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珠子落在屋顶叮叮作响,红芍怀里揣着包裹从外面跑进来,在门口躲着脚,掸着身上的雪,对里间说:“这雪珠子下的这样急,打在脸上生疼。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晚上还要下大呢!”
甘草打了厚毡布帘子出来悄声问道:“月钱可都领齐了?”
“齐了。”红芍笑道:“老太太还另有赏钱给姑娘。”
芳姐儿临窗捧着书,将两人的话听的真切,笑着说:“还不进来,仔细外面冻着。”
屋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一小会儿身子就暖和了。三人围着炭火说着家常。
“廊下看门的徐婆婆那儿,炭火、棉被可都备足了?”芳姐儿问。史妈妈走后,徐婆婆就被调到桂苑看院门,顺带料理外间粗使活儿。
“早都安顿好了,姐儿都问好几遍了。”草儿说。
“今儿老太太精神好,让我嘱咐姐儿安身养病,免了年底的请安,还另拨了银子给姑娘。”红芍笑着说:“听说大哥儿写的什么文章,皇上看了高兴,还夸咱家大哥儿了。老太太收到信,说大哥儿近日就到家。”
一夜的鹅毛大雪,第二天清晨太阳一出来,雪就住了。地上存了厚厚的积雪,白茫茫一大片,耀眼的很。
红芍一边加着木炭一边说:“因着下雪,大哥儿昨儿夜里赶回来了。老太太抱着重孙瑞哥儿欢喜得很,中午在寿康厅摆了家宴。冬至老太太给各处都添了菜,甘草得高兴了。”
“昨儿还嚷着冬至要包饺子吃,”芳姐儿笑着说:“这下这会子不知匪到哪里去了?等她回来,让她去趟二姐姐那儿,只说等她得空到我这儿看鞋样儿。”
“姑娘这是何苦呢?二姑娘但凡自己原挣一挣,也不到如此地步,老太太也不会放任不顾,实是她自己自暴自弃,任人摆布。谁也护不得谁一辈子,姑娘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若再在三房种下仇恨,可不艰难了。”
芳姐儿叹口气说:“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不忍。二姐姐对我,又与别个不同。老觉得自己是她苦海无边得一方浮木,若我再弃她不顾,恐会后悔。”
二姐姐始终没能来,待冰雪融化,地上好走了,芳姐儿悄悄带着甘草来到成慧院落处。
芳姐儿握着手炉盯着二姐姐看,成慧低着头看着炉火上煮的咕嘟嘟茶水出神。外间甘草和淡墨正商量着打什么花样的络子。
“妹妹别再管我的事了,一人无福,连累满屋。因着我,弟弟没了;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亲因我而死,就是有错,慢慢教导就好。”二姐姐说。
芳姐儿听完直摇头:“姐姐都听谁说的这些瞎编害人的话!我看姐姐不是无福之人,倒像救世主再生!姐姐落水,怎么就能害三太太落胎?!姐姐还有这功能?艳华母亲是救自己女儿死的,她亲闺女都没怎么内疚,你怎么就背上这十字架呢?”
芳姐儿站起身坐过去,挨着二姐儿说:“姐姐是侯府正经的嫡出姑娘,名正言顺,只管拿出小姐派头来。三太太怀胎月份都那么大了,怎么就这么轻易落了胎,底下人是怎么伺候的,理当查个清楚!艳华母亲是您的奶妈,就有看管你的指责,小姐落水,她就是有过错的!该发落的,该打板子的,只按法度来。就是三太太不依,还有老太太,怎么就被下人们欺负至此?!”
芳姐儿见二姐姐不语,急得捉住她的手说:“艳华心术不正,你不能带她出嫁。”
成慧眼泪淌下来,轻轻的说:“我母亲是个可怜人。”说罢再也不肯开口。
芳姐儿见着二姐姐似那没嘴的葫芦——叫人闷,心下无奈,真是时也,运也,非我所能也。带着甘草郁郁的出了成慧的院子,却在抄手走廊上迎面碰见艳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