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比赛、考试、交报告的时间也自己填上月历,他从来不知道这些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事情,居然这么花力气。
恩茱以前三天帮他吸一次地板,擦一次家具,他说她洁癖,但现在才知道,原来灰尘累积得很快桌子几天没抹就是一层灰。
下学期的课明明少了,但他却觉得好累。
不是因为做这些事情,而是,他好多事情找不到人说。
寒假的四校联合友谊赛终于获得冠军,可是恩茱不在观众台。
实验结果出来了,她的电话收不到讯号。
领到奖学金那天原本要找她去吃饭,电话是通了,不过讲没两句,她就丢了句“老师来了,我挂电话,拜”,虽然没有上次九秒那样惨烈,但他后来看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
虽然知道很怪,但他仍下意识的不想承认,总是自欺欺人的想,他们已经“和好”了,只是恩茱忙,所以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终于拿到期待已久的乔丹绝版海报那天,他兴匆匆按门铃,想说是星期五五晚上,她不用上课,总会在家了吧,他要好好跟她聊天,他有好多事情想跟她说……
“恩茱啊,她跟朋友去九族文化村玩了。”开门的童妈笑咪咪的说:“要星期天晚上才回来。”
于是他只好摸摸鼻子,一面想着她怎么对九族文化村感兴趣了,一面回家继续洗衣服——每次做这些琐事,他总觉得他的青梅竹马很神奇,不管什么总是顺手两三下,不象他,连洗衣精该放多少都要着瓶子研究好久。
“家事”两个字饱含了上百件事。
他觉得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虽然麻烦,也不是做不来,可是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却怎么样也消除不掉。
跟球队狂练八小时,全员倒在地上成|人体地毯,内心很闷。
跟实验小组组员为了庆祝结果成功跑去唱歌一整晚,回来喉咙烧声,可内心也还是很闷。
可不可以有个人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谦在内心叫器着,呐喊着——仿佛听见的声音似的,这个神仙教母般的人物在几日后出现了。
不是算命的,也不是摆摊的,是球队的超级大嘴巴,阿南。
休息时间,雷谦习惯性往二楼看去——小片莺莺燕燕,可是,没有他想看的那个影子。
已经一个多月了,那里只有别人的女朋友,还有一些爱慕他的学妹,女孩子不少,可是,没有童恩茱,以往那些让他飘飘然的“学长好帅”、“好球”,现在听起来都好吵。
他不知道自己不该再等待什么,但就是下意识的会看上一眼,然后在抬头之前她能出现。
阿南幽魂般的飘过来,“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象什么?”
“象山下智久?”
五个字一丢出,阿南露出受惊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么自恋。”
“自不自恋是我的事,你有话就快点说。”
听到“快点说”,阿南很快恢复本色,难掩兴奋,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喔。”
雷谦敷衍的“喔”了一声,“说吧。”
反正他的秘密一定是谁跟谁分手,谁跟谁交往,要不然就是谁在夜市买se情光碟刚好被女朋友看到这种事情。
“你知不知道成裕天,就是文学系那个外交官的儿子,谈恋爱了。”
他就知道。
雷谦拿起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那很好啊。”
“对象是童恩茱!”
卟——
“天啊老大,你好脏。”
雷谦顾不得阿南被自己喷湿的衣服,急切的想确定刚刚是不是听错,“你刚说谁跟谁?”
“成裕天跟童恩茱。”
“没弄错?”
“怎么可能弄错?”阿南一脸被污辱的表情,“拜托,我可是校园情报头子耶。”
成裕天是外交官的儿子,虽然为人低调,但由于背景实在特殊,只要对学校新闻稍有注意,不可能不认识。
至于童恩茱,那更好认了,球队练球日必在二楼出现,虽然说距离有点遥远,但看了三年半,总不可能会看错。
而他的广播电台之友高惯东刚好就与这两人同一班。
“阿惯跟我说,成裕天跟童恩茱没课时常常一起吃午饭,一起去图书馆,同进同出,班上怀疑他们有一腿已经很久了,但苦无证据,直到那天他亲耳听见他们相约去动物园,这才戳破两人j情。”
雷谦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隆隆。
她跟别的男生约会去了?
他怎么找都说没空的女生,居然有时间跟别人去动物园?
