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半暖时光,凉夏未至

第九章 飞蛾扑火

    要说有什么东西是丝毫不用人去操心就会一往无前的,那必是时间无疑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出差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满了,就是回程的日子了。凉夏这几天都心里总惦记着李李,发过几次微信她总说一切都好,就是忙着呢。凉夏心下有什么担忧,也不好再去说什么了。只好等回去了再看。

    这时peter突然冲回办公室说:“凉夏,我请了假,必须马上走了。”

    凉夏马上被这种突然的情绪感染了,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peter听到“家里”两个字,眼神又多出一丝慌乱来,但那慌乱只是一瞬就没了,他说:“我要去一个山区,还不知道去多久?”

    凉夏有不好的预感:“你突然要去山里干什么?”

    peter没有打算隐瞒凉夏:“去找夏欢。”

    凉夏跳了起来:“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就回去了,你现在不是丢下工作去找她,你相当于是丢下家人去找她。”

    peter定定的看着凉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凉夏,你真的不能理解我的这种感受吗?”

    凉夏心里想着,我为什么要理解你的这种感受呢,爱情当然没错,可你总是有了家人的,难道因为我没结婚我就应该理解你这种看似洒脱其实不负责任的这种行为吗。就算你老婆已不再是你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但是你的孩子多无辜啊,他为什么要去承受这样的家庭变故呢。

    凉夏想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可能她是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家庭变故的时候都那么无措,更不要说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了。可是又怎样呢,那毕竟不是凉夏的事情,她又凭什么去谴责别人呢。

    在心里衡量过后,凉夏决定不再就此劝下去了,便只静静的说了句:“随便你罢,你是个成年人了,也实在是不必跟我说什么。”

    peter知道凉夏心里对他的行为还是不赞同的,但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回酒店带了些随身衣物就赶去机场了。

    当peter飞了1000多公里降落到离夏欢所在的那个山区还有300多公里的小型机场时,他没有腾出脑子去想那个山区到底有多偏僻,而是马上去询问有没有到达山区的班车,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那么就只有包车过去了,问了好几个出租车要价都是去一趟2000块,比1000多公里的飞机票还贵,可想是多么崎岖的路。peter马上挑了一辆,赶紧出发了。

    司机说着别脚的普通话,他问peter为什么要去那里,peter说去见一个朋友。

    司机又问朋友是藏族人吗?

    peter摇摇头。

    司机看peter心思重重不怎么想聊天的样子,别不再打扰他了。

    一路都是盘山公路,peter抵达机场的时候是上午11点,等到达那个小山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只不过这里因为海拔的原因,8点天还不算很黑。晚上的山路不好走,司机把peter送到寨子口,就打转回去了。

    这个寨子一眼能望到尽头,此时已有稀稀落落的灯光亮起来,peter不知道夏欢住在哪一间,但是他不想打扰她,他准备一家一家去问。

    困难在叩开第一家的门时就出现了,那一家人满脸疑问的看着这个外地人,彼此的语言并不能作为沟通的桥梁,peter只能僵硬生疏的打着手语,乱比划了一通,也还是没有听懂。peter只能冲进去自己找。那家人对于peter的无礼行为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满,只是惊讶又无奈的看着他。

    没有找到,peter又换下一家,直到找到寨子尾上倒数第三家,就在peter快要认为自己是走错了寨子时,听到了夏欢的声音:“peter,是你吗?”

    peter猛然回头,看着穿着藏族服饰,拄着一根拐杖的夏欢,他心脏一紧,人已经冲过去抱住了夏欢。

    夏欢就这样沉默的任他抱着,良久,夏欢说:“让我先坐下来吧。”

    peter才意识到夏欢此刻并不适合一直站着,他便慌乱的扶着夏欢找地方坐下。这家人看出来peter是夏欢的朋友,便对peter不再保持刚才那惊讶陌生的神情。

    夏欢为他们彼此做了介绍,夏欢是会说藏语的,于是peter知道了夏欢所住的这一家是寨子里的寨主的家,这整个寨子都姓一个姓,那就是多吉。

    peter扶着夏欢进了夏欢的房间,待夏欢在床上躺好,便赶紧询问她腿的情况,夏欢说:“只是骨折而已,没什么事的,真没想到你会找来,这下我欠了你人情了。”

    peter盯着夏欢绑着石膏的腿说:“你去正规医院拍片过了吗,确定只是骨折没有其他问题,还有这石膏是不是正规医院打的,能不能固定好骨头,以后不会影响走路吧。”

