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奇妙
“啊……嗯……亲爱的轻点……啊……”女人的呻吟透着让人酥麻的性感和妩媚。
“嘿嘿……真的要轻点?”男人笑得暧昧,沉重的呼吸声中伴着撞击的节奏,边问边加重了力度。
许嘉拎着简单的行李,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转动,拉开,映入耳膜的,便是这缠绵缱绻的声音,许嘉边开门边想,这个死鬼,自己带个旅行团出去不到一个礼拜,他就饥渴成这样,估计又放a片自娱自乐这会见她回来肯定饿狼扑食了。
门推开的时候许嘉愣了,刚刚要喊出来的“老公”被地上的一双高跟鞋生生地梗住,噎到嗓子眼里,像是块鱼骨头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她发直的眼睛像是死鱼一样盯着这双不属于自己的红色。
“嗯?好像有人进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许嘉再次确定这不是激|情a片而是自己的捉j在床然后棒打鸳鸯。
“别瞎说……她明天才回来呢……小样,看我不弄死你!”卧室里传来床板与床头合鸣锵锵的声音,许嘉冷笑了一声,在这a大调合奏里低头找拖鞋,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那该死的女人竟敢穿我的拖鞋!你们在床上折腾做龌龊之事就算了,凭什么玷污我的东西?!难道还要让我也跟着见证一回么?
棉袜踩在地板上有轻轻的脚步声,可屋内的交颈鸳鸯此时这在忙着做活塞运动,根本没听见,许嘉走到卧室门前,想推门,又觉得恶心,于是坐回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支,打开电视,等他们出来。
卧室里的人就算是再激|情燃烧此刻也该冷却了,先是一片寂静,然后是一阵慌乱,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许嘉觉得今天心脏可能有点不太正常,一个劲地疼痛外加跳跃加速。
男人出来的时候像是一块燃红了的铁块忽然遇到了冷水,“嘶啦啦”的冒着白气,面色苍白。那女人倒是镇定了许多,打理妥当了自己后理所当然的穿着许嘉心爱的拖鞋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男人站在客厅中央低头筛糠,不屑的笑。
许嘉低头看看那拖鞋,说了声:“把鞋脱了。”女人没听清,迟疑了一下,许嘉看看她骨瘦如柴的小身板,笑吟吟的走上前去,踩住女人纤纤金莲的同时猛地向后推去,女人后仰时本能的把脚缩了出来,可还是难逃一劫,摔在地上像是块内脂豆腐,惨不忍睹。
许嘉把拖鞋往回踢了踢,又坐回到沙发上,鄙视的看看筛得更起劲的男人,说:“团里有个人病了,提前回来一天,看来是扰了你的好兴致了,实在对不住。”
男人抬头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口,那块内脂豆腐起不来身,愤愤然的叫了男人一声,男人回头看看,终是没动。女人估计是气到了,也忘了自己还是块摔碎的豆腐,一个鲤鱼打挺的起来,说:“你怎么怕她成这样?不是早就说要分手的么?”
男人想为自己辩护,嘴里嘟囔着“哪有的事……”
“你不是说早就看够了这个肥婆,因为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没跟她分手的么?今天索性把话说开了吧!”
肥婆?还一哭二闹?许嘉笑吟吟的听着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全新形象,确实她许嘉自从不练舞蹈后胖了许多,可锁骨还是在的,腰肢也还算有些弧度的,再说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死乞白赖过?哪次吵架不是她主动提出的分手?
