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等我长大,好不好

等我长大,好不好第4部分阅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连安诺寒叹息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安哥哥?你不开心吗?”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

    “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心事重重。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了?”

    “不是!”

    不是就好,她翻个身,准备睡觉。

    她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忽然问她。“沫沫,如果有一天没有我照顾你,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他的生活,她无法想象。

    “你是个好孩子,是我把你宠得太任性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他的语气让她有些慌了。“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再也不任性了。”

    “听我的话,就学着坚强,独立起来。不要事事都依赖我。”

    “嗯。”

    沫沫隐隐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数日后,当她看见他桌上放着读剑桥大学的材料,她才明白——他要走了!

    她哭着跑回家,只有妈妈在家里弹钢琴。“妈妈,小安哥哥要走了!”

    “我知道。”《化蝶》哀婉的曲调还在继续。

    “沫沫,感情是不能勉强的。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让他去爱他想爱的人……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为他学会坚强,别让他担心,别让他牵挂……”

    “妈妈……”

    “六年前,小安为了你放弃了读剑桥的机会,二年前,小安为你放弃了最爱的女人。他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能为他放弃一次吗?!”

    她咬紧牙,擦干眼泪。扶着扶梯,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楼。

    每走一步,她都会想起很多过往。她记得,她哭着求安诺寒不要去英国读书时,他为难的表情。她记得,他失去薇的那天,他苦涩的笑容。

    她真的太任性,太自私了。

    一味地求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还把这种宠爱当成是理所当然。

    这一次……

    沫沫没有挽留安诺寒,甚至连再见都没跟他说。

    因为从她看见那份资料到他收拾好行囊离开澳洲的半个月时间内,她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安诺寒跟她说过很多声:“对不起!”

    她装作很认真地在写作业。

    他给她买过很多巧克力蛋糕哄她开心,她吃得干干净净,却连一个笑容都没给他。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笑不出来,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

    他走的那天,沫沫躲在安全出口的门后,从玻璃窗里远远看着他。

    她看见他一直在四处张望,焦虑地看着表。就连他走进登机口,还在不停地回头看电梯……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看到了期盼。

    她知道,他在等她。

    他一定很想听她说一句:“小安哥哥,再见!”

    可她不敢出去,怕自己一出去就会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着求他不要走。

    ……

    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她哭着冲出来,跪坐在登机口前,捂着脸无声地抽泣。

    韩濯晨扶起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不失去,怎么会懂得珍贵……”

    她当然知道什么最珍贵,可他从来都不知道!

    沫沫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安诺寒看了她最后一眼,笑着走上登机通道。

    能看她最后一眼,他已经很满足了!

    番外之anthony

    毕竟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分离对谁来说不是难以割舍?

    沫沫习惯了有安诺寒在身边的日子,他又何尝不是习惯了她的纠缠。

    没有她的马蚤扰,他的人生反而剩下一种的牵挂,走到哪里都放不下的挂念。可他必须这么做,他有他的迫不得已。

    ……

    在沫沫欣喜若狂搬进安诺寒的房间,打算跟他永不分离的时候,韩濯晨把安诺寒叫去了他的办公室,并交给他一份材料。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剑桥大学的教授,你可以先去上课,下学期参加入学考试,这是需要的材料。”

    “晨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这很明显是让他离开澳洲,离开沫沫。至于目的,他仔细看看毫无表情的韩濯晨,有些捉摸不透。

    “是不是沫沫又惹你生气了?”他猛然想起沫沫搬来他的房间住,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晨叔叔,都是我把沫沫宠坏了,我今天回去就让她搬回家。”

    韩濯晨摇摇头,向后挪了挪椅子,起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有沫沫一个女儿。只要是她高兴,我为她做什么都无所谓……小安,沫沫从小到大最依赖你,把你当成她生活的全部。如果说我不希望你娶她,全心全意待她,那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可是……”他并不爱她。

    韩濯晨不等他说完,继续说:“可是,我知道沫沫和你年龄差距太大,要你像照顾小妹妹一样照顾她一辈子,对你不公平!”

