标时所用的设计图。修改后的设计图,必须把旁边的这块地全面堵死,不让它再有任何被开发的可能性。”

    会议室的下拉屏幕上,投影着商业地产的3d效果图,时钟悠哉游哉地坐在靠椅中,用手里的红外线光在3d效果图的左下角画了个圈,强调道:“就是这块地,我要让它成为一块废地。”

    设计师们还在面面相觑时,孙秘书却已经恍然大悟了,他看着被时钟用红外线光圈出来的那个部分——不就是利德建设囤着的那块地么?

    孙秘书忍不住瞄一眼自己老板,在心里默默地点个赞。

    时钟聘请的设计团队不愧为国内顶尖,十天后果然拿出了令时钟绝对满意的方案,这个好消息令时钟的心情难得的好了一些,就连中午在餐厅吃饭,听着孙秘书向自己预告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他也不觉得丁点儿厌烦。除了某一时刻——他无意望向窗外的某栋建筑物时,心情莫名的低落下去。

    那栋建筑虽与中鑫不过一街之隔、离他现在身处的餐厅更不过几百米之远,他却从来没踏足过那里,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清楚那间心理诊所是在其中的哪一层……

    时钟发现自己走神了,不由得捏一捏眉心,收回目光,继续一边用餐一边听孙秘书汇报行程:“晚上7点,和项目监委会的人吃晚饭;10点,和……”

    时钟正低头吃饭,孙秘书突然不说话了,他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包厢的门被人推开,随后走进来的,正是秦俊伟。

    孙秘书当即放下pad,热络地打招呼:“您好!”

    “还没吃饭呢?”老先生见到孙秘书都是眉开眼笑的,转向时钟时,却忍不住拉下脸来。

    时钟见来者是自己父亲,这就低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对自己父亲视若无睹。

    老先生当下便面露不满:“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时钟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放下筷子,对孙秘书说:“你先出去。”

    孙秘书见惯了这父子俩剑拔弩张的场面,开溜的比谁都快,转眼间包厢里就只剩下了时钟和父亲。

    时钟用餐巾拭一拭嘴角,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找我有什么事?”

    老先生最看不惯他拿腔拿调的这一套,当即一把扯掉时钟手里的餐巾,往桌上一甩:“别跟我装上流社会,你是我儿子,你有几斤几两、什么出身,我比谁都清楚!”

    即便如此,时钟仍旧不屑于多看他一眼,这顿饭是彻底没心情吃了,时钟起身准备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想吃点什么自己点,你不愿一个人吃的话,我让小徐过来陪你吃。”

    “给我站住!”

    直到这时,时钟才终于回头,正眼瞧了对方一眼,眼神很漠然,声音也无波无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哦,对了,你刚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这种日子里,我不愿和间接害死她的人一起吃饭,应该没做错吧?”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可这笑落在老先生眼里,却满是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当天下午,任司徒在自己的诊所里如约等着秦老先生的到来,可直到下午三点,她也没见着人——这位秦老先生在她的记录里简直是劣迹斑斑,不是偷她的钱包,就是迟到、爽约,也一点儿也不配合治疗,或许这就是秦老先生之前就医的心理诊所把他转走的原因……任司徒让护士打电话给秦老先生确认下情况,电话却一直打不通,直到任司徒快下班时,秦老先生的司机小徐才打了个电话给任司徒,告知情况:“实在不好意思,秦老先生跟家人吵了一架,赌气不肯去您那儿了。”

    任司徒无奈地挂断电话,离开诊所时,见莫一鸣的办公室还虚掩着门,她想了想,挽起一副笑脸敲响了莫一鸣的办公室门。

    “进来!”

    莫一鸣正忙着在电脑上迅速的敲着字,办公室里回响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任司徒倚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试探:“莫医师,想不想挑战一下高难度?”

    听她这么说,键盘声停了一秒,紧接着又响起,莫一鸣一边继续敲着键盘,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出条件:“除非你帮我和孙瑶安排一顿单独的烛光晚餐,否则……别想我替你收治了那位秦俊伟。”

    交涉失败,任司徒悻悻然离开。

    她接了寻寻放学后,带着寻寻逛超市,脑子里还没完没了地想着工作的事,直到寻寻突然问她:“这是孙瑶吗?”

