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七世情戒

七世情戒第5部分阅读

    不合而争执。

    “是你自己想要一个戒指。”他来到她身边,语气随即一变:“还有,这里是公众场合,我不希望你和我在这里闹不必要的笑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又来了!她的眼中绽出怒火,这家伙有如铁一般强硬、独裁、专制,不容许她这、不容许她那,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分地位更不容她来破坏。

    可恶!她还要忍气吞声多久?凝望他眼中不容拒绝的锐利锋芒,她恨恨的咬牙发誓,有一天!她一定要他跪下来向她认错!

    至于是什么错?等她想到再说!

    正文第八章

    山里的飞雪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愈来愈狂妄,展子谦举步沉重,却始终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山下迈进。

    他的心思及行事作风,就连随行的众兵都不禁欷吁,副将再也按捺不住,斗胆冲向前去阻止他。

    “将军,他是您的夫人,看在夫妻的情分上,也许可以……”

    “别说了!”军令一下,如同圣旨,谁也改变不了!展子谦冷峻的瞪着前方,脚步没稍作停留。

    他是狠心,但面对一个背叛国家的叛徒,他身为护国大将军,这责任他必须扛;虽然……虽然那是他挚爱的妻子,但今天以后,那即将成为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一个叛国之徒,他已仁慈地让她自生自灭,再也别无选择。

    “将军,我不得不说,虽然我们打了场胜仗,可是您没有发现兵将们的士气非常低迷吗?展夫人是个好女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您没有细查,就将她判处死刑,这太残忍了!”

    “我没有细查?”展子谦的声音微扬,压抑的怒吼有着痛苦。

    “我亲手抓到她将驻军图送给她父亲派来的信差,人赃俱获,还需要查些什么?”

    副将一时语塞,可展子谦眼中的不舍却骗不了人,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以往意气风发、刚正不阿的展子谦早已不复见,他虽然看起来依然冷酷,可哀痛让他的目光失去了锐利。

    “将军……您有没有仔细的看过那张驻军图?”副将突然提起,古钰儿的柔情和弱不禁风是众所周知,她何来胆量窃取重要的驻军图?

    “什么意思?”

    “如果那张图是假的呢?”副将只是猜测,但也认为古钰儿有可能会出此下策。

    展子谦何尝不这么认为?在人赃俱获的同时,灯光太过昏暗,仅凭着月色,他仍依稀的在图中找到了几处相同的驻扎地点。

    “可是……光凭几样就认定她有罪,未免太……”

    “别再说了!”展子谦背对着山头,不再留恋的大步向前;坚决冷硬的态度令副将不得不闭上嘴。

    低沉的气压持续到回到将军府门前,瞪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牌匾,展子谦心中的决定已然成形。

    谁说他狠心?其实最痛苦的人是他,他无法对国家不忠,却也割舍不下对妻子的爱。

    情义难两全;如今妻子如同被他赐死,他已无心眷恋权位,只望求去,回到拋弃妻子的尖石山归隐山林至终老。

    心意已决,当他正准备走人府中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脸色慌张,汗流浃背。

    士兵一个进门随即扑倒在将军的脚边。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展子谦剑眉一凛,冷冷地询问。

    “刚……刚才李公公代传皇上口谕……说……说那张驻军图是假的!”士兵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得逼自己将话说完。

    展子谦的心被重重地一击,他震惊的拉起士兵,颤冷着声问:“你说什么?”

    “是……您将那份图和正本一并……交给了皇上,不过……经过皇上好仔细的比对……那张副本……虽然有几处和正本类似,但都不是正确的地点,所以……”

    士兵还未说完,展子谦朗朗星眸已变得一片灰暗,他冷硬的心迅速瓦解,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他焦急的往山上冲去,嘶吼着妻子的名字。

    他好后悔,好后悔自己的铁石心肠,临行前她苦苦的哀求,他非但充耳不闻,更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钰儿……你不能有事……钰儿……”

    风雪已下了好几个时辰,陷入雪地里的脚步愈来愈寸步难行;即使天色再怎么漆黑,他依然没有忘记刚才的路途。

    “钰儿……”双足被雪下的尖石狠狠的划破,他毫无所觉,只想尽快找到她,向她认错……他一生中有太多的坚持,虽然他深爱她,可却从未表示过。

    古钰儿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并奉献她全部的爱,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身陷雪山?

