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被带到了医院急诊室,护士一边给凉夏额头红肿的地方擦着碘酒一边用奇怪的语气说:“其实你这个连外伤都算不上,就是有点肿,回家用冰敷一下就好。”
凉夏听出护士话里的意思,护士肯定是觉得凉夏太娇贵了,凉夏语气真诚的说:“谢谢你,护士,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这样真诚的口气反倒让护士脸上的表情愣了愣也不再说什么,处理完后就拿着东西走了。凉夏也随着走出了急诊室,看到刚才那个男的拉着刚才的护士在询问是否要做一个脑部检查,是否要住院观察有没有内伤脑震荡之类的。
但此刻凉夏只想逃开,她迅速的绕过往医院大门走去,那男的发现赶紧追上来拽住了凉夏,抓的很紧凉夏甩不开,男的说:“知道你不喜欢被围观,我们去旁边说话。”
然后带着凉夏到了医院一条比较安静的走廊,凉夏只是随便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也不想说话。男的说:“好久不见,今天看到你差点不相信那是你,那个口齿伶俐凡事不输于人的凉夏不见了吗,你怎么能任凭那样一个泼妇冤枉你。”
凉夏不出声。
男的继续说:“这2年我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你妈妈也一直跟我在打听你的消息,有多大的怨恨值得让你逃避所有的人呢。”
凉夏依旧不出声,只是眼神移到别处盯着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要让所有人去担心你,不然你不会间隔一段时间就给你妈妈手机发一条信息说你很平安,可是你这样躲着所有人要躲到什么时候呢,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凉夏。”
凉夏的沉默并没有改变的迹象。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凌肖的入狱都是由你而起,你大可不必这样责怪自己…”
“闭嘴魏经年,你不配提他的名字。”凉夏以一种决然又疏离的眼神看着魏经年打断了他的话。
魏经年被这样的眼神刺的心脏猛的收缩起来,2年前凌肖入狱后他去看凉夏,凉夏也以这样的眼神盯着魏经年说:“魏经年,你不配跟我谈起他。”
时隔两年,他再次见到她,他心里的狂喜他无法表达,他以为时间总会慢慢淡化一些东西,毕竟他跟凉夏从高中就一直形影不离,他不相信因为一个后来出现的凌肖就能让凉夏彻底的厌弃了自己,那是他无法承受的。但是此时此刻,同样的眼神,几乎同样的话,再次把魏经年打回了那个冰凉无助的回忆里,她有多么厌恶他,她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桀骜不驯如魏经年,哪怕心里所有的希望正在崩塌,也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轻蔑的笑了笑说:“呵,看样子你还是这么宝贝他,既然如此,我也不屑于提他,我带你回去,去见见你妈妈,让她能安心。”
“要回我自己会回,我的事情你最好什么都不要管。今天的事情你实在是多此一举,即使你不出现,我也有我解决问题的方式。所以现在,我不但不感激你,只觉得你打扰了我本来平静的生活。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以后也不要再见。”说完凉夏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魏经年独自站在原地,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容:魏经年,你真是活该。在她的世界里你连配角都算不上。
凉夏一口气走到离医院有2个红绿灯距离的马路上才停下拦出租车,她知道以魏经年的性格,在她说出那样重的话以后魏经年是绝不会对他死缠烂打的,否则2年前他也不会放任她离开,她只是无法缓解再见到魏经年所有往事都铺面而来的剧烈感。自己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不容易建立的平静好像被魏经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破,可是打破了之后呢,她是不是还有勇气再重新开始呢,她不敢确定。
上了出租车以后,凉夏不知道去哪里,她暂时不想回去,她不知道为什么魏经年会突然出现在她小区附近,是巧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住的地方。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搬家了,所以她暂时不想回去,于是跟司机说了去江滩。
在江滩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凉夏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尽管她极力的想摆脱因为魏经年的出现而带来的所有回忆的重现,但她没办法去控制自己的大脑,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妈妈的身体还好吗,凌肖这2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要怎么熬下去,秦叔叔醒过来了吗?这一切的一切,她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关心,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大脑就会这样去执行。
“凉夏,你来啦!”凉夏猛的听到了黎雯的声音,一回头,黎雯正站在她身后,不同于初次相见,这次她手上没拿酒。黎雯挨着凉夏坐了下来。
凉夏说:“你也在这里,真巧。”
“这是我们俩的缘分之地,我是在这附近办事想着来坐坐吹吹风,你呢?大周末没在家赶稿子吗?”
