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完全升空，天空灰蒙蒙的一层。清晨的亮已经照耀了天空。
梁婆婆为赤冰影做好早饭又备上一些干粮送他们上路。
走出了山，太阳也升了起来。
“往哪走？”
“你觉得呢？”碾晨诩反问。
“不知道。”
“我和你说一下。这边是森林，森林里会有猛兽。这边是大路，道路通畅但会有很多刺客。”碾晨诩指了前方又指左方。
“感觉没什么差别。”
“原本按理来讲是没什么大差别的……你要知道这附近应该有……很多毒阵。”
“所以……我觉得要不大路和小路都别走了，干脆在这住个半把月再走。那样安全。”赤冰影说着就有一丝要转回去的模样。
“别！”碾晨诩拉住赤冰影，有些祈求：“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了。”
赤冰影深深凝视碾晨诩：“我还想活三年。跟你走，我觉得自己很折寿。”
真诚真挚的话，碾晨诩尴尬闭了闭眼。
这不是变相地走嫌弃他没能力吗？
碾晨诩不服：“你自己一个人走难道就不觉得折寿过了？”
“不用考虑时间和目的，可以选择最佳状态去过难关……我困得要死。”赤冰影说就打了个懒懒哈欠。很明显，这话的意思就是：救人可以，斩猛兽也行，战刺客更没问题，但前提必须让她睡好觉，拥有好精神。若无这个，一切免谈。
碾晨诩也希望赤冰影能有个好精神，可是只要她睡觉，睡个十天十夜也是不成问题的。她现在精力消耗那么多，一旦睡觉养息，除非她自己醒来，否则他怎么叫也叫不醒的。倘若那样，就算把她带到父皇面前，父皇看到她这个样子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一棒子将她打晕虐待她强迫带她回去。那么别说救人，说不定赤烨影那个家伙给自己记恨上了一笔，连三哥处在中间都不可能帮他说半句好话。很有可能他会看到这样场景对他产生误会再加上因为之前为他求情而伤着与赤烨影好友颜面而心怀愧疚，让他求情免谈，别推波助澜顺着父皇的意处死谢婉宣甚至整个谢家。
她要是真睡觉，那这一切都惨了！
赤冰影又打了个哈欠，黑黑的一层像个大熊猫。赤冰影的皮肤又白如冰雪，小小的大熊猫更可爱。赤冰影随时都要闭眼。
“你不能回去！”
碾晨诩庄重地说。
“他们一定会追杀你的……”
“我被追杀还少过吗？”赤冰影无所谓打断，说着就往回路走了两步。
“你答应过我去救人的。”
“我没答应过你，因为救人可以让我困死。”
“……”碾晨诩看着赤冰影：“那你要是睡多久？”
赤冰影仔细想了想：“……不知道，可能一个月吧或者两个月。”
碾晨诩黑着脸：“只有三天。”
“那我懒得救了。我找地方睡觉去了。”赤冰影干脆利索地说。
“……”碾晨诩一脸不爽看她。
赤冰影瞥了碾晨诩不以为然：“我是不是说过‘试着’？我现在自身难保，我没精力去对付刺客，谁来救我？我死在刺客手里，谁去救她呀？”赤冰影质问：“你吗？你要那么厉害，你找我干嘛自己救她去！别那一副高高在上地命令我！真惹怒了我！我就算去到了京城谢大小姐就算免死了，我也要亲自把她全家杀了！”
“……”
这个向来说到就做得到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把她惹怒。
“那你睡吧！只是别把自己调为休眠状态，那样叫不醒你……”
“不调整休眠状态，我防御力全无，杀我那么简单。我能睡好吗？”
“你放心。”碾晨诩低声细语地憋火气：“我保证你一根汗毛都不会被伤到……”
“那要是伤到了呢！那伤到了一根汗毛，我在身上划十条伤痕……”
“可以。”碾晨诩点头答应。
“不行！我还是在她身上划十条伤痕……”赤冰影拔一根头发自言自语：“不这样，你是不会有点动力。”
“你……敢！”碾晨诩看着赤冰影这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威胁咬牙。
赤冰影盯碾晨诩的脸看了看，呆呆地示弱：“……不敢！所以我还是自己休眠吧。”赤冰影任性地打坐，似乎随时就要睡着了。
“好！”碾晨诩几乎是咽着气说：“我答应你。”
赤冰影睁开了一只眼有些调皮地看碾晨诩，半晌又闭上这只眼：“谁知道你说是真是假。背地里会不会弄些手脚，到了京城救了人然后把我找个机会顺手一推把我解决。”赤冰影想起以前平静地陈述：“这样的事，你又不是没少干。”
赤冰影静默了很久。
“我不去了。”
“真不会去了？”碾晨诩静静地问，在赤冰影的话语里察觉淡漠悲凉。
“不去。”
“你……确定？”
碾晨诩的声音轻轻的，风声却在耳畔“呼呼”刮低沉沉的风。
似威胁又无威胁。
赤冰影缓缓睁眼，抬起手：“等等！我先去做一件事，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你又要去做什么？”
赤冰影站起从他身边侧过甩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珠子：“你若实在想救人，拿这个去可以当免死金牌用……”
碾晨诩凝视手中和赤冰影眼瞳一样的宝石，看着上面的“冰”久久不回神：“你不要了？”
赤冰影闭眼：“不过一个石头而已。”
碾晨诩轻笑，不知该笑她还是该笑他。
不就一个石头，弄得她大发雷霆和他吵架。
不就一个石头，惊动幻玄宫的左护法亲自而送。
不就一个石头，困在石洞里。
现在，又因为一个石头，可以让一个皇帝收回圣旨。
这一个石头……
真的只是一个石头？
“还有，不要乱用，只可以用这一次。”赤冰影淡淡地说：“也不要乱丢乱借。倘若让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你呢？”碾晨诩静了静。