他还以为恩茱还有点在生他的气,所以不太搭理他,原来是……真不爽,害兴致勃勃计划三月十四日的道歉餐,想着无论如何要恢复邦交……
那个什么成裕天,拜托,又不是小学生,木栅动物园,哼。
还有这个童恩茱,恋爱居然不跟他说。
他八百年前就跟她讲过了,恋爱绝对要告诉他,因为她长得可爱,走到哪里都有男人肖想她的美色,而她这么单纯,不会分辩好人坏人,所以要告诉他,他得替她把关。
“说来我还得跟老大你道歉。”阿南真诚的说,“以前你说跟童恩茱不是那种关系,她只是单纯喜欢看篮球而已,我都不相信,还以为你是那种为了保持人气而不认女朋友的负心汉,没想到你真的不是人家的真命天子。“
“我真的不是……“真命天……子……
好不爽,好不爽,好不爽。
想去动物园不会跟他说啊,他又不是不认得到木栅的路。
“不过如果他们有结果的话,三十年后看新闻,童恩茱搞不好就是外交官夫人了耶,吼,你不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吗?学生时候还跟你一起在学校餐厅吃过咖哩饭的人,突然变成官夫人。“
“你又知道成裕天会变成外交官了?”
搞不好变成让女人养的小白脸啊。
也说不定加入黑社会。
想到成裕天将来也许会变成通缉犯,雷谦突然觉得心情有一点好了起来,“阿南你太天真了,成就是靠脚踏实地换来的,人生靠的是努力,而不是想像力。”
将来又不是耍耍嘴皮子就可以的,要讲他还不会——毕业后他会进入美国nba,第一年是新人王,以后连续十五年得分王,每个月的vp都是他,每一年的年度vp也是他。
“老大,你有问题喔。”阿南看了看他,“我发现,你对成裕天,很,有,敌,意!”
雷谦一怔,敌意?
来不及细想,肩膀就被阿南拍了一下,“你放宽心啦,虽然他行情看好,不过你才是我们学校连续三年校园王子兼梦中情人啊,他威胁不到你啦。”
他刚刚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人气王子地位被威胁了啊,他感觉到被威胁的是……呃……恩茱……心理的……地位……
不会吧,他真的是恋妹?
恩茱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耶,他居然……
“之前阿豪他老婆说有学弟追她,你不是还一副很赞成的样子,干么现在又好像很不爽?”
“那是因为……因为张士尧通过了初步的审核……”吗?
“可是成裕天条件比张士尧还好耶。”
“谁说的?”
“阿惯啊,他们系上的事情都瞒不过他,阿惯说,成裕天的志向就是进入外交部,所以才这么认真,童恩茱不也是那种静静的个性,感觉很配。”阿南脸上出现想像的光,“说实在的,她很有眼光,成裕天虽然长得没你帅,不过身家好,听说自己也很有料,个性又不错,跟他在一起,将来有保障的啦。”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冷静,但是听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在内心飙了脏话——保障个屁。
那个成裕天,一听就知道想用天真战术勾起恩茱的母性情怀,这招骗得过小女生,可骗不过他,他要劝她离那个木栅男远一点。
找男朋友就要找他这种的,率真可靠,不拐弯抹角。
男人用力腹诽,浑然没发现自己的思虑已经违背初衷。
没注意到雷谦脸色越来越黑,阿南继续兴奋,“如果到时候有记者访问我,我就说,对啊,成夫人是敝校篮球队最忠实球迷,一直以来都给我们很大的后援跟鼓励,敝校一向……”
“我出去一下!”
“欸?老大?”
他们只是休息耶,又不是练完了,老大那样急匆匆的是要跑去哪?
雷谦凭着一口气冲到文学馆,却赫然发现,他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他不知道恩茱课表,门上又只有教室编号,连上什么课都没写,总不能每间教室都去问“同学,请问班上有没有一位xxx”吧。
正在懊恼,却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一副上完课预备离开的样子——他看过那人跟恩茱讨论过英诗。
“同学,同学。”他快速跑到那人旁边,“我找童恩茱,请问你们下一堂是哪间教室?”
“我哪知道?”那人没好气的说:“我是延毕,只是回来补英诗学分。”
呃……
“那请问一下刚才使用的教室是哪一间?”希望还有同学在班上未走。
“三零七。”
“谢谢。”
大概是听到他的祈祷,上英诗的教室真的还剩下两三个慢慢收拾的女孩子。
“同学,请问知不知道童恩茱下一堂在哪里?”
