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捉住她……
不,那只手没有捉到她,就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她的衣袖的前一刹那,她匆觉腰部一紧,下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飞起来了,等她定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回到木屋里,在她面前,金日正俯视着她,冷酷森然的眼神,她不由得惊喘着连退两大步,瞬间,那双冷酷的眼融化了。
“不要怕我……”
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盛载着无尽柔情,可爱的奶娃脸儿因高热而艳红似火,贴在她脸颊上的手也是滚烫的,仿佛碰触蝶翼般轻柔地缓缓抚挲着,透着深深的怜惜与疼爱。
“我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4yt独家制作※
他的呢喃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得把她的害怕都融化了,她下意识仰起眸子与他那双沉邃幽深的目光相对,在他专注的凝视下,她恍惚被一股清灵飘渺的气氲包围住,那样温暖舒适、那样宁静柔和、那样情意绵绵,宛如微风拂煦般地包裹住她。
相反的,她的心却被他的声音紧紧地揪住了。
“不要怕我,不要怕我……”他的低喃愈来愈温柔。
她不怕他了!
她想这么告诉他,但不知为何,她张开了口,却出不了声,仿彿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她的喉。
“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了::”
她相信他!
她深呼吸,咽下喉间的哽噎,打算大声告诉他她不怕他了,但……
“不要怕我,不……”他骤然噤声,低头看。
翠袖疑惑地跟着往下看,旋即惊恐的失声尖叫,他的胸口赫然透出一截亮晃晃的刀头,刀尖上,一滴浓稠的鲜血正缓缓淌下,下一瞬间,刀头又不见了,他痉挛一下倒向她,她扶不住他,猛一下被他扑倒在墙角落,后脑勺撞上烂木墙,幸好她的脑袋硬,不至于撞那么一下就头晕眼花。4yt独家制作
他跌跪在她前面,痛苦的喘息了几下,双臂猝然紧紧环住她,密不透风的把她围在怀抱里,嘴里继续重复呢喃着。
“不要怕我,我绝不会再做任何会使你害怕的事,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背后是墙角,前面是他的胸膛,翠袖整个人被围困在小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想到他的伤,她又急又心痛。
“放开我!快放开我呀!”
但她愈是想挣脱他的手臂愈是挣不脱,想推开他也推不开,她更是恐慌、更是焦急,满手都是湿漉漉、黏达达的液体,她知道那是他的血,还有那五个要抓她的人,他们并没有离开,但她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们要捉活人,你这样熊干,要是不小心杀到她怎么办?”
“对下起,对下起,一时没留意!”
“小心一点,这小子随便你们杀,但那女的绝不能让她死!”
“该死,这小子不肯放手!”
“拉不开他,又不能杀到那个女的,我们要如何捉到那个女的?”
“简单,这么办,不信他不松手!”
“聪明,这么一来,就算他现在不肯松手,但最后还是不能不放手!”
被紧紧护在他怀里,她什么都看不见,想抬头瞅他一下都办不到,根本无从知道那五个人究竟在对他做什么,只觉得他一阵阵抽搐、一阵阵痉挛,嘴里的呢喃愈来愈小声、愈来愈断断续续,最后,声音没了,他的头颅无力的垂落在她头上,温热的血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双臂仍死紧的抱住她,丝毫没有放松。
最可怕的是,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金日,你怎么了?”她惊惧的大叫。“放开我,金日,求求你,我不怕你了,放开我啊!”
他依然紧紧的抱住她,执拗的不愿放手。
“求求你,金日,我不怕你了,放开我,放开我,”她又哭又叫,又撑又推。“我不怕你了,真的不怕你了,放开我吧!”
他一动也不动,仿佛已化成了一块石头。
她不由得恐惧了,深深恐惧了,恐惧他是否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用那双逗趣的大眼睛笑望她,再也不会用那张可爱的小嘴儿念京片子给她听,再也不会气唬唬的鼓起粉嫩嫣红的双颊跟她抗议……
“不,金日,你不要吓我啊,我不怕你了,求求你放开我吧!”
