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家夫君

谁家夫君第14部分阅读

    还会不舒服吗?”

    “是不会了。”

    秋冀阳笑着将马拉过来。“那上马吧!我带妳到附近逛逛,晚一些再进小镇去。”

    “他们两个会担心吧!”

    “由得他们去,反正妳不舒服,走的慢些也是应当的。”秋冀阳朝她眨眼,小小见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小就着秋冀阳扶持的手上了马,秋冀阳跟着上了同一匹马,小小原本的那匹马尾随在后,马儿奔往了路旁林子里,远远的就听到淙淙水声,秋冀阳纵马奔往水声处。

    那是个不大的池塘,他们两把马放开,任他们去耍玩,两个人并肩坐在池边大石上,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飞鸟偶尔停下啄食水里的小虫,蝴蝶忽尔飞舞追逐着,忽尔停歇在附近花丛间的花朵上,不知名的虫鸣有时响有时停,他们紧靠着,不在乎时光的流逝,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小镇上等到抓狂。

    第四十六章醋意下

    甫进这名为韶阳镇的小镇,郎清双被韶阳镇的繁荣小小地吓了一跳,一路行来,没看到半个路人往小镇来,他还以为这儿很荒凉的,没有想到繁荣如斯,几条街道人声鼎沸,叫卖吆喝声此起彼落,议价砍价声高低不绝。

    找客栈?容易!

    要客房?嗯,那就有点难了!

    原来韶阳镇每月十三到十八是集市,附近的城镇都有客商往这小镇来,因为韶阳镇离盛产野参及药材的韶阳山最近,韶阳山盛产紫参果,全天阳国产紫参果的地方不多,而韶阳山便是其中之一,此果可养颜美容,提升体力滋阴补阳,药性温和不燥热,对虚不受补的病人可谓是上等滋补药材。

    绕了整个韶阳镇一圈后,郎清双很头痛的发现,他连一间房都订不到,月牙不信邪,结果依然铩羽而归,郎清双后来请小二帮忙,寻了个大夫,老大夫心地好,将自家多出的房间让了一间出来,准备给病人住。

    他们一行四人两男两女,病人既是女子,那便两个女子同住,男子则是借宿老大夫的书房。

    至于吃食则是订了客栈的膳食,请小二送过来,当然也就连老大夫一家的伙食也全包了。老大夫家就夫妻二人及一个小孙女,一个仆妇身兼厨娘,一个门房兼车夫,老大夫出诊时帮忙驾车,还有两个学徒。

    算一算这家人也算不少。

    老大夫姓羽,年约五十几的他其实挺忙的,这方圆百里,也就这小镇里有两个大夫,另一个章大夫年约三十,医术也不亚于他,可惜自身病弱,大夫比病人还虚弱,因此老大夫可就忙坏了。

    按理,韶阳山盛产药材,韶阳镇应该很多大夫落户,实则不然,大多数的采药人多通些医理,真正需要大夫看诊的机会少之又少,章大夫落户于此,全是因为就近买药材调理自己方便又便宜。

    而羽老大夫则是避祸来到此地,他医术好人又和善,随着韶阳镇日渐出名,找他看诊的人也多了,外来商旅偶有病痛的会找他,时日一久,就连附近城镇的人也会来求诊。

    在韶阳山采药的大多是自己采自己卖,各地收买药材的商人,每月都会到韶阳山来采买,郎清双他们到韶阳镇时,正好是八月十三。

    郎清双把事情安排好,便将月牙留下,自己到镇口等候秋冀阳和小小。

    月牙一颗心忐忑不安,她自知喜欢三师兄是得不到回报,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看到三师兄时,她总是忍不住撒撒娇,看到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可以乐上好几天哪!

    可是,她不希望与小小起冲突。唉!她轻叹一声,坐在羽家让住的厢房里,托着香腮独坐桌边。

    这一坐就到了大中午还不见郎清双领人回来,她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往外去。

    来到羽宅前堂的药房,羽老大夫很忙,一个又一个病人细细把着脉,药僮一个忙磨药,一个忙按药方抓药,羽老太太也在忙,她帮着唤病人上前把脉,领药。

    仆妇在后头,与门房两个,正忙着煎药。

    她一走出来,前堂里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瞧。

    “咦?羽大夫家里几时来了个这么标致的闺女儿啊!”

    “是啊!”

