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只剩下苏锦钰和燕国使臣。
苏锦钰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一遍遍回想着这人刚才的话。
说什么岐国太子与燕王琴瑟和鸣恩爱非常，说什么燕王金屋藏娇不会亏待了太子……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紧握，掌心溢出的丝丝血迹，和着一波波涌动的愤怒，刺激着神经，苏锦钰的眼中，面前端坐的燕国使臣的身影开始诡异的拉长，旋转，扭曲，分明不是人，而是恶鬼。
“我岐国……堂堂太子……燕王他怎么敢……”
一字一字咬紧牙关吐出来，苏锦钰眼中翻涌的恨怒，恨不得冲上去一剑砍死这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家伙。
燕国使臣却好似不曾察觉苏锦钰的杀意，慢悠悠捧起茶盏轻啜一口，摇了摇头：“燕王为何不敢？苏小公子莫不是忘了，岐王欠燕王的不只是一条命。若不是燕王手下留情，这岐国江山，如今又是在谁手里呢？不过是一个儿子，与这盛世江山相比，算得了什么？”
苏锦钰再忍不住，欺身上前，剑未出鞘，颤抖的抵在使臣颈间，隔着厚重的兜帽，苏锦钰只瞧见那人颈间一片苍白到病态的肤色。
“小公子这般沉不住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燕岐交好，你杀了我，岐王如何向燕王交差？”
死一般的寂静。
苏锦钰终是颓然的放下了手里的剑，眼睁睁看着燕使臣从容的整理好衣衫，向他一礼之后款款离去。
王参军一直等在军帐外，见他出来忙笑着迎上去：“大人，苏锦钰那小子没对您怎么样吧？”
燕使臣侧头看他一眼，连他的脸都不曾见过，王参军却莫名觉得一阵胆寒，哆嗦了两下。
“苏公子不愧为将门之子，在下很是钦佩。不过他说得对，在下的确不应该久留于岐国军营。趁天色尚早，在下还是赶回去向陛下复命了。王大人，这漠北军营，还有劳您操心了。”
“哪里的话，大人一路顺风。”
王参军将人送到军营外，目送他登上马车缓缓离开，嘴角掩饰不住的得意。
在他身后的城楼之上，苏锦钰坐在护栏上，侧头看着那辆马车行驶在漫天黄沙之中，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
他不知太子在燕国过的是何种生活。他曾经以为燕王残暴，定会苛待太子，缺衣少食，言语羞辱，或是让他当牛做马像个奴仆一般使唤，他以为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极限。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温柔如水，教他世人皆善的太子哥哥，会像个女子在燕王身下雌伏。于天家之子来说，这是比丢了性命更不能忍受的耻辱。
此刻天色尚明，红日挂在天边，可与之遥遥相对的另一侧，黯淡的月亮孤寂的悬与云层之上。
苏锦钰看着那轮弯月，心里堵得慌，两三口把酒喝完，趁着酒劲儿在校场上发作了一通，惹得原本好逞凶斗狠的那些个新兵一个个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才勉强出了口气。
夜深时分，苏锦钰抱着衣服去了距离军营数里之外的一片水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