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摊主大放厥词,心里有数,不过没有拆穿他,倒是月牙听得兴致勃勃。
“有个南州城的富家子想学武,想了一辈子啊!前不久,在我这儿买到了丐帮九袋长老的破碗,他便拿破碗与丐帮长老交涉,那九袋长老是最不耐烦教徒弟的,不过看在他买回了他遗失的那只破碗的份上,最后还是教了他功夫。”摊主说的得意洋洋。
秋冀阳在肚里腹诽道:只是他不敢使出来,因为长老教的是乞讨的功夫。
诸如此类的故事多不胜数,就听摊主一个说过一个,月牙听得很入神。
小小与郎清双以前逛过很多地方,对那种传言根本是听了就算,秋冀阳更是丝毫不放心上,各门派的信物,那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啊!
倒是月牙的着迷,让秋冀阳三人大感讶异,因为她跟在朱平珏身边,看过的事不会比他们几个少,可她却对这种一看就知是生意人搞出来的噱头有兴趣?
月牙拉着小小逛着摊子上的所谓信物,一样样仔细听着摊主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小小听了暗翻白眼,月牙怎么会变笨了呢?
连她都不相信的荒唐说词,月牙竟然会相信?
看两个清丽绝俗的小姑娘,扬着甜美可人的笑容,认真听着摊主的介绍,让摊主很满意啊!
摆摊就是得靠运气,有时摆了一晚上碰不到识货的,连看的人都没有,害他满腹的话没有对象可以说,实在很憋气。
今儿个晚上遇到两个漂亮小姑娘,很识货,听人说话也认真,摊主很高兴。
兴奋之情表露无遗的摊主指着一方圆形玉佩介绍着说:“这个是巡南御史朱平珏随身的佩饰,之前他在景山山下遇袭时获救送给救命恩人的,这救命恩人施恩不望报,就大方的提供出来了,小姑娘若是有兴趣,我可以算妳便宜点啊!一百两银子就好。”
遇袭?什么时候的事?月牙闻言回头看秋冀阳,秋冀阳像知道她想问什么,微微点头。
“我买下了。”一个红衣劲装年约十八眉清目秀的姑娘扬声道,小小和月牙循声望过去,与她一身绣着怒放牡丹红衣相衬的,是她眉宇间的张扬桀骜不驯,她扬着下巴看着小小她们。
红衣姑娘一手挥着小马鞭,一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高大侍从奉上钱袋,她走到小小她们面前,拿起那方玉佩,好像示威似的朝她们两人冷哼一声。“这玉佩,我买下了。”
摊主闻言开心的张罗着给她找个荷包装起来,在摊子下的木盒里好生翻找了一番,红衣姑娘看了一眼他找出来的荷包,紧蹙眉头臭着小脸鄙夷道:“不用了,你收钱吧!你那些荷包太丑了,我才不要。”
摊主圆脸涨红,讪讪然的收下她的侍从给的银子。
红衣姑娘不屑的扫了小小和月牙一眼,拿着玉佩走了。
“我们刚刚好像被瞧不起了!”小小悄声道。
秋冀阳嘴角微翘,出门在外低调点好,像那个小姑娘般张扬,肯定麻烦不少!他有些同情那个侍从。
郎清双站在秋冀阳身边,轻声问道:“那玉佩是真是假?”
“你有看到月牙冲上前去抢回来吗?”
“没有。”
“小小对她哥哥身上的佩饰不熟,但月牙长年跟在大师兄身边,他身上的东西都是她在整理的,若是真的,她怎么可能放任外人轻易得手。”
郎清双想了下,也是。
“遇袭是真,玉佩是假?”郎清双觉得还是问详细清楚一点的好。
“是。”
“你是那时候得到的消息?”郎清双好奇的问。
却得来秋冀阳扬眉问道:“你要告诉我你怎么施法术变身小姑娘骗人的吗?”
怎么可能!郎清双狠瞪他,之后才回过味来。
讪笑一声,不再多问。
小小见红衣姑娘买走了玉佩,耸肩不以为意的,继续听摊主介绍其它的信物,终于听到一项她感兴趣的了。
“你是说,这个宝盒是福安商会的会首贴身之物?”
那是彩绘的小木盒,小巧玲珑,大约手掌大的扁平木盒,盒面上是只下山虎,老虎栩栩如生。
“是啊!”摊主很得意的笑道:“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拿到手的严富户手里让来的,小姑娘若是对这秋会首有意思,这个宝盒妳一定要买下来啊!”