    “我……”听到这句语重心长的话,安诺寒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也是个男人,我知道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一个值得你真心去爱,也能真正懂你的女人……”

    “我和萧薇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和你爸爸商量过,我们希望你去英国做你想做的事,别为了沫沫,错过了你的缘分。”

    安诺寒犹豫一下,想了想,问:“那沫沫呢?我离开,她肯定没法接受。”

    “沫沫十三岁了,总让她在你的保护下生活,她不可能长大。你离开她,她才能独立,才能和更多的人相处。等沫沫遇到她真心喜欢的男人,你再回来,到时候,我会把这个公司交给你。”

    “我不要,你的财产应该留给沫沫。”

    韩濯晨笑了笑,语气比他的亲生父亲更亲切:“给了沫沫,就等于给了别人!除了你我不信任何人,公司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安诺寒忽然间觉得喉咙被一种深深的感动噎得说不出话。

    “小安,你不用内疚,沫沫一定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安诺寒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的文件在他手中变得沉重,因为其中承载了太多理解,信任,和尊重。

    “晨叔叔。”他坚定地说:“如果沫沫到了十八岁,还是没有遇到她爱的人,我会娶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要太勉强。”

    “不勉强,我会等她长大。”安诺寒离开办公室,关上门。

    韩濯晨拿起电话,微笑着说。“唉!小安怎么遗传了你这个破性格,吃软不吃硬。”

    “要不怎么是我儿子呢!他同意了?”

    “嗯,义无反顾!”

    ……

    沫沫三天没有跟他说话,无言的拒绝远比以前凄凉的哀求更让人为难。

    亚拉河还在静静流淌,银杏的叶子落了一地,安诺寒踩着一地落叶走上山坡。

    很多年没有来了,这颗古老的银杏树更加枝繁叶茂,树皮更加斑驳。

    他背靠在树干上,失神地着山坡的小路蜿蜒而下……

    他上一次来距今已经七八年了。

    那年,安诺寒无意中看见安以风写在“天堂和地狱”合同书上的字迹,他惊呆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的字迹绝非如此。

    他的字迹该是工工整整,虽也有几分刚毅,但绝非每一笔都是如此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回到家,他翻开珍藏已久的信件,把每一封信,每一句话重新读了一遍,他懂了……

    在他还未出世,安以风便抛弃了他们母子。他拥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的时候,别说看他一眼,恐怕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否则,他们第一次在咖啡厅聊天时,安以风的眼神不该那么平静。

    这个事实让他怨恨,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尤其是想到他的妈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含泪写下一封封信的样子,他真想拿着这些珍藏多年的信走到安以风面前,把信砸在他的脸上,告诉他:“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他拿着信走出房间,在二楼的扶梯边站住。安以风正睡在沙发上,司徒淳轻轻拿着薄毯盖在他身上,脸上荡漾着无尽的柔情。

    “小淳……”安以风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小淳!”

    “我在这里。”

    安以风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地看清她的脸,接着疯狂地吻住她,吻如狂风骤雨一样落在她的脸上,唇上。

    她没有抗拒,由着他吻够了,才轻轻推开他,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你没事吧?”

    安以风含糊地说着:“我又梦见一切都是个梦,‘梦’醒了,我还是个小混混,你还是个警察,你对我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的。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还有小安。”司徒淳柔声安慰着他。

    他紧张地抓住她的手。“小淳,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笑着怕他的肩,说:“我去拿药给你吃,吃完就没事了。”

    “我没病,我不吃药。”

    “我知道你没病,这些药只是让你释放心理压力的。”

    “医生说释放压力还有其他的方式……”

    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手伸向她洋装的领口。

    “不行……小安在房间里。”司徒淳尴尬地推开安以风手。

    他又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着点头,她笑得很开心,很满足……

    安诺寒转身回到房间,继续把信珍藏在原来的位置。因为他明白,这场欺骗背后掩藏着一种无言的爱。

    ……

    后来,他问过安以风:“你爱妈妈吗?”