几个女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今天必修的课已经上完了,剩下的都是选修,不太清楚。”
正觉得失望,突然又有个女孩子开口,“不过你可以去图书馆看看,她很常在三楼角落那边读书。”
上天果然还是爱他的,“谢谢。”
文学馆到图书馆又是一段路。
三月本是春寒料峭,但他跑来跑去,只觉得整个人都很热,不但热,而且烦躁,证据就是,他快到图书馆时才想起,这个世界有个东西叫手机。
他知道恩茱的学号跟密码,登陆网站就可以知道课表了,居然这样跑来跑去……不对,他应该直接打给她就好。
站在图书馆门口,雷谦想着,来都来了,那就上去吧。
馆中十分安静,他放轻脚步到了三楼,环顾四周,一下找到恩茱——就像那女孩说的,她坐在角落的位子,左耳戴着耳机,口中念念有词,间歇性的在纸上重复写下东西。
正想走过去,有个男生动作比他更快的在她身边坐下,递了一杯热咖啡给她。
哪里来的古老登徒子啊,咖啡搭讪……雷谦正觉得他会挨恩茱白眼时,没想到她却抬头对他一笑,顺手接过咖啡杯。
居,然,接,受,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简单的动作看在他眼中却是另有含意,就好像她接过的不是星巴克而是那男生的爱慕之心一样。
火大。
对于她这样子的忙碌,对于每次讲电话不超过一分钟,对于她不再主动找他,对于两人之间几乎等同陌生人的生疏,他都觉得很难忍受。
现在又多了一个——他觉得她身边有其他男生的画面很刺眼,刺眼得他疑似听到自己神经断裂的啪滋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虽然感觉有人靠近,但恩茱动都不动,旁边的男生也一般,两人俨然把“八风吹不动”演绎到最高点。
一分多钟过去,他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恩茱抬起头,脸上颇有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雷谦说完,伸手就要拉她,却没想到旁边的男生主动格开他的手,“有话请在这边说就好,我跟恩茱还有课目要研究。”
他转过头,这个不怕死的应该就是阿南口中那个小白脸兼黑社会吧,叫什么成裕天的来着。
冷静,这里是图书馆。
雷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常,“恩茱,我有点事情想跟你私下说。”
说完,胜利似的看了小白脸一眼,私下,懂不,私下就是两个人,不要再白目说在这里就可以。
“我想恩茱不会介意让我听的。”成裕天一贯不疾不徐的态度,“对吧?”
“嗯,没关系。”
雷谦惊愕的看到恩茱点了点头。
“帮你们介绍下,这位是雷谦,我邻居,这是成裕天,我同学。”
虽然对“邻居”这个介绍词有点不满,但听到“同学”时,不满稍微降低了些,邻居与同学,谁也没有多占便宜,要说起来,他可是认识了十几年的邻居,怎么样也亲过同学。
他完全没发现,自从阿南跟自己说“成裕天与童恩茱恋爱中”这个消息后,自己就整个不正常了。
不再游刃有余,不再气定神闲,校园王子的风采都不见,变成一个急着捍卫领地的……妒夫。
否定一切,而且非常生气。
虽然比起嫉妒这样细腻的情绪,他现在只是隐约感觉到酸意跟不快,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问个清楚。
当初还觉得恩茱该交男朋友,等到她真的有了之后,却直觉的认为,对方一定不是好东西……
“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雷谦回过神,“他在,没关系吗?”
恩茱摇了摇头,再次粉碎他的希望。
他真的要在这个成裕天面前问?
问说你们是不是真的交往?如果答案肯定,他要当面说,跟你交往的人不好,你应该停止。
男友要慎选,至少,最好是像他这样……
“你……你们在交往吗?”
恩茱呆住,这什么问题?
他还穿着球衣,明显练球到一半,这样急匆匆跑来图书馆只为了问她是否跟成裕天在交往?
反观成裕天倒是笑了,“你是她邻居?”