    任司徒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向寻寻,只见寻寻指着旁边货架上的食品包装——孙瑶代言的。

    “是她。”

    听任司徒这么答,寻寻忍不住从货架上拿了一包下来,仔细端详,最终小脸严肃地得出结论:“有点不像她。”

    “p成这样的。”

    “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能把照片变得更漂亮的东西。”

    “哦……”寻寻点点头,不由得感叹,“明明把她p成了一张狐狸脸,还是她本人漂亮。”

    任司徒笑笑,没再作答,一边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一边琢磨着若是把寻寻这话告诉孙瑶,保准孙瑶乐开花。

    寻寻却落在了任司徒身后不远处,他站在货架前,和包装上的那张狐狸脸严肃地对峙着。

    就在这时,寻寻余光瞥见有个人偷偷地把“孙瑶”藏进了衣服里。寻寻一愣。

    寻寻赶紧抬头,只见面前这位老爷爷把东西藏在了衣服里——

    秦俊伟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正准备若无其事地离开,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到他面前。

    秦俊伟一愣,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

    小孩高高地仰着头,颇有警官的架势:“你干嘛偷东西?”

    “谁说我在偷东西?”秦俊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这就要绕过这小家伙,可这小家伙机灵的很,转眼间又拦了过来。

    寻寻指一指老先生那微微鼓起的衣服内兜:“我都看见了,别狡辩!”

    秦俊伟笑了,面前这张严肃的小脸,真让人有想要和他继续这么抬杠下去的冲动:“哟!你知道狡辩是什么意思嘛?小不点儿,别胡说。”

    寻寻倒是被他问住了,歪着头想了想:“狡辩”这个词是不是这么个用法……

    而秦俊伟,多看了这小孩儿两眼,也不由得琢磨了起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寻寻当即再现严肃脸:“别跟我套近乎,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就在这一老一少僵持不下时,任司徒见寻寻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不由得回头,就见寻寻正和一个背对着她的老人家说着些什么。

    任司徒只好推着车回去:“寻寻?”

    她这么一唤,不仅寻寻看向了她,那位老人家也朝任司徒回过头来。

    任司徒一惊:“秦先生?”

    时钟当晚就要宴请成员,刚要动身前往饭店时,却接到了小徐的求救电话:“老爷子又不见了!”

    时钟疾步走向候在大楼外的车子,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只随口问了一句:“他今天不是约了去看心理医生么?”

    “我们从任医生那里离开,就把老爷子的预约给推后了,”“结果老爷子就说要出来散心,我猜他肯定是又手痒了,就一路跟着他,结果老爷子好像发现我在跟着,结果带着我在百货大楼里绕来绕去,就把我给绕晕了,我就这么……跟丢了。”

    时钟也没太在意,孙秘书已经率先小跑向车子,替他拉开了车门,时钟坐进车里的同时,断言道:“他这样闹失踪了不下十几次,随他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当晚的饭局从7点吃到将近10点,酒从白的喝到红的,随后ktv里继续喝,时钟酒量向来很好,从ktv离开时,也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车子缓缓驶离ktv,时钟敛了敛眉心,降下车窗,任夜风灌进,助他清醒。坐在副驾驶座的孙秘书透过后照镜瞧了时钟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背景的人想要往上爬,就只有拼命了……

    时钟是真的醉的不轻,手机一阵一阵地震动,他也没力气去接听,最后还是孙秘书替他接通了,递到他耳边:“小徐的电话……”

    时钟揉着太阳|岤接过手机,他还没出声,那端已经传来小徐那万分焦急的声音:“阿钟,老爷子至今还没回家。”

    时钟有些艰难地坐直了,脑子迟滞了两秒,才被小徐的话激得清醒过来。秦俊伟之前每次闹失踪,不超过五个小时,绝对会主动现身,可现在……

    时钟看一眼手表,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他拿着手机,有些艰难地倾身向前,拍一拍副驾驶的座椅,引得孙秘书回头:“我上次是不是让你在老爷子的手机里装了个定位软件?”