    “爱!”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安以风笑了,笑得有点苦涩:“我不离开她,还能怎么办?小安,你知道吗,每次我被人追杀,我都很庆幸……你妈妈没在我身边。”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女人痴心地等待,男人沉默地隐忍。

    即使爱在心里溃烂,触痛每一根神经,也不愿意放手……

    他真的很好奇,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

    不记得过了多久,天色渐晚。

    蜿蜒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十几年的岁月没有改变安以风一丝一毫挺拔和霸气,因为那是镌刻在骨血里东西。不过深灰色的外衣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随性。

    安以风坐在他身边,问:“心情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去英国,你该高兴才对。”

    什么叫明知故问?这就是。

    安诺寒深深吸了口气。“我担心沫沫,我怕她接受不了。”

    “放心吧。”安以风拍拍他的肩,语气和表情像是在安慰他,说出口的话却差点让他呕血:“她连你和别的女人‘偷情’都能接受,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面对这样讽刺,安诺寒暗暗咬牙。“爸,你根本不了解沫沫。她不在乎我跟多少个女人上床,她在乎的是我能不能守在她身边。”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乎?”

    安诺寒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看着沫沫成长,沫沫的心思他太清楚了。她想嫁给他,不是爱他,而是她怕长大以后嫁不出去,随便抓一个男人以备不时之需。

    他并不介意,也愿意等她到十八岁,因为他相信沫沫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何谓爱情,何谓亲情。

    到时候,他这个“哥哥”便可以功成身退,把她交给真正爱她的男人。

    可是,目前这个局面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

    安以风看看他纠结的眉峰,没再逼他:“小安,如果你实在不想娶沫沫,就算了!你去了英国以后,也别再跟她联系……”

    他惊异地抬头。“为什么?”

    “沫沫需要时间,慢慢淡忘你。”

    “我做不到。”安诺寒一口回绝。他不认为沫沫会忘记他,更不能允许沫沫忘记他。

    “做不到你就娶她!以后一心一意对她!”

    “……”他同样做不到。

    “你不想娶她,没人拿刀逼你,可你必须让她习惯没有你生活。你不要给她希望,又不要她。”

    他很想说:要她?!你说的容易,你要一个给我看看!

    那是沫沫,在他怀里长大的小妹妹。

    他们的感情是十三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他疼她,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唯独一件事……

    对他来说,太为难了!

    “爸,我不是不想要她,是不能要她。我从小看着沫沫长大,我当她是我亲妹妹!你让我怎么跟她……”安诺寒揉了揉短发,无法启齿。

    要她?把那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抱上床,脱下她的衣服,分开她的双腿……

    他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想怎么样?”安以风有些怒了。

    他想做她的哥哥,一辈子宠着她,陪着她,看着她恋爱,嫁人,一生无忧无虑地活着。

    这个要求,过分吗?!

    不等他说话,安以风已经做了最后决断,且态度十分坚决:“毕业之前不许回澳洲,也不许给沫沫打电话,直到沫沫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他刚想反驳,安以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沫沫说她不想看见你,听见你的声音,你别再去招惹她。”

    “她真这么说?”

    “是。”

    直到他离开澳洲,沫沫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也没去机场送他。

    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他不知道沫沫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希望她快点长大!

    ……

    在英国度过的第一天,安诺寒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上沫沫的照片看了一次又一次,越看越烦躁,最后,只能删了。

    第三天,他的耳边总会响起沫沫的声音,一遍遍喊他:“小安哥哥”。

    他开始担心她乱吃东西,担心她在楼梯上摔倒,更担心她想念他……

    第七天,他在街上的橱窗看见一只加菲猫,久违的惊喜涌起,他买了一个放在寝室的床头。

    晚上,他抱着加菲猫,失眠了!