    他好恨自己的冲动,他怎么会没有发现那张图上微乎其微的更动,就一味的认定她是个不耻的背叛者?他为什么没有想到,他了解她胜过自己,她忠于他更胜自己的祖国啊!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他来过!

    眼前的景象依然是大雪纷飞,但他更清楚眼前的小石壁是他和古钰儿分手的地方。

    他急迫的呼喊她的名字,可风声吹散了他的咆哮,回应他的,是愈来愈厚的积雪。

    “钰儿……你在哪里?”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迎面而来的树枝硬生生的砸中他的右臂,剧烈的疼痛划开皮肉,汨汨的血液滴落在雪地里格外触目惊心,他什么都不管了!只能不停的呼唤古钰儿的名字。

    突然,他的视线注意到雪地里的一处凸起,他扑倒在雪地里,急如星火的朝那块凸起挖着,当雪中露出一只和白雪同色的臂膀时,他的泪立即夺眶而出。

    “不可以……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要陪我……陪我生生世世……你不可以丢下我……”

    他不放弃的继续向下挖掘,当愈来愈完整的衣物逐渐呈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有如刀割。

    古钰儿的体温和肌肤已和雪融为一体,没有温度、没有血色,可她的双眼却没有闭起,哀愁的不知正望向何处?脸庞的雪光犹如冻结的泪水,诉说着她死前仍有未了的心愿。

    “钰儿……钰儿……我来了……我来了!你……你醒一醒……”他抚着她冰冰冷冷的四肢,企盼自己的温度能让她的体温回暖,她却始终一动也不动,眼瞳中只剩下漆黑一片。

    他痛不欲生的哭喊着,悔不当初的痛楚把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他紧紧的抱着她,不放弃的想搓热她的身躯,当他手臂上的血染上她的身躯时,他的泪已模糊了视线,他奋力的拭泪,却怎么也拭不掉。

    “钰儿……我爱你……你不可以丢下我……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他怎么样也唤不回她开口和他说说话。

    “钰儿,我们约定好的,你记得吗?”他泪如雨下的紧拥着妻子,不愿接受事实的柔声低喃:“我们约定生生世世要做夫妻……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你还记得吗?我唤不回你……我也不会再娶他人……生生世世,我将寻你而去……你要等我、等我……钰儿……你有没有听见?钰儿……”

    “等我……钰儿……”

    连夜的雨至清晨仍然持续,彻夜未眠的辜玟忙碌的拭去路奕额上的热汗,皱眉聆听他反覆的低喃。

    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梦?眉头锁得死紧,脸色苍白如纸。

    好端端的一个人居然发烧,前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在楼梯间的他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刚好来宅里作客的亲戚丝毫没有放过可以嘲笑的机会,大剌刺地指责她照顾不周等一番话后,才像抓到把柄似的离开。

    辜玟不痛不痒的,根本懒得理那位经过管家三次介绍,她依然记不住名字的亲戚。

    不过,管家也说了,路奕大少爷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壮得跟头牛一样,一旦生病,非得要躺个三天才能下床。

    真是娇贵的身躯啊……辜玟忍不住发牢马蚤,她看他大概是平日补品吃太多,一日未补才会生病吧!

    像他未倒下的前几天,她陷入厨房的混战当中,老管家不顾情面对她进行魔鬼训练,她则像是全武行,切菜切到手指头没有一根完好,那些食材险些以鲜血当佐料,吓得厨师跟在她后头抢救。

    厨房的课程让她的生活突然变得精采起来,倒是他,一成不变的早出晚归,整天为工作而忙碌,晚上回来例行和她吵吵嘴,然后相安无事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她明明以地板当床,为什么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自己身处异地?每天在他的床上醒来这件事成了她的疑问,但每一次见到他,就忘了问他。

    现在,他病得胡里胡涂,她想问也无法问个明白。

    不过,看他病成这样,她还是于心不忍的陪侍在侧,并不是她想上演好妻子服侍丈夫的戏码,而是她真的开始担心,他已经昏睡了二天,医生也来过几次,为什么医生口口声声说没事,他却还是不醒呢?

