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雷霆手段，大祭司之位说废便废了。魔界上下显然都没有料到九夜竟然真的决绝至此，一时间那些替娆姬说话的声音竟也蓦然消了。
许是魔界都知道他们家魔君最近心情极差，这些天竟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也没有了。倒是省了九夜不少心思。
而九夜，这些日子在魔界因遍寻而不得十三月而愈发阴鹜了。夜央看不过眼，终于挑了个时间去劝解他。
夜央先是去了魔宫，却没有找到九夜，反而碰到了同样放心不下九夜的渊以。
“上将军也过来找君上？”渊以甫一踏进魔宫，便碰到了正要出去的夜央。
“嗯，他不在，我去别处寻他。”夜央淡声道。
“君上又出去了啊？那上将军便去无妄海找一找吧，我听竹琮说君上近日常去那里。”
夜央轻轻点了点头，继而想起了些什么，又道：“夜信呢？还没有回来吗？”
渊以叹了口气，“还没回来。许是出了魔界去寻十三月。”
自从那日夜信手执破霄剑指向娆姬之后，便一怒之下离开了魔界，大有不寻到十三月绝不会魔界之势。
夜信垂了垂眸，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
“嗯，那上将军快去寻君上吧。”
“嗯。”夜央点点头，便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可他走了没几步，便听后面的声音又响起。
“哎，上将军，那个，最近君上心情不好，大祭司也被软禁了，魔界上下的大小事都要你来操持，上将军虽然忙，但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听竹琮说你前几日夜里还吐了血。你要是，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去照看上将军的起居。”渊以一口气说完心里思量了许久的话，又怕自己这么一来太突兀，于是又加了一句道：“正好上将军和竹琮住的近，我也没什么事儿，照顾他自己也是照顾。”
夜央心思缜密，自然知道渊以一番心思，但他不愿旁人在自己身上耗费时间，于是拧紧了眉头，只淡淡丢下了一句“不用了”，便转身大步离去。
渊以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没忍住生出无限惆怅。
夜央听了渊以的话，没多费功夫，到了无妄海便瞧见了一个人兀自盯着湖面出神的九夜。
“君上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夜央轻轻地站在了九夜身旁。
九夜不看他，只道：“我不信她就这么离开了魔界。”
夜央轻叹一口气，“原本七百年前那场天劫就已经是结束了，若不是你前些日子固执地要救那凡人女子生生取出自己的灵核，也不至于引来天劫而重伤昏迷。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要身归无上天了，她那时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夜央见九夜似乎没有想接话的意思，便又接着道：“我也知道，当日的岐婴已经疯魔了，你若不救她，歧婴藏在钟鼎山的数万恶灵就会现世，到时才真的是生灵涂炭。就是为了辛戊神你也会救下那凡人女子。但是总归一句话，你尽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夜央见他说了这么许多九夜仍旧没有反应，才终于大胆地又道：“从前那小妖在的时候你并未表露过心意，如今人离开了，你又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你别否认，我都知道。我只劝你一句话，与其在魔界空耗着，不如去妖界看一看，或许能寻到她也不一定。这些日子你喜怒无常，魔界上下恐慌的不得了，生怕不小心就会被你扔进血海。”
夜央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从前和飞绝在一起时也不见得能如此滔滔不绝。这九天十地，怕是也只有九夜能让他如此苦口婆心了。
九夜眸中似乎有所松动，他转过头来看向夜央：“她真的回了妖界么？”
“或许她以为你回天无力去寻死了也不一定。”夜央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
九夜非但不笑，反而表情愈发阴鹜了。
饶是如此，九夜终归还算是听进了夜央的话。可当时的夜央不知道，他的话究竟在九夜心里埋下了怎样的种子。
如果当时他早知劝九夜去妖界对于妖界众生是一场泼天的灾难，他绝不会如此刻一般对于九夜眼中的狠绝而无动于衷。
当时的九夜因为龙十七的莫名失踪，变得喜怒无常，草木皆兵。
他不相信龙十七已经离开了魔界，若是她离开，必定是人为。原本他不去妖界，便是心中还残存着理智，不愿迈过自己心中最后一条线。
方才夜央一番话，正是抹去了他最后的理智。
若那小妖真的是因为当初他重伤昏迷而离开，如今他醒过来了，她也应该回来才是。但是她没有。
她没有回来。
九夜望着那一汪静谧的湖水，终于有些理解当日寒寻月濒临身死而岐婴疯魔的心情了。
九夜终究还是疯了，为了一个小妖，他终于疯了。
而妖界，从九夜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便陷入了整整二十一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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