    夏欢笑了笑说:“离这里不远有一家诊所,里面除了大型手术不能做,很多小手术都不在话下,方圆好多寨子的女人们生孩子也是去那里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好好养着了。”

    “正好这次过来也是要呆一段时间的,就是行动方面不太方便了。”

    peter点点头,此刻看到人了心就稍稍踏实了些。粗粗的打量起这个房间,放了一张简单的不带床垫的木板床,一个原木衣柜,一个原木小床头柜,一个原木小凳子,墙只是略略的涂了白色的油漆,并不平整,地是水泥地,但是铺上了五彩色的麻布地毯,印着白墙,有种说不出的异族风情。

    peter想起夏欢那个豪华大房子,此时躺在这个异乡风情的简朴小木板床上的女人在他心里更添了份神秘感。而那神秘感使得他越发的迷恋起这个女人来了。

    夏欢说:“肚子饿了吧,我让他们给你做点吃的。”

    “你别起来,我自己去吧。”peter不想又劳动夏欢的腿。便自己走出房间,去向主人讨一点吃的,此时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主人多吉汉木一家四口正坐在由几把木椅子和一张木桌子组成的简陋客厅里聊着家常,看到peter出来,忙的站起来,想要招呼客人,可是语言不通。于是peter做出一个吃饭的手势,女主人桑华便马上用力的点头往另一间小房跑去,那应该是厨房的方向。

    汉木有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12岁,女儿5岁,因为高原天气的原因,孩子们都是黑黑的,脸颊上仿佛天生一样的两团高原红是必不可少的。两个孩子好奇的盯着peter,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汉木用手势招呼peter去他旁边的椅子上坐,peter微微点点头便坐了过去。

    只是语言不通,连基本的寒暄也没办法,只是呆呆的坐着,peter本觉得尴尬,但是看着汉木和2个孩子都一副自如的样子,才自在了些。很快,桑华端了一大碗糌粑和一晚酥油茶放到peter面前,露出2排白白的牙齿笑着对peter做手势,意思是让他快点吃。那笑容真诚的不得了。

    peter便再顾不得矜持,狼吞虎咽起来。第一次吃这些东西,此刻却觉得味道是极好的。

    那一家人4双眼睛看着peter狼吞虎咽的样子,都满足又欣喜的看着。

    peter吃饱了,满足的双手合十抵着头向他们拜了拜,又拍拍肚子,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吃饱了,非常谢谢你们。

    不用打手势他们也看的出peter吃饱了,汉木一家看着peter真诚的笑。peter指了指夏欢的房间意思是要进去陪陪她了。他们都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peter刚走进房间。夏欢放下了手里的图纸问:“吃的好吗?”

    peter满足的说:“再好没有了。”

    夏欢笑了笑说:“人你看到了,没什么大碍,明后天回去吗?”

    peter很快的说:“不会那么快回去,既然来了,总得陪陪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话说出来peter又有些后悔,怕这些话会给夏欢造成负担,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夏欢只是平静的说:“那呆在这里的日子就帮忙做点事吧,我腿脚不方便,上工地不方便,你陪着我去,然后我告诉你怎样按照图纸去监工,工地上人手也不是很够,有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着干活。”

    peter很感激夏欢没赶他快走,头点的鸡啄米似的。

    看着夏欢又笑了,peter说:“你就把我当打杂的用,我什么都能干。”

    夏欢指了指原木柜子说:“柜子里有被子,今晚你就凑合在我房间打个地铺,明天我再去问问他们看有没有其他家里有空出来的房间。

    peter更是受宠若惊了,他想说他不需要别的房间,就在这里一直打地铺就好,但是他想今天的惊喜够多了,别再奢求更多了,明天的事情留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折腾了一天,peter累了,夏欢躺在床上看书,没有说话,他便不去打扰他,静静的看了会房顶,周公便找上了他。