嘿嘿!江湖及朝廷里几个出名的贵公子,长得俊俏有权有势又富有,小姑娘们都喜欢作作梦,他这门生意,就全靠他们啊!
姐儿爱俏,摊主靠着这招,不晓得卖了多少恶意哄抬价格的东西给怀春少女们了。
“老板,这秋会首不是武功高强吗?难道他也遇袭,才送这东西给救命恩人?那这恩人的武功多高啊!”小小的小脸在艳红灯笼光线下,白嫩的肌肤显得娇艳欲滴,笑唇勾得摊主头晕晕啊!
“这江湖秘辛,我也说不上来啊!”摊主摊开双手回道。
“哦!老板这宝盒有什么特殊的用途吗?还是拿着这宝盒可以像那九袋长老的破碗一样,要求这秋会首帮我做件事?或是可以要他娶我啊?”小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着摊主,似乎是要他讲清楚说明白。
看来这黄衣姑娘不好拐啊!尤其她们身后还站着两个俊逸的男人,摊主的眼力不差,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一穿着深蓝色素面长袍,一是天青色素面长袍,看似寻常的布料,却在行动间隐隐闪着光芒,与两个姑娘身上的布料同是出自宁州最知名的布庄,财力不容小觑!也许比方才红衣姑娘还富贵,不过自己可能很难从眼前这两个小姑娘身上赚到钱吧!
他暗暗叹气,生意难做啊!
黄衣姑娘又开口了:“老板,这宝盒多少钱啊?”
“二十两。”反正讲了价钱也不会买,摊主恹恹的道。
“如果是十两我就买。”
“十两太少了。”
“老板,我出十两很多了耶!你看看这宝盒根本就盖不紧吧!我买回去能装什么啊?”小小嫌弃的冷哼一声道。
摊主急了。“话不是这么说啊,这宝盒可是秋会首的贴身之物,又是送给他的救命恩人的,拿着可以去跟秋会首要求一件事的。”摊主急道。
“哦!可是又不能要他娶我啊!”小小死咬着这一点,全天阳国不是都知道十年之约吗?这摊主睁眼说瞎话嘛!要求一件事情,一个姑娘拿到信物,最想要倾慕的人娶自己吧!
办不到此事,花大钱买这东西做什么呢?
摊主好想死!为什么啊!要让遇上这个小姑娘,这么明明白白的戳穿他?
小小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派纯真的等着他回答。
“这个,小姑娘,妳想啊!秋会首不能娶妳没关系,妳可以当妾啊!”被逼急了,摊主胡言乱语,反正到时要负责的人又不是他,他只想快快把东西卖出去啦!“一般都是当小妾的比较受宠的。”说着他还颇为暧昧的朝小小眨眨眼。
小小往后偷瞄秋冀阳,见他一脸平和没啥反应,脸上笑着朝摊主道:“如果你要卖二十两,我是不可能买的。”不再纠缠在能要求物主做什么事情上了。
“十五两。”摊主暗自抹去急满头的汗水。
“还是太贵了!”边说边拉着月牙要走,摊主一咬牙,开口拦人。
“十两就十两。”摊主含泪贱卖,这宝盒他可是花了大本钱买下的,可被小姑娘这么一闹,他不卖,这宝盒日后也卖不出去了。
还是有人买快快脱手,银两入袋以免夜长梦多。
“成交了。”小小笑瞇瞇的道。
秋冀阳跟着掏钱付帐,郎清双看着小小逗着摊主玩,也忍不住轻笑。
月牙站在一旁呆怔着看着,简直不敢相信小小会花钱买下那个木盒,而且还一口砍价砍得那摊主如丧考妣愁云惨雾的。
付过了钱,小小将那木盒塞给秋冀阳,笑道:“那是你的东西啊!现在物归原主了。”
秋冀阳笑得见牙不见眼,月牙见了心中低叹,果然,只有小小能令三师兄露出真正的笑容来。
第五十四章夜游中
一行人边看边逛,离了那个哭丧脸摊主后,小小和郎清双两个横扫卖食物的小摊,香喷喷的各种烤肉串,还有卖糕点的,各色散发着香气刚出炉的糕点,不断的在诱引路人的快快掏出银钱,好大饱口福一番。
小小每次和郎清双一起出门查帐,因为两个人好奇,闲逛乱晃,常常误了时辰,因为要赶路,便买了东西就边走边吃。
之前有安梅她们跟着,小小被约束得紧,现在再一次重享自由,快乐得像是飞出牢宠的小鸟,畅快的很。
秋冀阳在小小身边,嘴角微勾,虽然不明显,可是月牙很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看着小小与郎清双两个像长不大的孩子,买了食物边走边吃,不一会儿吃完羊肉串又换猪肉串,小嘴吃得油光水滑,双手油腻。
秋冀阳也不拦她,待她不吃了,领着她们到夜市旁还在营业的小酒馆去歇脚,闾城不大,但这夜市却不小,虽然走走停停,也是累人。
