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勇气约他,他却跟我说,只能把我当同事……你说,这是为什么?”
张可栗突然兴奋了——大消息。
上辈子是杀手所以这辈子杀气重重的向宁真主动跟人告白,那个人还是同事?
太劲爆了,这世界的八卦为何来得如此容易?
张可栗双手合十,心想,宁真,谢谢你自爆情事,被喜欢的男人拒绝,痛苦指数应该跟前夫共事不相上下,简单来说,她平衡了。
她不再是十七楼的孤独痛苦人,她有一个灵魂伴侣,以后她们两人可以一起吃午饭,互相鼓励,互相开导。
宁真还在哭哭啼啼,而且因为哭泣,讲话开始变得不清不楚,啪啦啪啦的一大串没人听得懂,半个小时后,终于因为疲累跟酒醉而睡去。
梅子伸了个懒腰,“下次去哪里我都不要让她跟了,有够累。”
“心情不好嘛。”
“张可栗我没听错吧,你居然帮她说话?你明明昨天还说她是讨厌鬼的。”
“她真的很可怜啊,跟同办公室的人有感情牵扯,真的很尴尬啦。”那种尴尬她张可栗最了解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喜欢上谁啊。”
“朱经理啊。”
“噗——”
“张可栗!”梅子嫌恶的看着张可栗喷出来的酒渍,“你干么那么惊讶啊?”
“我……我……”我的妈啊,居然是朱天郡。
他什么时候跟宁真勾搭上了?宁真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自作多情的,朱天郡一定做了什么让她小鹿乱撞的事情……真是,张可栗拿出纸巾一边擦裙子一边想,那两条平行线有一条搭到她这边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惊讶。
“你确定是朱天郡?”她忍不住又问。
“当然,十七楼的人都知道啊。”
什么?十七楼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十七楼的人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她的桌子还离朱天郡的办公室墙只有一公尺。
大概是看出她真的很诧异,梅子说,“每次朱经理进来,她就一脸闪亮的看着人家,还会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说话,“朱经理,昨天睡得还好吗”,“朱经理,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应该是遇到好事了吧”这类的屁话,每天如此,你居然没发现?你是骗我的吧?“
张可栗虚弱的回说,“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朱天郡一进来她就低头装忙,而且因为有点紧张,所以完全没去管周遭发生的事情,没想到……
他居然同时让十七楼的两个女人坐立难安,看来,她应该跟宁真结拜了,唉。
第5章(1)
“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
张可栗皱起眉,女神卡卡正在呼唤她起床,可恶,她好想睡,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好胆在星期六早上……呃,快十一点的时候打人家的手机?
还不想起床,张可栗把手机按掉,翻了个身继续躺——没有宿醉,但昨天听完向宁真的告白之后,整个头很痛,痛到她作了讨厌的梦。
梦中的自己还在纽约,朱天郡的妈妈来找她,很八点档的跪着哭求她离开自己的宝贝儿子。
虽然一开始她觉得很荒谬,而且被那突如其来的下跪吓得不知所措,但后来却答应了。
因为朱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只要她在他身边,只要她还这样爱着他,一出生就是少爷的他就永远学不会负责任跟长大。
她说,丈夫以前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外遇,那个外遇的孩子出现了,验过dna,确实是朱家的骨血,两兄弟只差几个月,不同的是朱天郡无心家业,一心想当画家,而弟弟却因为艰辛的童年跟少年生活,对朱氏的家具王国野心勃勃。
那晚,她听见丈夫跟秘书说,如果天郡真的不回来,就得考虑让天海接班。
朱天郡之所以能活得这么唯我独尊,父亲百般让步,那是因为他是朱家的独子——但现在不同了。
他有个只差几个月的兄弟,弟弟努力学习关于经营的一切,拓展人脉,也不忘努力讨父亲欢喜。
朱夫人说,丈夫刚开始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不是很喜欢,但最近有软化的趋势,开始能说能笑,言谈之间也亲密许多,渐渐的像父子。她很清楚,一旦朱氏交给了弟弟,那么,天郡会一无所有。
“现在他也许不在乎,但等过了几年,他依然开不成画展,却因为失去家具王国而没有退路的时候……你能想像那样的天郡吗?