    “羽大夫家本来就有个标致的孙女儿啊!”这人完全是听来的,根本没见过羽家孙女儿。

    “诶!”应话的有些讪笑。

    几个知晓羽家孙女儿的,都讪笑不语,

    羽老太太见月牙走出来,以为她有事情,忙上前询问。

    “没事,只是等人等得有些闷,我想去镇口看看去。”

    “别,姑娘,可别一个人上街去,危险!”

    “是啊!这几天镇里人多混杂,妳一个大姑娘家可千万别随意自个出去的好。”一旁等候的病人听了也忙帮着劝道。

    “这些天外来的人多,如果落了单,可不好。”

    “上个月,我家隔邻的大丫一个人上街,结果被几个男人调戏,气得她爹听了抄了家伙就找人理论去。”

    “唉!听说是什么都沁商会的人,真是哟!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下也敢这调戏良家妇女。”大伙越说越气,月牙听到都沁商会心里一惊,这都沁商会是宝亲王王妃娘家的,她不曾听闻都沁商会生意做到这儿来,事实上,都沁商会不是都在京城的吗?

    “这些大商会那管得了下面的人作怪啊!”一个老汉重重叹道。

    “也是。”其余的众人同声叹道。

    大家都是小门小户人家,能到大商会里工作的,肯定被他们高看几眼,这些人为恶,他们遇上了也只会自认倒霉,既然晓得他们会调戏姑娘家,那就要自家的女眷少在那几日出门便是。

    万一真得出门,那就得有人作陪。他们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消极的用这种方法应对。

    月牙听了却暗恼,此刻是跟在三师兄身边,若是跟在大师兄身旁,他肯定由着她去处理这几个坏胚子的。

    这几年虽不常与三师兄接触,她却很明白,三师兄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尤其他是商非官,就算遇着了不平之事,三师兄也不会在明面儿上与人为难。

    三师兄也不是怕事,而是他代表着福安商会,上上下下一千多个人的生计,他不可能因着一件不平,因为一个人受了欺负,而至福安商会上下安危于不顾。

    所以在湛城时,他由着郎清双去处理那个祈金宝,而不是他自己出手,郎清双的法子,是很成功的将福安商会及郡主摘开来,可是在她看起来,处理得一点都不让她解气。

    三师兄肯定看出她的想法,才让她留在小小身边,让小小看住她,而不是由她陪着小小。

    三师兄从以前对小小便非常偏疼,对几个师兄弟们的嘲笑戏弄,丝毫不为所动,她是不懂,明明她比小小更贴心,更懂事,然而三师兄就是只看得见小小。

    这几年,她见到了另一个痴迷于秋冀阳的女人,苏千灵的宝贝女儿,宝亲王的长女朱明珠,从初识到如今,她见到秋冀阳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她痴迷的程度可以令她无视母亲严令,直接与宝亲王妃当面杠上,也无所谓。

    她听过朱明珠为了与妹妹抢夺这个贴身护卫,宁可绝食不吃不喝,也要抢到手。

    宝亲王根本无视长女的绝食抗议,在她大闹特闹要抢护卫的隔天,便领着侧妃儿子及小女儿一行人回了宁州别院。

    初次听闻时,月牙震惊宝亲王的绝情,朱明珠的绝然及宝亲王妃的悍然,朱明珠不吃不喝时,她娘正气恼丈夫再次对她的不理不睬,直到得知女儿已命在旦夕了,她娘立即命人强灌女儿米汤及药汁,把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

    月牙一直晓得宝亲王这对夫妻之间,有着难以解开的结,可是严重到女儿绝食,做父亲的都能不理不顾……

    宝亲王对侧妃情深义重,为了她,连通房都没有,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相伴,甚至置元配独守空闺于不顾,对侧妃的情深,何尝不是对王妃的无情?

    朱明珠比自己更加不幸,她至少还能亲昵的藉师妹名义亲近三师兄,朱明珠只能远远的看着秋冀阳,连亲近都师出无名。

    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药房里安静了下来,原来是郎清双领着秋冀阳和小小来了。

    羽老太太忙将贵客迎进屋内,羽老大夫则是拦了一下。

    “不是说有病人吗?我先把个脉吧!也好叫人先熬药。”这先头的两个客人都到了近一个时辰,后头的人才到,怕是病得不轻,只能慢慢走吧!