    这里的天黑的晚一些,自然亮的也晚一些,等peter一觉醒来,看着窗户外面透着并不透亮的光,一看时间却是快9点了,赶紧起来,看到夏欢的床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人却是不见了。

    peter冲出房间,夏欢坐在屋外的门槛上,用藏语在跟汉木的2个小孩聊天。孩子们围坐在夏欢的周围,时而嬉笑,时而发出吃惊的叫喊。peter觉得这画面仿佛是上辈子见过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上辈子他的亲身经历。

    夏欢看到peter,一脸平和的说:”早啊,睡的好吗。“

    ”不能再好了。“peter也被这样的平和感染,语气都是柔柔的。

    此时在太阳下仔细看这里的风景,这是座落在群山缝里的一个小寨子,整个寨子不过20户人口,都是矮矮的窄窄的平房,因为地势的限制。寨子尾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绕绕的看不到尽头。

    凉夏说:”快吃了早饭就要上工去了。“

    很快的吃完,peter扶着拄着拐杖的夏欢,慢慢的走在了那个羊肠小道上,夏欢的腿应该是静躺着养比较好的,无奈没有人能劝的动她。

    沿着羊肠小道九转十八弯的大概走了三四里路,山里早上还有些凉意,夏欢的额头却渗着密密的汗珠,peter问:”还有多远,你的腿能不能承受?“

    夏欢摇摇头说:”我没事,快到了。“

    ”要不我背着你走一段吧,这样你的腿能休息一会。“

    夏欢坚持真的快到了,peter坚持说:”你这样你的腿是没办法长好骨头的,就算能长好骨头也会留缝,这样你以后走路的样子就变的难看起来。“

    peter一边说一边一跛一跛的学给夏欢看,夏欢无奈的说:”好吧,辛苦你了。“

    peter便开心的背起了夏欢。又走了一里路的样子,上工的地方到了。那是在半山腰里一小块平整的地方,面积是寨子的一半大,但是因为地面都是石头,没办法打地基,只能盖活动板房。此时寨子里的男丁基本都已经在这里帮忙了,汉木看见夏欢和peter过来了,就迎上来跟他们打招呼,peter也听不懂,只能礼貌的点头示意。

    等汉木又回去干活了,peter扶着夏欢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好,便问:”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

    夏欢拿出她的图纸说:”其实很简单,因为是活动板房,也不需要注意结构,就是按照图纸上的再对应板房材料的编号将他们拼在一起固定好。然后等板房摆好了以后,我们再开始做桌子板凳。“

    peter认真的说:”是因为这里交通的原因,所以没办法把活动板房整个吊来,只能运了材料来自己装,桌子板凳也是同样的道理对吗?“

    夏欢点点头:”在这里,人心很简单,但是事情就复杂一些了。“

    ”没事,眼下也不是太难。照这情形的话估计最多一个月就做好了,这里的孩子也不是很多。“

    ”这附近,以外面目前所在的这块空地为中心,周围有3个跟多吉寨差不多大的寨子,以后这些寨子的孩子们都在这里念书。“

    peter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眼下先做事要紧,便马上按照夏欢所说的加入到大家的工作中了。

    巍巍群山里,这些人们的身影如蚂蚁般渺小,但是却是为着希望在努力,那些天使般的孩子,谁又能说他们不是未来的希望呢。

    夏欢沉静的脸沐浴在这沉静威严的大山中的阳光里,看着这些人忙碌的身影,眼前仿佛已经有了孩子们坐在教室里朗朗读书的画面,心底有细细的温暖流过。这样的事情每多做一次,心底的信念就更加坚定。

    一天实在的活干下来,peter久坐办公室的体格有点吃不消,晚上回到汉木的家只觉腿好像重了几倍似的不好抬起步子,夏欢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吃完饭俩人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太阳渐渐落到山那边去。