“有设计的才华却无处发展,有翅膀却不能飞,也许你会觉得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好,但是我要提醒你,天郡已经被宠坏了,他喜欢吃好的穿好的,西装要手工订做,鞋子要穿义大利进口,将来当你们的薪水要负担房租水电的时候,你觉得他能继续穿设计师款的衣服,还是得到平价卖场挑衣服?”
当下张可栗完全说不出话来。
跟朱天郡同居两年,她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所有的东西都要符合他的品味生活。
她没办法想像他为钱烦恼的模样。
她也不想看到他为了几百块美金烦恼的模样。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尊贵的王子,她希望他能永远那样舒服的过日子。
张可栗知道,朱天郡把时间花在绘画上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跟父亲赌气——因为父亲喜欢替他安排,而他讨厌被安排。
他故意不去做,但不代表他做不来。
家里有一些他随手画的家具设计稿,虽然只是很粗略的线条,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有天分的,不管是对于设计,还是时尚、色彩、光线,他的眼光都很精准,如果他回到朱氏,绝对可以一展长才。
他会因为工作而获得成就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画廊的负责人总说他的画虽然好看但缺少灵魂,他嘴上没说,但是沮丧难免。
她想看到他闪闪发亮的样子,一如相识之初,而不是在油画的世界不断的撞墙,然后慢慢磨掉自信与光亮。
回到家,张可栗特意绕去平价熟食馆买了便宜的中菜当晚餐,朱天郡只吃了几口就说,这家的菜不好,以后不要去买,转身拿起外套让她也别吃了,说还是去小餐馆吧。
小餐馆一人份的晚餐要二十美金。
大部分的人只有在庆祝或者犒赏自己的时候会花二十美金吃一顿饭,但对朱天郡来说,那只是可以入口的东西,跟美食扯不上边,只是填饱肚子。
不愿意回去当王子,就只能当平民,跟柴米油盐做妥协,可是,他是用王子的身份养大的,普通的菜,普通的棉衫,这些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不能接受的。
朱夫人那句“你离开,他才会回来”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想了几日,她终于决定离开。
接下来那段时间,就是冗长而细致的分手作战。
张可栗知道,如果她突然消失,他会天涯海角的找,她得有个完美理由,让他知道她为什么离开,让他不会去找,让他心甘情愿回到朱氏……
朱夫人找了一个演艺学院硕士班的学生,跟她演了一场长达两个月的戏。
硕士生教她如何让对方发现蛛丝马迹但又不至于太明显,就像所有的外遇,隐讳中隐藏不住的暧暧昧昧,硕士生还帮她搭配新的衣服,新的化妆跟发型,教她什么时候该发出什么简讯。
一场精心指导的戏演了两个月,大家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依照朱夫人的意思,那房子的售款就给她当补偿——一百五十万美金呢!
可是她知道若拿了,要忘记他就更不容易。
朱夫人一直要她拿着,说有笔钱在身边,日子可以过得踏实点。
可是真这样做是不会踏实的,不管她把钱用在什么地方,都会有种跟过去纠缠的感觉——住在朱天郡的房子里,开着他的车,背着他买的包包,穿着他买的鞋子,拿着他的旅行支票出国玩,生活里充斥着他的影子,她会被困在感情中,没办法展开新人生。
所以她什么都没拿,提着小登机箱就回到台湾,想当然耳,被弟弟骂个半死,说她很笨又很蠢,别人嫁入豪门离开后都是口袋饱饱,只有她结婚半年连一块钱都没捞到。
弟弟当时的女朋友则大惊,拼命问她,姐姐,为什么不拿啊,一百五十万美金要赚到什么时候,你的助学贷款还没还清呢……
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为什么她非得在假目梦到这些?
可恶的朱天郡,可恶的向宁真,可恶的短胖老董,全世界的设计人才这么多,为什么要去挖她的前夫来?
“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女神卡卡二度呼唤她。
谁啊,这么不死心的五分钟内打两次?
周五晚上为了要拖醉汉宁真回家,她整个人累到不行,身体疲累,又梦到讨厌的旧事,如今还被手机吵醒?
毛毛已经起来了,甩着尾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跟睛看着她。
“饿了吧?”