    小小闻言别扭了一下,她又没病,秋冀阳也跟她解说了,她应该是吃醋了。吃醋,她还以为只有吃饺子时要加醋,喝汤时要加醋,没想到,喜欢一个人,看到别人也喜欢他的奇怪感觉,原来也叫吃醋啊!

    她不想把脉,不过秋冀阳听了老大夫的话,倒是挺同意的,便让她坐下请老大夫把个脉。

    老大夫把了脉后,瞧了小小及秋冀阳几眼,再看看前头先到的一男一女后,微笑道:“不碍事,只是有点小风寒,又累着了,吃了药多休息休息就好,小伙子多陪陪她,人病了心情不好,有人多陪着说说话,心情好了,病就好得快。”

    老大夫笑嘻嘻的道,开了药方子,让人拿去抓药了。

    秋冀阳看老大夫对自己眨眨眼,心下明白了,也回以一笑,带着小小,跟着郎清双去了后院,月牙紧跟在后。

    郎清双听了老大夫的话,觉得小小没明说,其实对祈金宝一事很生气,于是憋出病来了,愧疚不已啊!

    秋冀阳瞄他一眼,没多话,就让他愧疚的好,以后做事才会小心谨慎些,否则小小有几条命由着他这样胡闹。

    月牙跟进厢房里,借口要帮小小洗漱,将两个男人赶出去。

    她将巾帕拧干递给小小,小小擦着脸,月牙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小小,妳有话要问我吗?”

    “没。”

    没?可是她明明看出自己喜欢三师兄了。

    “我只是一时心里不舒服罢了,想通了就没事啦!”小小决定不听她说,也不让她说,说出来,自己知道了她喜欢秋冀阳,难道要帮着她将心意传给秋冀阳去?还是不许她喜欢他呢?

    她决定不给月牙说出口的机会。

    “妳想通了什么?”月牙有些怕知道答案,她怕知道三师兄早知她对他的好感,却装不晓得。

    “我想通啊,喜欢一个人,就是看着他开心看着他快乐,我就开心就快乐。秋冀阳喜欢我,他喜欢看我开心,所以我开心快乐,他也开心,我胡思乱想,反倒会让他不开心。”

    说的乱七八糟的,小小不在乎是否绕晕了月牙,反正就一个意思,秋冀阳要她开心,她就开心过日子,她喜欢秋冀阳,所以秋冀阳开心了,她也开心,两个人都想要对方开心快乐。

    他们不在乎别人是否快乐开心,那不关他们的事。

    月牙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她原想,既然小小看出自己喜欢秋冀阳,她和小小感情又好,日后共侍一夫也行啊!三师兄瞧不出自己喜欢他,她让小小去说,不就得了!若是三师兄不喜,她也不会丢脸嘛!

    可是,没想到小小竟然说这番话来,明摆着小小就算看出来,她也不打算让自己向她表明。

    她有些悲哀的想,自己与朱明珠有何异?在小小和秋冀阳之间,旁人根本无插足之地啊!

    第四十七章参果上

    用过午膳后,羽家可没闲空歇午,仆妇及门房又开始忙着熬药,药僮仍然忙着上午没做完的事,羽老太太侍候丈夫回房稍事洗漱,也赶着去前堂忙。

    借住人家家里,秋冀阳不以为付了钱就没事,毕竟人家大可不借的,所以他拿了斧头帮着砍柴,郎清双见状也跟着做,帮忙打水,将厨房两个水缸的水装满。

    羽老大夫出了房门见了,抚须轻笑,缓缓走回前堂去。月牙心情不是很好,用过午膳后,窝在房里的床上,抱着迎枕不晓得在想什么。小小也不吵她,径自去了院里,她拿了把小杌子坐在秋冀阳旁边,看着他砍柴。

    “知道这座镇叫什么?”秋冀阳见她精神不错,便找话闲聊着。

    “不知道。”

    “这里离韶阳山近,所以就叫韶阳镇。”

    “韶阳?”她好像听长老们说过,韶阳产一种果子,很好吃。“有一种果子,紫色的,皮很薄水很多很甜,是这里产的吗?”

    “妳说的是紫参果,这里有产,妳听过?”

    “阿娘说过,药谷里也有,我好像也吃过吧!”实在是吃太多灵丹妙药,记不得了。

    “妳阿娘为何需要习医,我以为她有法术在就无所不能了。”秋冀阳一直对药谷竟是紫狼一族所有,非常讶异,修行的精怪有法术,遇有伤痛,法术难道无法解?