许嘉懒得再听这两个人唱始乱终弃的桥段,自己还面临着分手的问题,还不想让别人的分手扰了局。她抬抬手,很高姿态的想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让豆腐赶快走。女人瞪了一眼,捂着刚刚受过各种强烈撞击的屁股一瘸一拐的摔门而去。
许嘉抬头鄙夷的瞧瞧眼前这个男子,掐指算了算与之交往的三年时间,双手抱胸摆了个不要让我逼供你自己看着办的造型,可眼睛里却是小许飞刀,刀刀见血的在男人身上划了无数道血痕。
短短的几分钟里,许嘉的脑海中快镜头的播放了三年间她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画面,许嘉自嘲的笑笑想就当是养了三年的狗最后被人牵走了,低头看看那双大头娃娃的拖鞋,眼眶有些热。
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世界是不由我们控制的,一天里,不同的地方会发生不同的事,甚至是同一秒钟,发生的也是千奇百怪。现在是北京时间午时三刻,大连市的某公寓里许嘉正在推开跪地求饶的男人,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医院里一声婴啼,一个新生儿降生了,马路上一声嘶鸣,一个行人在一辆轿车的轱辘下面驾鹤西去。教室里学生在打瞌睡聊天看报,一对新人从民政局里出来拿着红艳艳的结婚证在街头拥抱接吻。
此时,张显正在体育场旁边的星巴克里,对着一杯几近冰凉的咖啡,听对面的女子絮絮叨叨的从韩剧讲到美剧,从闺密的老公讲到自己的初吻。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许嘉正在为分手而忙碌的时候,张显正在为相亲牙痒,被对面的女生折磨得死去活来还要装笑脸,他这云淡风轻的迷人微笑,无疑是给对面女孩无穷的动力,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变成于丹,可以用滔滔不绝的讲话拉住张显,哪怕是多看一会也能起到美容纤体的效果。
张显这天穿了件灰白色的衬衫,袖管挽到小臂,漏出的手腕上环着一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皮带手表,不时地偷瞄上去一眼,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角,这是张显无聊时的典型表现,不过对面的小姐不明就要,夸完那手表的做工精良后再问张显是否学过钢琴。
隔壁桌有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讲谁的八卦,其中一个看到张显后“哇”了一声便带动起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向他飘来,一筐筐的秋天菠菜,砸得张显胸闷气短,对面的女子见这样的效果很是受用,觉得与像明星般的帅哥对面而坐连自己也沾上了许多光辉,于是更加滔滔不绝。
张显定了定神,脸上是一贯的春风和煦的微笑,短发的刘海心不在焉的搭在宽宽的额前,浓重的眉毛,下面是明亮如水沉静如镜的眼睛,坚定利落的鼻子,衬出整张脸犹如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窗外的一束阳光漫不经心的映在眸子里,他眨眨眼,好似秋水中的一波微澜,对面女子看的心旷神怡喝着咖啡便不知不觉地醉了。
张显见一个小时已过,临来前答应过沈逸悦不论是否相中都要坐满一个钟头已表示对女方的尊重。对于这样每天泡电视剧的女子张显不很感冒,想到沈逸悦介绍她时说如何有品位,他更加对沈逸悦的审美标准下降的速度表示惊讶和怀疑,愈发觉得应该回去把她的三观树立到正规上。
“周小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社科院的博士生说话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即使再不爽也不会扫了人家女孩子的面子。
“不要紧,我不着急,再聊会。”对面女子不领情,估计这会还在赞叹这位良人的体贴关怀。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张显惯有的迂回战术,换个地方就是说出了这个门,你又想不出去处,那么就只有挥手说再见。
“好啊!要不去我家坐坐吧。”
“厄……那还是在这吧。”张显无语,换了个提法。
“周小姐,听说你是电台的主持人?”沈逸悦果然厉害,什么人都能让她挖掘到。
“是啊,张先生听过我的节目?”女子眼内烁烁放光,实在没想到自己那小破节目里还会有如此帅气逼人的热心听众,顿时对自己的职业热爱了一万遍阿一万遍。
“还没有,以后一定去听,周小姐这么善谈一定主持的很好了。”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就是白痴也该听明白了吧?人家在闲你烦赶你走啊。
“是啊,主持人的基本功就是要把话题拉住,还有控制住谈话局面……”女子开始为张显上一堂生动的主持人培训课,顺带着把自己的所有求学经历讲了一遍,让张显觉得她在做推销发展自己当下线。
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张显神志慢慢的游离开了,仿佛是灵魂已经脱离了本体,然后俯视下来看坐着白无聊赖的自己和对面的女人,当这么看下来的时候张显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迷茫,不论见了多少女子,他还是始终的忘不掉脑海中的那个人。
女人有很多种,如果比作花的种类,有如玫瑰般动人的,有牡丹般雍容的,有米兰般乖巧的,有水仙般静雅的。张显钟爱的是百合,他忘不了那沁人心脾的甜香和洁白无瑕的气质,可流年滑过,这百合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对于结婚,他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个迎春般的女子就好,可以很不起眼,只要温柔体贴能打理生活就行。当我们充满梦想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金灿灿的,而这光芒过后,我们便会无欲无求看周遭有如白水样的清淡,张显就是这样的状态。
“张先生,张先生?”