“没错。”
“那么,不会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
咯滋,神经线走火的声音。
“如果雷同学习惯干涉所有邻居的感情生活,那我可以理解,但如果恩茱是特例的话,恕我无礼,你越界了。”成裕天好整以暇的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就算我们交往,也不关你的事。”
咯滋,咯滋。
“她是个个体,不是谁的所有物,就算你是为她好,也该尊重她。”成裕天若有所指的说,“交往这件事情,虽然不是问我,但我想我可以代答,恩茱善良率真,跟她相处很愉快,至于她的感情,我想没有一一跟邻居报告的必要,雷同学,你说是吗?”
于是,一直觉得自己很有理,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的男人,就这样被小白脸兼黑社会给击败了。
突然间理不直,气,也就不壮了。
那句“她不是你女朋友,就算我们交往,也不关你的事”真是犀利得令他无言以对。
不甘愿,但又有点什么正在渐渐明朗。
他的火大,他的急切,他的非得马上知道答案,好像都渐渐的把事情导向同一个答案。
他……好像……喜欢上……某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对象……
第6章
看着雷谦摇摇晃晃离开图书馆的背影,恩茱突然有点担心——她从来没看过他这种样子。
有点像是被雷劈到的表情……
他总是大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连雷妈都说他是千年老皮打不怕,那种深受打击后的若有所思,真的太不适合他了。
“担心的话就跟过去看看吧。”成裕天说。
“他那么大一个人,不会有事。”
“不过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喔。”
“很明显吗?”
“还好。”成裕天笑了笑,“就是在额头上出现了‘想过去看看’这几个字。”
恩茱叹口气,原本要塞耳机的手又放了下来,忍不住从窗户边看了看——他的样子真有点不对劲。
要跟过去吗?
就像过往一样,发现他心情低落时聆听,鼓励,讲些笑话逗他开心,担任他永远的精神支柱。
她好久没有好好看他了,她好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每次当他笑眯眼,对她说“恩茱啊,谢谢你”时,她都会觉得很幸福,他是个小太阳,而她贪恋着他身上的热度,只要小太阳给她一些光热,她的小世界就得以开满粉红色的花。
曾经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后来才发现,对小太阳来说,她不过是他所照耀的许多地方之一。
她很平凡,平凡到无法忍耐。
特意疏离的这段时间,她的世界就像三月天气,总是阴雨绵绵,难得天晴。
忍不住又向窗外看了一眼,他越走越远了。
他应该没事吧……
一度想站起来,但终于理智还是胜过感情,几次深呼吸后,恩茱睁开眼睛,“我不会过去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扭曲?”
“那也没办法,因为管住自己的脚要花很大的力气。”
成裕天忍不住笑了,“喔,会讲笑话,还不错。”
他原本以为她会哭出来的。
这些年恩茱从没特意跟他提起雷谦,但即使是这样,他都知道那个人在她心中非比寻常。
虽然现在是要哭不哭的表情,但已经比他想像的好太多。
“我可是天天在进步。”冲动过去,恩茱的表情逐渐恢复,“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再不习惯的事情,只要次数多了,就会习惯。”
“例如?”
“不要打电话给他,不要发简讯给他,每天出门回家时,盯着他家门板的时候不能超过三秒钟,看完sn离线讯息,立刻关掉视窗,不要回覆。”恩茱一路细数,突然发现自己还挺厉害的,居然这么能忍,“我喜欢了他这么久,所以得花很多力气才能把他从生活抽离,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觉悟只需一秒钟。”
真的,只要一秒钟就好。
在他放了她鸽子的四小时后,让她亲眼看见他与一个女孩子在速食店状似亲密,打打闹闹。
那天以后,她就发誓再也不会把时间花在他身上。
虽然这阵子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几次他打电话给她,她都有种冲动想要跟他继续聊下去,可是她总能成功的在一分钟内挂断电话,那时内心会涌现一种痛苦的成就感。
如果可以一直只是单纯的喜欢就好了……
“成裕天。”恩茱开口,“谢谢你。”
她知道他刚刚那番话只是为了帮她。
不是因为看不过去,也不是因为打抱不平,只是纯粹的知道眼前的她不想看见雷谦而已。
说那些话对他来说算是很破例了。
成裕天揉了揉她的头,笑,“。”
恩茱笑了笑,再度戴起耳机。
正确流利的发音从耳机中传来,但她却很难集中精神——因为刚刚成裕天揉她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雷谦也常常这样对她。
每次她生气,他总是这样揉揉她的发,她就很没用的消气了。
然后为了庆祝两国恢复邦交,他们会去看场电影,唱歌,或者去漫咖看一整天的漫画,有一次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甚至不知道从哪弄来中视录影入场券,带她去看蔡依林录影……
正当快要不由自主的笑出来时,恩茱突然清醒,不行!不要再想了!