    “使用法术是有限制的,不能起死回生,但有因应之法,像我阿娘就是,别问我怎么做的,他们没告诉我。”

    秋冀阳听了只是一笑,拿起斧头一斧利落的劈开木块。看他劈了几块,小小有点跃跃欲试。

    “我试试!”

    “妳?”秋冀阳有些迟疑,小小的身手不错,不知她能否做得来。

    “试试嘛!”小小跳起来冲他嫣然一笑接过他手中的斧头。

    秋冀阳也只得让她试,心里想着自己盯紧些,不让她受伤便是。

    帮她摆上木块,小小闭上眼半晌,睁开眼后,轻轻一挥,木块便让她劈开来。“好玩!”

    秋冀阳笑了,这劈柴对很多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却让她拿来当玩耍的事儿了。

    等她玩一阵了,秋冀阳开口问她:“月牙找妳说了什么?”

    “没让她问,也没让她说,没必要。”小小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她喜欢你是她的事,不关我的事,就这样。”小小放下斧头,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如果她又来撒娇示好,妳还会不会生气吃醋?”

    “会,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喜欢她,不会太生气的。”秋冀阳听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小小拉下他的手,两只手将他的右手包起来玩着。

    秋冀阳嘴角噙笑由着她玩。远远的,月牙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两个人,心里微微泛着酸,说不上是何种感觉。

    郎清双终于打好水,重重哀叹着自己的命苦,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松完成的,可是碍于郎主之命,他只能乖乖自己亲自动手,尤其他才刚把小小惹得生病了,识时务,他还是办得到的,揉着肩,走过来便见月牙站在前方看着秋冀阳和小小两个人。

    “妳干么站在这儿?”郎清双用力拍她肩膀,被吓了一跳的月牙回头望他。

    反吓了郎清双。“哗!妳哭啥啊?小小没事,喝了药多休息就好了。”以为她在担心小小,郎清双很直觉的开口安慰她。

    月牙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原来这郎清双真以为老大夫的话是真,他以为小小真的病了。

    又哭又笑的脸,纵使原是天仙绝色,此刻也绝对好看不到那儿去。

    郎清双示意她回房去净脸,月牙面色一红,忙离去。

    郎清双走到秋冀阳和小小身边。“你们两个真不知道她在那儿?”

    “知道啊!可是她不走过来,又不说话,我们只好假装她不在。”小小连头都没抬,依然把玩着秋冀阳的大手。他的手厚实坚硬,手指上有老茧,是练兵器练出来的吗?

    “她不是你师妹吗?她在哭你不知道?”

    “她哭她的,我没必要事事都管,又不是她爹,就算是师父也未必会管女儿哭什么。”

    很好,这一对是冷心冷情就对了,除自己之外的人都不管。“你们两还真薄情啊!”

    “哼!”小小冷哼一声,才不理他。

    郎清双扮了个鬼脸,秋冀阳对他道:“你有没有办法乔装打扮一下?”

    “要做什么?”

    “我接到消息,这儿有都沁商会的人出入,我想知道他们在这儿做什么买卖?”

    “都沁商会的人,有什么特别吗?”

    “都沁商会是苏家的产业,他们一直在京城附近打转,苏家近来的行动有些大。”

    苏家?郎清双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是宝亲王王妃娘家啊!这王妃很有钱啊!请来杀手杀人,还一请就两个,差一点小小和这小子就给宰了。

    “我去。”郎清双很开心有事可做啊!

    兴高采烈的从羽宅后门闪出去,待他走出巷道时,已成了个穿着纯朴的小姑娘,笑容可掬的往韶阳镇最热闹的几条街道走去。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京里的宝亲王府朱明珠住的怡心园,这天过午就传出了砸东西的声响,几个走避不及的丫鬟被砸得头破血流。

    得到消息的宝亲王妃忙赶来关切,门一开,一个丫鬟夺门而出,一组白磁茶盏追着她而来,侍候宝亲王妃的嬷嬷眼捷手快将门一关,茶盏砸落的清脆声,令宝亲王妃皱紧了眉头。

    “朱明珠,妳又在发什么疯?”她一使力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嬷嬷,将门往内推开,厉声的质问着。

    “我发什么疯?妳不是心知肚明吗?明明就知道我非秋冀阳不嫁,妳偏要拦着我,这下好,不晓得那来的贱丫头假冒那个不知死了多久的野种,还要顶着朱映柔的名份嫁给他,妳还问我发什么疯?”朱明珠的明艳雍容完全承袭自母亲,在她脸上,看不到一分一毫宝亲王的影子来。

    苏千灵看着女儿盛怒下的脸,再一次疑惑着,为何女儿身上就是没有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的影子呢?