嗷呜……
“我马上弄饭给你。”
看到张可栗拿起它吃饭的碗,大狗摇着尾巴愉悦的跟了上去。
一碗大型犬配方狗粮,一碗清水,毛毛马上幸福得尾巴摇得都快要掉下来了。
那样子让张可栗忍不住笑了,又摸了摸它,然后进浴室。
梳洗过后,清爽许多,在音响中放入幸田来末的cd,正想借由幸田大姐的活力四射振奋精神时,女神卡卡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嘎嘎屋拉拉,拉拉屋拉拉……
第、三、次……张可栗目露凶光拿过手机,心想,最好有这么十万火急,不然就等着被她臭骂五分钟……
气势满满的按下接听键,“喂。”
“为什么不接手机?”
简单几个字,张可栗瞬间像消了风的气球,整个人扁掉,因为,打电话的人叫朱天郡。
“没听见。”
“你在哪里?为什么会没听见?”
“我……”我在哪关你屁事,张可栗心想。
他自己下班后都不接手机了,为什么她非得在手机铃声响起后的第一时间接听呢——当然,这种明显会让他不悦的话她是不敢说的,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十七楼的老大,一切他说了算。
“我……音乐开太大声了。”这个理由应该可以吧,“有什么事吗?”
“你的申请自荐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用了几百个字?我应该有说过吧,底限是三千,中文英文都是三千,明天一大早就要开高级主管会议,这种自荐书我要怎么拿上去?”
什么自荐书?她没写过那鬼东西啊。
“还有,我说过最晚期限是周五下年三点前,为什么这东西今天早上才寄到我的信箱?还请我务必要看?”
“嗯……诚实说来,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没有写过自荐书,自星期五离开公司后到现在还没有碰过电脑……你确定那是我的ail?你知道英文的小写l跟阿拉伯数字的1很像,英文的o跟阿拉伯数字的0很像,会不会……你懂吧……你要不要……”
男人顿了顿,“真的不是你?”
“骗你干么啦,老实告诉你,我星期五晚上酒喝很多,今天头还在痛,你觉得一个还没酒醒的人有力气去搞那些五四三吗?还有,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自荐书到底是在——喂,喂?”居然挂她电话?
星期六早上连续三通电话把她吵起来,莫名其妙凶了她一顿,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就挂她电话,就算他是她前夫,就算他是她目前的顶头上司,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正当张可栗气呼呼的关上手机电源的时候,朱天郡正从商务手机更改了一下回覆的字型,因为字型改变,很轻易看出来,那个应该是阿拉伯数字s的部分,用的是英文字母的小写l跟o。
他早上开信件时,还特别看了一下通讯录,是张可粟的没错,没想到只是“看起来很像”——有人弄了一个跟可栗乍看之下没分别的信箱,设定成她的名字,寄信给他……为什么?
不在规定的时间,没按照规定字数的自荐书,明显是希望他看了生气,然后对她发脾气?
有人希望他对她不满。
这做手脚的人大概不知道,他朱天郡本来就是这世界上对张可栗最不满意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是白费工夫。
可栗在工作上并不是特别突出,应该不至于招人嫉妒,他自问对同事都一视同仁,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过去的关系,是谁想破坏他对可栗的印象?