“稿子是无穷无尽的,周末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凉夏调皮的笑着说。
黎雯看着凉夏的样子,也笑了笑,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俩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黎雯才说:“凉夏,晚上能去我那里陪陪我吗?一个人的夜晚太难熬到黎明之前了,我总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能嗅到死神的味道,仿佛是从我体内散发出来的死神的味道。”
凉夏想着正好她也不想回去,李李今天可能会留在赵天恩自己单独在外面租的房子里过夜,去陪黎雯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上午才听到peter说的那件事,她不想在黎雯家碰到她老公。于是故作轻松的说道:“你是有老公的人,我去做电灯泡不好吧。”
“他最近都不在家,孩子送到奶奶家里了,只有我一个人。”
“那好吧。”
黎雯家住三环边上,到达黎雯所住的小区时,天已经擦黑了,凉夏想起自己今天一天还什么都没吃,想着跟黎雯一起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此时手机进了一条微信,凉夏打开来看,是李李发来的:凉夏,今天去见天恩父母一切顺利,我打算在天恩这边多住几天,你晚上记得锁好门。“看完凉夏觉得心情晴朗了一些,至少李李是幸福的。
跟黎雯子在她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去了,黎雯家是个2室2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不小,现代简约的装修,只是家里有些乱,想必这一阵忙着处理她老公的事情,没有精力收拾。黎雯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凉夏,家里有点乱,你先去沙发上坐,我来收拾。“
凉夏说着没关系,随便在客厅转了转,发现黎雯家里除了摆放着2张她儿子的照片,竟没有一张夫妻两人的合照,各自的单人照也没有。黎雯倒了杯水给凉夏,就开始收拾起屋子来。凉夏无聊的拿着电视遥控器换台,黎雯一边拖着地一边问低着头问凉夏:”凉夏,公司的谣言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凉夏愣了愣说:”本来没听说的,是peter问起我才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黎雯放下了拖把,也坐在了沙发上:”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凉夏摇摇头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公之间关系怎样,但任何时候,先别急着贬低自己。“
黎雯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两手捂着脸,似乎有难以面对的情绪,她说:”他在外面玩的女人太多了,我想着只要他能给我儿子提供好的经济环境,他在外面玩女人正好不需要我去满足他的生理需求,我乐得其所,所以我从不干涉。我只是没想到从来自诩精明的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这样算计了,最后不得不由我来帮着处理这些事情,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肯定觉得我太过卑贱,可是我儿子还靠他赚钱养活,我不能让他被人算计倒下。“
”生活本来不易,我们不需要活在别人眼里,你只要跟着你的心去做,其他的不要想太多。“凉夏只能这样安慰。
”你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吗?凉夏“
”没出息这个词怎么判定呢,可能在待你老公这个事上,你选择不去追究而是帮他善后在有些人看来是没有原则,但是你为了孩子在婚姻里这样委曲求全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黎雯直起身子,认真的看了看凉夏,她的表情里有被人读懂的惊喜,也有不可置信的惊讶,她说:”所以凉夏,你也觉得我就算这样委屈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对孩子好是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当过妈妈,所以我没办法对你感同身受,我也没办法去判定你做的是不是对的。可是黎雯,谁又能肯定的说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呢?只不过是权衡利弊有舍有得罢了。”
黎雯重又躺回靠背上,她想要的答案没有人能给她。除了上帝,谁也没办法从别人那里找到自己生活的答案。
晚上凉夏和黎雯睡在俯卧,据黎雯说她和她老公一直是分床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凉夏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就着窗帘透进的灯光,看到一个个子并不高大的男人身影,他正在撩丽文的睡裙,嘴里说着,“帮帮我,帮帮我。”还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黎雯压低了声音说,“你没看我朋友在,你给我滚。”
“朋友在怎么了嘛,我们还是夫妻,还得履行夫妻义务的。”
凉夏看到男人脱下了丽文的内裤扔在了地上,接着就开始解自己的皮带,听到了皮带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心里想这个男人不会就在这里履行他的夫妻义务吧,可凉夏只是在旁边睡着又不是死了,难道他就丝毫不具备一点人性的羞耻心吗?