    就那样坐着,也不说话,太阳一点点的隐藏了身子,只剩下灰白的天空了,夏欢说:”在这里最享受的时刻就是这样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到山下面去。“

    peter想,这样的感觉非亲身经历是不能感受的,听起来是那么乏味,但是身处其中却仿佛所有的满足也就是这样了。

    夏欢催促peter说:”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有繁重的工作要做。“

    peter点点头,便进屋了。在心里庆幸夏欢没把他塞到别家去。

    夏欢一个人又坐了很久,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汉木的妻子拿了一件麻布披肩给夏欢披上说:”小心着凉。“她也不劝夏欢进屋,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几乎每日夏欢都是这样坐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这样重复的日子,仿佛没有什么不同,但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太阳,那2个初见雏形的活动板房也是不同的见证。peter心里好像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学校出现的那一天,期待着孩子们坐在教室的那一天,好像忘记了自己本不属于这里,自己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是夏欢没忘,第四天,到了看太阳下山的时间,夏欢拄着拐杖带着peter走到了寨子口,寨子口有个大大的石块上面用藏语刻着字,夏欢告诉peter上面刻的是”多吉寨“

    她坐在大石块旁边,头倚着大石块,peter也在附近找了地方坐下来,他预感到夏欢终于要跟他说些什么了。他已做好准备去听夏欢说出来的任何话。

    夏欢不急不慢的,用着极平常的口气讲了一个故事:

    以前多吉寨里的人口比现在要多一些,但是在藏族人的信仰里,朝圣是一件神圣且值得付出生命去做的事情。你知道朝圣的意思吗,就是一场磕头的旅行,一路步行,走几步,跪下来磕一个头,如此往复。不是几公里几十公里的路程,是从出发的地方一直到圣地,不管中间的距离有多远,要走多久,都要那样,走几步磕一个头的走过去。

    从这里去拉萨圣地,步行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在很多更远的地方,那些用一年两年的时间磕头走过去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死在朝圣路上的,算不上什么稀奇,那是一种光荣,是主提早的选中了他。

    乐儿那一年13岁,阿妈怀孕了,起初一家人因为即将到来的新成员很高兴,慢慢的,妈妈肚子越来越大了,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愁容取代了。总看到阿爸和阿妈小声的在说着什么,他们特意避开乐儿,所以他们说了什么乐儿听不到,但是他们满面的愁容乐儿看的到。

    终于有一天,阿爸对乐儿说,阿爸和阿妈为了阿妈肚子里面的小宝宝的健康,要去朝圣祈福,乐儿从小在寨子里听过太多朝圣的故事。她知道她是没办法让阿爸阿妈不要去的,但是她想同去,被阿爸拒绝了,他说地里还有庄稼和牛羊,乐儿要留下来照看,耐心等他们回来。

    阿妈走时温柔的对乐儿说,等阿妈回来时就会带回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乐儿要照看好庄稼和牛羊,这样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回来时,就能有奶喝,阿爸阿妈又能酿青稞酒了。

    乐儿站在寨子口的大石块这里送走了阿爸阿妈,她把所有期待的力量放在照看地里的庄稼和牛羊上,把它们照看好了,阿爸阿妈会带着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回家来。乐儿每天都在傍晚时分坐在这个大石块旁边看太阳沉沉的落下去,想着阿爸阿妈此时该跪到哪里了。

    时间并没有因为阿爸阿妈的离家变的慢一些,反而半年过去后,乐儿觉得时间一天快过一天了,反而希望时间慢一些,这样那埋在心里担心的种子就不会慢慢发芽。地里的庄稼都见青了,几头小点的牛和羊也开始产奶了,乐儿每天都要一个一个的给它们挤奶,这样才能保证牛羊产奶充盈,可是挤出的奶乐儿一个人喝不完,就只能分给寨子里的邻居们。送人的牛奶和羊奶越来越多,乐儿担心的种子渐渐发了芽开始长大。她开始白天也站在寨子口张望。

    直到有一天,乐儿又站在寨子口等着,她已在这等待里学会了平常心去接受每天都一样的等待的结果。但是这一天她等来了一个外来客,一个穿着外租服饰,背着双肩包,眼神淡如水的男人。