“哦,你继续说。”张显的游离出去的灵魂被女子呼唤回来,重重的砸在身体里,激起一波波的无奈和感慨,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咖啡也只剩下将盖住杯底的淡淡颜色。
张显把眼睛移到窗外,见到一个女生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垂头丧气的走过去,盘起的头发已经凌乱,落下的几绺发丝随风长长的飘扬着,像是谁的思绪绵延纠结。
许嘉拖着行李不知道该去何方,十年前来这个城市是因为学舞蹈,那时她才十四岁,真是如花的年纪啊,每天蹦蹦跳跳的不知疲倦,连脑中的想法都是那么活泼新鲜。
学了四年后,考走的同学一批一批地走掉,她家里没钱没路子,长得也不是很出色,所以眼看着自己一晃就成了少年培训学校中的青年,她更加急迫的通宵达旦练习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也就是在十八岁这年,她的韧带终于无法忍受折磨以一个过分劳损的借口宣告罢工。
不过虽然离开了舞台,乐天知命的许嘉并没受多大的打击,同龄人都上了大学,许嘉文化课不好,念了个三流的大专学了两年旅游,然后继续在这座城市里寄生,找个旅行社,从二十岁一直待到现在,虽然社里的新来的导游都是大本毕业,可许嘉凭借自己的资深和机灵依然能在旅行社屹立不倒。
拖着行李箱的许嘉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还年轻,那个说她胖说她八婆的臭男人明天就会被水呛死背饭噎死,总之天诛之地灭之女人共弃之。
想了这些的许嘉对自己笑笑,不是不敏感,不是不伤心,可是敏感了伤心了,又有什么用处呢?徒增伤悲罢了。还不如微笑的面对了,把事情遗忘了,把自己麻木了,把心里的难过掩去了,抬起头来继续神经大条的生活。
许嘉回头看看路过的星巴克,在心里盘算一下今晚住宿问题的花销,于是毅然决然地大步向前,走了。
好热的一天
“张显!张显!”张显家的门要被沈逸悦拍碎了,这家伙自从结婚后就跟吃了千年人参的某掌柜一样,精神抖擞追赶朝阳的早起出来跑步,一日三餐按时按量,说是跟汉唐制定了造人计划,一摆过去的懒散痛下决心重新做人。
张显从夏凉被里探出个头,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是梦境,翻个身打算继续睡,拍门声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浪的把张显从床上拍到地上。
迷迷糊糊的飘到客厅,餐厅,不对,路线错误,客厅,玄关,开门,扒开眼皮看看沈逸悦穿着短衣短裤的运动服,看着他的眼中是千年火山般怒火燃燃,而脸上却是万年冰山般寒冷凛人。
沈逸悦越来越小越来越扁,张显把眼睛合上,摸着刚才的路线飘回他恋恋不舍的床上,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沈逸悦念念叨叨的进来把他从加拿大带回来的咖啡一饮而尽,边擦嘴巴边说这东西喝着不是味。
张显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走到门前,床边,被子被掀开的同时爆出一声:“起来啦!你要对我负责任!”隔壁狂吠的狗闻言叫声漏掉了一拍,楼下大妈经年半聋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张显哀号一声,头扎在枕头里呜呜的说了一句:“汉唐不是对你负过责任了么?女人不能有太多人负责啊!”