一坐下,月牙立刻为大家倒茶,秋冀阳接过小二送上的热手巾为小小擦手,点了热茶及几碟小菜。
小二领命而去,很快的送上热茶及小菜来,逛夜市的人很多,选小酒馆歇脚的不少,小二忙坏了,不过他仍是偷偷看了这桌的俊男美女好几眼。
闾城里偶见一个长相出众的人,可这一桌四位客人,男人俊逸女的娇俏可人,看看周遭人们的眼光就知,这四位客人很引人注意。
小小眼眸晶亮闪着兴奋,脸蛋微红,在人挤人的夜市里,各种气味杂陈,那代表着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去了福安客栈后,总是被安梅她们身上隐隐散发的花香所围绕。
不是花香味不好闻,而是小小自小便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突然身边随时跟着四个人,时时提醒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能做,安梅她们轻声细语态度温和,小小就算不适应,也无法对着她们发脾气,只能憋着。
那隐约飘荡的花香代表着,她不是一人独处,随时身边都有人在。
她一直蛮担心,万一她适应不来怎么办啊?
后来她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受不了,她就回琳琅宝阁去,山海阁主都疼她,肯定会替她在郎爹面前讲好话的。
不过幸好有秋冀阳陪着,偶尔拉着她逛逛南州城,由着她闲逛,让她稍稍摆脱了整天有人跟着的拘束感,只是她没反应过来,她其实也没独处,她身边一直有秋冀阳跟着的。
然而还是不如今儿个夜游来得痛快啊!
秋冀阳知道一个自由习惯的人,一下子要她随时多四个小尾巴,会很痛苦,再加上小小本就武功不弱,轻功更好,自那日在农庄试过她轻功后,便知对小小,不能压迫她太过否则她若直接走人,他要去那儿找人?
因此,他对安梅几个交代过,不用太计较小小的闺仪,虽然她是郡主,皇家礼仪很是讲究,但不久她便要嫁给他,是福安商会的会首夫人,秋家又是江湖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么何必让小小在婚前这段时间难过呢?
月牙强迫自己去面对三师兄无意于自己的事实,可是她改不了他在眼前时,看着他的习惯,不得不说,看得越清楚,心里越难受,小小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三师兄的情绪,他一直是个很内敛的人,情绪向来不外露,挺多就是不知如何处理时,摆张臭脸给人看。
小小回来后,三师兄的表情变多了,脸上的线条也柔和许多,不再如之前般棱角锐利。
虽然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以往她和大家一起出门,六师兄买了面饼分大家吃,大师兄不吃,二师兄则跟四师兄两个抢食,三师兄见她拿了面饼要吃,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便与五师兄走开去,侧妃开口对她说女孩子不要边走边吃,不雅观。
三师兄在宝亲王府待久了,对女子闺仪应该很了解才是,然而现在他对小小如此不合仪的举止,却大方的包容了。
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在同一个人眼中却是两种不同的评价。
小小对他亲近,他很欢喜,那个大统领之妹借故亲近他,却被他冷脸以对。
虽然看清了,不过心情仍是低落得很。
“方才那摊主说我哥遇袭,还将贴身的玉佩送人,是真的吗?”小小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热热的茶,茶水是由等级不高的零散茶叶泡出来的,不过小小不在意,热茶水带着涩味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暖呼呼的感觉,令一直情绪高昂的小小开始有了睡意。
忍不住放下茶盏掩着小嘴打了个好大的呵欠,转头一看,正好看见郎清双也打了个大呵欠,还流了眼泪。
“遇袭是真的,至于贴身的玉佩,妳问月牙看看,方才那玉佩是妳哥的贴身之物吗?”
