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下界住处,却不想店家已经将屋子另租。
“这位公子,多日不见您回来,与您同行的小姐也是不见了踪影,这租期到了,小店也是没有法子,您的东西都给您收拾了。那您看是继续关注小店生意,还是要上路啊?”
陆吾看看店家帮忙收拾好的东西,无非就是些捻枝买来的稀奇玩意儿。
“之前常来找我的那位男子可曾再来过。”
店主一拍腿,“哎呀,您看我这脑子,给忘了个精光。”
“怎的?”
“那小哥在您走后两三天来过一次,着急忙慌的,似是有要紧的事找您,结果没找着人。”
“多谢。”
再入江府,茶房见到的不是捻枝,而是长乘。
一看到陆吾,长乘猛地冲了上去,“陆吾!”
陆吾左右一寻,问道,“捻枝呢?”
不提还好,一提长乘便开始手足无措了,“陆吾,捻枝,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何意?”
长乘搓搓手,“我到江家的时候,就只是接了个场,捻枝是真的不知道到哪去了。”
那日陆吾走后,捻枝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始时皱着的眉慢慢就舒展开了。
这是又被放在一边了吗?
再看看,又是看多长时间?
下一刻,一道红光赫赫然将天划作了两半。
第二天,长乘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例行公事翻看命簿,这才发现捻枝已走,运势已改。
虽说仙者可做法,但这下界的人都是有各自的命运,非万不得已决不能更改。之前的茶女已是因长乘多事活错了步法,万不能再牵扯上别人。
没了别人就只好自己来填坑,说来长乘在江家以捻枝的容貌假扮已有些时日了。
“你说你是从命簿上得知捻枝离开的?”
长乘点头,“虽是江疑少昊的命簿,可相关的人还是多少会提到一点的。”
“这上边是如何说的?”
“被一白纱青衣,玉簪长发,剑眉凤目的男人用花言巧语骗走了。”
说完,长乘上下仔细瞧了瞧陆吾,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照你说的,是那话本上就这样写的!”
陆吾似是有地方理亏了一般,闷着声音回道,“我知道。”
又是半天不见陆吾回话,长乘偷着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了半天,“那现在怎么办?”
陆吾回眸看向长乘,不答反问,“捻枝,她是又放弃我了吗?”
到而今,陆吾依旧记得住捻枝前生与他诀别时说的话。
没有生在一个巢里,哪能求着住在一个窝里呢。
“陆吾,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就当我生的晚年纪小不懂得,我这就走了,还你原先清净。”
在昆仑丘,想着猎她的仙人氏族还能有所收敛,离了这里,一只顽童都知道要杀的灭世祸根,她能去哪里呢。
想是如此想,话却变了话。
“你既要走,我便不留你了,想吃鱼了,就来。”
陆吾话闭,凤凰转身走的潇洒。
落泪时候为什么一定要闭一下眼睛啊,难过的时候只怕眼睛也是脆弱的吧,故而流泪之时怕极了风沙。
走时正值江疑做法,风雨局座,险些将凤眸吹瞎。
“我从未有过名字,你也从没叫过我什么名字,实在躲不过你也就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称我为凤凰,今日我便给自己取上一个,也好除了凤凰二字以外很能有其他的代表我。”
诞于生息,亡于黄土,魂归来兮,再不思君,枉故意极,客路而已。
“于此,我便叫不归了……”
“不归,我真的是好会取名字……”
过客就该有个过客的样子。
而过客与路人间本就无分孰轻孰重,二者皆属无用。
长乘愣了好半天,“是凤凰吗?”
“不知道……”
或许只是捻枝贪玩,怪他那晚没有带走她,故而跑出去玩了吧。玩累了,想起他了,就会回来了吧。
如此,陆吾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可若如长乘所言呢?
司命那里都找不到捻枝的来处,她若不想回来,又能去哪里找呢。
“话说,陆吾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
陆吾以手支了石桌,“我去找了司命。”
长乘诧异,“司命?你无缘无故找他做甚。”
陆吾不答,长乘这才会意。
“你是?这又是何苦,凤凰陨灭,天地为之色变,山河为之倾倒,灭日红光你也不是没有见到。怎么就是不知道死心呢。”
陆吾垂眸,“我就是不信……”
世间禽类,畏惧水火是本性,捻枝确是单单怕水。沙棠被偷换成了丹树,捻枝便不再在这防火的树上栖息。江疑少昊捻枝更是没有见过面,集市之中如何认得出,还徒生厌恶之情。
“陆吾,莫要枉生执念。”长乘难得有些正经。
陆吾轻蔑一笑,是在嘲笑自己,“无妨,执念若是要生就由他生,恶果要是想结就任他结,天地都差点灭了一次,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真的是疯了!”