“你知道我联系姓周的那个同学有多不容易?让你陪着聊会天你能折寿还是缺胳膊少腿?”沈逸悦边说边上去拉张显的被角,可小胳膊拧不动大腿,四十五公斤级的扭不过六十五公斤,一米八五的张显趴在床上摆出了我就不动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的造型。
沈逸悦嘴角一咧,说:“把你那袋咖啡豆从楼上倒下去。”张显欠欠身,没动。
“那个台灯我搬走了啊。”张显抬头看了一眼又趴回去。
“哎?你电脑没关啊?我把电线弄掉了。你昨天没写论文吧?”沈逸悦在书房拉着插着的电源心想小样我不信你不起来。
张显几乎是蹦起来的,治学严谨的他把那些论文看得比命还重,头可断血可流论文不能丢!过来看电脑已经关了,插头也完好,在心里骂了一遍自己笨得可以,然后愤愤地去厨房找那杯已经被沈逸悦喝光的咖啡。看已见底又去烧水找茶,起床气超大的对一边又是炎热又是冰冷的沈逸悦做到充分无视。
耐心的--“你时差还没倒过来?”
无视的--“嗯”
抱怨的--“都回国一个多月了,谁让你作息时间那么正常的,要是在加拿大熬点夜也不至于。”
无奈的--“人老了,熬不动。”
愤怒的--“你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啊?我介绍了那么多,就没见有你这么麻烦的!你是找老婆还是选亚姐啊?你要不是我哥我才不捡你这硬柿子呢。”
“你介绍的都什么人啊?高矮胖瘦先不说,要么就坐着一小时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以为我脸上写着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呢。要不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半小时,涂抹星子横飞还意犹未尽。”
张显抓好茶端着踱进客厅,此时起床气已经过去,闻到了茶香此时也精神了些,晨光中一白衣男子,温润如玉的面庞温文尔雅的身段,像清晨山泉边的一泓清水明镜般在沙发里品着今天的第一杯茶,张显啊张显,要怪就怪你长得太迷人气质太清雅性格太招人喜欢吧。
“你这人也真够矫情的,文静的不行,活泼的不行,就是中央情报局遇到你这样的也找不出合适的来。”沈逸悦跟在他屁股后面碎碎念,顺便对着他的后背在空气中进行左勾拳和右勾拳。
“要不缓缓吧?这阵子事情太多,对这事没心思。”张显又开始了他的迂回策略,缓一缓就意味着最近先不提这事了,就意味着最近的期限延后到未来的无限长。
沈逸悦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年了,两人虽相差五六岁,可却是一处长起来的,这张显在外人看来再高深莫测再不见喜怒的像个神仙,沈逸悦都能第一时间直达他的心房并且把他那些心思拿出来挨个批驳。
“别缓了,再缓你该夕阳红了,不着急娶媳妇我还着急跟嫂子要份改口钱呢,回头你有了外甥也多份压岁钱。”逸悦嫁了汉唐那样的大富大贵居然还在他这个穷教书的身上算计,张显愈发觉得这世道没法混了。
张显家境很不错的,书香门弟,他是小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孩子已经快上初中了,一家人都早已移民去了加拿大,只他自己留下来一直念书,学了古代汉语专业,又一直在等那枝百合所以迟迟不肯动身。
直到去年眼看着百合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洁白,花香也有些让他作呕,想想此处无甚留恋才决定离开,可到了加拿大家里见他还打着光棍就急了,身边又都是金发碧眼,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都要么高傲要么低俗,他的学术研究在那边也不是很方便,就只好再回来。
回来可以继续在大学里教书搞学术过他闲云野鹤的日子,可代价是在一年内找到个女人结婚,两年内繁殖下一代,三十出头的他似乎也必须要面临这样的问题,过去一直有各色借口而现在再说那些连自己这关也过不去了。
沈逸悦本来只是他的一个朋友,相处十多年来对他毫无间断的依赖让他也默认了这个妹妹,这妹妹自从结婚后就变成了十足的三姑六婆,她家老公也就是汉唐的钞票大大的有,她做少奶奶做的过瘾,毕业后在家写点东西怡情怡性,闲了就给周围的朋友牵红线,本来大小也算是个硕士,可保媒拉纤的种种行为堪比怡红楼的老鸨。
“我的要求跟你说了,长相不吓人就行,性格不吃人就行,学习工作啊家庭背景啊,都无所谓,对了,得是个女的。”
“多新鲜啊,我给你找的哪个是男的?哪个不满足以上条件?你倒是说说,差什么啊?”
