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权臣夫人手记

4.伤口

    沈辞言无心应付官夫人们的勾心斗角,随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宁安侯府。

    青玉扶了她下马车,迎面就遇上提着书从宫里出来的魏修远。他身边连一个侍卫小厮都没有带,往日在他跟前寸步不离的侍卫追风和逐月,都不在他身边。

    常年在死亡边缘试探和冷眼旁观的沈辞言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脸色不对劲。

    往日里的魏修远再怎么弱鸡怎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提笔,脸色也没有如此的白。离他更近一点,就更能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丝血腥味。

    魏修远提书的那只手一半是掩在袖中的。恐怕是被刺伤了。

    考虑到她如今还是和魏修远是一条船上的,若是他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也讨不着好处。沈辞言微敛双目,解下了披风盖在魏修远的肩头。这是上好的银狐皮毛制成的,花样简洁大气,是沈佑在与北燕交界的雪林猎到的。整个大楚就此一匹。

    魏修远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但是在她的手碰到魏修远的肩头时明显僵住了,目光警觉地看着她,空着的那只手半攥着负在背后。

    沈辞言倒是轻笑,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你就算有暗器也打不过本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懂。”

    “不想现在就被本夫人弄死,还是老老实实跟本夫人演戏。你的追风逐月,还有你那些个暗一二三四的暗卫,捏一块都打不过本夫人。你说呢?夫君?”

    最后一句夫君喊得婉转动听极具风情。魏修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算魏修远的目光再不善,背起来的那只手还是放了下来,携着沈辞言一副夫妻恩爱的姿态进了府。

    墙边上响起了几丝声音,沈辞言和魏修远知道,那些尾随来的刺客走了,到底还是没人敢在魏府门口当着武功盖世的沈辞言和魏府里的暗卫对魏修远出手。

    魏修远被沈辞言半扶着回了长安阁的房里。一直到沈辞言将门拢好,魏修远才堪堪送了一口气,那只拎书的手松开,御赐的书籍滚落了一地。

    包书的布已经有一片被血浸红了颜色。沈辞言蹲下身子拎起那片黄色锦布,啧啧叹息。

    魏修远目光晦暗。

    “知道自己是弱鸡还带这么几个人,夫君怕是没活够呢?”沈辞言将锦布一堆,坐到了魏修远的对座。“你死了别牵连本夫人。虽然本夫人这辈子,没有被休两个字。”

    青云端了一盆冷水过来,敲响了门:“夫人。”

    沈辞言接过了水,再次将门合上。重重地摔在魏修远面前:“自己擦洗伤口,让你的侍卫去叫大夫。”

    “我的侍卫,大部分都出去执行任务了。”魏修远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无奈和虚弱。

    沈辞言瞥了他一眼,认真审度了一番确定魏修远没有在欺骗他。从内室里取出干净的绷带和一个小瓷瓶。

    “手,伸出来。”

    见魏修远没有动作,沈辞言直接一把把他的手拽起,那只深色的外袍袖子都已经被血染得更暗。将碍事的衣物撩开之后,她看见了魏修远的伤口。

    本来是已经结了痂的几道刀剑刺伤的伤口如今已经开裂,伤口上满是血水。

    她蹙了蹙眉头。

    沈辞言见过心狠手辣之人也见过居心叵测之人,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她也没有少见。但是像魏修远这种对自己都狠得下心来将自己搭进去算计的,只有这一个。

    依着前世的经历和原主的记忆,她当然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故意撕裂伤口给人看的。

    如果他的力度再大一点,他这只本来白白净净的胳膊就会成为他身上一个抹不去的痕迹。

    魏修远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沈辞言。

    他并不担心沈辞言会拿什么毒药一类的来害他。这个院子里除了青玉以外,青云等人一直都是他的人。况且沈辞言出生将门,以她的性子从来不乐意于做这类事情。

    正如沈辞言所言,她想要魏修远的命,在府门口早就出手了,根本不需要为他披上狐裘遮掩血迹还扶着他到自己的长安阁。依着沈辞信的性子,就算她当众了结魏修远的性命,也会拼了一身军功保她一生无虞。

    因为她是沈家这么多代来得的唯一一个女儿身。

    简单处理好伤口之后,沈辞言擦净手准备收拾东西。门口就有侍女禀告追风侍卫过来了。

    沈辞言很识趣地端着东西离开了,半点探听他们谈话的意思也无。

    追风早已站在了门口,跪在地上对魏修远行礼。

    “追风护大人不利,请大人责罚。”追风跪伏在地。

    魏修远负手,神色冷漠:“责罚?那你从今日起,就跟在夫人身边。”

    追风不敢有异议。

    “事情处理好了?”