小小闻言看向月牙,月牙摇头否认。“大师兄的东西都是我在收拾的,那个摊主的玉佩虽然质地不差,不过不是大师兄的东西。再说大师兄没有受人恩惠,就将贴身之物赠予他人的习惯。”
事实上,朱平珏对贴身之物斤斤计较,不是信任的人不允近身的,尤其在亲王府里,当然也不会有将随身玉佩赠人的习惯。
“可我看妳对那摊主漫天大谎,听得很入神啊?”小小疑惑的问。
郎清双点头附合。
“那是因为我平常没看过人那么会说啊!妳看他每样东西都如数家珍哪!而且没有出错耶!我听他介绍过的,回头再问他,他说的词跟先前说的仍是一模一样。”
得知月牙听得入迷的原因后,小小有些傻眼,那是生意人赚钱的本领啊!他要哄人,当然要将自己掰的话背得滚瓜烂熟嘛!否则怎么卖?
算了,月牙不是重点,她哥哥才是。
“我哥有危险吗?”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被追着跑,邪魅笑脸让人怕怕的,可知道他遇袭,小小心里还是担心。
“放心吧!大师兄身边有五师弟和六师弟两人随侍,生命有危险还不至于,除非他自己束手就擒。”
也就是说,以她哥哥的能力来说,有人袭击他能完全脱困,那么传出遇袭一事,便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为什么呢?
小小边想边转头看着月牙。“我哥去那里,妳知道吗?”
“知道啊!通州景山,我们要往幽州去,就会经过景山。”大师兄要去景山之前,将她留在小小身边保护她,这是他疼爱幼妹之情,月牙也知道,那时想,可以多留在三师兄身边,也就没想太多,可是传出大师兄他们遇袭,她便想是否是大师兄早知此行凶险,才让自己留下。
想到这儿,她就急着想去一探究竟。“三师兄,我们经过景山时,要去查个究竟吗?”
“大师兄是去办事,我们若冒然前往可能反倒坏了他的事。”秋冀阳冷冷的说。
月牙也知三师兄说的有理,可是他们出门办事,总是四人一起,不曾落下她过,因此才让她甚为挂怀。
郎清双对小菜非常捧场,很痛快的在他们其它三人讲话时,统统一扫而空。
他们四个人长相出众贵气,小酒馆的客人很多人偷偷盯着他们看。
郎清双吃得畅快时,不经意一扫,看见了方才买走号称小王爷贴身玉佩的红衣姑娘。
那姑娘仍然张扬得很,红色小蛮靴飞快行进,进了小酒馆后,便朝秋冀阳他们这一桌而来。
“拿出来。”她冲着小小叫着。
“拿什么东西出来?”
“秋会首的宝盒。”
严宝儿怒气冲冲的对小小吼着。
“我为什么要拿出来?”
“那是我的。”严宝儿怒瞪着小小,灯火通明照射下,她终于看清小小那张绝色俏脸。
向来娇纵的严宝儿最讨厌长得比她美的女孩子,她爹是个走南闯北的富商,也许是少接触的关系,对儿女总是娇宠,尤其是宠妾所出的严宝儿。
他正室只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妾室有儿有女,其中最受他宠爱的七姨娘生下的严宝儿,是最小的孩子,虽是庶女出身,却是最宝贝也最受宠。
女儿对朱平珏、秋冀阳等人很感兴趣,他便大肆收罗他们的消息物品,只为搏女儿一笑。
严宝儿跟着父亲到闾城来走亲戚,没有想到逛了一圈买了块朱平珏贴身的玉佩回去,正想找出前几日父亲买给她,那个秋会首的宝盒来装玉佩,却遍寻不着,她正要摔东西出气时,侍候的丫鬟说她爹好像拿走了。
所以她找了她爹问清后,才晓得她爹竟把那宝盒转卖出去了,问清是谁买走的之后,她急急忙忙的冲回城隍庙前,找那个摊主,才知是她买玉佩时,挡着她路的那两个女人买走的。
她忙冲进夜市里寻人,她好怕会找不到人,急匆匆的在夜市里寻找着,好不容易才让她看到了人就坐在小酒馆里,不曾细想,她像头蛮牛似的冲进来,劈头便对摊主说买走宝盒的女人叫着。
说什么她都一定要把宝盒要回来。
第五十五章夜游下