    孙秘书稍一回忆就想了起来,连忙掏出手机查看,很快就定点了准确位置,车子调了个头,疾驰向目的地,时钟身旁的车窗依旧开着,车速越快,风便吹的越猛,他撑着额角,看着路边那些满是圣诞节气氛的夜景,可那夜景落在他醉意满满的眼里,只剩下一道又一道迅速闪过的光影,没有任何节日的温暖可言。

    孙秘书深知自己老板不愿任何外人插手父子间的事,于是在时钟拒绝让他跟着下车时,也就没有硬跟下去,而这时坐在车里,看着时钟脚步趔趄地走进这栋陌生的公寓楼,直到时钟的身影消失在了公寓楼的入口,孙秘书才不免疑惑的抬头望了望眼前这栋公寓楼——他怎么不知道老先生有朋友住这儿?

    片刻后,时钟来到了一扇陌生的公寓门前。这个楼层共有三户住户,可惜手机最精确也就只能定位到这个楼层——时钟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点——至于是哪户人家?他只能挨个敲门问了。

    按响了门铃,隔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时钟根本站不稳,原本倚着门板,如今门被人突然打开,他一个不稳,险些就摔了下去。幸好下一刻他就被人眼疾手快得搂住了,时钟只稍微趔趄了一下,就靠在了某个比他矮不少的肩头上。

    任司徒吓了一跳。

    莫名的酒气扑鼻而来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这样靠在了她身上。任司徒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股靠向她的力道带着,连连退后了几步,直到退到了墙边,她才勉强站稳。

    她想要推开那人,却在这时看清了对方低垂着的面容。

    “时钟?”

    她惊呼声已经很大了,换来的却只是这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微微一抬眉。

    时钟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放置在了沙发上,又或者是床上,他想要睁开眼睛,最终只是些疲惫地皱了皱眉。

    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脸,他有些烦闷,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挥开那恼人的手,微微眯开一条眼缝,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知好歹,扰人清梦。然后他就愣了——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至于那脸上的表情,时钟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催他交作业,这女的就是这副样子,有点不耐烦,又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就是这种表情,令他越来越爱晚交英语作业,拖得越晚交,她越是要三番四次来找他。

    这种游戏如今想来格外幼稚,当年他却乐此不疲。

    是梦吧,即使她的手拍他脸时,触感真实的有些过分了……

    但即便如此,时钟还是任由醉意将自己击溃,再度闭上眼睛。残酷的现实是:这个女人其实很少会来他的梦里打搅。

    可只要一想到她那种不耐烦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他就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任司徒实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自己端来的水杯被他手那么一挥,就打翻在地。眼看沙发旁的地毯上湿了一大片,任司徒真想揪起他,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可他这么高,这么沉,实际上任司徒能做的,只有一拍再拍他的脸,一晃再晃他的肩:“醒醒!”

    在任司徒叫了第三遍“醒醒”时,沙发上的这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更不耐烦地皱眉,嘴里还嗫嚅着不满:“吵死了……”

    说罢,他手往上一捞,就箍住了她的后颈,手臂再往下一扣,就把她扣到了自己唇边,牢牢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时钟是被头痛欲裂唤醒的。他撑着坐起来,晨间的阳光从他侧身不远处的落地窗外倾斜而进,提醒他新的一天已拉开序幕,面前的一切都浸滛在暖人的香槟色里,包括他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那杯清水……

    等等,茶几?

    时钟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自己如今坐着的地方,竟是一组布艺沙发。再抬头略一扫过对面的电视墙,回忆才从宿醉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令时钟猛地想起自己昨晚怎么会跑来这儿。

    时钟不由得伸手在沙发垫上摸索着手机,却在这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

    “你在找什么?”

    时钟顿生警惕,“嚯”地偏头看向声音来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个一直坐在他对面单人沙发中的小男孩。

    小男孩坐在沙发上,双脚离地一大截,两只脚丫子就这样不安分地晃啊晃的,晃得时钟脑子都混沌了,男孩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边喝着盒装牛奶,一边带着某种探究的神情看着时钟。

    “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问他。

    时钟下意识地皱起眉。

    不等时钟回答,小男孩又问:“你多大了?”

    “你有多高?”

    “你和我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你对她是真心的吗?”

    时钟完全听不懂这小孩在讲什么,不由得眉头越锁越深,直到小孩一口气问完了一大串的问题之后,总结陈词道:“哦,对了,你赶紧戒烟戒酒吧,我不希望我的爸爸是个爱抽烟喝酒的人……”

    时钟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等等!”

    小男孩配合地停下了,时钟琢磨了下该用什么措辞才能让这小孩儿完全听明白他的话,可思来想去,他自己对这一切都是一头雾水,不由得眉头锁的更紧,问:“你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那小孩一听,顿时急了,那小表情比他还凶:“你想不负责???”