“……”
“就差她们不是梁雅茗是吧?”想到自己一手推出的头牌姑娘居然给客官看都不看就退回来了,更别说关爱临幸了,沈逸悦恨得无力问苍天。
“提她干嘛?”张显把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下,一脸温润的把语气放的很淡,可旁边的沈逸悦打了个激灵,炎炎的六月上午阳光已经开始发挥它的光和热,张显的屋里没开空调,这寒气是打哪来的?
“这不是顺带着就提一下么?”声音越来越轻直至蚊蝇,谈话攻守局势逆转,小沈同学头耷拉着,张显倒是同寻常一样,提了提自己的亚麻睡裤,盘腿坐在沙发上捡起本《吾国与吾民》,满眼的温文尔雅。
小沈同学低头不语了一会又很快发现自己被偷换了概念,“那下次相亲的时候你上心一点吧,这次可是个不错的女孩,好多人等着呢。”
“那就可他们先来吧。”
“你有劲没劲?”沈逸悦粉拳轻握,瞪着张显得眼睛几近暴突。
“你每次都说是不错的人,我可是怎么看怎么错,你别把我逼成唐婉,成天念叨着错错错。”
“后天晚上七点,西安路的诺米奇,你认真点啊!”沈逸悦无心再与之纠缠放下话打算回家买菜做午饭。
“不休息两天啊?是不是有点勤啊?我还没从上次的阴影里摆脱出来呢。”张显求饶似的哀号。
“人家小姑娘都没说有阴影,你个老爷们装什么处男?”沈逸悦自结婚后越发口无遮拦,知道张显无理讲三分的人,大雅的话不管用,直接用大俗打击得张显干瞪眼。
沈逸悦走后张显睡意已经全无,想了一遍百合的背影渐去渐远,又想了一遍相亲的队伍漫无边际,忽然感觉这天怎么这么热起来?看看外面明晃晃白花花的阳光,难道太阳快爆炸了,还是地球自燃了?索性脱掉上衣,去浴室打开冷水把自己浇个透心凉。
许嘉也感觉到了天气的炎热,她一脚蹬开身上的被子,伸手去摸空调的遥控器,酒店的窗帘隔光效果很好,阳光被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外面,纵然挤破了头也进不来半毫,可热浪却是一阵强似一阵,最后化成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波及了许嘉的梦境导致心里也烦闷起来。
坐起来,摇摇头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叫吴靖的人,如何找个安身之所才是今天的必须功课。拉开窗帘,23层的房间俯视下去,有一种想跳下的冲动,许嘉缩了回来,把腿搭在窗台上,做了些伸展的活动。
虽然已经好久没有再跳舞,可她对舞蹈的热爱还是一如当初,就像是有些人我们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在乎,有些事我们越是完不成也越是纠结。舞蹈出身的许嘉气质很好,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笔直的腰身,走路稳中捎带风情,坐姿放松却不松垮。
做了些伸展的许嘉神清气爽心情也好起来,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看行李,想了想还是拿走吧,这一晚三张红票的酒店她再住下去就要破产了。
打车来到昆明街的好又多,把箱子寄存的服务台,想想超市怎么也要八点才能关门,到那时怎么也能找到住处了。昆明街上面就是大外,有租床位的有租房子的,满山遍野的租房小白条迎风舒展,让许嘉看到了不用露宿街头的希望。
许嘉对住宿条件不挑,非常时期非常打算,只要室友不j不盗,她自问还都可以忍。