小小抬眼看红衣姑娘,不解的问:“木盒是我花钱买下的,妳凭什么要?“
“那是我的。”严宝儿重申道。
“我从城隍庙前那个摊主手里买来的,妳说是妳的?”小小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气急败坏的红衣姑娘严宝儿道。
“那是我的,我爹把宝盒卖给那个摊主的。”严宝儿气急败坏的瞪着小小。
“哦!那也就是说,东西是从妳家卖到摊主那里,然后我在摊主那里买下来的。”小小手上拿了筷子在小菜碟子上轻敲着。
郎清双右手托腮,饶富兴味的看着热闹。秋冀阳则是看着红衣姑娘身后的侍从,此人高大静默,面目平凡,呼吸匀长平和,看人的目光冷淡到不关已事的漠然,但他很专注在看着四周的情势,他不会出手助红衣姑娘,却也不会任人欺到她身上。
看来这红衣姑娘的家底丰厚,请来的侍从不简单。
那人发现秋冀阳在看他,他忽地对他微勾了嘴角,那笑容有些僵硬,人皮面具?此人易了容?不过他的功力不高,骗骗外行人可以,哄骗不熟的外人可以,想要哄骗熟人,秋冀阳想了一下后,抬起手状似拂过额际,实则比了个暗号。
那人见了,笑意上了眼,也回应了暗号。
小十?秋冀阳看一眼红衣姑娘后,忍不住给弟弟一个同情的眼神。
小十秋慎阳嘴角微勾,眼睛看向小小,真是个粉妆玉琢的玉娃娃,五官精致如雕出来的完美,与生俱来的贵气隐隐流露出自信,令人一见眼就舍不得移。
六哥的小师妹也在,同是好模样的月牙,却不如小小吸引人的眼光,郡主双眼灵动好奇,神态之间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恼怒。
秋慎阳接下这个任务已经一个半月,他见识过各家千金小姐被这位严宝儿小姐激怒时的嘴脸,个个气急败坏,直接杠上的不在少数,就是因为这严宝儿惹祸得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在老家她父亲真的找不到半个媒婆愿帮她找婆家。
只能往外地寻,严老爷其实是蛮想女儿能如愿,看是要嫁进宝亲王府当小王妃,或是嫁福安商会当会首夫人都好,不过,福安商会可能机会不大,毕竟秋冀阳是宝亲王的准女婿,若是他自己,就算女儿找不回来,他也肯定不会让这么优秀的女婿跑掉。
虽然严家和福安商会结亲,是最有利可图的,可他真的不敢妄想。
而宝亲王府的小王爷,年近三十尚未成亲,如果女儿能有机会先与小王爷相遇,结亲似乎有机会。
他托秋家护卫随行,便是希望能管束一下女儿惹祸的本事。
不过他似乎注定要失望了啊!
小小正与红衣姑娘对话,小小一派平和,却句句冷冷击中红衣姑娘的软肋,,所谓宝盒是她父亲拿去卖人的,不是别人压逼着他转卖,小小花了钱买下,东西当然归她所有,一买一卖,很正常的交易行为,拿到公堂去论理,也是小小理直气壮。
本来小酒馆里的客人就对这一桌四个人很注意,看到红衣姑娘怒气冲冲的冲进门,大家都暗暗为他们捏一把冷汗,见小小冷静论理,红衣姑娘的蛮横不讲理,都觉红衣姑娘无理取闹。
“东西是她家父亲做主卖的,新的物主又卖掉,当女儿的却跑到新买主这儿吵闹不休,这是那家的女儿啊?这么不讲理,又刁蛮,有婆家敢要吗?”正打算为儿子找媳妇的大爷摇头不已。
“是啊!相貌也及不上人家那个黄衣小姑娘,脾气又大,蛮不讲理的,这样的媳妇谁要谁倒霉吧!”年青的富家公子优雅的摇扇轻叹。
“这买卖讲究银货两讫,怎么这姑娘好意思找买主吵闹啊!”卖猪肉的屠夫张一手抓抓肥肚子,一手搔头说。
“唉!这是人家小姑娘脾气好哪!要是遇上那个严家的十八小姐,怕不把上门找麻烦的人给打出去。”一个书生打扮的年青人摇头道。
一旁经过的小二听了,转头看了眼红衣姑娘,想到年青书生讲到的严家十八小姐,眼露讶异,心想,不会吧!真有这么巧吗?听说严十八最爱身穿红衣劲装,脚踩小蛮鞭手挥小马鞭,一不顺她意,便是挥鞭打人。
可不就是红衣姑娘的打扮吗?