    “我……”

    时钟刚要解释,就见一双有些纤细的手突然从那小孩坐着的单人沙发背后往前一包抄,转眼就把小孩抱了起来——

    那双手的主人带着丝无奈对那小孩说:“别胡说。”

    这声音……

    时钟顿时惊诧得一扬眉,当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任司徒一脸尴尬的表情——

    这小家伙自作主张、到处替她认丈夫,这怎能让人不尴尬?

    任是再灵活的脑筋,碰到现在这种状况也只能是彻底傻眼,时钟如今被一万个问号包围,只能目送着任司徒把那小孩抱进开放式厨房,而那臭脾气的小孩趴在任司徒的肩头,还不忘眯着眼警告性地盯向时钟,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

    任司徒把寻寻抱到餐桌边的椅子上,往他手里塞了副练习筷:“你乖乖吃早饭。”

    说完便要离开。哪曾料到寻寻转眼就要从椅子上滑下去,重回客厅,幸好任司徒动作快,手臂一捞就把寻寻抱了回来,一把放回椅子上,按住他抗辩似的乱动着的肩头,重申道:“乖!”

    寻寻这才撇撇嘴,不甘地拿起练习筷猛戳面前餐盘中的煎鸡蛋。

    任司徒这才放心回到客厅——客厅里等着她的,又何尝不是一个大麻烦?任司徒尽量让自己表情正常些,坐进了寻寻片刻前坐着的单人沙发中。

    时钟只觉得头更疼了,除了把那个臭脾气的小男孩和他曾见过的照片中的男孩对上号,除了想起自己是来上门寻父之外,他的思路依旧一片混沌,见任司徒走近、入座,他才敛回神智,扯了个适度的微笑:“早。”

    任司徒愣了下,“……早。”

    随后便是相顾两无言。时钟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免得真被人当作一个破门而入的神经病,他扯了扯早已被睡皱的西装领口,坐直了正色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爸昨晚失踪了,我定位到他在这儿,才会贸然闯来。”

    时钟顿了顿,等待这个女人的反应,只见她略一沉眉像是在思考,短暂的停顿后才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回视时钟:“秦先生是你爸爸?”

    时钟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可我当时喝得很醉,就只记得我按了门铃……”

    他说到这里,对面这女人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令她难堪的事情,不由得眉心微微一蹙。这表情落在时钟眼里,颇为有趣,可当他要微眯起眼细究时,她已恢复了一贯的常态:“秦老先生确实来过我家,可他昨晚十点多就走了。”

    任司徒边说边起身走向一旁的装饰柜,转眼从柜子上拿来一支手机还给时钟:“只不过把这个落在了我家。”

    时钟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低头检查手机。

    手机被设定成了静音,他随意地翻了翻未接电话一栏,一溜下去全是:小徐、小徐、小徐、孙秘书、孙秘书、孙秘书、臭小子……

    臭小子,想必指代的就是他了,时钟收起手机,不知该怒该笑。

    但现在似乎还有个更大的疑问亟待他去解决——时钟斟酌了一下措辞,颇为犹豫地问:“我昨晚是不是发酒疯了?”

    “怎么这么问?”

    她突然警惕地看向他,这眼神令时钟隐隐觉得自己问到点子上了,他抬抬下巴,点了点厨房方向:“那孩子刚跟我说了一些话……”

    话说到这里,便点到即止,时钟收回望向厨房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瞅向任司徒。

    只见任司徒干笑了一记,“他那时候都睡了,能知道些什么?”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妥,任司徒颇为懊恼咬了咬唇,顿了顿,才微笑无虞地改口道,“放心吧,你就在这儿安静地睡了一晚而已,没发酒疯,他一个小孩子,一大早起来发现家里多了个陌生人,难免对你有些好奇。”

    “那就好……”虽说着庆幸的话,语气倒更像是藏着一丝可惜——

    任司徒来不及细究他这有些古怪的语气,他已率先站了起来:“既然我爸昨晚就走了,那我也就不打搅了,告辞。”

    任司徒点点头,这就要起身相送,可二人还未走到玄关,在厨房里紧迫盯人多时的寻寻终于瞅见了机会,立即就从厨房飞奔而来:“不准走!”

