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跟的不定期校报《油棕树》,经过学校教务处精心的编辑印刷后,在艺术节结束的第二个星期三,就分发到全校师生手中。
上午课间休息时,初一(2)班的同学,每人都领到一份散发着浓浓墨香的《油棕树》。
在《油棕树》第一版的显著位置上,苦食宿的《日出》和一等奖、三等奖等几幅照片排列在一起。
徐嘉薇扫了一眼,很快就喜欢上那张标题《晨读》的一等奖照片。
《晨读》采用逆光拍摄,勾勒出剪影的特殊效果。照片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坐在油棕树下的石凳上,一只手拿着书本,另一只手手肘支在石桌上,手掌轻轻托着腮部,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书本。初升的太阳把女生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轮廓。那么静谧,那么美好,又寓含着无穷的热情和希望。
这些照片,都由学校爱好文学的老师,配上简洁短小的诗句,使每一张看起来图文并茂,意境深远。
因为《油棕树》上有自己班里徐嘉薇、苏潜翔、苦食宿等同学的作品,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看边唧唧喳喳地发表自己的评论。
很快,看过徐嘉薇的《崴脚之后》,一个个都禁不住地笑得七颠八倒。
谁都没想到,这个平常文静内向、言语不多的小女生,原来骨子里面还藏着这么好玩的段子。大家边看边喊着“哎哟,真的笑死人啦!”“太搞笑、太过瘾啦!”“写得太有趣了,怪不得能得了一等奖!”“这徐嘉薇真够幽默啊!”等等。
有几个同学还拿着校刊,找出徐嘉薇文章中,描写静临父女对话的段落,摇头晃脑、齐声朗读了起来:
“‘你看人家是怎么当爸爸的,哪像你动不动就要我考个第一名:去参观个什么大学要考第一名;住一回度假村要考第一名;吃一次星级酒店要考第一名。就差买件衣服、买双鞋子都要第一名了。说不定,以后就是吃一口饭、喝一口汤,都要第一名啦!’”
“哈哈哈……”大家笑。
一个女同学说:“我看还是这一句最搞笑了——‘对了,老爸,这以后要是感冒发烧什么的,想看个医生的话,是不是也要考个第一名啊?’”
“呵呵呵…”“嘻嘻嘻……”一个个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有的同学还边笑边问徐嘉薇:
“徐嘉薇啊,你倒是说一说,要是以后我们想跟你打一声招呼,是不是也要考个第一名呢?”
徐嘉薇回答:“打一声招呼,就能考第一名,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做梦去吧。”
a同学问:“哎,徐嘉薇,以后要是想跟你同桌,要不要考个第一名呢?”
徐嘉薇笑着说:“跟我同桌,就能考个第一名,那要不了一天,我就会被挤成肉饼啦。”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b同学说:“借个笔记本也要考第一名。”
c同学说:“借个圆规、三角尺、橡皮擦、餐巾纸,都要考第一名。”
d同学说:“借个饭票要考第一名。”
e同学说:“行啦行啦,我看大家也不用再搜肠刮肚了,说来说去,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什么呀?”
“总而言,凡是和徐嘉薇有关的事情,都要考个第一名。”
“对对!说得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众人说。
“……”
正当大家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没了的时候,陈圆圆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走到徐嘉薇旁边凑热闹:
“唉哟哟——徐嘉薇啊,我可从来都没有考过第一名呢,竟然就睡在你的上铺,现在可怎么办哪?”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吸吸鼻子、抹抹眼睛,“哼——你说我要不要找宿管调换床铺啊?呜,呜——好麻烦、好可怜啊。”
徐嘉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周围的同学一听,一个个又“哈哈哈”地笑得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
班里那个平时最爱笑的女生,刚刚喝进了一口开水,结果没憋住,“噗”的一声,就直接把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溅到对面同学身上,这一下,大家更是笑得一塌糊涂。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最后,大家一致通过:以后就称徐嘉薇“第一名”,因为从开学至今,徐嘉薇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当的绰号。
接下来,同学就有事没事地找徐嘉薇说上一句半句。
——第一名,你的脚现在没事了吧,都好多天了?
——第一名,你下午怎么来得这么早?
——第一名,生物叫你去一下办公室。
——第一名,你这个发夹好漂亮,在哪里买的?多少钱呀?
