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空花道场

说开

    在明媚的阳光里,代沽安决定拉着介盼生去趟省植物园,听说那里的樱花丝毫不逊色于以樱花闻名的大学。

    正是梅雨时节,气温乍暖还寒,站在开满繁华的樱花下,道路上满满全是被雨淋落的花瓣。

    他们到时只看葱葱郁郁的树木,植物园地偏且大。而她向来不喜欢按照路标来寻路,走了好久才看见一俩株樱花。俩个人走走停停,偶尔停下给介盼生介绍下植物。

    他发现她好像对什么植物都了如指掌之后,简直开启了话痨模式。代沽安不止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一个人来。简直像带了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来春游。

    也不知道那些幼师是怎么带十几个小朋友的,真是一份伟大的职业。

    江南的天气真是的难以揣测,他们还在一条无名小路上游荡时天已经阴了,当她将另只脚迈进买臭豆腐的大篷,暴雨也如期而至。

    齐刷刷的雨又刮下一地花瓣,水与花顺着地势向下流就像浅浅的花河。

    老板对这场景见怪不怪。你们呀,看着稀奇才觉着有趣,我们每天都呆在这期待着樱花开,可真开了游客一多那有时间去看这风花秋月的东西哦。

    大概就像待在昆明的人从来不会认真的抬头看看天空中的白云,是不是洁白无暇。

    还好她四处流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游览车驶来溅起一路的残花春水,坐上车将遮雨的帘幕卷起,空荡荡的,任风在车中肆意妄为,偶有雨滴落在脸上。

    她拂去脸上的雨滴,像被冒犯又自叹自怜,用少女的口吻抱怨雨乱了她的妆。

    介盼生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她看向他。他说,刚才那少女情怀满满的竟然是你。

    不然怎样的才是我。话音刚落又补充,不管你以为的我是怎样都不要同我说。

    代沽安从心底抵触别人对她的评价,别人评价总会让她无意识的刻意迎合这个评价。

    游览车到底比他们在植物园里四处游荡管用的多,没几分钟他们就穿过一条大道俩路的樱花飒飒落地,美的不真切。

    到了三叉路口,下了车,走到阶梯上,下面是游客撑着透明的,色彩缤纷的伞走在花雨中,粉色的花瓣默默飘在伞上成全一段浪漫。

    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小孩身上,白t上印着个胖乎乎的动漫男孩,他清澈的眸子正盯着手中的热狗。

    念安抬头看见个女人看着他,他握紧手里的热狗离开爸爸让他呆着等他的地方。

    代沽安看着小男孩一步步认真的踏上阶梯,走到她面前。

    好看的小姐姐,你想吃我的热狗吗。

    说着举起手将热狗递过来。

    代沽安不知所措,又回到那次在游乐园的场景。

    “是我的错。”冷清的声音砸进她的耳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倒退一步准备离开。身后的介盼生拉住她的手腕朝自己拉近。

    余卓白目光划过他们,手中的灰色西装已经被雨打湿,挺拔的身姿,深沉而内敛。

    念安跑向她的时候心久违的漏了一拍,他清楚依念安的性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跑到个陌生女人面前,念安一定从那看见过她的照片。

    瞥眼后面的人,他不自觉的靠近代沽安一副防御的姿态。

    代沽安回过神来,余卓白带着念安已经离开。

    雨滴落在灰色理石地板,溅起水花,砸开过去某段时空的记忆,在那个空间里。窗外的天空,阴郁的暗夜,灼灼日晒,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白,弥漫整个房间的刺鼻气味充斥她的身体。

    代沽安,代沽安。

    她回头看着他。眼里的惊悸还未褪去。像丛林里被惊起的鹿,匆忙想要窜逃离开。

    当一个人感到无助时,她会下意识的想回家,那个最温暖的地方。跟介盼生分开,代沽安走过一排排的石碑,黑色照片,金色字体。

    在最后一排停下,蹲在石碑前,伸手抚摸,冰冷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

    墓地成了她唯一想停留地方。

    爸妈,你们知道吗,这个世界我还有个血脉相连的人呢。

    可是,我。

    她不再说话,靠在石碑前,闭眼还能看见院子木架上簇簇紧紧的紫藤在风中,细碎的花洋洋洒洒。她的家人,她的爱人,所有不堪,委屈,她最喜欢的梨花落下最后一瓣花朵,回首像是冷看别人的故事,她不过是个看戏人。

    直到天空转晴后太阳又落下,起身拂去膝上的褶皱。

    回到家,介盼生将手里的资料合上。

    她直径走向他拿过他手里的资料,嘴角扬起笑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翻开,全是关于她的资料。姓名年龄家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寥寥几页概括了她的过往,若是她的葬礼上也是这样的纪念悼词她可能会死不瞑目的。

    介盼生故作轻松,是嘛,这么说你还挺受欢迎的。

    她合上资料,侧头挑眉看着他,手中的手机先响起。

    “孩子想见你。”直接明了主题。

    她沉默了一秒。对对面的人来说显然不会这么短暂,当他听见一声好时修长指尖划断电话。

    介盼生盯着代沽安,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他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会是个成为妈妈的女人,真是荒唐。

    代沽安俯身双手揉开他的眉,皱眉是会变老的。

    介盼生抓住她的手目光深重,代沽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是,很明白。轻缓缓的说着,抽回手搭上手肘脸上满是嬉笑着看着他。

    从龟岛开始,你就套下了陷阱,而我不过正巧那个时间出现成为了你的猎物,对吧。介盼生闭上眼,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他不过是随机中被选中的人。

    盼生,别将自己说得这么卑微。我们,不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相遇的吗?你不是很明白吗,我不过需要一个人陪我,在特定的时间,特点的地点,而你恰好出现,你需要我,我需要你。

    仅此而已。

    代沽安很是坦然,不论何种关系,目的便是开心,之前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不就好了嘛,何必想那么多。若是感到不开心也是这段关系结束的时候啦。

    对你来说所有的东西都不过是场游戏,你是没有心的。

    你是没有心的。

    这句话,真是耳熟。她将遗产全部设置成慈善机构时她的小叔叔说过,六年前离开这个地方,她当时的丈夫也是这么说的,她有心吗,若真没有,倒也不错。

    介盼生上楼清东西,她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清完说声道别。

    不过,他真是吝啬,下楼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砰的一声,房间又只剩下一个人。

    偶有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明显。

    她将茶杯拿到厨房,洗净,晾干,收起。

    坐下修改画稿,过了段时间又将画丢开。果然,感情这种东西碰不得,让人心烦,让人乱了步伐。

    过了半刻,又将画笔悬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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