    “肯定是个庸医!”她没好气地抱怨。

    倏地,他的身子一阵剧烈的晃动,在他发出沙哑的咆哮之后,他整个人坐了起来,气喘不已。

    这可把她吓坏了!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的汗如两下,目光定定地停在她脸上,一动也不动。

    “你……你你你……醒了啊……”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抚平心绪埋怨:“你……你用不着这……这样吓我,我的心脏差点停掉。”

    为什么?他喘息着,可是脑中的疑问却愈来愈大。

    从小到大,纠缠着他的一个梦,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场景和人物。这个梦很特别,他不知道梦里像极了他的将军叫什么名字?更不清楚他梦里妻子的名。

    每一次,都在挖掘雪地时他就醒了过来,梦里的一切他随即便会忘了大半,根本记不住全部。

    而这一次,他不仅记得相当清楚,且第一次看见了梦里挚爱妻子的容貌。

    古钰儿……居然和辜玟有着一张相同的脸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还好……”她被他凌厉的目光盯得直发毛,却没想到他冷不防抱住了她,把她吓得魂全飞了。

    他……他病昏头了吗?

    路奕掩不住残梦里清晰的痛楚,自己是否在前几世都信守着临终的承诺,炽烈的爱着她?他真的不清楚……

    可是梦里的一切是如此真实,直到现在,他仍为失去她而感到痛苦万分,再次拥抱,他恨不得将她揉人体内,找寻千古记忆中的味道,寻找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的体温一向极低,梦中冷冻般的躯体令他惶恐,他只有抱紧她,才不会有失去她的焦虑。

    “你的体温……好低……”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粗嗄的语气好似催眠,若不是她被惊吓过度,一定会因此而瘫软在他怀中。

    “是……是你在发烧,才会觉得我的体温低。”她悻悻然地说着,一边推着他,却不敢问他到底要抱她抱到什么时候?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的气息冷得令人发寒……”他轻声描述,若是梦境真实,那么她的冷漠并不是没有原因。

    古钰儿逝于尖石山的雪地里,所以今世的辜玟天生带有一股冷气。

    听起来很荒谬,他并不是一个深信鬼神、轮回之说的人,可,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理由解释,从小到大始终做同个梦的他,会在得到那只玉戒时,一起得到他在梦里一直想寻求的答案——原来他就是展子谦,而,他挖掘呐喊的爱妻样貌一如她!

    古钰儿是展子谦的妻,而他,是辜玟的丈夫!

    “喂!”她受不了的使尽力气一推,他刚好松开手,害得她从床上失力的跌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她哇哇大叫:“你……你干什么一醒就气我?可恶!亏我还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两天,气死我了!”

    “你照顾我?”他抚了抚眉心,借此平息心中的悸动。

    “废话!全宅第我比仆人还闲,还有,老管家说什么我一定要照顾你,还说这是我身为”妻子“的本分。”

    她才搞不清楚他刚才的作为是不是算一种马蚤扰?平复惊吓后。她居然还有些高兴?怪了!

    逐渐恢复清醒的脑袋开始质疑刚才猜测的可能性,这太玄妙了!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怎么下定论,而她的抱怨听来依然刺耳,令他忍不住皱眉批判。

    “你连莱都煮不好,你会照顾我?”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她咬牙问。

    “没错!”他勉强的移动四肢,发现身上的衣物好像已经两天没换过了,全身被汗水弄得粘呼呼,使得他更不舒服地低吼了句:“你真不是个称职的看护。”

    “你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生气地说:“我要照顾你,你就该偷笑了,还敢批评我?”