    对母亲看着自己发怔,已成习惯的朱明珠重重的推倒一个人高的大花瓶,苏千灵回神看向女儿,朱明珠挑衅的眼神,令苏千灵备觉疲惫,她嫁到这个家来,没有人疼惜过她,成亲至今,夫婿只来过两次,一次是拉了说话不谨慎的嬷嬷去处罚,另一次,便是圆房,让她有了这个女儿。

    虽然公公待她不错,可惜婆婆就是看她不顺眼。

    而她难产生下的女儿,更是不贴心,在女儿眉宇之间,她找不到丝毫与丈夫相似之处,明珠的脾气大,想要什么就得要到手,当年她争秋冀阳争不到,从此就入了魔似的,后来竟闹到非他不嫁。

    “妳够了!”宝亲王妃苏千灵怒斥女儿。

    “不够!”朱明珠推倒屋里摆着的多宝格,上头所有的珍宝全都碎成一地。

    宝亲王妃抚着额,咬紧了唇,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落到此等田地?

    “我说过的,父亲与秋冀阳订下婚约了,明知那野种不在了,为什么我不能嫁他?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啊!”朱明珠气坏了,父亲不喜她,明明她才是长女,要找护卫不是应该给她的吗?可是不,护卫给了朱映柔,就她死了,婚约订的还是她,全天阳国人皆知宝亲王疼宠爱女,她失踪了还给她订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人。

    她也是宝亲王的女儿啊!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她?

    宝亲王妃攒紧了手,任指甲深深刺进手掌心的嫩肉里,心里的苦涩她能对谁诉?她表面风光,是宝亲王妃,可是随侍在宝亲王身边的不是自己,女儿怨,她何尝不怨?

    可是宝亲王,她那英挺俊朗的夫婿,从不曾给过她当面诉怨的机会。

    “我说过了,妳不能嫁他。婚约已订,天阳国人尽皆知,这是秋冀阳自己甘愿的。”其实宝亲王妃不可能答应女儿嫁给他,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啊!苏家派人暗杀朱映柔及他的证据。

    她怎么能将女儿嫁他,任他拿捏住自己。

    朱明珠还待再说什么,宝亲王妃却不想再与她纠缠了。吩咐侍候的人小心侍候着,便回了自己的住院。

    侍候的元嬷嬷见她回来,忙上前禀告苏家大老爷派人来请。

    进了屋里,宝亲王妃遣开了其它侍候的人,低声问道:“有没有说为什么?”

    “没,只说请姑奶奶明日回府一趟。”元嬷嬷轻轻的帮宝亲王妃卸头面,然后为她梳发,元嬷嬷看着梳子下的如云秀发间夹着银白发丝,心里轻叹却不敢在面上显出来。

    “上一回大哥说找到了产紫参果的地方,想要到那里设个据点,该不会是要谈这件事吧!”

    “或许是跟您谈那婚约。”元嬷嬷小心翼翼的提点主子。

    “我上有公婆,女儿的婚事,由得我做主吗?”宝亲王妃冷冷一笑,对兄长急着想为朱明珠订婚事,觉得很可笑。

    元嬷嬷也觉得自家舅爷打算太过离谱,明珠郡主有祖父母在,有父亲在,她的婚事,轮得到亲舅来出主意吗?

    第四十八章参果中

    幽州多山,宝亲王在沧山有座别院,当年,秋冀阳与朱映柔就是在沧山的后山遇袭,对宝亲王来说,这个地方是个伤心地,如今他选在这里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嫁出去。

    朱天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一个人站在后山远眺着,当年的情景一幕幕闪过眼前,他仍记得心头惊慌的赶到这里,见到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秋冀阳,还有被他击杀格毙的两名杀手尸体,却遍寻不着他那宝贝乖巧的小女儿。

    秋冀阳的叔父,秋展捷卸下两个杀手的蒙面巾,竟然是在沧山别院外院的仆役,那想杀女儿的人真是处心积虑啊!