但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她惶恐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就在这当儿,金日背后,除了那五个人的声音之外,突然又多了两个声音,两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住手!”黄希尧怒喝。
“不要脸,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孩子!”黄秋霞娇叱。
然后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剑交击,铿铿锵锵,但很快的,打斗结束了,紧接着,一旁传来黄希尧的声音。
“袁姑娘,你还好吧?”
“我很好,但金日他……”
“他已失去意识,我拉不开他的手,所以,袁姑娘,得靠你……”
“我?”
“袁姑娘,用力在他双臂内侧的曲泽|岤上点一下,他的手就会松开了。”
“曲泽|岤吗?好,我试试看。”
翠袖几乎费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点开他一只手臂,这已够了,黄希尧立刻拉开金日,再点开金日另一只手臂,然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把金日扶到一旁,翠袖一看清金日的模样,当即痛哭出声来。
“天哪!天哪!”她终于知道那五个人对金日做了什么。
他的后背仿彿一大块被菜刀切烂的豆腐,久久交织布满了条条见骨的刀痕,一股股赤蠕蠕翻卷的皮肉下是血糊糊的骨头,一道道轻颤的血槽仍在溢出泊泊的血,碎烂的血肉上黏着一块块破碎的布,一整片净是血肉模糊,根本找不出半寸平整的地方来。
“快,他失血太多,我们得尽快替他止血包扎!”黄希尧急迫的吩咐道。
翠袖这才注意到,金日还在发高烧,但他的面色却青白得可怕,牙根紧咬,脸上的肉就像僵了一样紧绷着,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会断了那条游丝。她差点放声嚎啕大哭,不过她只小小哽咽了一声。wen2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去撕绷带!”
处理好他的伤之后,她才能哭。
★★★小说吧☆lovewen2☆请支持小说吧★★★
虽然不是疟症发作的时间,但金日仍在发高烧,持续不退,愈烧愈高,也一直没有清醒过,所以翠袖没有时间哭,她必须拿出全副精神看护他。
“为什么是他……呃,我是说,袁姑娘你不是会武功吗?”
她了解黄希尧的疑惑,她会武功,为什么反而要“不会武功”的金日来保护她呢?
“我打不过那些人。”一句话说得她又差点哭出来了。
她打不过,金日打得过呀!
可是因为她会怕他,他就不敢使出武功来对付那些人,不想让她更怕他,宁愿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哪管他自己会受到何等严重的伤害,他根本不考虑。
现在才明白,她怕他怕得实在没道理。
明明是在病发高烧意识不清的情况,一旦她遇上危险,他还是跑来救她,甚至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
明明是在病发高烧意识不清的情况,他依然记得她会怕他,记得他自己说过不会再做任何会使她害怕的事。
明明是在病发高烧意识不清的情况,他仍是不顾一切要救她,即使只剩下一口气,依旧顽固的不肯放开她。
明明是在病发高烧意识不清的情况,他就是惦着她、挂着她,在他意识深层底处,他就是悬着她、念着她。
她为什么要怕他?
他杀人手段太冷酷?
用这种凌迟般的手段砍杀他的人更残酷!
他凶狠的模样太恐怖?
笑着一张虚伪的脸杀人的人更可怕!
她为什么要怕他?
无论他杀人手段如何,他是为了要救她才下手杀人,才会露出那种残忍无情的面貌,她为什么要怕他?
没道理!
他嘴里只简简单单说喜欢她,实际上的行动却是如此深爱,一片挚情,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她为什么要怕他?
真真没道理!
默默的,她垂下泪水,温柔的抚摸他滚烫的脸颊,他睁了一下眼,眼神却恁般空茫、蒙眬,她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她再也不会怕他,再也不会了!