    “已经两天了!”他马上注意到时间,离开工作岗位两天对他而言如同犯了大忌般严重,他不悦地说:“你如果做得好,我应该在半天内就会醒来的。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发臭了,你根本都没替我换。”

    “我为什么要帮你换?你那么重!”她有替他擦汗就不错了耶!

    “你可以找人帮忙啊!”

    “你以为你家的仆人很好使唤啊,全部都听老管家的,没一个要帮我,加上又来了一堆人。”

    说起来她真的很委屈,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只稍她有需要佣人的时候,那些人全以被指派了其他任务当借口离开。

    其实她一向不是个习惯使唤佣人的人,只不过这几天家里来了很多人,家里的人手光应付那些人就忙得不可开交。

    “来了些什么人?”他缓缓地移向书桌,一副想办公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走近他意图阻止。

    “你好好休息吧!那些人几乎都是公司的重要干部,我已经全部解决了。”

    “什么意思?”他的视线随即停留在桌上的电脑文件。

    有部分文件被收起,有几份则摊开,电脑萤幕正停留在休息画面,他随手一动滑鼠,萤幕立即恢复他平日最常使用的待机画面。

    翻开文件,有几份已用红笔圈书了几处,其他还有几份新的卷宗都被整理得有条不紊。

    “我……我已经擅自作主,提了些案子交给那些人去执行!之后企划书会先出来,你再参考你想要的模式。”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会不高兴;果然,他现在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她随即低声嚷嚷:“没办法……他们说案子赶,你又一直……算了!随便碰你东西的确是我不对,你想骂就骂,不要瞪着我看老半天又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猜不透的低气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人为难你?”

    “为难?”她眨了眨大眼,不懂他的话意。

    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一般决策虽然都是我在执行,但在这之前有许多受人干预的事件是最棘手的地方,他们不可能这么干脆听命于你。”

    “哦!你指那些家族成员的干部吗?”她耸了耸肩,以轻松的口吻做了一番满不在乎的批评:“所谓豪门深似海,我从小就听过这句话!相对的,我懒得去和他们斗!厨房和你已经够我忙的了,我才不会自讨苦吃。”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极有兴趣的问。

    以往,做任何决策之前,那些亲戚们非得要闹上个几回才肯罢休,一向也只有他能给予计划执行者绝对的主力支援,亲戚们才肯闭嘴结束闹局。

    长久以来上演的一贯戏码,他通常不当一回事!可是她,接触堤文西家族的时间不长,对内部事业也不热中,这样的条件没有受到批判还真是奇怪!

    “无所谓做得到做不到。”她省略了那些亲戚到家里来冷嘲热讽和不敬的表现,“我在他们那些人眼中的确什么也不是!可是,名义上我还是个总裁夫人,况且我说自己已取得你的同意,他们要再闹,只要把贝威搬出来就可以啦!我有两大护法撑腰,事情当然好办。”

    “亏你想得出来。”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极受贝威的关爱,而懂得利用此事作为武器。真是不简单!

    “反正,你要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好,你可以明天再去补救,因为企划书明天会一并送来,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她十分坚持。

    “你担心我?”他双手抱腰,好整以暇的凝视着她,这才发现她原本黑亮的头发变得乱七八糟。

    “废话”这两字差点冲口而出,她捂住嘴,心虚得不想理会他视线里诡谲的幽光,不明白他怎么一病醒来,人就变得怪怪的?

    “给你一个奖品。”他说。

    “又不是小学生,不用了啦!”她不自在地笑着,猛然发现他在下一秒己来到她身边,用一种令她迷醉的眼神盯着她瞧。

    也许是她的体温真的太低,被他这么一瞧,她浑身像被火烧,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热,脸上也正发烫着。

    “如果有颗蛋,打在你脸上一定会马上就熟。”他突然开口。

    什么比喻?她双眼一瞪,“什么蛋?你要做什么?”

    “吃你!”