风始天抵云不知,
香水湘君胡不识。
倩俗相见情难却,
锦画初心不为痴。
出了江家,正值地宫城门大开,无所事事,捻枝便回了黄泉。
“怎有仙界灵鸟到此?”桥头正在盛汤的孟婆看到捻枝如是问。
捻枝轻车熟路上了摆渡人的船,过了奈川河,站到了桥上,“凡事相琐,故来找孟姑讨碗汤醒醒脑。”
孟婆听到捻枝叫她“孟姑”一词便是一惊,“可是不归?”
“出来那只地君赶都赶不走的凤凰,还有谁曾这样叫过你孟姑?”
“又开始耍嘴了”,说罢接着一声轻叹,“终是躲不过灵魂里生来的样子啊,转世投胎都不能让你活的平淡些。”
捻枝低头垂眸,拿了空碗盛汤,递给过桥亡灵,动作异常熟悉,行云流水,“那又有何惧,反正你的汤总归是喝不完的,记着时刻给我留一份便是了。”
孟婆抬脚踢了捻枝一脚,“胡说,那东西是个随便喝的?找打。”
孟婆的娇嗔使得捻枝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贯彻了素日及其安静的八百里黄泉。
“一听那一冲九霄的声音就知是你,这才多点时日,你死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俊朗的男声,使得捻枝回头,“不归见过地君。”
捻枝冲地君作揖行礼,地君却始终不见,看着依旧在盛汤的孟婆。
捻枝了然,只怕这二人是她走了多久,便多久们见过吧。
轻咳一声,拉回了地君的神志。
“说说,怎么就死了?”
捻枝直直坐到了孟婆摆碗的桌子上,“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就是遇上了熟人,莫名其妙就想起来一点,这不就回来了?”
地君支着头听捻枝说,视线却丝毫没有离开过孟婆。
“遇上谁了?陆吾吗?”
捻枝挠挠头,“是江疑和少昊,怎么会是陆吾,我与昆仑丘又没有渊源。”
“近来有些事,还想着要去趟昆仑丘,你可要一起?”
捻枝疑惑,“不去,我去那里做甚。”
孟婆盛汤的手一顿,到是地君不见有疑。
“哦,遇上了这两个人啊,那是又纠缠你了吗?”
捻枝摇晃着自己的发尾,“那倒是没有,只是不想遇着二人有任何交集,这两个男人啊委实令人恶心。”
“哦?我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你都忘了呢。”
捻枝腾的一下跳下桌子,“那二人绝世美人的自恋,永生难忘。”
地君点头,“既然回来了,就先别着急走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助我称王称帝吗。”
“那是自然,我既然生在忘川,即是地界一员,君主想要一展宏图,怎有不助之说?”
这时孟婆终于回头望向地君,地君大方一笑,收了在孟婆身上的视线,看向捻枝。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
捻枝不知,一切皆是试探。
再回忘川,捻枝已是不归。
其中缘由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事后,捻枝被地君赶去清理三生石周围的彼岸花。捻枝自以为是地君嫌弃自己在一边,不好听孟婆说话,便乐呵呵的跑去干活了。
捻枝走后,这二人也确实是凑近了些许,且还是孟婆上前。
“不归这是怎么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还没发现,你来了我只听了两句便感到奇怪。”
地君见孟婆主动上前,不由得也迈出了一步,孟婆见此,急忙退后。
地君也不见尴尬,到是稍有喜悦的回道,“若是去过一个地方,到了再去的时候,往往说的是回哪里,只有从没有涉足过的地方,要去的时候才会说是去那里。”
孟婆了然。
地君继续说道,“其实你已经发现问题了,只是没有找出所在。”
“有吗?”
地君宠溺的看着孟婆,点头,“不归说她去昆仑丘要做甚的时候,你的手端着碗往出递的时候,顿了一下。”
孟婆低头不语,细细擦拭着桌子。
“若是那时不归说的是她不想回昆仑丘,你就只是会想起往事,递汤的手会迟缓一下,心里轻叹,或许还会加一句''''这又是何苦''''。”
孟婆收了东西,抬头对上地君的眼睛,“你呢,你又是何苦?明知我这人无趣,木然,不会对你做出回应的。”
地君抬手似是想要理下孟婆的碎发,或是拂去额上薄汗,终还是收了手。
“怎会,阿孟怎是那般无心,只是你还没有准备好罢了。无妨的,慢慢来,我多点耐心就好了,阿孟不必着急。”
明知无用,可还是问了。孟婆是真的怕啊,怕有一天真的就醉死在这个男人的温柔里。
“阿孟,不怕,我一直在的。”
厚实有力的手还是落了下来,只是落在了头顶,轻揉了一下,便很快离去,不见以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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