    转眼间寻寻已冲到时钟跟前,二话不说,双手一抄就抱牢了时钟的大腿。

    寻寻抱大腿抱得特别牢,任司徒揪都揪不开,急的都快跺脚了:“叔叔有事得先走,你放开他行不行?”

    时钟倒是不以为意,反倒安慰起任司徒来,“看来这孩子对我一见如故,”说着又安慰性的摸了摸寻寻的发顶,对寻寻说,“要不这样?周末叔叔约你和你妈妈出来玩?”

    他不是第一个误会寻寻是她孩子的人,任司徒也就没有解释,寻寻听时钟如是说,高高地扬起头,一本正经的模样:“说话算话!”

    时钟不由得失笑,却没有急着回答,任司徒见他用秦老先生的手机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还没弄清楚他这是意欲何为,她搁在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声。

    任司徒还未来得及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时钟已稍稍弯下`身,视线与寻寻齐平,对寻寻说:“我已经把我的号码发到你妈妈手机上了,如果我食言,大可以让你妈妈来讨伐我。”

    寻寻这才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时钟。

    任司徒把老同学送到玄关,眼见他离开后顺手带上大门,任司徒总算松了口气,可一回身就看见寻寻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已经关上了的大门,任司徒不由得打量起寻寻来:“你今天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寻寻的个性任司徒再清楚不过,绝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孩子,她还真没见过他像对待时钟那样对待其他大人——连寻寻最钟爱的盛嘉言都没受到过此等“抱大腿”的待遇。

    寻寻这才收回目光,看一眼任司徒,讳莫如深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就蹦跶回了厨房,吃早餐去了。留任司徒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时钟终于在公寓门外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估计当时醉醺醺地进门,手机不慎从兜里掉了出来——时钟揉一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岤,蹲身捡起手机。

    手机设定成震动,他刚捡起,手机就欢快地震了起来。时钟一接起,听筒里就传来孙秘书泫然欲泣的惊呼:“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时钟脚步迅疾地走向电梯间,声音倒是淡淡的,还淬着一丝沙哑:“来昨晚那个公寓楼下接我。”

    “我现在就在楼下,”孙秘书掬一把辛酸泪,“你失踪一整晚,电话也不通,我哪敢走?”

    果然时钟一走出公寓楼,就见孙秘书和车都等在原地,分毫没有移动。孙秘书透过车窗见时钟迈着惬意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再透过后照镜看一眼自己熬黑了的眼圈,默默感叹自己太过命苦。

    时钟径直走向车旁,孙秘书已下车替他开好门,时钟一条腿已经跨上了车,又莫名的顿住——

    他回头望一眼公寓楼高层的某扇落地窗,耳边不由得回响起臭脾气小孩儿的那句:你还想不负责?

    他当时怎么就没一口答应下来?时钟顿觉懊恼地摇摇头,闷头坐进了车后座。

    司机启动车子,一宿没睡的孙秘书终于可以搂着安全带闭眼休息片刻。就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一格外神清气爽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去年刚戒的烟?”

    孙秘书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是。”

    “难不难?”

    “啊?”

    时钟不耐的扶额,自己怎么会请了这么个脑筋转不过来弯的秘书:“我说……戒烟难!不!难!”

    孙秘书有气无力地答:“说难也不难,找些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就行。比如美食,又比如……美……女……”孙秘书是真的撑不住了,音量越来越小,眼睛也越闭越紧,终于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

    时钟没再打搅他,只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兀自揣摩着,那个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人,何时才会拨通他的电话……

    任司徒这几天快要被寻寻的“紧箍咒”念得心力交瘁了——

    “大大后天就是周末咯!”

    “大后天就是周末咯!”

    “后天就是周末咯!”

    寻寻一心等待着时钟周末约他出去,周五一大早任司徒送他去学校,下了车后,寻寻还不忘折回到车旁,叮嘱任司徒:“明天就是周末咯!”

    这可难为了任司徒,万一这只是对方的一句客气话、时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怎么办?

