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图纸上的内容的时候,吴太青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两只手都在颤抖。
这……这是纺织机!原来只需要把纱锭竖起来,就能同时纺这么多!
这是何等伟大的发现!
汗水大颗大颗的滴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图纸,生怕把它弄出一点褶皱。
尤幸语气沉稳,“如果你能在三日之内将纺织机做出来,我会重用你。”
他猛地抬头,看着这个过于年轻的大人,心中的敬畏无与伦比。
吴太青眼中充满坚定。
“大人,小的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都能想象到,若是他真的是第一个将这纺织机做出来,将会是何等的荣耀,曾经所有的屈辱和隐忍都将离他远去。
尤幸也很看好他,“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需要什么就跟明路说,他会配合你。”
这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尤幸就领着静石离开闹市,往城北走。
“少爷,咱们这是做什么?”静石跟在尤幸屁股后走,他很久没有痛快的走在街上了,一时间心情不错。
“去找建立工坊的地址。”
静石知道尤幸的计划,然而听到这么快就选址,也愣了一下。
“少爷,不等孙氏的人回复咱们再说吗?”
尤幸摇头,“无论孙氏同不同意,这个工坊我都必须要建,而且要以我的方式建,所以现在我们就开始筹备。”
两人沿街慢悠悠的走,边走边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最后,尤幸在城北一处宅院前停下。
长歌城的规划很讲究,城东为达官贵人所住,城西是商贾,城南城北则是普通百姓和流民混居。
古代交通不发达,工坊的位置便不能像现代那样选在城郊,必须在城内,而且距离工人家不能远,远了在路上花费时间太久,女子出行不安全。
而两人所在的区域正处于城北居民区中心位置,就近招工比较方便。
想在古代搞拆迁不容易,涉及到的人家越多就越麻烦,毕竟总有人不愿意搬迁,倒不如直接拆几座大一点的宅院,也比拆十几户强。
面前这座就是他精心选择的,位置非常讲究,它占地面积庞大,而且宅院偏破旧,主人有可能比较缺钱,相对容易被打动,周围又连着几座老大破,只拆这几座的话能省尤幸很多事。
毕竟真有钱人都住城东城西了,和普通人混居在这里的人家,通常由于各种原因破落了,又比普通人有点儿家底,尤幸觉得他们同意拆迁的可能性比较大。
尤幸暂时就决定先拆这三家,这时静石有些犹豫着说,“少爷,只拆这三家的话,工坊平日很吵,紧挨着的几户邻居肯定不愿意,那样就成了把柄,别人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挤兑少爷。”
他一愣,想想确实有道理,赞赏的看静石一眼,“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静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没什么主意,就是把紧挨着的几户也拆了,让工坊别紧贴着别人家院子就行。”
尤幸点头同意。
两人商量完毕,就直接走进去跟屋主人商量。
按理来说在长歌城里买宅院可以,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土地,要想拆了院子重新建,需要官府允许了才行。然而决定是否允许本来就是府兆尹的职责,尤幸正好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利,省了这麻烦事直接拆。
既然薄启言昨晚都说让他离他远点儿了,他就不信他会为了这种小事专门过来找他。
两人开始挨家走动,尤幸这时候就生恨自己人手不够,以后得培养一些下属了,否则这种累人的活还要他亲自来。
不出他所料,这几户住宅院的人家听到他要花重金买下宅子,几乎立马就同意了,甚至表示很快就会搬走。
其他几个小户有在这边住了几十年有感情的,可在尤幸把价格加到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犹豫一番还是同意了。
……
与此同时,伏青书走到薄启言身边,小声道:“世子大人,尤幸下午在城北买了好大一块地,据说是打算拆了。”
伏青书也发现不对劲,往日世子经常带着尤幸一起出巡,可这两日非但没带着他,就连世子大人都隐约变了。
好像更加阴沉了。
明明近日诸事顺利,一切都步入正轨,还和姜武候谈好了合作,可他就是能感觉出来,大人心情很不好。
他拧眉,不能确定是否和尤幸有关。
“我们要不要阻止?”他试探的问。
窗边的高大男人正拿着一株小白菜研究,指尖苍白瘦削,眼眸漆黑如点墨。
闻言他沉默半晌。
哑着嗓子说,“随他吧!”
挨个谈价不容易,尤幸和静石忙活了一下午,才总算把这几户人家都说通,内心疲惫的回府。
尤幸忍不住叹气,建工坊实在太烧钱了,这才只是把地皮买下来,就已经花了将近一千两银子,他手头如今只剩下一千五百多两。
还是缺钱啊!