★☆★小说吧☆lovewen2☆请支持小说吧★☆★
翌日,玉弘明和汪映蓝也回来了。
“我们没找到。”
“我们找到了。”黄希尧指指墙边的行囊,“不过现在有更严重的问题,金公子的伤势太沉重,失血过多,又患上疟症,一旦病症发作,情况不太妙……”他瞥一下另一头的翠袖,压低嗓门。“我不晓得他还能撑多久。”
“你想如何?”玉弘明问。
“我们得有个人尽快赶回建昌去,到袁姑娘家拿治疟症的药和疗伤药、退烧药,我们只有普通金创药,对他的伤势而言不够好:另外,也得把唐卡和宝石送去给袁夫人,请她设法找人修补,才好还给村长。”
“……我?”
“你的藏语流利,途中碰上藏人也不用怕,可以直接赶路回建昌,不必躲躲藏藏的。”
“那我也要去!”只要有关玉弘明,黄秋霞都要掺一脚。
“胡闹!”黄希尧怒叱。“现在是办正事、急事,你不要来捣乱!”
“不管,我跟定玉公子了!”黄秋霞的任性可不是普通程度,哪里会被他呼喝两句就收兵退场。“你不让我跟,我也会偷偷跟去!”
“你……”黄希尧气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这件事暂时就这么不了了之。然而隔天后,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再拖下去了。
金日的疟症又发作了。
“他烧得太厉害了,没有办法退烧,怎么办?怎么办?”
只见金日的脸蛋红得像着了火,两眼直往上翻白,整个身躯都在剧烈的痉挛抽筋,牙根咬得都出血了。
玉弘明略一思索,蓦地横臂托起金日往外就跑,大家也跟着跑,一直跑到小木屋后的山溪,玉弘明直接跳进溪里,把金日整个身子沉入溪水中,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
这条山溪是山顶的积雪融化之后蜿蜒流下来的,正适合替金日退烧。
果然没有多久之后,金日就逐渐停止了抽筋,再过半晌,他甚至平静的睡着了。于是黄希尧和玉弘明轮流托着金日的身子泡溪水,直到金日的高烧缓和下来,他们才回到小木屋。
“金公子快撑不下去了,无论如何你得尽快回建昌去帮他拿药!”
“我也……”
啪!
黄秋霞才说了两个字,黄希尧便回手甩了她一巴掌。“闭嘴!”
黄秋霞一时惊呆了,但很快便愤怒的跳起来。“你竟敢……”
噗通!
黄希尧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指点出,黄秋霞应指倒地,他再若无其事的继续对玉弘明说话。
“如果你不想去,我想我必须提醒你,金公子的病本就应该是你的责任。”
玉弘明神色微变。“你……”
“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不说出口并不表示我们不知道。”黄希尧冷静的注视着玉弘明。“话说回来,这回金公子会受伤,我们大家都有责任。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倘若只让金公子陪同袁姑娘上稻坝去,金公子绝不会对袁姑娘如何,他们也会一路平安无事到达稻坝。可是……”
他转注汪映蓝,目光深沉。
“为了自私的理由,汪姑娘硬要陪同袁姑娘前来,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便可以还清人情债,不管这种行为是否反倒会增加别人的困扰;同样的,我们其他人也是为了自私的理由硬要跟来,因而造成今天这种结果……”
明明受到指责,汪映蓝却仍是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漠,黄希尧不由暗暗喟叹,视线拉回玉弘明那边。
“老实说,我很惭愧,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弥补我们所造成的伤害,如果必须以武相对才能逼你去,我也会这么做,请你不要逼我。此外,或许你会很高兴知道,等金公子的伤好之后,我就要带秋霞回家,不属于我的,我不想再强求了。”
汪映蓝眼中匆地闪过一丝异色,而玉弘明则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很清楚黄希尧的为人,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就不会变卦。
“好,我立刻出发!”
一刻钟后,玉弘明上路赶回建昌了,几乎他前脚甫一离开,下一刻汪映蓝便坦言直问黄希尧。
“你要放弃找,为什么?”
