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一杯酒下肚，过往那些事似乎太过久远了，当初他在妖界一手造成的灾难也都随时光远去了。
钟尹对当年之事，并无话要说。来龙去脉他已经明了，没必要也并不想再与九夜纠缠。他做这妖界之王太久了，也太累了，偶尔也想要睁一只眼闭一眼。不为龙十七，也为他的凤凰姐姐，所以九夜差点屠城之仇，钟尹一声不吭忍下了。
但他虽然不计较往日之仇，却也见不得九夜舒心，只能嘴上不饶人，好好一顿饭，就因为他嘴上没忍住而草草结束了。
吃过饭，九夜与龙十七一前一后出了钟尹的院子。
“魔君……”龙十七突然停住步子出声唤他，恰逢此时九夜回过头来看向她，似乎有话要说。
见她有话要说，九夜生咽下了要到嘴边的话，静静地望着她。
明明嘴角带了笑意，龙十七却总觉得他眼中尽是悲伤。思及此，龙十七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她心中不免自嘲，前尘往事，九夜早就忘尽了，就算是记得，或许在九夜心中，她也只不过是个不大重要的小小侍女罢了，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
于是再开口时，她又变成了南海小龙女，受尽宠爱，不知世间苦难模样。
“魔君在这世间千万年，可知道一些妖王舅舅与我母亲之间的关系？”
九夜闻言，颇为诧异，诧异之余，还从心底冒出一股浓烈的醋意和火气来。
“妖王舅舅？”九夜心中一声冷哼，但是面上好歹做了些样子，没在龙十七年前失了分寸。
“你小舅舅他没同你讲过吗？”九夜问她。
龙十七摇头。
他方才转身不过是想问她要不要和他一同在妖界走一走，三百年未见她，九夜心中有许多话等不及要跟她讲清楚。正好她问起，于是九夜便顺着又说道：“要不要和我走一走？”
龙十七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呼吸不过来。从前她还在魔界的时候，九夜就常常这么问她。他们常常坐在无妄海边，看着头顶大如圆盘的月亮，他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要和我走一走？”他浅浅淡淡一句话，龙十七心中就掀起万里波涛，宛如龙王发怒时南海卷起的高墙巨浪，带着毁天灭地地气势泼往人间。
从前她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胆怯。
自当年血海尽头失了心，见他万里红妆迎娶了她人，她便重新做回了南海小龙女，凤凰遗孤，百鸟之王，天上人间受尽宠爱与尊崇。却偏偏，再也不是一腔孤勇闯入魔界用一颗炙热的真心爱着魔君的花妖十三月了。
“嗯？”九夜出声唤她。
“方才吃的有些多了，此时遛遛弯，也不错。”龙十七垂着眸，既是说给九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看来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她都依然无法拒绝九夜。明知是借口，也依旧那么做了。
九夜闻言弯起嘴角，揪了一夜的心终于稍稍舒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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