    循线追查上去,竟是知名的杀手门派喜鹊楼的蓝鹊杀手,喜鹊楼的杀手以彩虹七色区分,红鹊价钱最低,紫鹊价码最高,蓝鹊在喜鹊楼里是排第三,一次请了两个,可见对方杀意之强,他双掌紧握,心里的思绪如潮,想要对方得到报应的渴望如狂兽在体内嘶吼着,那种嗜血的渴望在血液里奔流着。

    怒火燎原,使他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氛围,不过那拦不住柳依依的靠近。

    缓缓走来的柳依依,虽已孕育过两个孩子,身材依然纤细,眉眼如画温润如春日暖融,二十多年来独占朱天佑心头。

    朱天佑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慢慢的将怒火克制住。

    柳依依站在朱天佑身后,怜惜的看着夫婿。

    每次到沧山别院来,他天天都会到后山这里来。

    只有她知道,他有多懊悔当年那日,没有放下工作,陪着女儿来后山,尤其在得知女儿那日到后山来,是为了给她采花,他更是懊恼自己斥责女儿不懂事。

    万万没想到,就只那么一次女儿和秋冀阳两个人单独出门,就出了大事。

    她微微叹息,怜惜的伸手搭上朱天佑的手臂。“在想什么?”

    “想丫头现在是什么样子,像妳多些还是像我多些?”朱天佑将她拉入怀里,亲昵的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

    “那肯定是像我多一点,像我美一些啊!日后才能把女婿给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嗯!我也希望她像妳多一点,才能把女婿抓牢了。”

    “小冀不会的。”因为秋冀阳在秋家行六,师门行三,柳依依干脆叫他小冀,久了,宝亲王也跟着叫,对这两个长辈与众不同的称呼,秋冀阳有些惊讶的,第一次听到还傻住了。

    “妳放心,就算小冀会,我和平珏也一定会打到他不会,还有他爹和叔叔两个在,这小子肯定不敢对女儿不好的。”

    柳依依想象那个画面,不由轻笑出声。

    “他都多大的人了,那能让你们这么教训啊!”柳依依想到秋太太。女儿未来的婆婆,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秋太太对这桩婚事,不是很开心啊!我怕她日后对女儿不好。”

    朱天佑朗笑。“放心吧!秋太太现在闹的不是这桩婚事了,她是面子下不去,才跟秋老哥瞎闹,等孩子成亲后,秋老哥自然会摆平她的。”

    柳依依轻笑,心里却在想,若是真如男人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婆媳关系向来是最不好处理的。

    韶阳镇不大,人口不过五百多人,有大半时间,镇民都往韶阳山去挖药材采参果。

    参果有数种等级,其中紫参果最稀有,而红参果及黄参果产量中上,质量也不差,最普遍的是白参果,韶阳山除产紫参果外,也盛产其它三种参果。

    其它的药材就不见名贵,但产量丰沛。

    此前不是没有商会在此设点,想要做药材的大盘商,不过都失败了,原因很简单,没人供货。

    采药人都有自己固定会采集的地点,一般不会互相侵犯对方的地盘,买卖时,他们也有自己公订的价码在,不会哄抬过高,有兴趣跟谁买,就跟谁买去,不用看大盘的脸色。

    各地来的药商也乐得与采药人自行交易,订货方便啊!想要什么药材,跟自己固定的采药人说,他会帮你调货来,他们也不想让大盘赚那一手,于是打算来垄断生意的人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都沁商会不是第一个打着如意算盘而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他们派来的人素质实在太差。

    光是调戏姑娘家,这一点就绝对惹恼了韶阳镇的人,自己家的人被欺负,难道还忍着?镇民们也不靠都沁商会吃饭,怕他们做啥?

    郎清双乔装易容成小姑娘后,才走到最热闹的大街时,已被五六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围住。

    “你们想要做什么?”

    “嘿嘿!做什么,怎么小姑娘这么问话呢?我们兄弟不过是想和姑娘聊聊天啊!”脸上有道疤的壮汉涎着脸笑道。

    旁边胖胖壮汉和另一个瘦削些的汉子,互相以肘顶着对方嘻笑着。

    最近似乎小镇里的姑娘变少了,害得他们哥儿几个很无聊啊!难得看到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落单,娇嫩嫩的好可爱啊!

    瞧瞧被老大这么一逗弄,那张小脸都红了,好想凑上前摸一把啊!