他眉头紧皱,薄启言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就更不可能帮他,若是孙氏不同意合作,他就只能想办法省钱,实在不行就把瓷歌铺子卖了。
尤幸心里从昨晚就闷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就是太闲了才总惦记薄启言,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就算勒紧裤腰带,工坊他也非开不可了!
一下午几乎跑断腿,尤幸回府下马车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他皱眉,不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
大步朝后宅走,却在下一个转弯的时候猛地被毽子击中,毽子底座重重打到额头。
嘶!这一下不轻,尤幸脑袋嗡地一声,额头红了一大片。
“哎呦,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抬眼,就见薄贞淑让丫鬟捡起地上的毽子,脸上满是歉意,眼底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实在是抱歉,我和巧翠一直在这里玩,也没想到大人走路都没有声音,要不然我就避开了。”她大声说,将一切责任都归咎到了尤幸身上。
明明以她所在的角度,离着老远就能看见尤幸转过来。
她就是故意的。
薄贞淑此刻相当解气,再过几日她就要远嫁内陆州,自然不会再管尤幸在岛上有没有权利的事,他就不信他的手能伸到其他州,如今有仇报仇,看他那张脸差点受伤可真爽。
丑鬼本来就不应该长这样。可惜她力气太小,真把他弄破相就好了。
尤幸眉头紧皱,心情相当不好。
薄贞淑的手段真的很低劣。
上前一步正欲教训她,耳边就传来一个恐怖到骇人的声音。
“薄贞淑是吧!”
两人都是一愣,猛地转头,就见薄启言站在他们身后,高大的身影遮蔽阳光看不清脸,浑身散发着控制不住的暴虐。
空气陡然凝滞。
薄贞淑被那双阴沉的眼睛盯着,吓得登时后退一步,“我、我是。”
薄启言一眼都没看尤幸,拿出一柄匕首扔在地上。
“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她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连尤幸都震惊的看着薄启言。
这是在替他出头吗?
“我是你妹妹!”她忍不住颤声说。
喑哑的嗓音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耳朵,“嗯,所以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死法。”
薄贞淑顿时吓得疯狂大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远处的秦姨娘也赶紧过来了,见状也头皮发麻。
“世子大人。”她说话声音都在颤抖,“贞淑他是您亲妹妹,又是不小心的,求您饶了她这一回吧!”
薄启言脸上阴鸷不减,浑身充斥的浓到化不开的恐怖,就连一旁的尤幸都从没见过他这样,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那就由秦姨娘亲自动手。”
听到这话薄贞淑直接哭晕了过去,秦姨娘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尤幸也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声道:“我没什么事,没必要让她死。”
如果他真的杀了自己亲妹妹,他在岛上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从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人,变成杀妹弑亲的魔鬼。
所有人都会躲着他。
尤幸绝对不希望他走原著里的老路。
薄启言没看尤幸,浑身的暴虐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浑身紧绷。
尤幸又害怕又感激,伸手轻轻的拉了下薄启言的袖口。
“别杀她,行吗?”他软声说。
就连秦姨娘都没想到他会为她说情,忍不住抬头,满脸祈求。
薄启言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他。
尤幸的眼睛很认真,脸蛋白嫩嫩的,就显得额头的伤痕格外刺眼。
“好”,他沉声。
秦姨娘总算松了口气,后怕的抹了把汗。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薄启言说,“看到尤幸脸上的红印了吗?把她脸上同一块皮割掉。”
秦姨娘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个恶鬼。
薄启言说完便不再看尤幸,抬脚离开。
尤幸怔忪的看着他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沉稳有力,虽然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气,可他却觉得安心。
他下意识叫住他。
“薄启言。”
薄启言回头,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无法融化一丝阴霾。
“谢谢你。”
他一怔,眼底的寒气散了些。
……
当天晚上,此事就在府上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世子居然为了尤幸,要杀自己亲妹妹!甚至还是因为尤幸求情,他才只要割她一块皮!
尤幸究竟给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众人再一次对于两人的关系重新认识,如今这件事就是杀鸡儆猴,让她们什么心思都不敢对尤幸使了。
割皮啊!想想吓死了!
尤幸回到小屋,就听明路乐呵呵的给他讲府上的事。
“少爷你都不知道,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前脚刚走,后脚秦姨娘就领着二小姐去求侯爷了。”
“嗯,侯爷怎么说的?”
“不知道,估计这会儿还没说完话呢!”
明路正说着,就听东南方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是好几个人的哭嚎。
两人一愣,明路也被这凄厉的声音吓到,咽了下口水,“看来侯爷没救她。”
……
当晚,秦姨娘就亲自往世子屋里送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