“与你无关。”赤冰影背对着碾晨诩，一步一步走远。
一如既往冰冰冷冷的语气却凝聚上了一层重重的露水。和赤冰影的脚步声一样，十分清脆。
碾晨诩叹了叹气，盯着手中的黑宝石。
“听够了！”碾晨诩依然盯着黑宝石。
“呃！我不过是恰巧路过……”靠着树的梁子界平静地说：“恰巧听了那么一点。”
“又恰巧被我发现了。”碾晨诩顺其自然地接着。
“嗯。”梁子界咳了咳：“你可别在那不识好人心，婆婆担心隐姑娘的安危，这荒郊野岭，命我亲自带你们出此。”
“前辈宅心仁厚，晚辈感激不尽……”碾晨诩微微低头。
“免了！”梁子界伸出手掌拒绝：“婆婆又不担心你，也不我叫送你。”
“不管如何，还是得多谢前辈的搭救。”
“婆婆心善，一般来讲，她都会救人的。只不过，这一次……救的人有些例外！”
碾晨诩嘴角微微上扬：“隐盟主的女儿。”
“不仅如此，还有你啊！”梁子界凌厉的刀子目光逼着碾晨诩：“能否告诉在下，阁下的师父是何方神圣？”
碾晨诩嘴角的弧度加深，似笑非笑：“不过同样是江湖侠客同样浪迹天涯，何须挂齿！”
“那阁下可敢报出自己的名号？”
“无名小卒，相信阁下也并未听过。”
“按你表面的身手看，你若扯出这番话，我或许也就信了！”梁子界眨眼瞥碾晨诩。
碾晨诩不动声色：“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我并非江湖闯荡之人，江湖上没有我的名号。”
“哦！”梁子界贴着树紧紧的剑一转：“其实我很想知道，无名小卒有怎样的人。”
碾晨诩握了握手中的黑宝石，一动不动看他。
“前辈！前辈！”赤冰影走到木屋旁绕着周边叫道。
“隐姑娘不必叫了，老身正在此处等着姑娘。”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赤冰影的身后神秘传来。
赤冰影转身，梁婆婆拄着拐杖微微向赤冰影弯腰：“姑娘次来定是想问老身关于姑娘的身世。”
“……前辈果然知道。”
“姑娘，其实很多事情了解透了未必对自己会有好处？姑娘真的想知道吗？”
“嗯。”赤冰影重重地点头，冰冷的雾气有丝丝的沙哑：“我想知道……为什么？”
赤冰影自己的身份过于特别，知道的越多身旁的危险也会越多，很多事情自己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只是，她不懂。
她不甘心。
在婆婆给她输真气时，她脑海里蓦然回忆母亲在替人输真气时的模样，而且输出的真气明明与母亲相差甚大，可气息却让她觉得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这其中一定有关联。赤冰影想问，但她更想简单地活。出了山口的一刹那，她仿佛到了一个交叉口，一个永远都不会再重新走回来岔路口。强烈的念头从心里如火焰般卷起高涨。这些年的不甘一点一点侵蚀助火焰的高涨。
赤冰影最终选择回来，转身的那一刻，她知道以后的路会过得比之前辛苦千倍万倍。以后也永远只能陷身于江湖的腥风血雨。
即使，或许冰之幻永远无法拔出。
而她也永远无法自拔出。
可是，不甘，有太多的不甘。
即使前方的路有多么难走。
因果轮回，现在的果，她要知道因。
梁婆婆慢慢地住拐杖走：“隐姑娘，因果是轮回的，隐姑娘想知道造就隐姑娘今日的果自然也是应该的……”
赤冰影看着前面，像被野火烧过，灰色的烧杂碎了的草屑到处飘荡。天蓝，云白，这却萧条。一口枯井长了几根藤蔓，也是快枯死的模样。
“隐姑娘见过风护法了吧？”梁婆婆似乎自言自语：“时间真是快啊！老身记得第一次见秩垣的时候他才多大？你还那么小？包裹着连脸都看不见，只记得你的那双眼睛……”梁婆婆转头看着赤冰影愣愣的眼睛，似乎怀念：“……姑娘很像夫人，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仔细盯着你，老身差点会以为夫人活了。”
赤冰影眨了眨眼，闪耀的眸子下幽幽的低沉。
“老身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梁婆婆深深叹气：“所以，也无法告诉隐姑娘，隐姑娘的名。我只能告诉隐姑娘姓‘隐’，‘隐心则明’的‘隐’。”
赤冰影眨了眨眼。
段干蒙的话语在耳畔回荡。
“这一切，当今世上知道最多最清楚的就是风秩垣。你想知道就必须亲口问他……其他的人，恐怕最多也就某个片段，并不全面……”
所以还是没有办法避开秩垣哥哥？
?可是，他不会见她的。
冰之幻埋没，从那一刻，或许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秩垣哥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所以，她想知道的一切也是随着冰之幻而淹没。
梁婆婆看着发呆的赤冰影，似乎看破了她：“隐姑娘，一切随缘。既然缘分让你我在此处相见，拉开十年的往事，也自然会有一天让十年往事而闭幕。”梁婆婆看着天边：“相信秩垣也有自己难处，不若，他又何至于整日带着面具在黑暗中！”
梁婆婆轻吹风：“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都要承受这腥风血雨的无尽黑暗！前人之因却报应在后人之上！孩子，上天不会如此不公！终于一天你们都会结束前因——离开黑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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