“是啊!是啊!听说严老板对继承家业的嫡子,要求可严苛了!那像这十八小姐都给宠上了天!”说话的小姑娘,语气充满了对这严十八小姐的嫉妒之情。
“唉哟!妳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不解事啊!这姑娘家在娘家受宠有啥,像十八小姐这般被宠坏了的,没有人家想要这样的媳妇,难道能留着她在家当姑子?再说她只是个庶女啊!严老爷再疼她,严太太也容不得她一辈子不嫁吧!”褐衣大婶道。
“说的也是,女人的命好不好,得看她嫁的好不好。”蓝衣大娘附合着。
“妳们看宝亲王妃啊!在娘家也是个受宠的,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哪!可是你们看看,她嫁了人后,可是被冷落在京城里,宝亲王对她可是不闻不问,就算生了个女儿,还不是一样被人冷待。”
发言的小媳妇子甜蜜蜜的看一眼自家相公,她在娘家不受宠,嫁到夫家,备受公婆疼爱,夫妻又恩爱。两个小夫妻相视而笑,他们只是寻常人家,趁空出门逛夜市,逛累了坐下歇脚的,小丈夫怀里抱着个胖小子,他累了趴在父亲肩上甜憨入眠。
这一家三口让大家羡慕啊!
“诶!倒是那侧妃,那就真真是命好了!看看人家一进门就入门喜,生了个宝贝儿子,宝亲王视若至宝,之后又生个女儿,就连失踪没有音讯,这宝亲王仍为女儿打算着,相准了女婿人选,就这样一订十年。”巴不得自家老爹也能这么疼女儿啊!
“没错,侧妃才是好命,进了宝亲王府这么多年,她可是专宠耶!宝亲王走到那都要带着她。”一个大婶想起家中老不死的,手头上有点闲钱,就想要纳小妾进门,若非她挡得快,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财,就给丈夫给挥霍掉了。
七嘴八舌的人们,由旁观着红衣姑娘找碴,到小声讨论著她的刁蛮,再到音量越来越大议论起女人如何才算好命。
他们的声量盖过了红衣姑娘的叫嚷声,直到红衣姑娘转头对他们怒吼:“不要吵了!”
大家才稍稍安静下来。
“你们很吵耶!我在说话,你们没看到吗?”红衣姑娘转身面对围观在她身后的人群怒道。
“我们也在说话啊!这又不是妳家,为什么只能妳说,我们不能说?”一个血气方刚黑色劲装打扮的江湖少侠朝她笑道。
“你!”红衣姑娘很生气,扬起小马鞭就想打人,不想被人压下她拿着马鞭的右手,她转头怒视那人。
“姑娘忘了老爷交代的话了?”那侍从冷声道。
把红衣姑娘给气的噎住,她指着小小对侍从道:“你,你叫她把东西拿出来还我。”
“不可能。”侍从毫不客气,冷冷的泼自家姑娘一盆冷水。
“你说什么?”红衣姑娘的声音都走音了,可见她又惊又气到了极点。
“东西是老爷做主卖掉的,人家小姑娘是从摊主手上买走的。”
“我不管。那是我的东西,我爹本就不应该把宝盒卖人的。”
“那妳应该回去找妳爹要,而不是找我讨,我可是花了钱买下的,妳凭什么叫我还妳?”小小依然面带微笑道。
“妳!你们,你们都欺负我!”红衣姑娘气到哭了。
小小没理会她,一旁秋冀阳招来小二结帐,对于那个木盒,他没打算退回,这可是小小第一次送他的东西,他打算好好留下来。
至于这闹事的红衣姑娘,小十会好好照顾她,不用他来担心。
看到小十的人皮面具,秋冀阳心中有底,秋家十四个兄弟姊妹里,就数小十的长相最是俊美,看起来脾气好,家里派任务时,常常会把最麻烦最容易出状况的对象给他。
以前他常常完成任务后,跑去找他哭诉,长得俊不是他的错,可是受托被保护的对象,或对象身边的女眷看上他,对他痴缠害他工作起来很麻烦,就真的令人着恼了。
听他哭诉几次后,身为人家兄长的秋冀阳,帮他想了法子,当然,二师兄龙从文提供了实质的协助,供献人皮面具数张。
从此就不再有女子缠着秋慎阳不放,现在看看,只能说小十该庆幸遇上的人都不够精明,否则依他那三脚猫的易容功力,早不叫人拆穿了去。
不知这次的任务,小十得做多久?