第5章(2)
正在思考可能范围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首英文老歌,家人的来电铃声。
“喂。”
“哥,是我。”
打电话的是他的弟弟,朱天海——他回到家后好几个,月父亲才介绍他们见面。
当时父亲说想介绍个人给他认识,让他到办公室去,开了门,父亲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父亲根本不用开口,他看得出来,基因骗不了人,天海有朱家人锐利的眉眼,以及跟父亲很像的下巴。
打击当然是有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追究已没有意义,更何况,比起责问父亲,他更担心母亲。
父亲的愧疚,天海的不安,都显示出同一件事情,他们在意他的感觉。
他当然可以选择跟母亲站在一起,分裂这个家,但是那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母亲很爱父亲,他知道这点。
在知道事实的那个晚上,他跟母亲到一家餐厅吃饭,母亲心情很好,吃完餐后又多点了一块蛋糕,面对他试探性的问话母亲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她有孩子……当初既然选择原谅,我就不会再提起,只要天海安安分分当他的部门经理,不要想跟你争,我就没意见。”
天海当然没想要跟他争——从小在社福单位中转来转去,成年后有一天社工打电话给他,说有一封他母亲的信,问他愿不愿意看,若不愿意看,他们会原址退回,他说要想一想,这一想就是半年。
最后他鼓起勇气拿了信,看看这个当初把他殴打到住院的妈妈想跟他说什么。
里面有张短签,写信的人自称是他的舅舅,说他最近要搬家,收拾旧物时发现妹妹寄放在他那的一些文件,里面包含他的出生证明。
没记错的话,小时候他常常问父亲是谁,每次问都会挨揍。饶是如此,但还是想知道,舅舅说,记得妹妹当时是在男朋友的公司担任销售小姐,公司在下城区的小街,如果他还想知道,可以去打听一下。
跟天之骄子的朱天郡不同,朱天海从小颠沛流离,即使拿到出生证明,也费了一番工夫才得以跟父亲相认。
但对于他的出现,父亲明显苦恼多过兴奋,他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听说很优秀,父亲从小就疼爱他。
听多了哥哥的事情,所以他才想着如果自己表现好一点,父亲是不是也会对自己好一点,没想到这种行为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四个字,野心勃勃。
他想要的是家,还有家人。
从小到大,想要的都是这个。
所以当朱天郡接受他的时候,他就成了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母亲对天海很好,像个母亲般的会替他打点生活琐碎的小事,衣服暖不暖,记得吃了早餐再出门,生病的时候会替他调整饮食,假日一起吃饭,总是说过去就过去了,这又不关孩子们的事——天海跟父亲不知道,但是朱天郡很清楚,母亲这么做全是因为他。
她越把天海当儿子,天海就越像个好弟弟——这对朱天郡的接班之路来说,是如虎添翼。
为此,朱天郡对弟弟有那么一些抱歉。
因为抱歉,所以对他好,渐渐的,两人越来越像兄弟。
这些年他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两人靠着电话跟邮件联络,如果回到华盛顿,必定会找一天只有兄弟两个人开车出去兜风。
成年之后才开始学习当哥哥,朱天郡不敢说自己做得很好,但至少不会差,证据就是他跟天海的手机通联。
朱天郡看看时钟,台湾快中午十二点,法国正是清晨,“这了还不睡?”
“想问问你,爸生日的时候回不回来?”
“会回去,不过只能待三晚,东仕这边我没办法请太多天假。”新官上任,得收拾很多之前两位皇亲国戚的善后,加上暑假快到了,会有很多展览,他没办法挪出太多时间。
“才三天啊。”
“所以啊,你跟妈要好好汁划。”
“知道了。”
“对了,我下星期要到法国,如果你那时还在巴黎,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天海的声音明显愉快起来。“我周六才走,应该遇得上。”
“那就先这样,我确定班机后再跟你联络。”
挂了天海的电话,朱天郡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电话之前的冒名邮件上——张可栗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有人想陷害她。
要抓出犯人不困难,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样告诉犯人不要再搞鬼了……
日子无风无雨过去,直到周四下午,朱天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说,“各位同仁,关于这次夏天的法国商品展,收到了几份申请书,我跟董事会商量的结果决定,由张可栗同行。”
一时之间十七楼有人羡慕,有人捶胸顿足。
当事人张可栗却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商品展?什么自荐书?一起工作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还要一起重游蜜月地点?
所谓的商品展,其实就是到国外做牛做马,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她出国了,毛毛怎么办,它那么胆小,那么害怕离开她,她无法把它放在宠物旅馆啊。
想大声说“那不是我写的”,但朱天郡的脸很明显不允许她如此白目,只好在同事的恭喜声中,露出那种“我好开心”的笑。
“可栗,法国耶。”梅子兴奋得不得了,“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玩,好棒喔。”
一点都不棒啊,张可栗心里哀怨的想。
不是讲话讲到喉咙痛,就是搬东西搬到全身酸痛,就算有个半天一天的自由日,也只会躺在饭店里呼呼大睡,而且还得应付时差……光想就头晕。
她绝对不要去。
“张可栗。”
张可栗一脸世界末日的抬起头。
“进来我办公室。”
了解。
女人万分痛苦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万分痛苦的走进前夫的办公室,万分痛苦的在他面前坐下来。
“朱天……经理,那份自荐书真的不是我写的,我一点都不想去,我觉得与其把机会给我,不如让给真正想去的人。”虽然她不知道有哪些勇士自愿出国做粗工,但她不要。
“我是仔细考虑过的。”
“嗯……可是……”
“可是什么?”