黄希尧深深凝视她片刻,而后转眼注视依然不省人事的金日。
“其实,我早就看出金公子喜欢袁姑娘了,但我总以为他不过是个大孩子,他的喜欢能有多深呢?但前天,我看到他明明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却还是用自己的身子紧紧保护着袁姑娘,打死不肯放手,当时我确实深受震撼……”
徐徐的,他拉回眼来。
“对你,相信在清醒的时候我也能够做到那样,可是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呢?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想应该不能吧!”
“为什么?”
“因为你太冷漠、太自傲,不是一个值得男人那么做的女人。”
汪映蓝睁了睁眼。“我不值得吗?”她一直认为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现在竟然有人说她不值得他付出那么多……不值得,这种字眼根本不应该用在她身上。
“你哪里值得?”黄希尧平静的反问。
汪映蓝怔了一下,黛眉蹙拢。“那么你又为何要追求我?”
黄希尧淡然一哂。“你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更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女,气度雍容,高雅淡然,是的,我仰慕你所有,但是,与你相处愈久,我愈是慨然,也愈是失望……”
汪映蓝双眉挑高。“失望?为何?”
黄希尧平静的注视她,眼中已失去过往那种恋慕的神采。
“你不是女人,你只是一尊雕像,一尊不值得我为它付出一切的雕像!”
汪映蓝愕然瞠大眼。“雕像?我只是一尊雕像?”
黄希尧轻叹。“别问我,问问你自己吧,你和雕像又有何不同呢?”语毕即掉头步向翠袖那边,留下汪映蓝独自一人深思。
“袁姑娘,金公子如何?”他蹲在翠袖身旁问。
“他还在发烧,我想喂他喝鸡汤,但他总是入口不久便呕吐出来。”
翠袖依然不断为金日更换额上的湿手巾,后者不时吐出痛苦的申吟和不安的呓语,夹杂着吃力的咳嗽,有时又抖着手不知道在找什么,她就将自己的柔荑放入他手中,他便紧紧的握住。
“想是透胸那一刀不仅伤到了他的肺部,也伤到了胃部。”黄希尧忧虑地低低叹息。“不过我们还有另一个问题必须担心……”
翠袖惊惶的抬起眸子。“还有问题?”
“那五个人,我们只杀了其中一个,其他四个全跑了,我担心他们会再带更多人回来。”
“你是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翠袖惊呼。“但是金日他……”
“我知道,”黄希尧点头道。“以金公子的情况,我们还不能移动他,所以我们必须警觉一点。”
翠袖深深注视金日片刻,眼眶湿润,目光坚定。
“如果他们真找来了,而我们又打不过他们,我会跟他们走,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伤害到金日了。”
“不!”黄希尧断然否决。“如果真到那种时候,我希望袁姑娘尽管逃,我和秋霞会尽量挡住他们。至于金公子和汪姑娘,他们不是目标,只要你不在这里,他们反而不会有事。”
“真的吗?好,那我一定会跑远一点!”lovewen2
她话刚说完,突然,金日的眼睛张开了,热得发亮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半晌。
“不要怕我。”他的声音有如蚊蚋般细弱。
她的眼眶又湿了。“我不怕你,再也不怕了。”
“不要走。”
“如果他们又找来,我不能不走,我不想再让他们伤害到你了!”
“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她掉着泪水抽噎。“你会用你的命来保护我,可是我不要你那么做,你会死的,人家不要看见你死嘛!”
“我会杀死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那是最好,但你的伤太重了,你根本动不了呀!”