该让二师兄再好好盯着他,好好的练练,不然轻易叫人拆穿,二师兄也很没面子吧!
红衣姑娘成了众所指责的焦点,可她骄傲的仰高头,一一怒视回去。
小小她们结完帐,静静的离去,小二一旁暗自擦汗,希望瘟神快快离去,更希望瘟神没发现到她要找麻烦的对象已然离去。
第五十六章为难上
小小她们离去后,时间也晚了,小酒馆里的人渐渐散去,待红衣姑娘严宝儿,严家十八小姐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早不见踪影,气得想砸人家小酒馆的桌椅出气。
却再一次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侍从,看来冷漠疏离的男人,又拦着她。
最让她气恼的是他只一句话,就让自己不敢妄动。
“老爷说过小姐若任性妄为,得自行承担一切后果。”男人冷冷的道。
严宝儿想到离老家前,被禁足十天,那十天只有清水和馒头,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她爱吃的香味浓馥的甜点糕饼,更不用说,她原有的首饰珠宝及名下庄园,全被母亲变卖一空,拿去赔偿她一怒之下砸毁的首饰行。
哭闹无用,严老爷对女儿老是在城里闯祸闹事头疼不已,因为城里最后一个媒人上门推辞为严宝儿作媒的工作,正气恼不已的严太太,得知这个女儿因不甘知县千金买走了她要的一套点翠头面,而怒砸店铺。
砸坏了人家店主的各色精致钗环珠簪,损失加一加,店主要求赔偿五千两,不只是赔人家货物的损失,还有延误他们原该交货的期限,商誉的影响远胜于单纯的货物损失。
若是寻常物品也还算了,珠宝首饰这种东西,有的可是原件一毁绝无二件可替换的。
店家要求赔偿金五千两,严家也是生意人,当然无二话,不过这一次,严家上下全都不乐意为严宝儿买帐了。
出嫁无望的姑奶奶,还成天闯祸,再会赚钱也挡不住她闹事店家索赔的速度。于是严太太做主,卖掉原打算给她当陪嫁的庄园,以及她的首饰珠宝,好换钱赔偿店家的损失。
一直护着女儿的严老爷无力再为严宝儿撑腰,实在是这个女儿太叫人失望了。
后来是三个儿媳见公婆为这个小姑伤透脑筋,提了个意见,干脆带着她出远门走亲戚去,兴许能得遇良配!
严太太乐见其成,这个庶女还是早早出嫁的好,免得日后拖累她的儿子。
严老爷也怕这个女儿被他宠得失了分寸,日后严家败在她手里也不一定,便同意带着她出门来,想要快快给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得远远,免得总是惹事回来让人烦心。
他很想攀高枝,令女儿如愿嫁小王爷或秋冀阳,可是,有点家底的人家听闻严家十八小姐,便打了退堂鼓,目前为止,没有半户人家愿与严宝儿结亲。
严宝儿不了解这些,她只知爹亲带她出门游山玩水,她乐呵的!
可是,临出门前,严老爷跟女儿交代了,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所以他请了个护卫给她,还要她千万控制好脾气,否则她看上的人家不愿娶她,那她日后就只能当姑子去。
因此,侍从一阻止她,她生生控制住脾气,怒目瞪向侍从。
“要我不砸店,行,你给我找出那个贱女人来,叫她把宝盒给我还来。”
听到她心心念念还在那个宝盒,秋慎阳暗笑不已,真是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啊!还随口就骂人?家教真是差!
“老爷还在张家等姑娘回去。”直接把问题丢给她,夜已深,他就不信严老爷会放任女儿在外游荡!
严宝儿气极跺脚转身出了小酒馆。
秋慎阳和小酒馆里的人行了礼,施施然跟在严宝儿身后出去。
逛夜市的人们早就散得差不多,夜市里因为有些摊位早已收摊,仅余的摊位零零散散的在夜风里显得寂寥,适才的热闹彷佛是一场梦,梦醒,人散。
秋慎阳毫不费力便见那抹红色身影,怒气冲天的大踏步往严老爷目前借住的张府去。
一个小厮朝他行了个礼,秋慎阳见他打扮猜出是福安商会的人,便问:“我哥有事找我?”
