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轻声嘱咐福官道:“一会儿怕是会闹起来,你先带着小厮和两个婢女悄悄去后院的柴房中找雀柔,寻见她之后立刻回禀与我,我就在前院等着。”
福官颔首点点头,到了凤临阁后便径直带着人往后院去了,我则带着锦儿秋蝉和几位妈妈去了前厅。姨娘房中的妙春看见我,急忙过来笑着颔首施礼道:“小姐万福,您怎么得空来了凤临阁?”
这丫头上次便给悄悄给雀柔使了绊子,满面的笑容背后竟也不是什么善类。
我微笑着反问道:“怎么,这凤临阁我是来不得么?”
妙春忙解释道:“不,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着今日小姐忙着待客,操劳甚多,所以惊讶了些。”
我又道:“那么我为什么来,你也一定不知了?”
妙春一时语怔,尴尬回道:“奴婢愚昧,实在不知。”
我哂笑道:“姨娘房里的丫头果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口齿伶俐,一个赛一个的聪慧能干。”
此刻,姨娘进了门,身后跟着的是长欢,她表面含笑地说道:“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了?”言语之间极尽挑衅。“
我神色淡然的起身盈盈施礼道:”姨娘安好,扰了姨娘的清静,是沉烟的不是,只是事出紧急,烦请姨娘见谅。“
姨娘横睨了我一眼道:”哦,事出紧急?你一年都不曾来我这里几次,在我这个院子里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道:”姨娘慧眼心透,整个学士府中但凡哪里有个风吹叶落的,姨娘都无有不知的,更何况与凤临阁相关的事宜,相必姨娘更是了如指掌。“
姨娘静默一晌道:”你且说吧,究竟何事?“”
我淡然问道:“今日之后,我房中的雀柔不见了,姨娘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姨娘轻笑道:“你院子里的人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莫不是被大小姐训斥了,跑到那颗树底下哭去了吧?”
我缓缓道:“若是被我训斥了委屈,也应当是在琼妃苑里找锦儿秋蝉诉诉。可惜我从未给过她脸色,怎的一个好好的人儿进了姨娘的凤临阁便一去不会呢?”
姨娘不屑道:“上次你帮她解了围,收进你的房中,只该好好管教一番,别让她满院子的瞎转悠,如今人不见了,大小姐竟然到我这里来寻她,是何道理?”
我淡然道:“如若雀柔不在姨娘的凤临阁,沉烟定然不会前来烦扰姨娘。”
姨娘反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雀柔在我这里?若是没有,今日你这番阵仗前来,我必然要去老爷夫人那儿讨个公道。”
我道:“姨娘放心,我怎会没有缘由的带了人来?”说着又转身对锦儿道:“叫方妈妈和周妈妈把紫环带上来。”
锦儿点点头便出了房门,不一会儿方妈妈和周妈妈就将紫环押在到了姨娘面前。“
孙姨娘看见紫环的瞬间面色微微一变,故作吃惊道:”这是做什么,紫环是犯了什么大错么,被这么五花大绑的?“
我轻笑道:”姨娘难道不知道紫环做了什么事情吗?“
姨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道:”我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我轻笑道:”亏得姨娘活的如此通透,竟不知下人们整天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对紫环说道:”紫环,你来告诉二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环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缓缓道:“既然你不敢在二夫人面前开口,那就我来替你说,你收了姨娘的贴身侍婢长歌的朱钗,悄悄给茗烟姑娘的汤水里洒了杏花散粉之毒,之后被我房里的雀柔看见了悄悄跟了你回了凤临阁,结果被你们发现了,雀柔便被长歌及几个妈妈关了起来,可是如此?”
姨娘听后瞬间一脸怒气道:“沉烟,我再不济也是你的二娘,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身边的人?”
我故作宽慰道:“姨娘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若是不信,那便把长歌叫来,与紫环对质一番如何?”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片吵嚷打闹之声。我便立刻出门去看,只见福官抱着全身是伤的雀柔急忙对我道:“小姐,找到雀柔姑娘了,只是她现在全身上下已经遍体鳞伤。”
我才看到雀柔的脸上,手背上全是鞭痕,衣裙上已经沾了许多血渍。
我急忙跑过去轻声唤道:“雀柔,雀柔你醒醒,秋蝉,快去名草堂请邱郎中来,快去!”秋蝉道了是,便急急去了。
我克制不住情绪,转身厉声质问道:“姨娘此刻还说不知道吗?!”