    他说完,立即封住了她的唇,她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三次被他吓到。

    这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吻,他的身体、呼吐的气息,全染上了她的鼻尖;窜人她身体里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悸动和激荡;她笨拙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在他的牵引下,品尝他为她带来的甜蜜。

    惨了!她大脑只剩下这两个字……

    原本,她打算放弃对他的爱恋,他却在一觉醒来后,利用一个吻,让她对他产生依依不舍的情怀。唉……完了!她从欣赏他,进化到喜欢他,现在,她已经爱上他了。

    正文第九章

    “总裁,关于市中心旗舰店预定地的土地标售一案,这份资料是地价分析和土地登记誊本及权状影本,估计预标购公司还有南部的建商,虽然这里的确是个黄金地段,可是总裁在标得之后,得先将原大楼拆除再重新建造,人力物力都有所浪费,若总裁执意要标下来建锡斯丹钻石的旗舰店,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原锡斯丹在台总公司总经理利杰正与刚大病初愈的总裁协商,可是他连串说了一堆,却发现路奕根本心不在焉的凝视着手中的玉戒,压根儿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这样的情况的确很少见,利杰忍不住费疑猜,那只戒指的大小,分明是个女戒;可,路奕和辜玟之间形同陌路,他不可能盯着一只女用戒指出了神,除非……是他逝去女友的遗物?

    “总裁?”利杰低唤了声。

    会议室里的人全盯着反常的路奕猛瞧,对他失神的反应不明就里。

    “事实上……”路奕突然出声,眼睛却依然未曾离开过手中的戒指。“你和他们的顾虑都一样,只不过,我会这么做有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利杰不解地问,原来他有在听啊?

    “建立一间百货公司。”路奕不疾不徐地提出。

    “百货公司?”全部的主管几乎都跳了起来,因为自锡斯丹创办以来,从未涉入这层领域,成立百货公司需要的财力人力都相当庞大,未经协商或拟定周详计划,可以预料绝对会亏损,主管们绝不可能同意他的一意孤行。

    路奕冷漠的看着一下子变得嘈杂的会议室,突然觉得有趣极了。

    这些人像极了立法院里的委员,整天吵个不停,各说各话,千奇百怪的反应都有。莫怪辜玟不想触碰这一块地盘,就连他也懒得听他们吵吵闹闹,他索性起身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屋子错愕的高级主管。

    “辜玟?”路奕才走出门,就发现辜玟悠哉的靠在墙边,头发很随性的扎了个马尾,衣着则和妈妈级的欧巴桑有得拼,手中提了一只大红花布袋,活像刚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

    “你怎么来了?”路奕对她衣着的品味一向不欣赏,皱眉补了句:“你这衣服哪里来的?”

    “垃圾桶捡来的。”她可是实话实说,他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虽然他很不想相信,但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他也不便多说些什么,指着她手中的大红布包。

    “这该不会也是来自垃圾桶吧?”

    “这个红色的布包里头的东西可不是!”她回答得极为无奈,原本她不想出门的,因为现在她出门极不自由,随行的保镖比路人还多,到哪里都不方便;要不是老管家逼她,她更乐意在家里睡觉。

    “里面?”他望着那包沉甸甸的布袋,更加疑惑。

    “是啦!”她不耐烦地解释:“这几天我弄了几道菜,你家里的人全都试吃到怕了,老管家说你的嘴比较挑,要我拿些莱来给你吃吃看……”

    还未说完,他严峻的脸上出现难色;因为他曾耳闻尝过她料理的人,都以腹泻、肚子痛收场,不难猜出恐怖的程度。

    她瞪着他,不满的叹气。“没有办法,没有人愿意当试脸品,偏偏没有一个人去向老家伙请命,撤销要我下厨的主意。”

    “所以我成了试验品?”他很不喜欢这个名词,这样岂不是把“不然呢?你以为我愿意?”她懒洋洋地说:“你也知道我真的不太会做这些家庭琐事,所以你还是签字离婚好了!早点将我们的关系公诸于世,好早点摆脱这种困境。”

    倏地,他的脸色一僵。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坚持,而他,似乎早巳动摇许久了!她毫不留恋的态度,几乎让他火冒三丈。

    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人来人往的四周却突然间空了大半,她还刻意压低声音,让音量维持在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分贝。

    所以她不懂,他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

    “你的莱这么难吃,还不回去好好练习,想想该怎么应付爷爷,其余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去想。”他不客气的批评她。

    “难吃?的确啦!”她承认,可是他又没吃过,凭什么这么武断的羞辱她?“你必须吃过才能批评我,这样我至少会接受的快乐点,你这么说其实是想侮辱我而已,对不对?”