张可栗叹一口气,决定还是豁出去问了,“朱天郡,你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巴黎可是他们蜜月的地点,光是想到这两个字,她就有一种笑不出来的感觉,何况还要原班人马走一趟。
“不会。”
“可是我会。”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张可栗唉了一声,也是。
“给你半天公假办签证,费用回来一起跟会计室请,二十号出发,班机我会再告诉你,没事的话就可以出去了。”
第6章(1)
饶是万分痛苦,千般不愿,时间到了,张可栗还是拖着行李乖乖出现在机场。
拿出手机,找到“朱经理“,输入,“我到了,在柜台前面。”
不一会,对方回覆讯息,打开一看,忍不住有种抽搐的感觉——“我早到了,在你后面。”
既然看到她干么不出声,可恶。
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张可栗,忍耐,你要跟这个人相处七天现在只是开始。
因为要搭乘长程机,男人穿得很休闲,也……很好看。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看下去,张可栗很快的移开眼光,“我们办理手续吧。”
两人托运好行李,还有些时间,朱天郡提议去吃点东西时,张可栗就后悔自己为何要如此早到。
她应该在停止登机手续前五分钟到,托运,直奔登机口,系好安全带,戴上“勿打扰”的眼罩,马上睡觉——这样不就没事了。
现在要跟前夫大人一起吃东西?看着他的脸,她是要怎么吃,可是拒绝会更奇怪吧。
他都如此大人有大量跟她当朋友了,她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闹别扭呢?
而且她总有一种感觉,就是现在不让他小整,他会想办法在未来几天大整,两害相权取其轻,张可栗于是嗯的一声,像是要告诉他,也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走,我们来去吃东西。”
要吃就吃,张可栗点了三明治,玫瑰饼干,沙拉,又想到上飞机后得保持几个小时清醒才可能一路睡到法国,于是又加点了一杯咖啡。
劈哩啪啦点了一堆后,她终于满意的转身问朱天郡,“你要什么?”
“一杯咖啡。”
“然后?”
“一杯咖啡就好。”
点餐人员微微一笑,“好的,重复一下两位的点餐,小姐要咖啡厚切猪肉三明治,玫瑰饼干,沙拉,先生要一杯咖啡,请问对吗?”
张可栗好不容易上升一点的心情指数一下跌到谷底,他如果只要喝咖啡韵话为什么不早说,搞得好像她很像猪一样。
才刚找了位置坐下,耳边就传来一阵有点激烈的说话声。
“他以为我几岁,我又不是十七八岁年轻小女孩,说什么我都信,他选择跟程臻吟在一起的时候,说是因为对我没感觉了,要我别怪他,现在发现程臻吟只是把当他提款机,就回头想找我。”
“那是因为他发现还是你对他最好吧。”
“我当然对他最好,我帮他写了两年报告……我气的不是这个,我气的是他的理由真的很蹩脚,他说他对程臻吟不是真的动心,只是想试看看我有多在乎他——花三个月接接送送别的女生,帮她买东买西付帐单,然后说是想试探我有多在乎他,还以为我会信,有没有很好笑?”
“这些男生到底在想什么啊,玛儿她男朋友也很绝你知道吗,她男朋友求复合的说法居然是,因为玛儿要准备硕士考,他怕她分心,所以才假装跟大传的那个妹在一起,这样玛儿就会专心在课业上,他对玛儿说,“我是为了你好,所以才选择离开……”可你男朋友输了。”
“他早就不是我男朋友了。”
“一时口误啦,哈哈哈。”
“原本要出国玩很高兴,结果出门前接到这种电话火大得要死,我现在头顶都快要可以煮茶了,你还笑啊。”
“我的笑是有点无奈的……求复合是有方法的,这种理由太好笑了……”
张可粟暗忖,这不好笑啊,青春女孩们,你们旁边的姐姐真的就是为了她对面的男人好所以当初才离开他的……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看过多少部女主角含泪离开的电影,看过多少部不得已分手的小说,从没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惜,她那样的爱情只有前婆婆知道。
前婆婆虽然不是什么大坏蛋,但的确也不是很喜欢她,家产问题只是她光明正大求她离开的理由。
不过现在想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木已成舟,四年前就已经成舟了,再想也回不去……即使回去,自己也不会改变决定。
虽然现在的朱天郡脾气很大又难搞,整个唯我独尊。永远不管别人的感觉但是无法否认的,他已经有了肩膀,从一个理想世界中的大男孩成为真实世界的大男人,一个闪亮亮的大男人。
她每次被钉或觉得又被陷害时,常常会在心里想:如果你对现在的自己够满意,那就要对我好一点,我可是帮助你蜕变的大功臣啊……
感觉额头被戳了一下,张可栗回过神,发现朱天郡看起来小不爽,一副训导主任要训话的样子,她立刻捏捏自己的手指。集中精神,好聆听教诲。
“别人的故事有那么好听吗?”