床位篇,这个许嘉看了一家就给pass了,不足十平的小屋子里挤了四张上下铺七个人,还剩个靠门的上铺正等着她上去临幸,七双拖鞋整整齐齐摆在地上,声势浩大的十四支鞋像是蚂蚁搬家般队伍整齐让她没处落脚,想了想自己的大头娃娃拖鞋就要从此沦落风尘,许嘉把头晃得像吃了摇头丸就出来了。
合租房间篇,价格还算公道,许嘉月薪不多,过去住在男朋友家将将够自己买衣服化妆品挥霍的,偶尔放血请吴靖吃顿大餐结帐的时候浑身酸疼。算算如果省吃俭用些兴许还能挤出个六七百,于是兴匆匆的打电话联系。
一个家是一对情侣过来接的,房子在武昌街一片小区里,屋内有简单装修,看着挺满意,转头要讨价还价的时候见到情侣中的男生正在对女孩动手动脚,长了个心眼问隔壁屋是女孩住还是情侣住。
女孩羞羞答答的说是情侣,估计刚被男友调戏过脸颊还飞着红,许嘉见状便退了回来,她可不想跟一对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情侣只有一墙之隔,然后在漫漫长夜听着对面的哼哼唧唧苦捱失恋的日子。
第二个许嘉没上楼就出来了,是气象台旁边的一栋海港楼,灰巴溜秋的看不出墙体的颜色,大片大片的斑驳都能当历史教科书用了,许嘉甚至能透过这岁月中飘摇的厚墙看到里面流窜的小强和老鼠,上帝知道她有多么怕小强。
如此种种,眼看太阳已经往西边走了,强光下奔波一天的许嘉同学拖着沉重的步子和五厘米的高跟鞋在大外气象台的坡上爬来爬去,这坡成多少度角没人知道,不过大外女生如果在山上掉了一只苹果,她完全可以给山下的同学打电话让她帮忙捡回来,时间只要五秒。
许嘉痛下了决心,干脆租个单独的房间,价格也就一千多点,大不了在家啃方便面,住的舒心了啃的也应该不很难过。看了房子,价钱谈妥,当晚入住,一切都顺当的有如风雨过后的美丽彩虹。
交款的时候要一次交半年,也就是小八千,许嘉算算自己卡里的钱顿时觉得身上的肉又开始隐隐作痛,天边已经抹上了夕阳的颜色,她坐在大外的校园里脱鞋捶腿,想了想还是拿出电话翻翻有哪个朋友会大发善心帮她度过难关。
许嘉的朋友不少,天生活泼爱玩的人一向是呼朋唤友,可这些玩伴酒友牌友也只会在你快乐的时候让你更加快乐,你不快乐的时候会恰巧他们也不快乐,所以不要指望他们会对你伸出援助之手。
翻了翻,发现真正的朋友真的很少,缩减了范围后里面又能力施舍她一片屋檐的就更少了,再缩减下来能施舍却容易相处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沈逸悦了。
落花无意流水无情
许嘉拿着沈逸悦的号码想这家伙前阵子结婚,估计原来的房子还空着吧?唉,自己是最不愿意求朋友的,说是虚荣也好虚伪也好,总觉得人家从没求过你也不欠你人情,一旦被拒了老脸上挂不住。
许嘉跟沈逸悦是在一家酒吧里认识的,那时许嘉还没现在这么胖,经济基础也不稳定,在酒吧里打点零工献段热舞以助雅兴,本来是混在领舞的后面的后面,最不惹人注意的,可沈逸悦却出现在后台,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天色将黑,气象台旁边的大排档已经拉开序幕,一阵阵的烤肉香让一天没进食的许嘉食指大动,看看已经六点,再不搞定连行李都要扣在超市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的把电话拨出去,心随着电流一起在夏夜里荡阿荡。
好长时间都不见沈逸悦接电话,许嘉的心越提越高,想来这可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稻草要是飘洋过海了或者三长两短了让她情何以堪阿?