    失眠的夜里,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意外地发现所有的记忆的片段都有沫沫天真的笑脸。

    不经意间,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感情填满他的胸口,不似亲情,不似爱情,更不是友情,好像是一种超越了界限的感情。

    分别十五天了,沫沫一直没给他打电话。

    越洋电话中,安以风在无意中提起沫沫病了,而且已经病了三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震得玻璃发颤。

    电话那边云淡风轻地回答:“你不用担心她。医生说她没事,肺炎而已。住院治疗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肺炎?!”而已?!

    “你放心,你走之后沫沫变得非常懂事,坚强!她病了都不告诉任何人,每天按时起床去学校上课,要不是她晕倒在学校,我们都不知道她生病。”安以风还特意告诉他:“你千万别给沫沫打电话,现在的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你要让她明白,不管她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能再关心她。”

    想到沫沫在深夜缩在被子里咳嗽着,偷偷哭泣……

    安诺寒捏着电话的手指越握越紧,手机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小安,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能心软。你狠下心,沫沫才能……”

    “你别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诺寒从没像此刻这样崇拜过自己的父亲。他明知一切都是陷阱,依然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挂了电话,安诺寒以最快的速度拨通沫沫的电话。

    当他听见沫沫干涩的声音,他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抚慰她,对她说:无论疾病,灾难,还是死亡,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第11章

    没有安诺寒的日子,一天依旧是二十四小时,海水依旧潮起潮落,丝毫没有改变,沫沫也照旧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坚强,她自己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天,她晕倒在音乐教室的钢琴上,《命运》轰的一声中止。

    之后,她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剧咳不止,吃什么吐什么……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每一下呼吸都在想。

    她抱着影集,一遍遍地看。

    指尖轻抚过他每一个温柔的笑……

    她对着照片傻傻地说:“过你想过的生活,爱你想爱的人吧,我会学着独立,不再依赖你……”

    ……

    静夜,震动的手机将迷糊中的沫沫吵醒,她连看电话号码的力气都没有,按了一下接听键,声音嘶哑:“hello!”

    “有没有想我?”安诺寒的声音刺痛她的耳膜。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然坐起。“小安哥哥?”

    “你声音怎么哑了?”

    “没有……”她清了清喉咙,发现声音喉咙还是哑的,只好说:“可能昨天和朋友唱歌唱多了,有点哑,没事的。”

    “哦……少吃点冰激凌,多喝热水。”

    “嗯。”

    电话里再没有他的声音,但微弱的呼吸声表示出他还在,而且双唇离电话很近。

    她把电话贴得更近些,以便听得更清楚。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过他的呼吸声了。

    “还在生我的气吗?”他终于开口。

    沫沫无声地摇头。她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安诺寒又说:“入学考试考完,我就回去看你。”

    “什么时候入学考试?”她立刻问。

    “年底。”

    “……”那就是说还要几个月时间,她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沫沫……”他停顿了良久,才接着说:“你别想我。我不在你身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还要温柔。

    她用手捂住电话,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哭声。

    “你哭了?”

    “没……有。”她深呼吸两下,试着让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她挂断电话,爬在被子里低声抽泣。

    既然选择了要走,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他到底知不知道,最折磨人的就是他这样反反复复地变幻莫测。

    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大吼:“我不用你管我!没有你在,我过的别提多好,我吃的好睡得好……”

    “我很想你!”

    “……”她忘了后面的话。

    “看不见你,我吃不好,睡不好,别提过得多不好!”

    “真的么?”沫沫怀疑地问。

    他笑了,声音里都是笑意:“真的,你嫁给我吧。”

    她擦干眼泪,心情豁然开朗。“什么时候?”

    “等你长大的时候。”

    她知道他在哄她。她每次生气不理他,他都会说这句话。因为她一听见这句话明知是假的也高兴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为什么生气,傻傻地憧憬起他们结婚的情景。

    “我带你去希腊,好不好?”

    “希腊?我听说在那里结婚能受到雅典娜的祝福,两个人会一生相爱,永不分离。”

    “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不负责这个事。爱神是阿佛洛狄忒。”安诺寒更正说。

    “我不管,我就喜欢雅典娜!”