金日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重复了一次,“我会杀死他们。”声落,他阖上眼,又昏睡过去了。
翠袖不禁哭出声来。
即使是此刻,他自己撑不撑得下去都还是个问题,他依然惦着她、挂着她,明明昏迷不醒,还要硬找回神智来安慰她。
不管他几岁,无论他外表如何,这样还不算男人,怎样才算男人呢?
wen2wen2请支持小说吧
令人十分意外的,那四个人竟然没有再找来,不论原因为何,黄希尧倒是很庆幸这点,虽然他白白担心了两天。
然后,金日的疟症再次发作,滚烫的高烧又使他陷于痉挛抽筋的痛苦中,黄希尧与翠袖轮流扶着他浸泡在溪水中降温,这回,虽然解除了抽筋现象,体温也确实降低了,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依然不停的咳嗽、申吟、呓语。
“他的脉象细弱浮散,下次发作,恐怕就撑不过去了。”
一回到小木屋,黄希尧便坦承的告诉翠袖实话,翠袖一听便猛然抽了口气,黄希尧以为她会大哭,但没有,她拚命眨巴着眼,可以看得出她正在努力咽下哇哇大哭的冲动,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冷静,爹爹说要冷静!
“我们……”当她终于开口时,声音在颤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很抱歉,我不是大夫。”
翠袖垂下眸子,握住金日的手。“我知道了。”黄希尧一离开,她就开始对金日喃喃低语。
“我不怕你了,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能入赘,那我就嫁给你,你不要死好不好?往后过端午,我会第一个绣香包给你,你不要死好不好?以后我只熬汤给你喝,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什么都依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喃喃不停念着,黄希尧坐在小木屋另一头暗暗叹息。
希望玉弘明能及时赶回来,否则……
wen2
wen2
第七章
幸好,玉弘明及时赶回来了。
多半是上天听到了黄希尧真诚的祈祷,玉弘明不仅及时赶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大夫同来。
“袁夫人说,这位胡大夫的医术虽不是建昌城最好的,但他曾远途出诊去救治那位村长的母亲,那位村长对他崇敬有加,他应该能够帮我们同那位村长说话。至于胡大夫,我去请他出诊时,他不但一口应允,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玉弘明侧眼望过去,胡大夫正在为金日诊脉疗伤,翠袖在一旁做下手。
“他说算命的早说过他会出这一趟诊,而且出完这趟诊之后,他就能够了结一桩心愿,所以无论路途多遥远坎坷,他都会出这趟诊。”
“算命的话他也信?”黄秋霞咕哝。
“胡大夫说其他人算的命他不信,但这位算命先生算的命没有人不信。”
“这么厉害?”黄希尧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不信。”
“不管我们信不信,重点是,他可以帮我们解决村长的问题。”
“这倒是。”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蓄着一把山丰胡子的胡大夫才把金日的伤处理好。
“这里不适合这位公子养伤。”
“但这附近我们不熟,也不知道能上哪儿去。”
“当然是上最近的地方去.”
“最近的地方?哪里?”
胡大夫咧嘴一笑。
“那位村长家里呀!”
★★★小说吧☆lovewen2☆请支持小说吧★★★
事情愈来愈出入意料之外,起初那位村长一见到翠袖就怒气冲冲的挽起袖子来吆暍着要抓人,但胡大夫把他拉到一旁去说了好些话,又拿出一封信给他,村长看完信之后,先是面色惶然大变,继而低声下气,诚惶诚恐的把翠袖一行人请进他家里,一副谄媚讨好的低姿态。
“他怎么了?”黄秋霞困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黄希尧比她更困惑。“胡大夫,你给他看的什么信?”
胡大夫耸耸肩。“不知道,那是算命先生写好要我交给他的,算命先生说他一看完信之后就会低头,果然不假。”
这下子,所有人都对那位算命先生起了好奇心。
“那位算命先生在建昌城里摆摊?”