此时小沈同学正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做化学实验,全神贯注的一边看菜谱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鱼香茄条,客厅里的汉唐听到了电话响,想了想沈逸悦做饭的时候最忌讳打扰,便也放下了。
许嘉吃了个闭门羹,拍拍屁股正想求人不如求己的时候沈逸悦的电话过来了,许嘉扭扭捏捏的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问沈逸悦可否给这个失恋更无加可归的朋友安排个住处。
听说小沈把原来的公寓卖了,许嘉呜呼哀哉了一声差点仰面绝望,不过说回来小沈还是很够朋友的,说汉唐的父母回了美国所以家里还有客房,要不先来这边将就一下吧,许嘉这才拿掉猛按自己人中的手,觉得今天命不该绝。
沈逸悦让许嘉在原地待命,她跟汉唐一会就到,许嘉在等待中闻着烤肉的香味,于是决定在一家香火旺盛叫“燕子烧烤”的拍档边坐下,要了些串,吃的时候又觉得应该喝点小酒助兴。喝酒吃肉的许嘉不忘不时看看电话,看完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了。
两瓶黑狮进肚,许嘉觉得大地在呼唤她,跟老板娘说了声转身就去了卫生间,电话还在桌子上。等到回来的时候许嘉坐得安稳,压根就没发现电话已经不翼而飞,旁边桌有两个男子匆匆结账走人。
今天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许嘉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不知什么时候迈着“登登”的小脚步款款走进她的脑海,许嘉晃晃脑袋,吴靖的脸又冒出来可怜兮兮的对她说“宝贝,我错了。”
“说抱歉那么有用还要警察干嘛?!”许嘉惯性的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你就说吧,我到底哪不好了?你怎么会这么对我?”许嘉说着说着眼睛红了,声音微微的变了。
“到底为什么啊?时间长了?腻了?我真的很胖?你不是肉肉的很好么?!”
“怎么变了啊?怎么,变了?”许嘉自恋自艾的默默念着,支吾得像是老和尚念经般琐琐碎碎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此时沈逸悦在大外的山坡上拉着汉唐漫山遍野的地毯式搜索,打电话已经关机,怕她会想不开便更加着急。许嘉此时三瓶啤酒已经进肚,眼神越来越迷离,行动越来越迟缓,思维越来越短路,只有眼睛里流出的液体还淌的顺畅,满满的湿了整张脸。
伸手跟老板娘要酒的时候,迎面就见到了两个人兴冲冲杀气腾腾的向她走来,男的高大帅气不过光是看着就让人发冷,那女的有些面熟,精致的眉眼和随意的打扮不是沈逸悦是谁?
前一秒还一副怨妇腔跟撒了催泪弹一样泪眼婆娑的许嘉,一抹水迹变脸似的扯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笑脸,嘻嘻哈哈的冲沈逸悦说:“这么快哇?吃点啥不?”
见沈逸悦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眼睛,许嘉打哈哈着说:“对了!我忘了你现在忌口不能吃辣,他家的辣酱太辣了,你看我这眼泪。”边说边伸出舌头用手在旁狂扇。
再苦再累就当自己是窝囊废,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心里再难受,许嘉都会微笑着大条着面对眼前的生活,她用自己仅有的一点文化常识固执的认为这是一种自己疗伤的方法。
汉唐帮她结了账,沈逸悦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拎到车上,别看她狼见了都哭的小身材,最近因为锻炼多长了几块肌肉再拖着烂醉如泥的许嘉像玩似的。汉唐像是故意与许嘉为难,要不就是急着回家跟老婆大人造人,总之车开得飞快,烤肉和啤酒在许嘉的胃里荡来荡去,几次都差飙出来又被生生地咽下去。
但凡来汉唐家的人都会对这三层小楼做些感慨,许嘉没这工夫,现在她这爬在马桶上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如数还给大地母亲,出来的时候沈逸悦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客厅里看电视的汉唐周身散发着珍爱生命远离我的气质。
喝了些粥,许嘉感觉好了些,潮湿的热气熏得许嘉眼中湿润喉咙发干,沈逸悦很适时地递给她张面纸,不善抒情说心事坚强的许嘉就这么在酒精的兴奋中,将吴靖的恶劣事迹从头讲到尾。