    “回大人,太子果真沉不住气。得知是大人亲自检举的郑尚书,竟然在宫墙门口就对大人下手。属下已经派人将大人遇刺的消息散布。”追风抬起头看了一眼魏修远身上的披风,神色迟疑。“大人这披风……”

    其实他更想问,大人为何会从夫人院中出来。莫非……?他们家大人终于开窍了?

    是了,这披风明显就是大楚唯一那匹银狐皮毛制成的,是夫人的父亲沈将军猎来让沈夫人亲手制成的。对于夫人来说何等珍贵,竟然披在了大人身上。

    追风面露笑容。

    魏修远岂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懒得跟他在这些事情上绕罢了。他抬起手,拍了一下追风的头。

    “郑尚书是户部尚书,相对于太子的臂膀。我亲手折了,他怎么能不怒恼?太子本就不能容人,偏偏自己又没有那个脑子和能力坐稳太子的位置。否则,晖王也不会到能够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地步。”魏修远解下了披风,搭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上。他目光微垂,落在披风背后用银丝绣成的一簇蔷薇上。

    “昭王答应了没有?”

    “应下了。”

    追风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递给了魏修远。魏修远并没有到手就拆封信件,简单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收回了袖中。

    “属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问一句,轮文韬武略母族君恩,晖王皆是上乘。为何大人要扶持昭王殿下?”

    闻言,魏修远的眸色明显晦暗起来。

    他为什么会选择一位不得宠的已故妃子之子作为未来储君来扶持,一方面是昭王在军中有一定威望和助力,来日哪怕有人逼宫或自己逼宫都可以。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得出昭王的骨血里埋着的就是夺嫡之心。

    昭王不会有妇人之仁。

    当然,还有另一层的原因。

    追风明显是个机灵的,见魏修远并无深谈的意思,就将话题转移了一个方向。

    “大人,属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魏修远看了他一眼:“说。”

    “夫人身边的青云上报,说夫人自从那日从阁楼摔下昏迷之后,醒来仿佛变了个人。不仅是对待大人的心思有所不同,还令人很是惊讶的是,夫人的礼仪方面虽有略微瑕疵,但十分得体。要知道夫人向来,都是不拘小节的。”追风越说越小声,“听闻,今日夫人还去赴了宁安侯府的宴。并且,化解了任玉文的麻烦。”

    鬼知道夫人是不是看上了任家二公子。要知道任家二公子可是夫人之前最喜欢的类型,英气十足又是年少出名的武将。为人耿直,宁折勿弯。追风自认为自家大人的容貌远比任玉文好上几成,但任二公子也并不差。

    魏修远沉思片刻,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我和沈辞言的婚姻本来就是利益和政治上的联姻。她喜欢谁愿意帮谁,与我何干?”魏修远语气平平,“盯着她,让她别太出格了就行。”

    他虽然并不对沈辞言有什么意思,但谁都不希望自己头上戴了顶绿帽子。尽管这顶帽子在自己看来根本子虚乌有,可别人就不一定了。那些御史最喜欢闻风奏事。

    他可以纵容沈辞言和沈辞信的一些行为,因为这并不妨碍他的正事。况且沈辞信虽说为人不羁极度护妹,但本身也是个奇才。

    能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将沈佑留下来的定安军收拾得更上一层楼,就已经值得魏修远多看几眼了。

    更别提沈辞信屡屡拒圣上赐婚,以五千精锐平东唐三万雄狮的战果。

    末了,魏修远还补充了一句。

    “必要的时候,偶尔可以帮夫人一把。”当然,前提是任二公子也对沈辞言有意。

    对于沈家来说。拉拢了沈辞言就已经是稳住了沈辞信和定安军。做不成盟友也不会站到对立面去。当然,魏大人可没想过牺牲自我这个事情。

    追风瞪大了眼:“大……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好不容易盼到魏家仅存下来的独苗苗嫡长孙娶了老婆。结果就因为一句夫人好心帮了任家二公子,转眼就要把夫人推出去?

    明明夫人刚刚还为大人包扎伤口,把自己最珍贵的披风披在了大人身上。

    按理来说夫人长得国色天香的,是个男的都不会像大人一样抓到点风声就往外推啊?

    难不成……断袖?

    追风瞬间止住了念头,恨不得掐死多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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