    “我根本不需要吃,家里的佣人突然间一个比一个瘦,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你的料理一定很难吃。”

    “喂!算了,我根本不需要像个小孩子,整天跟你吵个没完!看你挺关心家里的佣人嘛!那好,请你去告诉老家伙,停止这荒谬的命令,大家乐得轻松。”

    “你是不是想利用难吃的菜逼我这么做?”他反问。

    眼看着四周的目光渐渐聚集,辜玟对他最近阴晴不定的个性实在是受不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气之下,她点点头。

    “没错!路奕大总裁还真是聪明,我想,我的手艺可以造就大家的胃痛,相信在老家伙寿宴那天一定也会有相同的结果。”

    “你不要拿大家的肚子开玩笑!”他不顾在场到底有多少人,压抑不住的低吼足以让围观的人心惊胆跳。

    “是你逼我的。”她平静地说完,夹带一抹轻挑的微笑送给他。

    “辜——玟——”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他想不到自己竟会因这场像小学生一样毫无营养的争论而气愤难平,可是,她所提及的离婚,听在他耳里如同放弃,而她的放弃,牵扯了他所有的心绪,也引燃他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他不想失去,更不愿放弃;所以,他绝不离婚!

    “你挺爱叫我的名字嘛!”她的轻松自在只是更凸显他的怒气,她不是故意让局面变得难堪,而是他动不动就生气实在很奇怪。“你不吃正好,我把它们丢了算了,也算可以交差啦!反正我来这里也是不得已……”

    “你给我进来!”逼不得已,他抓住她的手往办公室疾步而行。

    “我不要进去。”她摇头,在一阵拉扯之间,险些又摔跤,一路看见许多熟悉的脸孔,他们几乎都吓傻了眼。

    利杰在会议室门口始终冷眼旁观,直到辜玟发现了他,他更留意到路奕投射而来的冷光所夹带的寒意是什么——浓浓的愤怒中突然涌现的醋意,酸味几乎在这层楼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利杰心头一阵不快,却也无话可说。

    多年前,他欣赏辜玟的传言自那晚的告白后,谣言已甚嚣尘上;他很清楚只要辜玟有婚姻关系牵绊的一天,他一定没有机会!可他也知道路奕并不爱她,离婚,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一直系持单身等待机会来临。

    而今路奕的改变,让利杰意识到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已经消失了,他失落的叹了口气;也许,是该去寻找下个机会的时候了吧!

    “你拉我进来做什么?”

    在路奕摔上门之后,辜玟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坐回办公桌后方的椅子,她才有空发表意见。

    办公室的正前方有座电子钟,自刚才进门之后,他一语不发的陷人沉默,让这个房间在她提出第一个问题之后,沉寂了将近五分钟。

    她进退不得,静静的倚在门上,半眯着眼数时间。

    “你不是要我吃?”他睨着那包食物,终于开口。

    “你不是说这么难吃的东西,你根本不需要吃?”

    “你一定要和我吵吗?”虽然他习惯这样的沟通模式,但今天,在她提出离婚二字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一手叉着腰,一边将大红布包放下。“从刚才到现在,大声说话的人一直是你,我哪里和你吵了?”