    她索性不想这事儿,把这周最后一点工作安排好才是当务之急。

    周女士是她早上安排给自己的第一个来访者,之前一直以邋遢面目示人的周女士,今儿一进任司徒办公室,任司徒就发现对方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周女士今天精心打扮过、还化了个淡妆的缘故,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任司徒面对来访者时必须保持微笑,就算来访者的状态再糟糕,她也不能过分表达自己真正的情绪,而此时任司徒的微笑,是真的发自内心替周女士感到欣慰:“看来妈妈话室对你挺有效的。”

    “妈妈话室”是本市各大月子中心联合婴幼儿早教机构,每周一、三、五定期举办的茶话会,原本只是用来让新手妈妈们分享心得,交流彼此的育儿经,还是莫一鸣托朋友让任司徒的周女士也加入了进去。

    自从周女士因泼硫酸险些闹出刑事案件后,只过去了一周半的时间,任司徒估摸着周女士也就参加了五次妈妈话室,但事实可见,她的心态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周女士将一本崭新的日记贴本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任司徒,“任医生,你之前不是建议我给女儿写一本成长日记么?可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爸爸对我如何如何残忍,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写日记。可就在前天,我女儿第一次对我笑了,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想明白了,为了一个贱男寻死觅活,真的不值得……”

    任司徒翻开日记贴本,只见第一页上就贴了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婴儿咧着嘴、露着嫩嫩的牙床笑眯了眼。

    看着那小婴儿的笑容,任司徒也不由得心情明媚起来。可这一时段的诊疗时间结束后,预约前来的下一个来访者所带来的满身负能量,令任司徒刚回暖的办公室又阴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clock的制服诱惑》

    n久n久之后,当孙秘书的老板终于为他找到了老板娘——

    某天,孙秘书因为工作上再遭老板欺压,终于报复心爆棚,旁敲侧击的向老板娘爆料某人的黑历史——

    孙秘书:你是不知道时总的品味有多差,当然,我说的是除了选女人的品味之外。别看他平时西装革履的装着大尾巴狼,其实啊,他的衣柜里永远就只有西装!西装!西装!甭管是两件式的还是三件式的,甭管是英式的还是意式的,都是我帮他买来搭配好,他只要往身上套就行。

    老板娘不相信:可我怎么觉得他穿衣一向很有格调?

    孙秘书: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去你家做客?他穿去你家的那身衣服,有型吧?你是不知道,他之前那个紧张哟,大半夜让我给他找来了造型师,才搭配出的那一身,他才有资本在你面前装大尾巴狼。要是没了我,哼!

    老板娘沉默以示震惊,当晚回去就拷问了某人,某人在铁证下供认不讳:还不是怕你觉得我天天穿西装太刻板,不好亲近?

    老板娘想了想,决定透露下自己的心声令丈夫重拾信心:其实吧……你根本没必要那么做,我最喜欢你穿西装,有种……禁`欲的美感。

    老板面不改色心不跳,突然道:干脆这周末,我们穿成对方最喜欢的样子在家里宅一天?

    老板娘疑惑,“穿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和“宅在家”有什么因果关系?

    老板娘暂时压下疑惑,问:你最喜欢我穿成什么样子?

    老板勾唇一笑:不穿……

    ……

    ……

    老板娘:……那,寻寻怎么办?

    老板:让孙瑶接去玩一天——不——两天好了。

    老板娘:……

    ☆、第11章

    来者是个十分纤瘦的年轻男人,姓李。这是他的第二次问诊。

    洁癖是一类较为典型的强迫症,这位李先生却与之完全相反,只有在脏乱的环境下才能缓解焦虑,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位来访者。

    不仅如此,李先生还伴有后天性的社交障碍,轻度。本来李先生该交给擅长行为治疗的莫一鸣,只可惜莫一鸣的预约排期早已排到了明年,李先生只能转由任司徒接手。

    和第一次来到任司徒的办公室时一样,李先生一进来,就神情紧张地请任司徒:“把……把窗帘拉上。”

    直到任司徒依他所言把窗帘全部拉上,李先生才肯坐下与任司徒对谈。其实整个问诊过程和上次一样,李先生反复重申自己的前女友的洁癖症有多恐怖,起初只是牵手前要用酒精反复消毒他的手,渐渐演变至性`生活前后都要逼他用参有一定比例的消毒液泡澡。

    以至于他与前女友分手后,他一见沐浴用品、一闻消毒液的气味便失控,最终演变成如今这状况。距离他上次洗澡,已经一个多月了。李先生这一身衣物,一看便知许久未换洗,任司徒的整个办公室里渐渐弥漫出一丝酸腐味,,这在冬天尚算能忍受,若是到了夏天……任司徒不用想象都知道那气味该有多难闻。

    任司徒决定目前对来访者采用系统脱敏疗法辅以行为塑造法,但显然李先生一点也不打算配合任司徒,只一个劲的问她:“到时间了吗?到了吗?我受不了这儿,我得赶紧走……”

    诊疗时间一到,李先生就夺门而出,直到傍晚下班时,任司徒离开诊所前还听见负责打扫的阿姨抱怨:“什么味儿这么臭?哪儿垃圾桶打翻了么?”