“不,他住在城外的寺里,一天只看三位客人,他说他在等人带他出海。”
“出海?”黄希尧愈加疑惑。“那还不简单,上沿海省府去,自然有人能带他出海。”
“不,”胡大夫猛摇头。“他说只有他等的那个人能带他出海。”
愈说愈玄,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如果你们有兴趣,回建昌后可以去找他。”胡大夫匆又笑开来,“他说你们必然会去找他……”迟疑一下,笑容收起,他望住汪映蓝。“只有这位姑娘不必,他说你的命已定,注定一生孤独。”
“这我早就知道了。”汪映蓝淡淡道。
“可是……”胡大夫又犹豫一下。“姑娘现下以为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但将来的结果却是境况逼得姑娘不得不如此,因此姑娘必然会为此痛苦一生。”
汪映蓝依然无动于衷。“是吗?我会出家?”
胡大夫深深叹息。“不,姑娘将会终生等候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那个人眼里根本没有你,你却死心塌地的一心只爱他一个人。”
爱?
她会爱一个男人?
汪映蓝终于动容了,“我会吗?”但她的语气仍不太相信。
“是的,姑娘一定会。”
黄希尧相当惊讶,料想不到在他眼中的石雕美人也会爱人;而玉弘明则神情十分阴沉,应该属于他的女人竟会爱上别的男人?
“不过算命先生也说过,倘若姑娘想避过这种噩运也不是不可以,请姑娘尽快与这位公子成亲……”胡大夫瞥玉弘明一眼。“尽快随他离开川境,那么,姑娘仍能拥有恬淡寡欲的一生。”
汪映蓝黛眉微挑。“我不会为了这种原因成亲。”
胡大夫再叹息。“果然被算命先生说中了,姑娘,所以你注定一生痛苦。”
“是吗?”汪映蓝毫不在意的随口问。“那是什么样的男人,竟能使我那样死心塌地的爱上?”
“是一个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男人,也是天底下最痴情至性的男人。”
既无情又至情?
“我会爱上那种奇怪的男人?”汪映蓝摇摇头,意下下言可知。
她不信。
胡大夫深深注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姑娘,我得去瞧瞧金公子安顿的如何了。”
算命先生说过,如果她不信就随她了,横竖那是她自己的命,他只要顾好他自己的“贵人”就行了。
嗯,先想想,他该什么时候向“贵人”提出要求呢?
★★★小说吧※lovewen2※请支持小说吧★★★
村寨村长很慷慨的把最宽敞、最舒适的客房拨给金日养伤,翠袖日日夜夜都守在他床边,几乎寸步不离:由于关心,黄希尧也不时来探望。
玉弘明更“关心”,无论如何,只要金日的伤一好,黄希尧就会带着黄秋霞离开,没有他们兄妹俩碍在他与汪映蓝之间,相信他和汪映蓝的进展会顺利一些,特别是在胡大夫说过那种话之后,他更急着要把汪映蓝带回家.
这日,他们住回村寨里十多天后,胡大夫刚为金日换过药,大家又一齐跑来探望金日。
金日的烧已退了一半,不需要再敷冷毛巾了,但翠袖仍习惯性的拧巾为他擦擦脸、脖子、手,突然,金日状似要翻身,翠袖急忙拉住他,嘴里无意识的脱口道:“不要动!”并竭力让他保持侧身的姿势,以免碰到背后的伤口。
“为什么?”气弱而沙哑的问句。
“因为……咦?”
一听见金目的声音,众人一窝蜂全涌上来了。
“他醒了?”
慢吞吞的,金日掀开眼皮,一眼瞧见床边全都是人,不禁挑高了眉。
“怎地?几位爷儿们是闲慌了,巴巴儿来瞅我练活儿的么?可巧了,我才学了几套把式,且待我下得床来便没死活的抖露给几位爷儿们瞧瞧,如何?”
没想到他一醒来就要贫嘴,大家不由全愣在那里呆住。
“你最讨厌了啦,”翠袖又哭又笑。“人家为你担心死了,你还在那里要嘴皮子!”
金日皱了一下眉。“我说你不着三不着两的到底说啥?”
“你整整昏迷半个多月了啦!”翠袖大声抽噎给他听。
“半个多月?”金日大吃一惊。“怎会?我……我又怎么了?胸口痛,背更痛,他大爷的,谁人趁我睡觉偷掐我?”