闭起眼睛,告诉自己冷静。
既然已经发誓不再当感情上的义工,就不要再去想他的好,那只是友谊,他也会跟恩浩去唱歌看漫画,她不是特别的。
对,这就是重点,她不是特别的,不特别,不特别,不特别……
雷谦在电脑前,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刚做出来的a4表格,上画四个大字:作战计划——
目标:童恩茱。
目的:男女朋友。
时间:越快越好。
想清楚之后原来很简单,他的不爽跟看别人碍眼,都源自于嫉妒,嫉妒的源头是——love!
想想自己真是猪头,居然这么久才搞清楚。
不过雷大哥这辈子只有被莺莺燕燕环绕不休的经验,还没追过女生,感情上属于拙劣新手,为了让过程顺利,他破例在篮球以及功课以外的地方下工夫。
大致方向定了,但,下面却是一片空白。
送花?恩茱好像不喜欢那个。
看夜景?现在天气还很冷,上山怕到时候只顾着打喷嚏擤鼻水,没时间说情话。
去看电影,然后在情人座上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肩膀?不过恩茱喜欢看恐怖片,那样的画面好像不太适合谈情说爱。
到底要做什么好?
雷谦躺在床上,看着贴在床前的乔丹限量海报,真诚的希望篮球大帝给他一点爱的提示。
五分钟过去,一点灵感都没有,于是,耸将眼光转往旁边那张贴了快十年的安室奈美惠海报。
又五分钟过去,女神当然也没理他,雷谦叹口气,看着天花板,在脑海中复习着电影中所有的爱情桥段,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嘟嘟嘟,嘟~~
雷谦拿起手机,上面显示来电是妈妈。
“喂。”
“雷谦!”石破天惊,“你皮痒是不是,为什么没去缴管理费?”
雷妈声音万年一样大,为了避免耳鸣,他连忙把手机拿远些,“管理费?有啊。”
“那陈太太怎么打电话来说没有,还说放了纸条在信箱,你也没管?”
“她一定放错信箱了啦,我有交。”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他补充,“红色单子对嘛。”
“红色单子是机车停车费,黄|色单子才是管理费。”雷妈的声音有着某种程度的忍耐,“你都大学快毕业了,缴单子前都不看一下上面的字吗?”
“那个字那么小,谁看得清楚。”
何况,这些事情平常又不是他在弄。
自从爸妈去南投开民宿后,这些生活杂事便由恩茱一手包办,恩茱生日过后开始放牛吃草,他才只好自己来,单子太多,根本很难搞清楚。
雷妈后来又碎碎念了一下,大概不脱长这么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记得要打扫之类的,当然,雷谦当然也克尽子职,问了一下民宿生意好不好,爸爸身体最近怎么样。
原来只是随口问问,谁知道雷妈的声音突然害羞起来,“他最近……很好啦。”
雷谦突然觉得自己妈妈的声音有种奇怪的三八,内心莫名有种想法窜出,“妈……你们该不会……又有了吧……”他今年都要大学毕业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后传出笑声,“说你笨,脑袋有时候又挺灵光……”
吓!老爹跟老娘一样勇。
二十二岁都可以当爸爸了,爸妈居然还要给他添弟妹,感觉怪不好意思的……算了,至少证明爸爸勇壮,妈妈健康。
“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医生说很好,是个弟弟。”
“那民宿的工作你不要再做了,让爸爸请个欧巴桑来帮忙。”
“知道。”二十年后又有小孩,准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喜悦,“预产期在十月底,不过生出来时你大概已经在当兵了,等休假再带弟弟去看你。”
雷谦顿了顿,问:“妈,爸当初是怎么追求你的?”
“想打听爸妈的八卦啊?”
“不是啦,谁对你们有兴趣。”他顿了顿,“只是突然有点想知道。”如果有好主意,或许可以参考一下。
“哎哟,就是接接送送啊,每天在我家楼下等我,载我去上班,又在办公室楼下等我,接我回家,写情书,不像你们现在都用电脑,一张一张手写的信,看起来很有感情,你爸那个人,写字又大又丑,写来写去也都是差不多那几句,可是我就一边看一边想,这个人这么讨厌写字,还三天两头写信给我……”
“妈你就感动了?”