“因为……嗯……就还满有趣的。”
“我看不出来哪里有趣。”两个年轻女孩抱怨男朋友,这有什么好出神的?
“爱情观啊。”张可栗试探性的问,“如果你是那个硕士生,你会相信“我是为了你好,所以才选择离开”这种话吗?”
朱天郡不以为然的发出一个单音,“一听就知道是鬼话。”
“我想也是。”
怎么听都很像在庄孝为——所以即使朱天郡的现在很闪亮,所以即使命运把他们又兜在一起,所以即使她对他还是那么有感觉,她还是选择不说,因为结果一定只会得到他从鼻孔冷哼一声,然后就没了。
而她的前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当然不会替她作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千多个日子很长,长到她的心境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强摘的果子不甜,她不会再去勉强什么。
解释,证明,然后他说“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但我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可爱的孩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赢玛儿的男朋友了,真的。
朱天郡的条件很好,四年的时间不算短,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也许他心里有了另一个天长地久,也许他会改变理想类型,也许他会对因为爱所以离开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好啦,她无法去承受那可能的一切,包括他的不屑哼气、女朋友、妻子、小孩……任何一项都会让她这轻熟女蔫掉,十年之内无法恢复,她这辈子已经为爱付出过一次,她可不想把仅有的再拿出来燃烧一下。
总之,他很好,那就好了。
她不会后悔。
即使现在她亲爱的前夫就坐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也能理智的把眼前的俊男当作纯风景,欣赏就好。
张可栗拿起三明治,大大的咬了一口,盯着他的胸口想——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很好。
她不会再扰乱他的情绪跟人生,就让他这样自信又骄傲的在专业领域中发光发热,遇到另外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进入另一阶段的人生。
她也会继续用自己的方式活得愉快,遇到另一个男孩子,绍婚,过日子,进入另一阶段的人生。
不知道他的小孩会叫什么……
她还是想把自己的小孩取叫晴天……不是朱晴天了,是某晴天……但是,孩子真是个遥远的梦啊,帮毛毛找个老婆说不定还实在点……额头上又被戳了一下。
张可栗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晴天……”
男人皱起眉,天色在几小时前就暗了,还晴天……等等……晴天……
张可栗干笑几声,“我是说,希望巴黎那边是晴天啦,不然下雨没人来,展场会很冷清。”
说完,立刻拿起三明治咬咬咬,一副“我很饿,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朱天郡只看得到她的头顶,以及渐红的一双耳朵……
于是他很确定,她刚刚口中的晴天,就是他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那个……朱晴天……
戴高乐机场。
时差,加上飞机引擎的声音,导致张可栗只勉强睡了几小时,下飞机后,满脸浮肿——她超羡慕那种酒量很差的女生,两口红酒下肚,就可以一路睡到目的地,太神奇了,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她要达到那种效果,至少得大杯威士忌才行。
朱天郡看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决定放过她,“你先去饭店、睡一会,下午一点到展场来跟我会合。”
嗷,皇恩浩荡。
不知道饭店有没有设lv专柜——知道她要去法国出差,弟妹一直求她帮忙带包包,还一口气写了五个型号给她,说如果能全买到最好,如果不行,随便哪一个都好。
张可栗其实很想跟她讲,姐姐是去当展场粗工的,必要时还得表演“穿高跟鞋搬沙发”这个没多少人会的绝技,没时间逛街啊,可是想到弟妹生了双胞胎后没日没夜都在带孩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她会尽量,但是不保证一定买得到。
现在皇上放她三小时的假,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趁他不注意时做完这件事。
开心,是不能忘形。
“谢谢朱经理,我一定会准时到的。“硬生生忍下呵欠,张可粟拿出手机,“我联络一下厂商,看看他们的车子出发没?”