“会首请十爷小心些,他不希望麻烦找上郡主。”
“知道了!”
小厮朝他微笑一揖,递上一个木盒。“会首准备了这个给十爷。”
秋慎阳见了忍不住失笑。
六哥对郡主未免保护太过了吧!
这样的麻烦不让郡主自己学着面对,日后,郡主有能力面对难题吗?想到秋家庄里那个心机颇深的女人,他不知道六哥现在的作法是否正确?在他看来,郡主完全有能力应对严宝儿这种程度的麻烦。
不过六哥要将麻烦一把扛,他自然乐得照办,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责任是保护好严宝儿,虽然郡主是家人,可是他目前责任是严宝儿,如果她一定要挑起冲突,难说,自己会不会和六哥对上。
对上六哥,自己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只是这只木盒要用什么借口拿回去呢?
秋慎阳有点头大,他不想在严家父女面前表现太好,他不想娶一个任性霸道的千金大小姐。万一那个严宝儿真的找不到对象,很难说严老爷会采取什么方法解决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
算算时间,他的任务还剩两天就到期,接下来严宝儿就不关他的事了。办完事后,他要去巴着六哥不放,这几年他已养成了习惯,几乎是工作一完成,他总是先去找六哥赖几日,虽然六哥很忙,不太有空搭理他,可是在六哥身边待着,让他觉得不再被逼得死紧,松口气的感觉很好。
说也奇怪,家里兄弟姊妹很多,可是他不是对每个人都亲,家里几个兄长其实与他相处较久,他却与他们不亲,心里有事对着他们也说不出口。
将木盒塞进怀里,秋慎阳决定先把严宝儿好好的护送回去,至于这木盒嘛!等任务结束,他就直接放在严老爷床上好了。连交待都不必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曾媚清自那日被红玉挑明劝说后,是安静待在房里,看似在思过,由着曾太太何容华为她找媒人说亲事,可是只有贴身侍候的红玉才知道,姑娘太安静了,心里一定在盘算着什么。
可是她是个丫鬟,能拦着吗?
这夜,她进房要侍候姑娘歇息了,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她心里着慌,急急在屋里找着,屋子就这么大,姑娘那么大的一个活人,能躲到那里去呢?她忙转身要往外找,却见曾媚清掀帘进来。
“怎么了?急什么?”
“姑娘,您这那儿了?”红玉担心的问道。
曾媚清冷哼一声,将手上拿着的几卷画轴丢到桌上。
“嫂嫂叫我去,给了我这几卷画轴叫我挑一个。”曾媚清不屑的嗤道。
红玉小心翼翼的看着姑娘的脸,陪着笑问道:“姑娘,太太为您着想,肯定不会挑差的给您看的。”
“哼!妳懂什么?那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家?小门小户的,我们是什么人家?叫我嫁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们家?”
红玉听了心中哀叹,做人难,做侍候人的丫鬟更难,对这种自视甚高到完全不了解自家身份的姑娘,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爷在福安商会当差,凭着会首给的恩惠,成了家置了产,她是曾家买下这幢房舍时就进府的,看着老爷一路打拚过来,有时在外圆事,受了伤,老爷怕妻子和妹妹担心,就在倒座房与门房老曾窝一宿,在灶上热水热食的是她和红云。
可是姑娘被宠坏了,以为福安商会的大统领家眷身份,就足以高高在上看人了!
红玉年纪不小了,姑娘满十九,她则满二十,再过几个月,身契的时限也到期了,她不想跟曾媚清到夫家去,红玉只想顺顺当当的当差,到她身契到期。
“姑娘,这一家不算小门小户,这唐家卖茶,贡茶哪!”红玉低头展开画轴,指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头像,旁边写着男子的详细资料。
太太真是很用心啊!请来的这个媒婆做事细心又牢靠,这说亲事,常常是看双方家世背景人品相貌,给这么一张画像,再把详细资料列在上头,白纸黑字,清楚明白,不会有配错人的疑虑。
她听红云说,这个媒婆很贵,但撮合的姻缘最多也最成功。
太太是在弥补姑娘吧!
姑娘光自己一个人,不会对嫁会首有太大的妄想的。
红玉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姑娘时,还误以为自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