    “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他笑着问:“还生我的气么?”

    “生什么气?”

    “不气就好,早点睡吧,明晚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小安哥哥,再见!”

    “晚安!”

    放下电话,她还沉浸在私奔去希腊的幻想里。

    梦里,梧桐树下,光影斑驳,他牵着她的手走过林荫小路,走进古老的教堂。

    他在雅典娜的浮雕之下起誓,会永远爱她……

    放下电话,他也在憧憬。

    他牵着她的手,不再分离,不论他是否爱她,他都要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那天之后,沫沫的病很快康复。

    想念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春恨秋悲以泪洗面,而是时时刻刻记得他的交代,好好照顾自己。每天下楼时,她记住了先系好鞋带;每天洗澡时,她再不忘把毛巾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让自己的每一天都很充实,确切的说,竭尽所能地挥霍着时间。

    读书,弹琴,唱歌,跳舞,打网球,每晚睡前她还读读中国历史,因为电视上说读中国历史会让人成长,变得成熟而理性。

    没读过中国史不知道,原来人生充满悲剧,她是活得最幸福的一代……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她的成绩直线上升的同时,体重在直线下降。

    十几岁,本是小女孩长身体的时候。轻微的营养不良,超负荷的生活节奏,加上身高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短短的半年时间,沫沫那张圆规才能画出来的标准圆脸也长出了尖尖的下巴,腰由一尺九缩减成一尺七,连胖乎乎的小手都变成纤纤玉指。

    升入本市最好的中学后,没有人再嘲笑她嫁不出去,渐渐地,她学会和安诺寒以外的人相处,学会去关注身边除了安诺寒以外的人,她交了很多新朋友。

    有男生,有女生,有中国人,也有澳洲人。

    ……

    一天,放学后,沫沫又去舞蹈室练习劈腿的动作。

    听着轻音乐,她扶着栏杆双腿一前一后叉开,慢慢往下坐。

    沫沫小时候断断续续练过舞蹈,身体柔韧性勉强可以,唯独这个动作她反复练了很久都做不到。

    “沫沫,小心点,别把腿拉伤了。”和她一起练舞蹈的学姐好心提醒她。这位学姐叫苏越,出生在杭州,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不但人长得清秀,个性也特别好。

    “没事,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她继续尝试,痛得双唇发白。

    “练功的事急不来的,欲速则不达!”苏越抬起腿,柔韧地身体弯成优美的弧线。“不过只要坚持,一定能成功。”

    “就像感情,要慢慢去习惯,慢慢去培养。不能心急,也不能放弃。”沫沫笑着说。

    “你呀!一定又想你未婚夫了!”

    她笑得更甜。“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有三十七天!”

    “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才十三岁,就急着把自己往出嫁。”

    “十四岁!”她立刻更正。

    “对!十四岁!”苏越一直觉得这个急切渴望长大的小学妹特别可爱。

    “学姐,你知道吗,我昨天看见我老爸工作到很晚,好像很累,煮了杯咖啡给他送去。他居然感动得半天没说出来话,还说我终于长大了。早知道给他送杯咖啡就是长大,我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做……”

    沉浸在兴奋中的沫沫突然发现苏越的脸色不太好,忙闭上嘴。她仔细回忆一下,好像苏越从来没提过爸爸,该不是没有爸爸吧?

    练完舞蹈,沫沫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好东西,和苏越并肩走出门。

    刚走到大门口,一辆奔驰房车从她们面前开过去,车后座上一对男女亲密的相拥着。沫沫觉得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依稀在哪见过。

    她正回忆着在哪里见过,苏越慌慌张张拦了一辆计程车,往上冲。

    “跟上前面的车。”苏越用英语说。

    沫沫不知发生什么事,又担心她出事,也跟着坐上车。“学姐,你没事吧?”

    苏越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车。

    那辆房车一路开到“天堂&地狱”,计程车也一路跟来。

    房车里的男女相拥着走下车,男人看上挺老的,四五十多岁,女人却很年轻靓丽。

    苏越冲出计程车,甩起背包砸向他怀中的美女。

    “你怎么乱打人啊?”美女尖叫着躲避。

    “仗着漂亮,勾引别人的丈夫。你到底要不要脸!”

