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携着锦儿秋蝉急匆匆回到琼妃苑,回了房中我便又细细问了一下秋蝉:“雀柔去了多长时间?你可是亲眼看着她进了凤林阁?”
秋蝉十分确定的点点头诚恳道:“我见她自己跟上去不放心,便又悄悄跟在后面,到了凤林阁,她犹豫了一下,我便上前阻拦说怕是不妥,她说自己会万分小心,一会儿就会回来,可是我在外面悄悄盯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她再出来。”
我略思量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可看见姨娘在何处?”
秋蝉道:“二夫人忙完了后院的事情,便回了凤林阁哄着小少爷午睡去了。”
我缓缓道:“这么说,姨娘是在她院子里了。若是如此,雀柔怕是行事不慎被她发现了。”
锦儿急忙道:“小姐,那,这可怎么办啊?上次雀柔打碎了一个花盆,二夫人就要把她发卖了,这次是偷偷跟踪到了她的院子,不正是羊入虎口么?”
我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担忧,转而吩咐秋蝉道:“你去把福官找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秋蝉急忙应了是退下,片刻便将福官寻了来。
福官见了我便跪下恭敬道:“小姐万安,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我道:“起来吧,我有一事要让你去做。”
福官顺从道:“小姐尽管吩咐,福官一定竭尽全力。”
我缓缓道:“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我且问你,凤林阁中你可有相熟的人?”
福官答道:“凤临阁向来不与咱们琼妃苑相交过甚,所以奴才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凤临阁中做浣洗的画竹是奴才叔父家的妹妹。”
我诧异道:“果真?倒是从未听你说过,也未见你和她有过什么牵扯。”
福官道:“奴才这种小事,哪值得一提,况且凤临阁的主子,一向不喜欢下人之间过从甚密,更别说和琼妃苑了,不与画竹多交往也是为了她好,不然被二夫人知道了我们有这么一层亲系,怕是她在那院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今日小姐问起,奴才就实话实说了。”
我点点头道:“难为你为她想的那么周到,如此更好,你只需让她帮你将紫环引出凤临阁,接下来,就看你用什么方法把她带到琼妃苑来,我要亲自审她一番。”
福官听后点点头道:“小姐放心,福官一定将紫环带来。”
我轻声嘱咐道:“悄悄的,别让人看见了。”
福官答了是,我便让他退下了。
锦儿担心道:“若是我们将紫环带到琼妃苑被二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我哂笑道:“我还怕她作妖不成?雀柔若是好好的也就算了,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不会善罢甘休的人是我。”
我忽然想起此刻那位茗烟姑娘应该醒了,便叫秋蝉在房中等福官的消息,人一带来,便去楚云台唤我。
入了楚云台后厅,见几位班门女旦围坐在茗烟榻前,我浅笑着缓步上前,轻声问道:“茗烟姑娘可好些了?”众人见是我急忙起身行礼,让出空间来,茗烟也试图起身,被我拦住道:“你身子还虚弱着,还是躺着吧。”
她微微点了点头,恭谢道:“谢小姐垂怜。”
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且不必着急回去,若是觉得不适,就在这里多修养两日,耽误的赏钱,我会补给你。”
茗烟急忙推辞道:“不不不,茗烟不敢再多叨扰小姐府上,只等再喝下一副药身体有了气力,便准备回去了。”
我宽慰道:“不碍事,你不必觉得麻烦,你是在我们府上中了毒,这件事情,我还未给你一个交代。”
茗烟疑惑道:“我也不知怎么就中了毒,也想不出来有谁会给我下毒。戏班中的姐妹都是苦出身,就算偶尔有些小争执,但还不至于如此下手。”
我吁一口气道:“我此刻正再细细查问,你别担心。”后又转而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吃了什么,才觉得身体不适?”
茗烟静静回想,徐徐道:“因着今日府上大宴,昨日我便早早歇下了,没敢吃什么,一早起来,为了走步轻盈些,也只是进了一碗白粥,可是那白粥戏班上下的人都喝了呀,她们却并无异样。”
我略思忖道:“这倒是奇怪了。”
忽地旁边一位女子悠悠道:“中间下场休憩的时候,府里的一位婢女曾送了茗烟一碗什锦汤喝。”
茗烟听后急忙道:“不会,不会是那碗汤。”
我疑惑的问道:“为何不会?”
茗烟缓缓道:“那汤是小姐您让婢女送来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若不是您,此刻,怕茗烟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了?”
我心中一惊,竟是打着我的旗号做下的。
我急忙问道:“可还记得那个婢女长什么样子?”