黎雯还是压着嗓子说,“你给我滚你听到没有。”
“我知道你不想吵醒你朋友,我保证我动作温柔。”男人已经脱掉了他的裤子扔在地上,然后一把拖过黎雯的双腿对准了自己。
凉夏在想这时候该怎么办,她可不是有着这种怪癖的偷窥狂,她站起来冲出去吗?这样会不会更尴尬,但是如果她再不采取行动这男人就要脱光了,他就要在她面前上演真人大战了。这时候只希望黎雯能起来跟他出去,只要他们出去然后关上门,任凭他们再去协商什么。黎雯可能是意识到她用语言已经不可能阻止她老公了,也担心会吵醒凉夏就就起来推着他老公出了房间,并轻轻的关上了门,凉夏终于松了口气,只盼着快点天亮。第二天凉夏很早就醒了,在盼着天亮的黑夜里觉得时间漫长,然后撑不住还是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凉夏发现黎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她旁边睡着了。黎雯前一秒还闭着的眼睛在凉夏刚刚看到她的那一秒就睁开了,她眼下的灰清都落在了凉夏眼里,她说:“我去给你煮早餐。”
凉夏忙说:“不用了,我得马上回去赶稿子,我直接走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几乎是冲出了黎雯的家。因为她怕一会又要面对黎雯的老公,那个在黑暗里毫无羞耻感的渣男,她不希望他再来玷污她的光明。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peter在面对凉夏的时候都觉得非常抱歉,凉夏宽慰他说:“不要放在心上,就当那些从来没发生过也别八卦我,就是对我最好的致歉。”peter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发誓绝对做到。
然后peter在凉夏耳边念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公司从总部派了一个人过来w市这边预备成立售后维修部,说这个人是大老板的亲戚,还是很亲的那种,peter之所以一直念叨他,就是因为听说了即将派过来的这个人长的又年轻又帅还有钱,peter就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嘀咕着这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消息传了这么久就是不见人来。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我听说他已经到公司一周了”
“什么,你听谁说的,你的消息还能有我这包打听快吗?”
“我刚刚去隔壁给老板送报表,他说有个总部派来的人已经过来一周了,最近在外调查市场,等他到公司,就会过来跟我自做客户满意度对接,让我好好协助他。”
“那就是说我马上就能见到庐山真面目喽,我倒要看看有没有那么神。”
凉夏由衷的佩服peter身为一个男人却生着一颗不八卦会死的的心。
黎雯这一周好像很忙,忙着总是请假,peter说她老公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谣传又花了50万让那女的同意撤诉。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凉夏觉得自己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以后也绝不会再留宿黎雯家。
转眼又一个周末了,这一周李李都没回来过,凉夏想着这回李李可能要长住赵天恩那里,而且极有可能就直接搬过去同居了。这样想着,凉夏便给李李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听。
“李李小妞,是不是幸福的已经完全忘记我了?”电话一接通凉夏就打趣道。
“哈哈,凉夏,你想我了吗?”电话那边响起李李熟悉的声音。
“对呀,请问已经名花有主的人,有没有时间抽空回来看下我呢?”
“……”
很意外的,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
“怎么啦?要是没时间就算啦,我就是怪想你的,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凉夏,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好吗?”
“干嘛突然这么正经的口吻,好吧,我不耽误你们花前月下了,我等你回来。挂喽。”
“嗯,好。”
虽然李李一改往日跟凉夏说话时的淘气口吻变得突然正经些了,但是凉夏不想往不好的地方想,幸福是会传染的,她希望李李幸福,这样她会觉得自己也跟着幸福了一些。有时候我们所要的幸福并不都是清晰的,幸福本就是抽象模糊的,是我们的大脑传递给身心的一种愉悦感,不管是对身边人,还是对自己,我们都需要偶尔的自欺欺人来满足我们想要的幸福感。
晚上,凉夏依然是赶完稿子晚睡,因为又一次忘记打开手机的勿扰模式,在刚刚沉入梦乡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凉夏不想接,但是因为是深夜来电,又唯恐是熟悉的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
接通后凉夏说了句:“喂?”
电话里却没有人说话,凉夏再次“喂”了一声。
这次电话里面传来了急促又粗重的声音,凉夏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她很明白那样的喘息声意味着什么,赶紧挂了电话将手机直接关机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过一会儿又拿出手机再次确认确实是关机了,又把头钻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此时,某五星酒店里,一副香艳的画面已接近尾声,魏经年光着上身躺在酒店的豪华大床上两眼望着手机发呆,身上还残留着刚才鱼水之欢冒出来的细密汗珠,一旁有着姣好身材面容清秀的女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经年,今天晚上就让我在这里陪你吧。”
“不用了,司机在楼下等你,晚安。”魏经年的语气很客气,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凌厉。
女子眼里有失落闪过,但还是迅速整理好衣服后拿起包包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女子又转回来说:“经年,我能问今晚是为什么吗?”
魏经年只是看着手机,仿佛不曾听到一样。女子等了几秒,明白魏经年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一个人的魏经年像突然丢掉了铠甲,卸下伪装,抱着手机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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