    “你怎么把吃的放在地上?”他又问。

    “这一袋东西很重耶!也不见你帮我拿,一进门就罗罗唆唆问了一堆……”

    她嘀嘀咕咕了一串,甩了甩手,待手中的酸麻消失前,他抢先一步将红布袋往茶几前搁置。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个大男人和红布巾上的结纠缠了好一钰儿,一道道用保鲜膜包好的食盘呈现在眼前。

    他仔细的审视保鲜膜下的食物,不论颜色或是摆设,估量起来还不错,至于味道……

    “你站在门边是预备随时逃走吗?”他看了她一眼。

    她努了努嘴,这才缓缓地移动至他正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她极不愿意面对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在那一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她已经躲了他好些天。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突然吻她?为的只是不让自己像个花痴一样愈陷愈深。

    “味道闻起来倒还好。”

    他观察了很久,迟迟不敢动手的模样着实令她发噱。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她消遣他,“路奕大总裁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该不会破天芒害怕我煮的菜吧?”

    他凌厉的瞪了她一眼,正愁该怎么开始吃。

    “这是什么?”

    她盯着他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

    “英文字的什么菜加里什么肉的。”

    “a菜和里肌肉吧?”真奇怪的组合!他皱眉纠正她后,又指着另一盘问:“那这个呢?”

    “嗯……好像是花菜炒甜香蕉吧!”她随便找了个类似的名字,凑合着说。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明是花椰菜和黄甜椒。”

    “是吗?”

    “那这个呢?”他愈问愈心寒,桌上这碗汤料特别多,他几乎可以猜出她会说些什么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一副灵光乍现的样子抬头报告:“这是加了绞肉球、竹笋、黑木耳、红萝卜、蛋花还有人参做成的汤!”

    “人参?”他看来看去,就是看不到一片人参,倒是海参还多些。

    天底下恐怕只有她对自己所料理的食材记不住菜名的吧?

    “对呀!你要吃就吃,问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有下毒。”

    她开始不耐烦了,在他面前,她总是不自在极了,正想起身踱步,他锐利的目光却警告着她不得轻举妄动。

    “吃的人是我,我有权利搞清楚吧?”他冷睇着她。

    “随、随便啦!你要吃就快吃,我得回去交差。”她躲避他的视线。

    他挑挑眉,“你还是很急着走?”

    “我这人很识相的,你不是一向都不太欢迎我吗?”

    再这样争辩下去也没有结果,他索性将目标锁定在眼前的饭菜上。

    贝威的命令乍听之下的确无稽,但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体悟到爷爷的用意只是想利用看似合理的方式逼迫她留下来。

    除非她料理出一道像样的菜色,否则她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家。

    这项领悟令他的心情格外飞扬,才夹起一块里肌肉片准备就口,眼尖的他马上发现一项严重的问题。

    “辜玟!”他紧紧盯着那盘炒肉片,视线半刻也没离开过。

    “怎么了?”她瞧他一副只差眼珠子没掉出来的模样,好像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眼前晃似的。

    “这肉没熟!”他冷着声提醒她,“还有,肉片上居然还有彩虹般的线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熟吗?没熟又不是不能吃……”她压低了声音,迷惑不已。“只是,肉里怎么会有彩虹?”

    不过,她的确在肉片上有了惊人的发现,意外的低呼:“真的耶!好特别哦!怎么会这样?这是不是证明我的厨艺不错?”

    “你……你想气死我吗?”他耐着郁闷的怒火,顺便给她上了一课。“你居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这表示肉早已不新鲜了,不新鲜的肉根本不能生吃。”

    “哦!”她大力的点了点头,挑眉反问:“那……意思是这道菜不能吃了?”

    “没错!”

    “不吃就不吃喽!”反正她已经习惯了接受打击,只不过她一直觉得这道菜是她的得意之作,却老是记不住它的名字。

    察觉她眼底的眸光闪动,他怀着疑虑迫问:“你该不会自己煮东西都不会试吃吧?”

    “我当然会试吃!可能是平常乱吃惯了,再加上我的味觉和一般人不同吧,我倒觉得我挺会弄些奇怪的料理,却不被人欣赏。像你说这道莱不新鲜,我个人可是很捧场的吃上一大盘了呢!”