众人失笑。
“没人掐你,是……”翠袖的眼圈红通通的。“你为了保护我受了伤。”
金日双眉轻蹙。“他们又来了?”
“来了五个,”翠袖抹着泪水。“我打不过他们,你就抱着我不让他们碰我,他们差点把你砍烂了,幸好黄公子及时赶回来,不然……不然……”
金日定定凝视她片刻。
“你不怕我了?”
“不怕,再也不会怕了!”
翠袖卯起劲儿来猛摇头,又赧着脸儿凑到他耳际说了几句话,说得金日两眼星光灿烂,惊喜得小嘴儿拉成大嘴儿。
“没问题,我答应!”
翠袖又说了几句,金日怔了怔,深深注视她一眼。
“好,我发誓。”
翠袖羞赧退回去,螓首低垂,不再吭声,金日喜孜孜的握住她的柔荑,恨不得把她的小手儿揉进他掌心里头去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听下懂?”黄秋霞好奇地问。
特别是那句她怕他,她为什么要怕他?这毛头小子又有哪里值得人家怕的?
“翠袖答应要嫁给我啦!”金日得意洋洋地说。
“真快!”黄希尧惊叹。“不过也难怪,你差点连命都没了呢!”
“没错,所以……”胡大夫硬岔进来。“请各位别让金公子太累了,他才刚醒来,不能撑太久。”
金日眯了一下眼儿。“你谁?”
胡大夫敬慎的拱拱手。“小老儿是大夫。”
翠袖扯扯金日的手。“是胡大夫帮你疗伤,还替我们解决了唐卡的事呢!”
“是吗?”金日咕哝。“挺行的嘛!”
“不敢!不敢!”胡大夫哈着腰,神情谄媚。“那么,小老儿可否讨点赏?”
“跟我讨赏?”金日扬高了眉。“讨什么赏?”
“小老儿的女人、孩子都想回南方去,但小老儿回不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不懂,想回南方去就自个儿回南方去,为什么回不了,谁拉住他的脚了?还是谁挡了他的路了?
但金日一听便了,胡大夫是犯了罪被流放到这里来的,所以离不开。
“谁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忙的?”
“算命先生。”
金日又扬了一下眉,再瞟一眼翠袖。“又是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还请小老儿问问金公子,您可以见见他吗?”
“见他?我为啥要见他?”
“因为……”胡大夫瞄瞄翠袖。“是他特地把袁姑娘送到您身边去的。”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傻住了,金日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着?翠袖原就该嫁给我?”
“不是吗?”胡大夫反问,狡猾的试探。
身分高贵,连朝中一品大官都得对他行礼,是他吗?
金日静默一下。“好吧,我见他。”
果然是!
“谢谢金公子。那么……”胡大夫回身面对大家。“各位请回,金公子得多休养……”
胡大夫三两下就把大家全赶出去了,包括他自己,只留下翠袖陪在金日身边。
“老天,”金日申吟,想翻身不能翻,真痛苦。“我都得这么侧着睡么?”
“你胸前有伤,背后的伤更重,最好这么躺。”翠袖歉然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不用。”捏着她的柔荑,金日凝视她。“真不怕我了?”
“为什么要怕?”翠袖悄然垂眸。“你知道我很单纯的,有些事我一定要仔细想过才会明白的嘛。起初我怕你,因为你的样子真的好可怕,你的杀人手段更残忍,但后来我想通了,就算天底下的人都怕你,我也不需要怕你。只是有一点我总是无法理解……”
“哪一点?”
“你不过才十六、七岁,”睁着单纯憨直的眸子,翠袖很认真的看着他,非常困惑。“为何会有那种二十六、七岁男人的样子呢?”
区为他本来就是二十七岁!
金日叹着气,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等他们成亲之后再让她知道实情比较妥当,免得她脱口叫他叔叔。
“咳咳,我累了,想睡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快睡吧!”