忽听得父亲在后面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回头眼含泪光的急急跪到父亲面前道:“爹,还请爹爹为雀柔做主”。
父亲看着这凌乱的一切,眉头紧蹙,母亲急忙上前扶起我,一脸茫然。
半晌之后,凤临阁正堂之上,父亲和母亲并坐,我与孙姨娘对立侧坐。父亲横着眉,严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未及开口,姨娘便一声凄然的跪在地上哭诉道:“老爷,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沉烟方才押了紫环来,说我身边的长歌纵使她下毒。可是今日,长歌一直都在我身边未曾离开过,沉烟这般污蔑她,难道不是冲着我这个姨娘来的么?”
父亲问道:“中毒?谁中了毒?”
我上前盈盈跪下道:“回禀父亲,是今日在楚云台唱曲的茗烟姑娘,她喝了紫环送的什锦汤,中了杏花散粉之毒。”
母亲不解问道:“你不说她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是中了毒?”
我缓缓回道:“禀母亲,当时贵客都在,我若直言她是中毒,怕是会引起慌乱,也会招来诸多揣测,于是,女儿才只说茗烟姑娘是身子虚弱。”
母亲点点头道:“说得正是,不过茗烟第一次来我们府中,怎么就惹了别人给她下毒?”
我摇摇头道:“个中缘由,女儿一时间也未明白。不过,这恐怕要问姨娘身边的长歌了。”
父亲吩咐道:“来人,把长歌带上来。”
片刻,长歌便进来直直跪下,躬身道:“给大人夫人二夫人小姐请安。”
父亲淡淡问道:“方才小姐说你指使紫环给茗烟姑娘下毒,可有此事?”
长歌果断道:“并无此事,长歌并不认识茗烟姑娘。”
父亲试问道:“这么说,此事与你无关了?”
长歌俯首道:“还请大人明察。”
我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那你们将雀柔打的遍体鳞伤又是为何?”
长歌道:“这个雀柔手脚不干净,进了凤临阁偷了二夫人的翡翠镯子,被我和袁妈妈发现了,这才关了起来。”
我厉声道:“你胡说,雀柔生性温婉素朴,平日里我赏的钗环首饰她都极少戴在身上,怎么会跑到凤临阁里偷姨娘的翡翠镯子?”
孙姨娘听得此话脸色微微一变,向父亲哭腔道:“老爷您看,沉烟不信她房中的人会偷盗,却一味的指责我身边的侍女纵人下毒,我…。这也太欺负人了。”
父亲蹙眉道:“沉烟,你可还有话说。”
我努力抑住翻腾的气息,静一静道:“爹爹,紫环可以为证,她亲口承认自己下毒,还看见长歌和几个妈妈把雀柔关了起来。”
姨娘道:“紫环素日便不再我这里好好当差,总是隔三差五的偷奸耍滑,被我责罚了几次,想来是心中记恨,才胡乱栽赃的。”
我黯然想到她们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紫环,
我冷笑道:“姨娘这推脱的法子倒是巧,真真是费心了。”后转而对父亲道:“下毒之事,怕是还有待查证,长歌说雀柔偷窃姨娘首饰,也要等她可以下床了,好生询问。还请父亲多给烟儿一些时日。”
父亲淡然道:“既然如此,便日后再审。今日本是大喜之日,被你们一番折腾,真是身心俱乏。”说着便径直和母亲回了闲月阁。
暮色四合,琼妃苑的落花满地。翠绿的叶儿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窗外的月色染上一层墨色烟雾。
我站在窗前思绪万千,锦儿帮我卸了钗环,轻声说道:“邱郎中说雀柔身上的鞭伤不下几十处,开了几剂方子,说是养上十天半月,便可以下床走动,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我欣慰的点了点头,觉得心中舒缓了许多。才静静的上了床榻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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