    站在另一旁的三个汉子涎着脸凑在一块,看着领头的老大调戏小姑娘。

    被派到这鸟不生蛋的鸟地方来,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了,他们惯常在京城周边的城镇打混,不晓得走了什么狗屎运,上头竟然叫他们大老远的韶阳镇来,说要设个据点,打算做药材的盘商,最主要是想把韶阳山产的紫参果给全包揽下来。

    上头的大哥说了,这事要办得好啊!要招待他们去逛京里最出名的潋艳楼啊!

    想到潋艳楼啊!这一票大男人口水直流啊!潋艳楼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百媚千娇,那个嗲劲啊!曾有次在街上看到潋艳楼里的姑娘出堂会,他们几个身下一紧,就恨不得当下就有个潋艳楼的姑娘在场啊!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也不差啊!脸蛋是脸蛋,身段是还好,没有潋艳楼的姑娘身段婀娜多姿,只是聊胜于无嘛!

    想着坏主意的男人们,互相交换了眼色,便簇拥着小姑娘边调戏边进了大街旁的小巷弄里。

    良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一阵阵开始带起些寒意来,一条轻巧的影子从小巷弄里出来,仔细一看,这不是郎清双是谁?只见他恢复了男子装扮,走到大街上,整整衣冠从容的往羽宅走去,身后的小巷弄里传出闷哼呜咽声,因为声音诡异,附近的人家无人大胆的去探看,直到隔天一早,才有几个男人壮起胆子結伙前去查看。

    只见这几个月来,老是调戏镇上妇女的人给捆得结结实实,像捆猪只一样,他们的四肢向后被人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捆绑住,嘴巴被他们的上衣塞住,衣衫不整的在夜风里冻了一夜,昏昏沉沉的他们看到有人过来,以为见到救星了,没想到,镇民们认出这被恶整的人是谁后,个个上前不是踢就是踹的,将他们给恶整的连脸都像猪头了!

    他们几个欲哭无泪,身上被蚊虫咬了一夜,手脚更是酸麻,现又被人又踢又踹,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正午在大街里闲晃,晃着晃着出了大街,再来就是被痒醒过来的,他们几个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总算有几个好心些的人,将他们的腰带稍稍解开些,他们等到人都走光散完了,才敢扭动着将腰带整个解脱开。

    “老大,我们要找他们报仇吗?”瘦巴巴的一个汉子嘶哑的问,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嗓子一夜之间成了这嘶哑难听的破锣嗓。

    “找谁报啊?笨蛋,我们几个昨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遇到……”夜路走多了都怕报应找上门,无缘无故六个人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每个人的喉咙都干哑如吞了热沙子般,干疼不已。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拿着自己的腰带,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忍着皮痒不适,还有被人痛殴的疼痛,狼狈的互相扶持着步出小巷弄。

    羽宅一早很忙的,秋冀阳一行人辞了羽老大夫,继续赶路,临出镇前,还弯到客栈去买办吃食。

    四个人都习惯在外奔波的日子,也不在乎有没有好吃好喝的,只要有得吃喝,随意打发就成。

    月牙一早特别的聒噪,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似乎在掩饰什么,不过是拉着小小说,看不都看秋冀阳一眼,小小由着她说,反正不用她说话,她乐得轻松,只是暗想,月牙若要这么一路说下去,会不会不到中午她的嗓子就哑了?

    秋冀阳看了月牙一眼,见她抓着小小说着话,他皱起眉头,再看小小没有不耐也无不悦,他便由着月牙说去,买好吃食打点好杂事,正好看到那一行六个人狼狈的跟掌柜的结帐,郎清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走出客栈后,才走到秋冀阳身边轻声道:“就是这几个。”

    “你下手真狠啊!”

    “嘿嘿!客气了!我可没动他们,我只是把他们捆起来而已。”见秋冀阳面露疑惑,他才又笑道:“那是这个镇上的人动手的,看来这小镇的人还满厚道的啊!揍了他们之后,还帮他们松绑。”

    秋冀阳似笑非笑的晙他一眼。

    “都沁商会打算要设据点,被这么一搞,还会再派人来吗?”郎清双想知道这一点。

    “不知道,苏家人若是正正当当的来做生意,我也不想理他们,不过,不能让他们坐大。”

    “嘿!他们现在还不算坐大吗?”

    “他们现在的架子是空的,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秋冀阳冷冷一笑:“他们做生意从来不走正道,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多了去。”

    也就是说,不一定是秋冀阳的福安商会出手?