    “越儿,你听爸爸解释,爸爸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花钱养她,天天不回家……”

    沫沫付了钱,拜托了计程车再等几分钟。

    下车一看,场面一片混乱,苏越不依不饶地追着女人打。

    男人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住,急得追着两个女人团团转。

    男人终于抱住了盛怒的苏越,苦劝着她:“越儿,你别闹了,爸爸带你回家,你听爸爸慢慢给你解释。”

    “我不走,我要撕烂她这张脸,反正她也不要了。”

    最后,苏越还是被她的爸爸抱上了车。

    车开走了,美女站在原地,骄傲地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浮华尘世,孰人能料。

    沫沫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可那张让人惊艳无比的脸的确是薇。

    她真的很美,白衣素裙,是飘渺欲仙的圣洁,让男人心动。

    超短的紧身裙,是极致诱惑的娇媚,让男人贪恋。

    薇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向“天堂&地狱”的大门,门外的守卫都在用贪恋的目光看着她。

    在薇的面前,沫沫觉得自己即便不再是那个又胖又丑的小女孩儿,也一样平凡得让人不屑一顾。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澳洲,嫁给了jack。你为什么在这里?”沫沫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

    薇站住,回头看她。“我们认识吗?”

    “安诺寒知道你在这里吗?”

    听到安诺寒这个名字,薇的身体很明显颤抖一下,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过让人心酸的伤感。可是当薇渐渐认出面前的沫沫,她的眼神瞬间奇寒无比。

    “你什么意思?是嘲笑我,还是想知道我和他现在怎么样?”

    她摇摇头,都不是。她想知道薇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安诺寒的安排么?

    不!安诺寒不是那样的男人,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深爱的女人安排在这种地方。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最没资格嘲笑我的人就是你。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想知道我和他现在的关系,我也可以告诉你,即使他的人属于你,他的心永远属于我!”

    对于女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这句话无疑是最刺伤人心的。

    尤其是,当这句话是个不争的事实的时候,两个女人都是受伤的人。

    沫沫有些站不稳,手悄悄从背后扶住计程车。

    “你还是很爱他,对吗?”沫沫艰难地问。

    薇没有回答,仰起头看了一眼华丽的娱乐中心。只是一眼,一个堕落女人背后的绝望已经展露得淋漓尽致。

    堪怜这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终究……想嫁的嫁不了,不想嫁的又……离她而去。

    沫沫知道,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没有她,薇可能早就嫁给安诺寒,享受着她应得的爱情与婚姻。

    薇一生的幸福都因为她的任性,被摔得支离破碎了!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她愧疚地说。

    “你少在我面前装善良,装纯洁。我没见过比你更自私,更虚伪的女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薇冷笑着,走进她的天堂与地狱。

    一万句对不起又怎么样,她不可能原谅毁了她幸福的人。

    ……

    第12章

    回家的路上,沫沫越想越觉得自己很自私,拆撒了一对有情人。

    “即使他的人属于你,他的心永远属于我!”薇的这句话和她的堕落深刻地让她体会到一个道理,她放了手,痛苦的是她一个人,她不放手,三个人都要承受煎熬……

    沫沫失魂落魄回到家,远远看见司徒淳坐在院子里插着花。安以风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出神地看着她,那绵长的注视仿佛已经持续了很久……

    都说岁月是女人的天敌,女人过了三十便不再美丽。

    其实不是的,女人真正的美丽是岁月沉淀后的韵味。恰如司徒淳,她的眼波总是清凉如水,她的容颜总是清淡雅致,她的美丽,是生命深处散发出的独特魅力……

    比起司徒淳,薇的那种美不免显得俗艳。

    想起了薇,沫沫的心情更沉重。有气无力地打个招呼:“小淳阿姨!”

    “沫沫,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她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

    司徒淳接着又问:“是不是小安又欺负你了?”