“当初你们交往的时候我就不看好,看他妈给他起的名字,还吴靖,直接就叫无精子算了。”沈逸悦对许嘉的抒情不感冒,还添油加醋的往她伤口上撒盐。
“其实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在厕所里发短信,来个电话就出去买烟,对了,去年圣诞节和情人节我在外面带团,打电话他都唯唯诺诺的。”许嘉也不顾面子了,此刻先把肚子里的苦水吐净再说。
“只是三年了啊,悦悦,想到这我就心烦。”
“他是你初恋吧?”沈逸悦一语中的,旁边喝水的许嘉闻言立刻变成了喷壶,在空中洒下轻薄的水雾。
“咳咳……姐姐你不刺激我好不?”许嘉咳得肺都快吐出来了,关于她的初恋,许嘉一直以为会坚持下去的,虽然青涩爱恋的感觉已经没了,可那些回忆她还会收存的完好,就像是那双大头娃娃的拖鞋,是吴靖的第一份礼物,即使是穿在了红皮鞋的脚上,她还是拿了回来,不顾吴靖挽留的目光里放进行李箱,算是带走些回忆吧。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收留我!”许嘉把娇撒的相当有水准。
“这个好办,我总不能把你扔到大街上不管吧?我是说你的个人问题。”沈逸悦每逢见到单身男女都两眼烁烁放光,好像是老鼠见到了大米,病猫见到死耗子,老鸨见到年幼无知的少女。
“没考虑。”
“怎么能不考虑?你要振作精神知不知道?回头找个好男人气死无精子。”
“估计也不会再见了吧?”许嘉有些犹豫了。
“就算是不再见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啊,今天不就是个血淋林的事实么?你看你,没学历没长相,没家世没前途,好容易有个朝不保夕的男朋友还带别人回家。”沈逸悦完全投入了逼良为娼的角色,面对这些迷茫少女她决不手软。
“厄……那你说怎么办?”许嘉动摇了。
“怎么办?赶快再找一个啊!”
“你当我开鸭店啊?随手就能抓一把?当导游的虽然遇到的人多,但人家跟你玩一个礼拜就各奔东西了,我这么快上哪找去?!”
沈逸悦见许嘉动了心思了,最后射出临门一脚,道:“明天你去收拾收拾自己,后天我带你去相亲!”说完捡走了许嘉的碗筷,扔到厨房里,冲客厅里的汉唐甜腻腻的喊了声:“老公,帮我刷碗吧!”听得许嘉牙酸倒了一片,对着餐厅的地板猛吐牙床。
在沈逸悦的强大滛威下许嘉不得不屈服,虽然心里的疙瘩还系的严严实实,嘴里还吃啥啥不香鼻子还闻啥啥没味。沈逸悦开车送她过去的时候不忘叮嘱说待会好好表现,这可是我的王牌,本来要介绍给别人的,看你可怜给你加个塞。
许嘉连连点头,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当是出来消遣解闷了,答应完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不是人力不可逆转的火灾地震,绝对待满一小时以表尊重,关了车门舞蹈底子出身的许嘉挺胸抬头气质良好的走入张显的视线。
在沈逸悦镰刀斧头的威慑下许嘉化了些淡妆,但看到张显的那一刹觉得自己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来简直太不敬业了,沈逸悦那厮居然就这么放她出来也太不够朋友,成心拿她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呢。
“你好,我是张显,你是苏小姐吧?”张显淡淡的微笑,很有修养的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握了一下已被电波激垮还有故作镇定的许嘉。
“厄……我姓许,叫许嘉。”
“哦……”张显想自己最近见的女子可以从海之韵排到星海广场了,每人头顶一个百家姓,他真是应接不暇记不住。孰不知其实今天该来的确实姓苏,只是沈逸悦那边临时换了人,于是月老的红线赶忙换个抛物线的角度,丘比特的小箭也改了方向,一时天上人间闹得比张显的心情还乱。
服务生拿过餐单过来让两人点,许嘉瞄了一眼说:“国内的咖啡好的太少,就来壶茶吧。”许嘉这大尾巴狼装的很到位,她会说的外语一共就四种,每种中只有一句你好和再见,一共八句,这会还国内国外的,她连国外的咖啡什么味都没闻过,这么说不过是觉得做国学的张显一定是好茶的。
不过这话却正对了张显的心思,想来这姑娘也是有些涵养的,于是淡淡笑说:“听说许小姐是做外贸的,果然是学贯中西啊。”
“厄……张先生,我是个导游。”许嘉再次挫败,看来那被挤掉的苏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在面前这个如花美眷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还不时地跳出来干扰局面。
“哦……导游也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