“当然会感动啊,有一次家里友情桶坏掉,叫水电行,对方说太晚了,要等明天,你爸听了晚上十点多骑车来修,还把家里坏掉的灯泡全部换过,你外婆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夸他用心,又说他老实可靠,会修马桶比会送花有用多了。”雷妈得意了一阵,“干吗?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最后一句他听得电话差点掉下来,真不可小看妇女雷达,他都已经尽量说得像闲谈了。
雷妈显然对儿子非常了解,完全能解读出他静默背后的意义,“是谁?”
“你不认识啦。”
半晌,她在那头笑出来,“恩茱?”
雷谦大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不认识,你就会直接讲名字,不肯讲名字,那一定就是妈妈认识的。”电话中的声音掩饰不住得意,“我想了想我认识的年轻女孩,陈太的女儿太骄纵了,你一定不爱,汪太的女儿男朋友多得像串葡萄,你也不会爱,李太的女儿不用说,超爱造谣,你从小就觉得她欠揍,想来想去,恩茱虽然古怪些,但还算不错。”
他听了想也不想就反驳,“恩茱哪里古怪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心意后,他想起恩茱,就会自动出现柔焦系统,突显优点,模糊缺点。
“她喜欢你这还不古怪吗?”
“为什么喜欢我算古怪?”等等,老娘刚刚说什么?“她喜欢我?谁告诉你的?”
“不喜欢你谁会三年来帮你打理大小事,你以为别人这么有空啊,楼上的张家豪也读大学,恩茱连早点都没给他买过,还送洗衣服做家务,做这些事情都不用花时间吗?根据你老妈家庭主妇生活二十五年的经验告诉你,家事比公事还烦人十倍,谁像你这样厚脸皮,被照顾了三年还觉得理所当然。”
根据他这阵子一切自己来的心得,家事真的很麻烦。
这样说来,恩茱好像真的……喜欢……
厚皮人第一次体会了一种叫做“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啊,从小就被女孩子追,从小到大礼物信件没停过,所以才会没感觉,班上女生说是顺便,你就真以为是顺便,恩茱说是邻居帮忙,你就真以为是邻居帮忙,你怎么从不帮汪太的女儿倒垃圾还是帮楼上张家豪买晚餐?”
老娘睿智!
雷谦觉得内心更清楚了。
“儿子,你恋爱很好,不过妈要告诉你……”
母亲语重心长的语气让雷谦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妈妈不喜欢恩茱吗?还是还记得雨萱跟恩浩告白失败,然后痛哭三天的往事?
“小心避孕!”
呃……
“千万不能让恩茱一个人大肚子然后你跑去当兵。”雷妈顿了顿,“把备用品塞在皮夹里,有备无患,知道吗?”
妈,想太远了啦,他连恩茱的小嘴都还没亲到,怎么可能说怀孕就怀孕啊。
不过如果有机会……嗷,对了,床下的杂志。
虽然恩茱看过,也清楚那些标示着nba战报的纸箱绝对不是真的nba战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不该再留着这种东西。
美艳莎拉,甜心安妮,翘臀珍娜……每本四百五十元台币的青春岁月。
上次志豪跟他说,美琪在书柜发现包着电影杂志外皮的全裸写真,气得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同理可证,如果他要追求恩茱,至少得先把这些伴游女郎清出房间,免得哪天被发现会尴尬……
挂电话前,雷妈又再次叮嘱,“儿子,绝对不能在当兵回来前让恩茱大肚子喔。”
“吼,知道啦。”
穿好鞋子,将大衣扣上,恩茱朝里面喊,“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
“好。”
打开大门,没想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雷谦家的大门也开了——她当然不知道有人今天早上奋力七点半爬起,穿戴完毕后就站在自己家门后面,仔细听对门动静。
好久没在早上看到他……
恩茱露出一丝笑容,“早。”
那天他摇摇晃晃离开后,她还担心了一下,现在看来应该没事,他看起来很好,几乎可以说是好得过分,神采奕奕,双眼发亮,那是他遇到了非常好的事情才会有的模样。
“早。”雷谦尽量让语气自然,“你今天这么早上课?”其实他前两天就把她的时间弄清楚了,她今天一大早就有课。
她点点头,“嗯,而且教授还是点名魔人。”
“我……我载你。”好久没讲这句话,他竟觉得紧张起来,“我载你比较快。”
“我搭捷运就好。”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雷谦连忙闪入。