    “不是。”

    沫沫慢步蹭到她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除了小安,谁能让你这么委屈?”司徒淳怜爱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我……我遇到薇了,就是小安哥哥以前的女朋友。她在‘天堂与地狱’,给一个很老的男人做情人。”

    司徒淳皱了皱眉,有意无意抬头瞟了一眼二楼的安以风。

    “都是因为我,我怎么做才能……”

    “跟你没关系。”司徒淳平静地打断她。

    “如果不是我非要嫁给小安哥哥,薇就可以嫁给他,小安哥哥不会伤心,薇也不会堕落。”

    司徒淳笑了笑,笑容轻灵似水。“以前,我审问罪犯的时候,每一个罪犯都跟我说,他不想犯罪,都是别人如何如何地对不起他,他才要报复。其实,人从出生的一刻就注定要经受苦难。善良的人会选择把苦难归结为自己的错误,努力让自己做的更好。邪恶的人会把苦难归结为别人的错误,他过不好,也不让别人过好。”

    见沫沫听得似懂非懂,司徒淳又说:“我以前抓过一个杀了自己男朋友女犯人……”

    “什么!”她吓了一跳。“为什么?”

    “她告诉我,她很爱她的男朋友,她从十九岁跟他在一起,一直到二十九岁,她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给了他,她赚钱给他花,她全心全意对他……可她的男朋友却背着她跟别的女人交往。”

    “她好可怜啊!”

    “你错了!她并不可怜!”

    沫沫诧异地看着司徒淳。

    “因为我问她:‘你还记得他为你做过什么吗?你有没有问过他爱不爱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才他最想要的?’她回答不上来。真爱一个人,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让他过他想过的生活!沫沫,爱情之所以动人,就因为它让人无能为力,又欲罢不能……爱过的人谁没经历过分分合合?!谁没尝过眼泪的滋味?!甘心放弃的人没有资格埋怨别人,因为她把别人伤得更深……”

    安以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司徒淳的背后。

    “小淳!”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深吻着她白皙的颈项:“这番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是废话,唯独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就让人心疼。”

    “你可以不听,没人逼你听。”

    “不听我怎么知道你有多爱我!”

    司徒淳浅笑着,转过身。“你最好先跟我解释清楚,那个女孩儿为什么在h&h?”

    “哪个女孩儿?”安以风一脸茫然。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在h&h安排那么多眼线,那里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

    安以风笑嘻嘻地说:“老婆,我有点饿了。”

    “等会儿我再收拾你。”司徒淳抱起花瓶走回家。

    “风叔叔。”沫沫乖巧地打招呼。

    “沫沫,萧薇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等小安看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自然不会再惦记她。”

    “哦!”她挠头。

    看来爱情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她根本还没入门呢!

    沫沫深思熟虑了一晚上,最终决定打电话给安诺寒,跟他说清楚。

    “小安哥哥,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说吧。”

    她咬咬牙,狠下心问:“你还爱薇吗?”

    他没回答,她手中的电话有些拿不稳。

    她握紧电话,逼自己坚定下来。“我今天看见薇了,她已经和jack分开了。如果你还爱她,就跟她结婚吧。我不想让你娶我了,因为我不懂爱情,我……也不爱你。”

    电话里响起安诺寒轻微的叹息声。他告诉她:“我已经不爱她了。”

    “真的吗?”那她能不能把刚刚的话再收回来?

    “真的。她空有美丽的躯壳,没有一个值得人爱的灵魂。”

    “那我呢?”她很没城府地问。

    “你呀?”他笑了,笑声听起来坏坏的。“你空有美丽的灵魂,没有能让人爱的躯壳!”

    沫沫咬紧下唇,她又想起薇说她又胖又丑的话,心里一阵抽搐着,眼泪悄悄掉下来。

    可她还是笑着说:“讨厌,你嫌弃我长得丑,不理你了!”

    “我不是说你长得丑!”他的声音十分感慨:“唉!你还小,以后长大就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