    他走进了,看着乐儿说:”多吉欢乐,是你吗?“

    乐儿的心没来由的往下一沉,她想,这便是不祥的征兆了。她点点头。

    男人说:”带我去你家,给我一碗酥油茶,好吗?“

    乐儿点点头,便在前面带路了。乐儿此时又不想知道阿爸阿妈的消息了,寨子里的人都看着这个外族男人,却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乐儿。乐儿觉得,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不幸要降临在她身上了。她多希望到家的路能比现在长上百倍千倍,让她走也走不完。

    乐儿给男人倒了一碗酥油茶,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看着大山出神。男人慢慢的喝着酥油茶,直到快喝完,他坐在乐儿的对面,直视着她,用沉沉的声音说:”乐儿,阿爸和阿妈还有小弟弟一时回不来了,牛羊和庄稼交托给邻居们,你收拾了东西跟我走吧。“

    乐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想着”是了,一时就是一世了。“

    男人继续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学习,去做一个可以有力量保护自己的人,等你长大了,想回来就回来。”

    于是乐儿把牛羊交代给了寨子里的人,收拾了简单的东西,就这样跟着男人走了。

    第一次坐了飞机,第一次看见寨子外面的世界,没有看不完的山,但有看不完的高楼大厦,看不完的人和车。

    乐儿从此跟着男人生活在热闹却有很多规矩的都市里,这里的小孩都必须要读书,乐儿13岁了不认识一个字。因为心里装着男人说过的话,要做一个有力量保护自己的人,等长大了,再回去等阿爸阿妈和小弟弟或者妹妹回来,然后接他们出大山,以后不再让他们去朝圣。于是拼了命似的要把男人给他安排好的路走好。

    男人比乐儿大8岁,他很忙,乐儿多半和保姆阿姨在一起,男人回来的时候会陪乐儿一起吃饭,带她去图书馆,带她去商场,带她听音乐会,带她去博物馆。想要让乐儿习惯这个山外面的世界。

    13岁的年纪,在山外是小孩,在山里却早已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半个大人了,乐儿尽量不去给男人添多余的麻烦。为了追赶上同龄人的学习,只有挤出一切能挤出的时间去学习,而她确实做到了。每每拿回来的好成绩单,换得男人眼神里的欣慰与一句“乐儿很棒,”便是乐儿最开心的时光,那个时候,是可以暂时没有阿爸阿妈已不在了的痛苦的。

    后来,乐儿考上了好的大学,男人为她庆祝,请了一些好友。乐儿20岁,已亭亭玉立,身上早没了山里孩子的痕迹,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男人28岁,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一直沉稳内敛。在乐儿心里那份信赖男人的踏实感渐渐发酵成一种越来越浓烈的感情,只有时间知道。

    但乐儿不能也不敢表达,她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留在他身边,能帮他分担,时常能看见他。后来,乐儿研究生毕业,开始帮男人分担他的事业,做的得心应手。唯一不得心的就是心底那份发酵的情感还在持续发酵,不得已要花费更多的毅力才能压抑住不冲出来。但是,总是不肯捅破也不肯逼自己离开,渐渐的乐儿自己都麻木了。

    故事讲到这里,夏欢便不肯讲下去了,又是那样眼角含笑的看着peter,peter好像还在那个故事里没有抽身出来,怔怔的发着呆。良久,当他发现夏欢已不再继续讲下去了,便以一种沉重的口吻说:“乐儿后来怎么样了?”

    夏欢轻快的说:“不怎么样,照样过她的日子罢了。”

    夏欢说的那样云淡风轻,仿佛真的只是在讲一个故事,那看着远方的空空泛泛的眼神,仿佛与那13岁在等待自己阿爸阿妈的小女孩重叠了起来。peter却觉得心有千斤重,话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了。

    夏欢说:“peter,再过几日你便回去罢,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你因我在这里停留,只会使我不安。”

    peter知道那压在心上千斤重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了,是他预感到不管怎样,夏欢与他便不会再有比朋友更亲近的关系了,还是想不出话来说,只是机械一样的说了一句:“那你呢,你属于这里吗?”

    夏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看着大山说:“父母在时,尚有来路,父母去了,只剩归途。”

    她对peter招招手说:“起来吧,我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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