十楼,九楼,八楼……一路无言。
一楼到了,他跟着恩茱一起出了电梯。
“你摩托车应该放在楼下吧。”恩茱提醒他,“这边是一楼。”
“我突然想搭捷运。”
她怀疑的看着他。
正当他想着用什么理由解释,为什么一向最讨厌大众交通工具的他会突然想搭捷运,她却只“嗯”的一声,没再多说话。
放心之余,突然又觉得失落。
昨天跟自家老母通过电话之后,他这个钝感人才知道恩茱喜欢自己,才知道自己多可恶。
理所当然的被她照顾着——心情不好时陪他聊天,好事发生时陪他大疯,一手包办家里的大小杂事,连晚餐都会从家里包来一份,他却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甚至是那天的事情,他都觉得只要说一声就好了,连张道歉卡片都没有,难怪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打通任督二脉,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不是那么忙,她只是不想理他而已。
就像现在,他的理由明明那样蹩脚,她却连问都没问。
进站,刷卡,一上捷运恩茱就拿出耳机,他准备的话题没一个派上用场,就这样一路到学校。
不过没关系,既然下定决心,好歹他也是近水楼台,断不能让这轮明月先被小白脸摘去。
穿过行政大楼,她跟他摇了摇手,“拜拜。”
看着她的背影,雷谦忍不住喊了她一下,“恩茱。”
立定,回头,却不像以前一样向他走来。
“你今天穿这样,很漂亮。”
恩茱皱眉……他在讲什么啊?该不会因为毕业展的事情忙得神智不清了吧?!
“晚点见。”
说完这句,雷谦对她摇了摇手,又朝她丢了个飞吻,然后大步朝自己的系所走去。
恩茱只觉得三条斜线——他是被附身了吗?
干吗对她丢飞吻,她又不是球场上那些老对着他叫“学长好帅”的学妹。
不远处,雷谦二度回头,对她指指口袋。
她狐疑的伸手,不意从自己外套摸出一个纸结。
打开,上面写着“haveaniceday,baby”,雷谦的字迹。
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不对,重点是他到底想干么,什么北鼻?
她发现自己居然没用的心浮气躁了起来,接近一个月的冷淡与冷静似乎又起了波澜,这……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想要平静……
但这只是个开始,因为恩茱接下来很快的发现,雷谦就像7-11一样,无所不在——出门时他刚好就会开门,没课时他刚好也会在图书馆,去补习班,他永远刚好有事到附近。
她的不予理会完全没有烧熄他的火力,反而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能感觉他很努力的靠近,午饭的时候在学生餐厅帮她占位子,出门时替她调整围巾,问她是不是有记得戴手套,接接送送,传递纸条,虽然写来写去总是那几句,却都是扎实的手写温度。
她搞不懂,也没胆问,所以拚命的忍。
雷谦做事常常三分钟热度,只要熬过一小阵子,他就会放弃——不管他的原意是要做什么。
童恩茱,加油,忍耐。
忍耐,忍耐。
第7章
图书馆的角落,恩茱正在做考古题。
左边是她大一到大四的读书伙伴成裕天,右边则是最近吃错药的雷谦。
他第一次带着书出现时,恩茱完全不认为他有办法在这边待太久——他好动厌静,叫他待图书馆他宁愿去擦球,除非是为了借指定书或者找人,不然他不可能踏入这里一步。
这样的一个人,没想到那天他居然真的待到五点半,跟她一起离开,然后“顺便”到南阳街附近办事,还一办办到她九点半下课,然后再“顺便”跟她一起搭捷运回家。
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慢慢的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三人共用一张大桌子,各自为即将到来的其中考奋斗,雷谦依旧7-11,不缺席任何刻意的偶遇。
蓦的,恩茱打了个喷嚏。
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左右的两个男人同时抬起头来。
“没事吧?”成裕天问。
她正想摇头,却又控制不住的打了第二个喷嚏。
雷谦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的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成裕天微觉奇怪,但没多管,转头又问恩茱,“真没事?”
“没事。”她吸吸鼻子,“只是刚好有点痒。”
说完,转身将外套披起——四月的天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