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就在一种神秘的清晰中看到了这一点。想着很快就要躺在家族墓地的一块宁静泥土里,他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被缓缓地抬到那里。与此同时,他母亲和玛丽·乔治坐在门廊下的椅子上,看着他被抬走,但并未流露出多少兴趣。
棺材架被抬过水坝的时候,她们会抬起头,看着队列倒映在水塘里的映像。
一个戴着神父领带的黑色的瘦削身影跟在后面。神父的脸上是一副神秘的阴沉表情,在那里面,有一丝禁欲主义和堕落融于一体的迹象。
阿斯伯里躺在小山坡上的一个窄窄的墓穴里。那些模糊不清的吊唁者,在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都四散到墨绿色的草地上。
耶稣会牧师退到一棵枯树下面,抽烟,沉思。月亮升了起来,阿斯伯里感觉有人弯腰俯在他的身体上,一股柔和+激情的温暖触在他冰冷的脸上。
他知道,这是艺术来叫醒他来了。他坐起来,睁开了眼睛。在小山的另一边,他母亲的房子里的灯光全都亮着。
黑色的水塘上点缀着五分镍币颜色的小星星。耶稣会牧师消失了。奶牛四散在他的周围,在月光下吃草。
其中一只——又大又白,身上布满斑点——正在轻轻地舔他的脸,仿佛那是一块盐。
他在一阵颤抖中醒来,发现因为他盗汗,床已经湿透了。他坐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他知道,他离死亡没几天了。他低头,似乎看到了死亡的火山口的里面,然后昏昏沉沉地倒在枕头上。
第二天,母亲在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超脱凡尘的东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快要死了、一定要让圣诞节提前的小孩。
他坐在床上,指挥母亲重新摆布几把椅子,又让她扯下一幅画着坐在石头上的少女的画,因为他知道这幅画会让那位耶稣会牧师笑出来的。
他还让母亲把舒服的摇椅搬走。这一切完毕之后,房间看起来就像牢房,墙壁上除了污迹,别无其他。
他觉得这个房间能够吸引来访者。他抬着头不耐烦地看着天花板,那只喙被一条冰锥穿过的鸟似乎很沉着,似乎也在等待。
他等了一上午,但神父直到下午的晚些时候才到。他的母亲刚打开门,一个响亮但听不分明的声音就在楼下的过道里轰鸣起来。
阿斯伯里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片刻之后,楼梯上传来沉重的嘎吱嘎吱声。
几乎与此同时,他的母亲面带被强迫的表情走了进来,一个身形庞大的老人跟在她后面。
他直接穿过房间,拿起床边的一把椅子,把它放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我是芬恩神父——来自珀加托利。”他友好地说。他长着一张大红脸和一丛硬挺的灰发。
一只眼睛瞎了,但好的那只又蓝又清澈,正锐利地注视着阿斯伯里。他的背心上有一块油污。
“听说你想和神父谈谈?”他说。
“很明智。我们谁也不知道全能的主何时会召唤我们。”然后他抬起那只好眼,看着阿斯伯里的母亲,说:“谢谢你,现在你可以离开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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