茗烟道:“只记得眉间有颗小痣,样子还算,端丽穿得一件淡粉色紧身比甲袄,石青色裙子。”
我听后脑中已经大致知晓了大半,执起茗烟的手安慰道:“你好好修养,今日是走不得了,怕是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茗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只浅浅笑着。
恰巧,秋蝉缓缓进来道:“禀小姐,琼妃苑的茶点准备好了,请小姐回去进些,晚了怕是凉了。”
我便会意道福官已经把事情办成了,便笑着对茗烟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得了空再来看你。”茗烟点了点头,轻轻颔首施了礼。
别了一众人等。出了厅门,我问道秋蝉:“你可知父母此刻在哪儿?”
秋蝉道:“正在前院送客。”我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把雀柔找到。”
我明白,若是等着父母回来,别说是查不出来什么,便是查到了什么,我也不能亲自将雀柔带回来。只觉心尖似是被浓黑的乌云直直的压在心上,一点点包裹着我的全身,阴郁许多。
到了琼妃苑,便见福官已经在门口候着,我瞥了他一眼,他会意地跟着进了房门,锦儿急忙叫了两个婢女在门外守着,才将门栓固上。
我看见紫环昏在地上,急忙问福官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福官宽慰道:“小姐放心,奴才只说让她帮我绣个帕子送给娘亲,事后给她一两银子,不想她走至咱们琼妃苑就推脱说不去了,奴才怕她大喊大叫的引了旁人来,就给了她后颈一下,昏了过去,不会有事的。”
我才放心道:“那便好。”遂让锦儿给她闻了些紫苏粉,她才缓缓醒来,看见我端坐在她面前,急忙跪起身来道:“大小姐好。”却怯怯的不敢抬头。我徐徐道:“听说你很怕进我的琼妃苑,可是这里有什么牛鬼蛇神的?”
她急忙摇头否认道:“不不不,不是,奴婢只是怕,怕自己走路蠢笨,踩折了小姐这里的花木。”
我轻哂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倒是挺会说话的。”
她低着头道:“奴婢笨嘴拙舌,恐扰了小姐清净。”
我故作严厉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是同我扯谎,必然不会轻饶。”
紫环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道:“奴婢不敢,小姐请问。”
我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可知道,雀柔去了哪里?”
她立刻俯首回道:“奴婢并未见过雀柔。”
我轻笑道:“回答的倒是干脆。”
秋蝉在旁道:“你胡说,雀柔明明跟着你进了凤临阁的院子。之后就再没出来,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她。”
紫环趴在地上极力否认道:“秋蝉姐姐想是看错了,奴婢真的没有见过雀柔啊。”
我瞟了她一眼,冷冷道:“看来你今日怕是不准备在我这里说实话了。”
说着就让锦儿将旁边的匣盒子拿过来,对她说道:“这里是你的卖身契,我本想着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便就作罢,可现如今你非要做个忠心的,我便也成全了你。”转而对福官说道:“悄悄地把她送出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至于卖到哪儿就随人牙子发落吧。”
紫环瞬间吓得身体发抖央求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我厉声道:”那你还不快说!“
紫环此刻面色发白,动也不敢动,支支吾吾地说道:”雀柔被…被关起来了。“
我追问道:”被谁关的,关在何处?“
她哭腔道:”被长歌并几个妈妈,关…关在了后院一个废弃的柴房。“
我立即吩咐福官道:”你马上去找几个有力气的小厮在外面候着,一会儿随我去找人。“福官立即道了是,退下寻人了。
我转而想了一下,凭她一个小侍女,怎么有胆量做这种下毒的事情,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引。便缓缓问道:”我且再问你,你一个伺候梳洗的内房侍女,何以特意跑到厨房给唱曲的茗烟姑娘做一碗汤?“
紫环听见我问汤药的事,吓得面如发白,只动也不敢动。
我道:”若是我让锦儿向凤临阁透了风声你在我这里,你觉得只是你做这件事的人,还能信你容你么?“
她半晌才哭泣道:”是长歌让我这么做的,她给了奴婢一只锦玉钗环,奴婢一时蒙了心智…可是奴婢不知那是毒药,长歌只说是泻药,吃了会拉肚子而已,奴婢不想害人的。“
我瞟了她一眼,追问道:”可还有别人?“
她抽泣道:”再没有别人了,再没有了。“
我皱起眉头思量着她大概是真的不知了,想起长歌和孙姨娘在厢房中的对话,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与姨娘脱不了干系。
我对锦儿和秋蝉道:”找个绳子捆了她,用布塞住嘴。不许她叫喊,再叫上几个妈妈,随我一并去凤临阁。“
我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渐渐西落的斜阳,庭院里的琼花依旧盛放如雪,带着轻薄的花香,而我的内心却是隐隐漫上一层凉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