……
徐嘉薇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只是在作文中,如实地复述了静临和他爸爸的玩笑话,现在却被同学们张冠李戴,直接当成她自己说的话,简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噢!甚至还无意之中得了“第一名”这么一个趾高气扬的绰号。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左一个第一名、右一个第一名地叫着闹着,徐嘉薇也跟着笑嘻嘻的,觉得同学们这么喜欢她写的作文,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可是,到了第二天,别人再这么唤她的时候,她渐渐地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是假装没有听到,就是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算是应答。
同学们看到她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开心,也就都识趣地停止了笑闹。
不过,当大家“第一名”“第一名”此起彼伏地喊着的时候,徐嘉薇心里就想着:“嘿,第一名就第一名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徐嘉薇还真的就考了个第一名呢,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呀。不是有个词就叫做弄假成真吗?记得欧阳老师曾经说过,人家学渣都能逆袭进了清北。而我徐嘉薇距离真正的学渣,现在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就没法在班里得个第一名了?我就不信啦。”
学霸苏潜翔也因为那篇亦真亦幻的《朱丽叶的阳台》,同学们对号入座地给了他一个“罗密欧”的绰号。
现在,要是再加上一个“朱丽叶”,他们(2)班可就有戏啦。
又过了两天,学校就把这次艺术节的各种奖状,都一齐发下来了。这天下午第二节语文课下课后,欧阳老师让班长苏潜翔到办公室,把奖状取回来,一一分发给了各位获奖的同学。
苏潜翔走到徐嘉薇身边,把作文一等奖的奖状交给她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忘记乘机开个玩笑:“徐嘉薇,这个奖状要交给你的话,是不是也要考个第一名啊?”
一旁的同学等着看热闹,纷纷琢磨这位第一名,如果变成朱丽叶的话,到底合适不合适呢?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徐嘉薇这时正在座位上写作业,她听了苏学霸的玩笑话后,抬起头来,迎着他的视线,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你入学成绩不是已经第一名了吗?你期中考试不是已经第一名了吗?你器乐比赛不是已经第一名了吗?这么多第一名,班里的同学有谁不知道啊?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你老在担心,人家会忘记了你曾经的辉煌,才故意用这个办法来提醒一下的?”
“这,呃——呃——”
博览群书、多才多艺的苏才子,一听此话,顿时就瞠目结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噎住了一样,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冷飕飕地流遍了周身,随即脸上就变得热辣辣的,只好默默无言地把奖状放在徐嘉薇桌子上,一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红着脸把奖状发给其他获奖的同学。
大家看到苏才子自讨无趣,被徐嘉薇的唇枪舌剑刺得哑口无言,也都偃旗息鼓噤若寒蝉,免得引火烧身。毕竟人家这作文一等奖也不是徒有虚名的,随便玩个文字游戏,就能让你一张脸,顷刻之间红到耳根,后悔莫及。
没想到又有一个男生,扯开嗓门对着苏潜翔喊了一声:
“哎,苏班头,不用考第一名,只要你跟罗密欧一样翻墙进去,想对徐嘉薇说什么就说什么,保证没人能听到。”
大家一听,马上就笑了起来。
这时,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班花余嘉其,一手拿着黑板擦,一手拿着粉笔,不声不响地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一句罗密欧的台词:
啊,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
紧接着,又换了一支红色的粉笔,写下罗密欧的好友茂丘西奥的一句台词:
要是爱情虐待了你,你也可以虐待爱情;它刺痛你,你也可以刺痛它。
余嘉其这两句话一写出来,班里那些看过这个经典故事的同学,都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啪啪啪——”拼命鼓起掌来;没有读过这本书的同学,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一幕,恍然大悟,也跟着欢呼起哄,边笑边看着徐嘉薇和苏潜翔。
真是好戏连台,这时班里两个英语学得最好、平时又最喜欢哼英语歌曲的女生,也不甘落后,她们用一只手握成拳头,当做话筒,装模作样地唱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主题曲《whatisayouth》:
whatisayouth?impetuousfire
whatisamaid?iddesire
theworldwagson
arosewillbloom,itthenwillfade
sodoesayouth,sodoesthefairestmaid
esatimewhenone''ssweetsmile
……
这一下,把苏潜翔和徐嘉薇,窘得脸上红扑扑一大片,火烧火燎的。各自坐在座位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课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预备铃响了,余嘉其赶快把黑板擦干净,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这一节是地理课。
地理老师夹着讲义走进教室的时候,苏潜翔喊了一声“起立!”
有的同学还沉浸在快乐之中意犹未尽,刚站起来又扑哧一笑,双腿一软没站稳,重新跌坐到椅子上;全班同学又捂住嘴巴,忍不住“呵呵呵”偷偷笑了一回。
地理老师见到这番情景,也微笑着说:
“看来今天天气可真好,同学们一个个脸上都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啊!不过,现在开始上课了,请大家马上晴转多云,保持安静、保持严肃。这节课,我们学习的内容是:多变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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