“不用,我在台北已经取消迎宾车。”
啊,所以他是预备搭计程车吗?
看出张可栗的疑问,朱天郡主动补充,“我弟会来接我。”
“你弟现在在法国?”
“家里准备要拓点,他过来看看市场。”
“那……”那请问王爷何时到?小的到底能不能先走呢?
“你先走吧,记得下午别迟到。”
“我知道。”她是十七楼最准时的人,就算台风大雨,她都能在九点前刷卡。
朱天郡看张可栗拖着行李朝计程车搭乘处走去,那么巧,朱天海正好出现两个在他生命中扮演了相当重要角色的人距离不到一公尺的擦身而过,可栗背对着他越走越远,天海却朝他越走越近……
朱天郡猛然想起,这女人为什么对他有弟弟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连他都是回家后一阵子父亲才告诉他这件事情,可栗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有弟弟,但她刚刚的样子就好像问起纽约的旧朋友一样——露西回凤凰城了,摩莉决定继续留在纽约找试镜机会,铃子在东京发展得不错,你弟现在人在法国……
第6章(2)
“哥!”
朱天郡回过神,跟弟弟拥抱了一下。
“你看什么,那么出神?”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朱天郡指着还在视线范围中的张可栗,“绑着马尾,穿白色衣服黑色长裤那个。”
“没见过。”
“确定没有?”
“我确定我不认识她。”朱天海觉得奇怪,“她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同事吗?我刚才看到你们站在一起。”
方才他转入大厅时,明明见到两人在说话,他也从两天前的电话中知道哥哥会跟另一名女同事一起来,怎么现在却一直问他是不是见过她?
“如果我们早几个月相认,你就要喊她大嫂了。”
朱天海难掩诧异——他知道哥哥结过一次婚,但是从没见过照片,原来刚刚那个女人就是……
“你们复合了?不是,等等,不是同事吗?”
“是同事,我到东仕后才发现她也在那,我的直属部门。”朱天郡笑了笑,“地球是不是很小?”
“应该说是缘分吧。”
“她知道你。,
朱天海脑筋一下转不过来。
“没听懂?我跟她离婚三四个月后才跟你相认,可是她居然知道你。”
朱天海下意识的朝张可栗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真的?”
男人于是把刚刚的对话重复了一次。
“会不会只是顺着你的话讲?”
“她不是那种人。”
何况,她脸上的表情一点惊讶的成分都没有——认识两年,结婚半年,他们对彼此的家族成员都十分了解,就算没见过面,也听过名字,看过照片,听过一些小故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可栗也知道他没有手足。
人也许会忘记介绍自己还有一个表姑,一个堂兄,但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有一个弟弟。
当初他都花了好几天才接受这件事情,可栗居然一点诧异的模样都没有,除了她早知道天海的存在,否则他找不出任何理由。
他几乎可以肯定,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四天展期很快过去,一如张可栗预料的,做牛做马做粗工,而且因为展场很吵,必须扯着嗓子讲话,搞得她都有点“烧声”。
身体很疲累,精神压力也很大——手机一直有简讯进来,同事托她买这买那,居然还有白目问她会不会顺便去普罗旺斯,她想买精油,最好巴黎跟普罗旺斯有这么近,吼,她是出差,又不是出国跑单帮,哪来这么多订单啊。
然后这四天,前夫大人偶尔会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她,看得她有点发毛……真是。
算了,半个小时后,展馆的门就会拉下来,明天这个时间她就已经在飞机上了,她决定……敌不动,我不动,拿出装蒜本事熬过剩下时间……回到台北,她要立刻飞奔去宠物旅馆接毛毛,光想就知道,毛毛看到她时一定又是摇到尾巴快要掉下来的程度。
最后的三十分钟在张可栗热切的期待中终于过去了。
喔耶。
她赶紧用临时抱佛脚学的简单法文指挥工人搬搬拆拆,随着东仕区块越来越空,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当最后一张椅子搬走时,她真的觉得可以听到天使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