    “一大盘?”堤文西家宅的厨具中,最小的盘子至少也直径十五公分以上,她所指的一大盘是……路奕不敢再往下想。“你的肚子都没事吗?”

    “没!”她这会儿不就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可,才刚自信满满的回答没多久,肚子便开始隐隐作痛,疼痛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一阵剧烈的绞痛倏地使她的脸色发青。

    “你……”他还未问完,只见她瞪大了双眼,苍白的额间迅速渗出汗珠。

    她一手捂着嘴巴,如旋风般的冲出他的办公室,飞奔至女厕里。

    他刻不容缓的尾随其后,也不管男女有别,才刚踏入女厕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呕吐声。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路奕守在门后直到声音稍微停歇之后,他才叩门关心的询问:“辜玟,你还好吧?”

    “嗯……”一阵像极了叹息的回应,轻轻飘了出来。

    食物中毒的上吐下泻,简直要了辜玟的命!

    她足足窝在厕所半小时,想开门的时候,呕吐的感觉再度袭来,最后,她干脆坐在垃圾桶盖上,朝着马桶“膜拜”十余次。

    不论她待了多久,路奕也关切的一直守在门外。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倒是始料未及,两人在厕所里的新闻很快就传遍公司内部,只差没有发稿通知社会大众,众说纷纭:口耳相传的结果,来到了利杰的耳朵里,他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她怀孕了?”利杰差点崩溃,辜玟一直以来犹如他心目中的女神,女神怀孕?他光想像就头皮发麻,心惊胆跳。

    所以他马不停蹄的赶来女厕,想了解事情的真假。

    在厕所门外,路奕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那儿,忧心忡仲的神色着实紧张。听到利杰的疑问,路奕的神情一凛,没有回答。

    空气中浓浓的消毒水味和芳香剂混合成一股特殊的味道,厕门内的冲水声每隔一段时间就启动一次,可以想见辜玟的情况有多惨。

    “要不要去医院?”利杰问。

    路奕一见到他,没来由地不舒服。脑中浮现的,始终是利杰钟爱辜玟的表白;直到最近,益发浓烈的醋意几乎到达一触即发的地步。“利总经理,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路奕冷冷地提醒他。

    利杰很清楚的感觉到路奕的敌意,依然一派镇定。

    “我想,帮总裁夫人叫个救护车这件事,应该是身为公司里任何一个员工的责任;再说,她怀孕是天大的喜事,我想大家会乐意为夫人安排安胎事宜。”

    “安胎?”路奕听得一头雾水,门外挤了一群看热闹的员工,在路奕的冷睇下一哄而散,他当下明白了八分。

    辜玟的呕吐声再次传来的时候,路奕微拢的眉宇渐松,决定将错就错。

    “这倒是!她的体质不太好,一怀孕就吐个没完,是得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那……敢问总裁,夫人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利杰半信半疑的追问。

    “你的关心是不是超出了你的本分?”

    利杰摇头,“多年来,我的确对你和她的关系感到疑惑,我也承认到刚才为止,我对辜玟的情意仍在,会关心她也是必然的。”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死心?”路奕几乎是由齿缝间进出这个问题,怒火狂烧的瞪着他。

    “你这么在乎?”利杰试探性的说:“你当初会娶她的动机也让人怀疑,不是吗?这些年来,你对她漠不关心,倒是常常到静芳的墓前去思念她,既然如此,我等待你放辜玟离开的想法,有何不对?”

    路奕如应般锐利的眸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利杰的话有一部分切中他的心思,令他在瞬间有些惶恐,他一直对静芳的爱深浓不变,可如今,动摇的不安换烦了他的情绪。

    “辜玟不可能离开。”这是路奕唯一肯定的意念,不论是否被生生世世的轮回所扰?他无法不坚守梦境中的誓言。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将对静芳的爱转移到她身上?”利杰深知这样的说法对辜玟并不公平,但他实在想不出路奕迟迟不肯松手的理由。

    “我不需要对你坦诚任何事!”路奕低喝道。

    “如果……你只是将她当成替身的话,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