唉唉,这就是男人的悲哀,有时候再不愿意也得装装乌龟,谁教男人少不了女人呢!
※lovewen2※ ※lovewen2※ ※lovewen2※
一个月过去,金日背部那一整片好像豆腐被砸烂似的伤势终于开始收口,但他却反而愈来愈瘦削,粉嫩嫩的脸颊都凹进去了,使他那双大眼睛显得更圆更大,眼下还惹上一圈黑,格外哀怨、格外凄楚,无论他看着谁,谁都会觉得他好可怜。
可怜的孩子!
“胡大夫,请等一下。”眼看胡大夫换好药后就要走人,翠袖急忙唤住他。
“袁姑娘,”胡大夫回过头来。“还有事?”
“他的伤好多了?”翠袖眼瞄着金日看。
“是,终于开始收口了,虽然收口速度很慢,但情况还算稳定。”
“那为什么他愈来愈瘦了?”翠袖担忧地问。“不但胃口不好,精神也很差,三不五时就发烧,为什么?”
胡大夫轻叹。“金公子疟症曰久又受重伤,气血耗尽,脾胃虚弱,致使身子衰竭形成虚劳,这得进大补慢慢调养,在尚未大愈之前,更得尽量避免劳累,以免日久成劳疟,那就更麻烦了。”
“他的疟症还没痊愈吗?”
“尚未,是他身体过于衰弱,抵抗力差,故而一再复发。”
“那就给他进大补嘛,要进多少就进多少,我会尽量逼他吃下!”
床上,金日一听翠袖说的,顿时垮出一张哀怨欲绝的怨妇脸,还抽鼻子抹眼角,来探望的人全都忍俊不住笑出来。
“金公子的脾胃太弱,虚不受补,现在还进不得大补。”
“可是……”
“这种事急不得的,袁姑娘。”
翠袖沉默了会儿,叹气。“好嘛!”现在她看上去比金日更可怜了。
金日拉拉她的手。“翠袖,别急嘛,慢慢来,我总会痊愈的。”
翠袖哭兮兮的猛抽鼻子。“可是看你这样,人家心里会难过嘛!”
金日无奈摇头。“好好好,你去把炖好的鸡汤拿来,我全给你喝完,可以了吧?”
“可以!”不哭了,翠袖欣喜的跳起来,一溜烟跑出去了。
金日又叹气。“男人真是可怜,老是被女人拎着鼻子走!”
“笑死人了!”黄秋霞嘲讽的大笑。“你哪里是男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那你呢?老家雀儿?”金日笑吟吟的反击回去。
“老家雀儿?”黄秋霞一脸茫然。
“就你而言嘛……”金日的笑容更可爱了。“是上了岁数的老婆娘!”
“你你你……你胡说!谁上岁数了!谁老了!”黄秋霞气得涨红脸。“我才二十一,不过大你三、四岁而已耶!”
大他三、四岁?
哼哼,三十岁的女人,够老了!
“比我大就是老!”
黄秋霞窒了一下,“她跟我同年,不也一样!”她指的是汪映蓝。
金日耸耸肩。“两只老家雀儿!”
黄希尧噗哧失笑。“金公子,你这张嘴可真厉害!”
“父母教导有方,”金日气定神闲的说。“家母更厉害!”
说话间,翠袖端着一碗浓浓的鸡汤回来了。
“喏,快趁热喝了!”
“是是是,我喝,我暍!”金日一手端鸡汤,一手拍拍床沿。“来,坐下来陪我。”
翠袖坐下了。
“对了,刚刚胡大夫说算命先生快到了,你们要不要顺便给他瞧瞧?”
“为什么?”金日随口问。“你们不都不信吗?”
“可是……”翠袖一口气把胡大夫说过的话全说给金日听。“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他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嘛!”
“她就不必了,”黄秋霞斜睨着汪映蓝。“反正她注定得孤独一辈子的嘛!”
汪映蓝淡然一笑。“那也没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