    任司徒听打扫阿姨这么说,走进电梯后终究没忍住,闻了闻自己身上,她没有随身带香水的习惯,任司徒正想着赶紧回家洗澡换衣,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盛嘉言的电话。

    “今天有没有开车出来?”

    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任司徒一时噤声,没有急着回答,听他继续道:“我刚在你诊所附近办完事,我没开车,载我一程吧,正好待会儿接了寻寻一起去吃饭。”

    不知为何,只要一听盛嘉言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无论他说着多么寻常的话,都能令任司徒莫名的心情愉悦起来,电梯抵达地下车库,任司徒都没发现自己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不少,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车,驾着车三拐两拐地出了车库,正好看见等在诊所大楼外、还提着公事包的盛嘉言。

    任司徒转眼就捎上了他,一路行驶向寻寻的学校。

    周五的下班时间向来很堵,任司徒开开停停,和盛嘉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成天和寻寻混在一起,都不用约会了?”

    盛嘉言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孑然一身不挺好的么?”

    “你之前空窗期可从没超过半年的。”

    “或许是因为我爸妈最近频繁的催我结婚吧,”说到这里,盛嘉言才露出一丝沮丧,“被他们念叨多了,潜移默化之下就让我觉得单纯的找个女人谈恋爱而不考虑结婚是件多十恶不赦的事情,索性就单着了。”

    对于他给出的这个答案,任司徒不知该喜该忧,索性沉默不语,安静了好一会儿,转移话题:“对了,你来我诊所附近办什么事?”

    “我们事务所的大客户和一家叫中鑫的公司有法律纠纷,我们负责过来交涉。”

    任司徒兀自点点头,也没太在意,这时正好前头路口的绿灯亮了,任司徒跟着前方车流缓缓移动,突然,又猛地停了下来——

    “中鑫?”她像是突然被这公司名戳了一下,皱眉问,“中间的中,三个金那个鑫?”

    盛嘉言点点头,继而忍不住疑惑地打量她一眼:“你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任司徒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不由得重新启动车子,声音也尽量平缓下去:“那是我同学的公司。”

    盛嘉言沉默两秒,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再抬眸看任司徒时,盛嘉言一脸的审慎:“哪时候的同学?我怎么不知道?”

    “高中。”现在反倒是任司徒觉得他这副样子奇怪而有趣了,她习惯性地压眉一笑,“你那时候都出国读大学了,不知道也不奇怪啊。”

    前方的车流行进的越来越快,任司徒也看向挡风玻璃外,专心驾车不再闲聊,却在这时,盛嘉言突然冒出一句:“别跟他接触太深,他不是什么好人。”

    盛嘉言的语气,严肃到近乎苛刻了——

    任司徒开着车呢,不敢堂皇得直接扭头看向盛嘉言,只能透过后照镜瞄一眼他,他的表情比他的语气还严肃几分,任司徒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阵。

    言犹在耳,以至于在盛嘉言家吃完了一顿美妙的家常菜后,和寻寻在回家的路上,被寻寻问到“你有没有打电话给长腿叔叔,确认明天要去哪玩?”时,任司徒假意全然不懂地问:“什么长腿叔叔?”

    可惜这招唬不了寻寻这鬼精灵,任司徒想了想,即便问心有愧,还是眼也不眨地撒了谎:“长腿叔叔说他没空,以后有空再约吧。”

    这撒谎的报应来得未免太快,任司徒这边厢话音刚落,搁在车上充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刚一接起,就有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你这通电话可真难等。”

    电话那头是清冽的有些失真却十分好听的男声,而她旁边又坐着眨巴着大眼睛满汉希望地看着她的寻寻,任司徒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时钟?”

    他却利落的直奔主题了:“我没带小朋友出去玩过,那小孩儿在你身边么?问问他想去哪儿吧。”

    车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