    都沁商会想做韶阳山的参果生意,其它商会是不会让他们有一门独大的机会。

    第四十九章参果下

    阳光洒进仪风院的小院里,元嬷嬷领着几个大丫鬟轻巧的进了内室。

    “什么时辰了?”宝亲王妃的声音从轻软的葛纱帐里传出来。

    “回亲王妃,辰时了。”

    “嗯。”宝亲王妃应了一声,元嬷嬷上前为她掀开纱帐,侍侯她起身。

    几个大丫鬟各司其职,服侍着宝亲王妃洗漱梳妆,因为今日她要回苏家,元嬷嬷特意为她梳了牡丹髻,正红的方领缠枝牡丹袄裙,牡丹红宝珍珠钗,整个人显得富贵。

    宝亲王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青春正盛的女儿,明眸皓齿气质雍容华贵,身为郡主的尊贵身份,让朱明珠眉宇间贵气十足。

    宝亲王妃细细打量着自己,隐隐在发丝间似乎有银白闪亮着。

    原来,她有了白发,她看一眼正专心为自己插着珠钗的元嬷嬷,元嬷嬷的白发比她多,看得出梳髻的人想掩饰那隐露的白发,不过不太成功。

    元嬷嬷自小陪在她身边,嫁到宝亲王府来时,她带进来的几个陪嫁丫鬟,本就是打算将来留做通房的,元嬷嬷嫁了她的陪房又回来当管事嬷嬷。

    她知道元嬷嬷夫家,其实希望她早日回去享清福的,她有子有媳,连孙都两三个了,可是她放不开元嬷嬷,这些年来,她依赖着元嬷嬷比依赖娘家人更多。

    元嬷嬷帮宝亲王妃梳妆好,见她神色茫然的出神,心下思量了下,将侍候的全打发出去后,才小声的说:“姑娘,您是怎么了?”

    听到这声姑娘,宝亲王妃轻笑了声,一颗泪珠顺势滑落粉腮。“我多想再回去当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啊!”

    “姑娘说笑了,您现在身份尊贵备享荣华,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姑娘欣羡啊!”元嬷嬷安抚她。

    “只有妳知道,我这个宝亲王妃坐的有多辛酸。”宝亲王妃紧握住元嬷嬷的手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元嬷嬷微笑着道。“您现在啊,就好好的把郡主的亲事打算了,就可以好好享清福,等着郡主给您生个大胖外孙了。”

    “我也想啊!可妳不知道,她昨儿又闹着要嫁那个姓秋的小子,大哥不是又派了三个丫头去吗?到底是那一个被当成真的了?”

    元嬷嬷噤声不语,舅爷早传消息来过了,那三个丫头全给送了回来,现在传出要成亲,不是真找到了人,就是有不知名的势力也弄了个假冒的,还逼真的让人相信她是真的。

    “大哥不晓得赶着找我回去做什么?”

    “也许是生意上的事吧!”

    宝亲王妃不再说什么,收拾妥当后,便带人去了苏府。

    苏府在京城南城的锣鼓巷,财大气粗是京城人暗地里给苏家的评价。

    苏府确实是高门大户,可是他们不是世家,财富积累传到现任当家不过是第三代,起家的是宝亲王妃的祖父苏进,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苏达三年前过世,现任家主是苏达长子苏千远,次子苏健长居关外,京里人甚少听闻苏健,大部份的人都以为苏进只有一子。

    苏进的运气很好,初到京城,不过是个小商人,十年后便隐然挤身京城富豪之列,而后长子苏达的长女苏千灵开始出席一些宴席,此女灵慧貌美似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方十岁,已然成为众家女眷打探结亲与否的对象。

    大家都猜测,苏千灵的美丽最后该是会入宫去吧!没想到花落宝亲王府。

    一富一贵结亲,小宝亲王自小备受皇帝宠爱,相貌英俊聪明的他,与苏千灵可谓郎才女貌,绝配了!

    而这苏府从结了这门亲后,更是直上青云,生意越做越广,屋宇越盖越大。

    宝亲王府家马车缓缓的进锣鼓巷,苏府的门房小厮早得到消息,将宝亲王妃一行人迎进府。

    一路来到花厅,苏千灵的两个兄长苏千远及苏千明早等在厅里。

    见了礼后各自落坐。

    苏千远便开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